这个女孩……选择了与阿奢寿同归于尽。
况曼心情很沉重,沉重的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想将这个女孩的尸体取回来……但是这会儿,似乎并不是取走尸体的最佳时机。
况曼木着脸,目光注视女孩,片刻后,又隐身回了树林。
晚上再来,就不信这些人一天都不用水,只要他们用了水,他们就没时间管她了。
阿奢寿死的时间刚刚好,不但解除了峡谷外的封锁,还将这些出了寨的人全部都给弄了回来。
回到与孟九重的藏身之地,况曼将凤凰寨发生的事,告诉了孟九重,说到那个死掉的女孩,况曼心里堵的慌。
她不知道自己留下那瓶见血封喉到底是对,还是错……
孟九重大掌微抬,拍了拍她肩膀,安慰道:“这也许是那个女孩最想要的。”
他们不知道这个女孩的身世,但被割了舌头,被阿奢寿当做禁脔囚禁在身边,生不如死。
也许她早就不想活了。
能杀掉那个折磨她的恶魔,她说不定……
况曼垂着头,沉默了许久,缓过心底那股不舒服 ,道:“九哥,今晚整个凤凰寨的人,可能都会失去战力,咱们今晚干票大的。”
凤凰寨,回纥人……不杀光你们,姑奶奶就不姓况。
“只要他们用了水,战力就会大打折扣。”
况慢心里不舒服,那个女孩被悬吊在凤凰寨大门口,血顺着她的脚,一直在流……
这些回纥畜生,太会折磨人了,当年,她也是这么被折磨的,被那恶魔吊在树上,一刀一刀凌迟,她清晰的感觉到,血顺着她的脚腂子,往地上滴。
那时如果没有孟九重和义父,她说不定……
她要用这些回纥人的血,洗去女孩一生污垢。
“嗯,我陪你去。”孟九重没有反驳况曼的话。
趁他病,要他命,晚上是一个好时机,如果错过,等这些回纥人缓过劲,倒霉的就是他和阿曼。
孟九重看似温润孺雅,其实也是一个杀伐果断的。
只是,他不擅于表达出来罢了。
二人商量好,便躲在藏身之处,静静等着,等着天黑之后的杀戮。
阿奢寿的死,让凤凰寨的戒备越发森严。不过,这次他们不再是外严内松,而是外松内严。
凤凰寨的三当家担心况曼和孟九重会趁着阿奢寿之死,杀个回马枪,所以,在傍晚时分,安排了不少人巡逻山寨。
但是,他们千算万算,都没算到,自家水井被投了毒。
况曼也不清楚毒药大杂烩,最后会是何种效果。
第一次入凤凰寨,况曼和孟九重准备都不充分,这第二次再去,况曼蔫坏蔫坏的,用半瓶见血封喉,把自己的鞭子给涂了毒。
两条鞭子,已经不是她在许良山上用过的那两条鞭子了,而是伤好后,重新编织的。
孟九重见她在往鞭子上涂毒,凤眸微微一张,取下身上的长剑,也涂了一些见血封喉在上面,不但如此,他还将他藏于腰间的那柄软剑,也给上了毒。
这柄软剑是他父亲所铸,内里藏了机关,只要一接弦,这柄剑就成了弓。
武器变幻莫测,偶尔也会有出奇不意的效果。
追杀人时,比较好用。
两人准备妥当,况曼从地上割了一小截蔓藤,将木系异能覆盖到上面,然后塞进孟九重的怀里。
“植物气息,能遮掩我们的气味,不易被天上的畜生察觉到。”况曼拍了拍孟九重的胸口,转身,率先往凤凰寨走去。
孟九重垂头,黑眸看着她小手拍过的地方,眼眸透起丝浅笑,随即拔腿追上。
夜蝉啼鸣,山坳处的凤凰寨此时灯明通明,火把犹如一条火蛇,从山腰大殿一直照明到山脚,山脚下,每家每户几乎都点了灯。
凤凰寨失了大当家,气氛沉重又肃穆,明明整个山间都照得亮堂堂,却楞是没有喧哗声。
寨子门口,少女的尸体仿佛一个布碎的人偶娃娃,就那么被悬挂在那里。
一群巡逻的人,每隔一盏茶,就会从寨门口巡过一次。
况曼和孟九重隐藏在黑暗中,估算时间,等待着时机,准备潜伏进凤凰寨里。
这些巡逻的人,到现在似乎都还没有中毒的迹象,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一直滴水未沾还是未进食。
等了一会儿,巡逻的人从寨门走过,况曼和孟九重见时机成熟,二人飞快闪身进凤凰寨,进去后发现,里面的巡逻似乎比寨外更多。
但是奇怪的是,山腰和山脚除了巡逻的人,几乎没有其它人在走动。
阿奢寿死掉,按说不应该这么清静才对,当然,也有可能是被毒得爬不起来了,所以才会这么清静。
况曼想瞅瞅自己下的毒,到底有没有产生效果,于是,一进寨子就摸进了其中一个亮着灯的房间。
进去后,她当即便明白怎么回事。
难怪整个山脚下只亮灯,没声音,原来人被毒倒了。
山腰上的情况,况曼不知道,但山脚下,除了巡逻的人,几乎都被毒晕了过去。
晕得无声无息,楞是没被人发现,连巡逻队都没察觉到异常,只认为是阿奢寿死掉,三祭师大怒,气氛紧张,大家不敢高声喧哗。
有时候,好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况曼就觉得这趟泾山之行,运气不错……阴差阳错之下,收获丰富。
人都毒倒了,那当然是要干一票大的了。
趁你病,要你命。况曼和孟九重趁着这些人全部晕倒,然后出手,极快地取了他们的性命。
今晚,是个杀人夜。
两个犹如索命阎王,走过每一座房屋,屋内,都必会有人丧命。
二人收割人命的速度极快,没多大一会以儿功夫,就将山脚南侧的回纥人全部杀掉。里面还有她在练武场上看到过的少年。
况曼很很清楚,这些少年不能留,留下来他日便是祸。
这一点,况曼在八岁之前就知道了。
这些少年,皆是回纥男人和汉女所生,回纥的男人不将汉女的命当成命,只当她们是奴隶,怀了孕就生,生下来后,男孩留着,女孩就杀掉。同时,生了男孩的汉女也会被杀掉,这样可以切断汉女与孩子的牵连,孩子只会认为自己是回纥人,长大了,不是奔赴战场,便是为回纥其他势力卖命。
刚杀掉人,天空中的夜鹰似乎发现了什么,一声长鸣彻响夜空,随即,巡逻的立即慌张奔走,开始警戒四周。
与此同时,几个身影从山腰俯冲而下,极快地抵达了山脚 。
山腰上的人,才是凤凰寨真正的精英。
这些人似乎并没有中毒,许是阿奢寿的死让他们慌了神,没心思喝水和吃饭。
况曼今晚只想夜袭,不想再正面对上那个三祭师,所以,一听到老鹰长鸣,便和孟九重快速出了凤凰寨,躲进了山里。
等这些人弄清楚,老鹰长鸣和他们的同伴不是中毒就是死了后,立即将山下发生的事,告诉了山腰的三当家。
凤凰寨里,这会儿只有三当家和三祭师能做主,三当家听到汇报,立即让人检查山腰上的水井和厨房里的吃食,结果……当即气得眼睛发红。
他完全没有想到,况曼和孟九重这两个竟然这么难缠。这种难缠,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神出鬼没不算,身上竟还带了毒翻一个寨子的毒药。
这会儿三当家不知该是庆幸阿奢寿死的好,还是还悲愤怒他死的惨了。
要是他没死,今晚说不定整个寨都要遭殃。
至于三祭师……似乎悲伤过度,一直在房里未曾出来,实际情况,他也不大清楚。
弄清楚了情况,三当家当即安排人手,下山去各个可以潜伏进寨子的路口,甚至还安排了弓箭手在每一个房子的屋顶上。
天罗地网已经拉开,他就不信,他们还敢来,只要他们敢来,他定将他们射成马蜂窝。
况曼和孟九重敢再去吗?
当然敢……
潜伏,可以说是况曼最拿手的本事。她若想潜伏,就是山腰那个陷入失子之痛的回纥三祭师都不见得能找得出她,所以,她根本就没把这三当家的排兵布阵当回事。
她和孟九重声东击西,又将山脚下北侧和西侧那些中毒的回纥人全部收割掉,直到山腰上,磅礴力量,擎天般一掌接一掌从上拍下,将山下不少建筑轰成泥屑,况曼和孟九重悻悻然收了手,离开了凤凰寨。
失子之痛的打击,让这个三祭师有些承受不住,没心神追击况曼与孟九重……
不,不能说是失子之痛的打击,而是毒药的难缠,让三祭师无多余的精神,出来应对况曼与孟九重。
山腰上的人,别的人都没中毒,就这个喝了半口茶的三祭师中毒了。
也不知道他到底中的什么毒,一会儿肚子痛,想上茅厕,一会儿头晕眼花,一会儿又感觉全发热,反正症状满多的。
好在他功力够深,一直压抑着没让这些毒爆发,虽然他很难受,但还能发掌威慑一下,山脚下杀人杀得特别欢的况曼和孟九重。
他中毒的事,况曼和孟九重都不知道,还以为死老头要被惹怒了,于是,两人麻溜地出了凤凰寨。
走时,将寨门口那少女的尸体带走了。
今晚的收获不错,凤凰寨的后备人员被况曼他们杀了四分之三,至于那些所谓的精英,在追击他们的时候,也被二人杀了不少。
他们的武器涂了毒,还是见血封喉,所以,杀的时候,并不是一定要将人杀死,只要把人伤得出血,那人就必死无疑。
反正,今晚凤凰寨是死伤惨重。
离开凤凰寨,况曼心情沉重地将少女的尸体埋在了凤凰寨外的树林里,坟头正对谁凤凰寨的大门。
——她会让她看到凤凰寨的覆灭。
凤凰寨这会儿乱了起来,正是离开的好时机,况曼和孟九重搞了一波事后,就拍拍手,彻底离开了凤凰寨。
二人潜伏进大山,回铁矿营那边看了一看,见那边戒备又森严了许多,两人没贸然行动,而是转道,开始满山拆除陷阱。
用了两天时间,二人把矿营附近,和阿贝镇入泾山这条路上的陷阱全部拆除掉,好方便后面县太爷的人手,来接手这座矿营。
做完这一切,两人便彻底隐身进了大山里。
头上的莫鹰,时不时疾飞而去,探查着山里的情况,但是这一次,它所传递回凤凰寨的消息,却每每都出了问题。
甚至有两次,还将凤凰寨里出来围剿况曼和孟九重的人,带进了被改动过的陷阱里,致使这两队人,被他们自己人布下的陷阱,绞杀的干干净净,全军覆没。
干完正事,况曼和孟九重终于有时间,整理孟九重从凤凰寨书房里收集到的那些信件了。
这些信件多是凤凰寨与回纥那边的通信,写信用的字全是回纥字,况曼两眼一摸黑,完全看不懂回纥字。
没办法,就将这些信给收了起来,想着回头找个懂回纥文字的人来看信,随后便专注起了那几封用汉字写的信。
有一叠是凤凰寨与沈镇远的通信,这些信上的内容有些让人惊愕。
况曼只看了一封信,就有些心惊肉跳了。
她脑袋微微侧过去,看着孟九重:“九哥,沈镇远是不是还有个姐姐?”
“有,不过已经过世许多年,怎么了?”孟九重也在整理着其它的信件。
阿曼猜得果然没错,还真有官员与凤凰寨有勾结,不过,不是阿曼认为的兴远府或是鄂州官员,而是京城大员。
这里面,有一封信便是从京城传来的。
信上说的很清楚,说兵部侍郎告老还乡,会在何时路经泾山,又将兵部侍郎为官这些年,为皇上所策划的一些针对回纥人的政见,明明白白地写在了信上。
只要是个回纥人,看了这封信,都会恨不得杀了这个告老还乡的侍郎。
可就这封信,只能看出是从京城传出,上面未有署名,不知是出自哪位官员之手。
第70章 一触即发
天空老鹰盘旋, 两只鹰瞳时不时扫过地面。密林中,一棵生机勃勃的大树下,几株弯曲的小树交织纠缠, 搭出了一个只能容两人的小树屋。
这树屋很好的挡住了莫鹰的盯梢视线。
况曼和孟九重席地而坐, 拆着从凤凰寨里盗出来的信。
孟九重凝着眉头, 看完那封从京城来的信,然后将信轻搁到一旁,将与这封相同笔记的信挑捡到一旁。
他想瞧瞧,这人都和回纥人通报了些什么消息。也想看看, 能不能顺着这些书信传递的消息,将这个隐藏在朝堂里的奸细给揪出来。
旁边, 况曼捻着一张信纸,目光定定地看着信上的内容人,一双精致的眉头,紧蹙而起, 似乎在分析着什么。
“沈镇远的姐姐过世多少年了?”况曼声音略显沉疑的响起。
孟九重动作微顿, 抬头看向况曼:“不清楚, 我也只听师父稍提过两句, 怎么了, 沈镇远与凤凰寨勾结,与他姐姐有关系?”
师父也只偶有说过。
说沈镇远的姐姐, 乃是江湖上少有的奇女子, 一手丹青如梦似幻, 所用武器, 竟是一只笔。
以笔挥墨,杀人于无形。
可惜,就是去逝的太早。
况曼将手里的信递归孟九重, 单手托着腮,疑惑道:“刘元恺的身份,啧啧啧……还真是个意外收获。难怪穆元德为了他,不惜答应为回纥人运矿。这一次,咱们说不定还捉到了一条大鱼。”
说着,况曼眼里闪过狡黠。
留下刘元恺的命,简直太明智了。
她本是想用刘元恺加速赤阳堡的覆灭,现在嘛……也许,可以通过刘元恺,和回纥某个人联系上,甚至能探得回纥重要情报,也不一定哦。
说起来,回纥和姜鲁在某些地方上还是有区别的。
这种区别,有时候让人恨得牙痒痒。
回纥地广人稀,又是游牧民族,中原派人潜伏回纥做内应极为不易,但回纥派奸细进中原,却是一派一个准,只要脑袋够聪明,往往都能很好的潜伏下去,甚至能一步一步,潜伏进姜鲁的权利中心。
可现在……如果操作得当,说不定,中原也能有一个回纥权力中心的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