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不像你,既要事业,又要恋爱。”
江时烈愣了愣:“我没有恋爱。”
“我靠,江时烈,没想到你是个渣男。”
虽然,杜孑宇很不要看周以汀,但在这个问题上,他的三观很正。
他这话乍听是有点无赖,江时烈很快纠正道:“我不想这么草率,至少我要找个机会好好……行了,这事你替我保密。”
告白两字有点肉麻,他没好意思继续,反正就那意思。
事已至此,杜孑宇知道自己劝是劝不动了,只能语重心长地说:“江时烈,我才发现,你这人这么……纯情。我看那小作精不简单,你可得留一手,别被她套进去。”
“你操心自己的事吧,狗头军师。”江时烈推开他,往门口走。
“哎,你别走啊,去哪,我跟你一起。”
当杜孑宇知道江时烈是去买戒指的时候,差点想要挖了自己双眼,单身狗见不得这种场面。
江时烈其实不喜欢这种腻味的东西,又不是求婚,买个戒指做什么,可想到周以汀那天站在橱窗门口期盼的模样,烈小爷违背了自己酷gai的原则,还是买了。他寻思着要找个机会送出去,她还小,大概要再等上一段时间,也不知道小朋友见到了会是什么表情。
前段时间,为了陪周以汀,江时烈放下了不少工作,现在周以汀正好回舅舅家,他也要回车队,加倍投入到工作中。
关于填报志愿的问题,他们没有过多讨论,反正分数摆在那,横竖逃不过北大清华。他关于京城生活的设想,可以开始着手落实了。
这两天周以汀跟他联系的不勤,不知是不是因为见到舅舅一家,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上一次的电话还停留在高考成绩出来那天,后来都是用微信联系,但一天也说不到几句,他很忙,她似乎也有事,从她回他的消息情况来看,她的情绪并不好,小姑娘连表情包都不用了。他想约她见面,她竟回了一句过两天。
江时烈有点烦躁,心中一下子冒出许多想法,她说过舅舅家对她不是很好,他们有没有为难她,他们是否知道他的存在,按着周以汀的脾气,大概不会好好解释,他是不是需要上门跟舅舅舅妈聊一聊。
他想到最后,发现归根结底,是他陷入了一种情绪,以前他最看不上的那一种,但凡车队里哪个小子因为女朋友不搭理他了,在那愁眉苦脸,他就丢过去一瓶冰水,骂道:出息!
呵呵,报应很快就落在他身上了。
江时烈烦躁又无奈地关了手机,他暂且需要把这些念头放到一边,马上就要前往昆城,开启新赛段的角逐,车队正在根据比赛场地的特质,调校他的车子,江时烈跟他们一起呆在修车间,一弄就是一下午。
江时烈正躺在车底下,突然有人从外头进来,直接趴在地上,语气很急地对他说:“烈小爷,外头有人……有人找。”
“你急什么,慢慢说。”边上人笑道。
队里的年轻人小吴皱眉道:“那人看起来有点不太对。”
江时烈从车底下出来,利落地站起来,他穿着工装,衣服和手套上沾着机油,冲小吴随意道:“什么人?”
小吴摇头:“我也不认识,一个大叔,脸色不太好,嚷嚷着就要往里冲,我给拦下来了。”
江时烈脑子里过了一圈,难道是他爸?
“我出去看看。”
江时烈摘了手套,跟小吴往外走,经过孙浩朋的时候,拿眼神示意他没事。
他们这地方有限,小吴怕这人胡闹,把人带到了江时烈的办公室外头,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却见门竟是开着的,小吴一下子急了,这人怎么自己跑进去了呢。
江时烈面色平静地拦下小伙子,自己走了进去。里头的人背对着他,身形中等,从背影轮廓看,属于中年人常有的发福体态,穿着一件条纹T恤,这衣服可能不太合身,勒得他有点紧。
那人听见动静,转过身来,江时烈看到了一张出乎意料又情理之中的脸。
他们上一次见面,还是两年前,在警察局的小房间里。
冯思勉手里正拿着他去年拿了锦标赛个人积分冠军的奖杯,他看起来和两年前没什么太大差别,一张不太和善的脸,浓眉高鼻梁,看轮廓依稀能看出,年轻时是个美男子,与他的妹妹,周以汀的母亲冯美娟有几分相似,脾气却大不相同。
冯思勉望着眼前不卑不亢的青年,先开口:“出了那么大事,你还能混这么好,本事啊。”
听这话的意思,似乎来者不善。
江时烈面色不改,走到饮水机旁,用一次性杯子接了杯水,随后上前递给冯思勉,冯思勉不动,他便将杯子放在办公桌上,自己退回到原地。
“冯叔叔。”他选了个称呼。
冯思勉闻言,阴沉地看了他一眼,突然冷哼一声,抬起手将奖杯砸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重响,底座都被摔裂了,跟奖杯一分为二。
“你干什么!”小吴惊呼出声。
江时烈面色不改,他仔细想了想,觉得很可笑,该生气的是他吧,把周以汀丢下置之不理的人,凭什么站在他的办公室,砸了他的奖杯,还要给他脸色。
“我没什么耐心。”他冷声道,不打算给对方面子,“您最好解释一下您刚才的行为。”
冯思勉见他这态度,脸上浮起怒气,举起手指着他:“你这个无耻之徒!小伙子,他是你们老板是吧,我今天就叫你们好好认清,你们老板的真面目。这个人不仅害死了我外甥女的父母,现如今还用卑鄙的手段胁迫她,让她喊他叔叔,听听,多么龌龊,你想干嘛,把她带回家,你想干嘛,猥亵未成年人吗?”
小吴听得目瞪口呆,而刚赶来的杜孑宇,更是在门口直接爆炸。
“你说什么鬼话?”杜公子踹开门,冲了进去,跟冯思勉对指,“你这是诽谤,我们可以告你的。什么胁迫,龌龊,猥亵未成年人?疯了吧,你们拿了抚恤金、赔偿金就不管孩子了,江时烈不忍心看她流落街头,出钱出力,你们倒打一耙,说出这种话,要不要脸。”
冯思勉明显是有备而来,丝毫不让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有没有对以汀起贼心,他自己心里清楚。”
杜孑宇心里头咯噔一下,抬眼去看江时烈,后者面沉如水。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你要是觉得冤,当初在法庭上就说清楚,现在这算什么,报复?你是打算毁了小姑娘一生吗,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叫她天天在家里哭,你这个畜生!”冯思勉说到最后突然激动,跨前一步,眼看要对着江时烈出手。
江时烈一动未动,如果说前面冯思勉的每一句话,江时烈都能淡然处之,那是因为他预料到他们的反应,不论他做得再周全,他们都会对他的本意抱持怀疑态度,哪怕一开始是周以汀找到他,但最后照顾她的选择,没人拿枪指着他的头比他这么做。更何况,他在心里迈出那一步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但没关系,他江时烈从来不怕事,怎么解释,如何获取谅解,他都想过了,只要护好小朋友,不让她受伤,其他的,他都可以承受。
然而,他现在只听到冯思勉刚才的最后一句,什么叫她天天在家里哭?
第53章 我也很想知道答案……
杜孑宇见江时烈没反应, 挡在他与冯思勉中间:“她哭,她是要哭,自己舅舅、舅妈丢下她不管, 怎么, 现在人高考出息了, 这时候回来还记得你们有个外甥女?”
冯思勉浓眉皱在一起,争辩道:“我们怎么会丢下她不管,她舅妈这两年身体不好,一直住院, 我女儿在读大学,厂里效益不好, 我差点下岗,还要在外头找第二分工,但我们从来没有放下过以汀。她是个懂事的孩子,不想给我们添麻烦, 提议住学校宿舍, 她个性要强, 我们也没勉强, 从来没有断了来往。可我就发现去年开始, 她有点不对劲了,跟家里联系少了, 每次电话都不开心, 我想想真的是后悔啊, 那时候我自己忙得焦头烂额, 没有及时察觉,那时候,她就被你带走了吧。”
不要说江时烈, 就连杜孑宇都完全懵了,什么情况,这跟周以汀说的完全不一样啊,她分明说舅舅一家明面上替她争来了赔偿金,不愿意把她接到家里照顾,最多给她点生活费,其他的一概不管。那时候的她敏感、阴沉、易怒,确实像一个因为父母双亡,被亲戚抛弃的孤独少女,她动不动就要找江时烈的茬,天天想着法子要江时烈对她的生活负责,不肯叫江时烈哥,非要叫叔叔加以讽刺。她为了活下去,本能的把一种求生的希望转化为对另一个人和自己的折磨,通过从中获得的快感,让自己不至于在地狱之门里溺毙。
杜孑宇看了眼江时烈,他虽然没说话,但面沉如水,整个人的气场起了变化,他太了解了,这种暴风雨前的压迫感。
然而,出乎杜孑宇的意料,江时烈并没有暴怒,而是极为冷静地开口问道:“这里面有误会。”
冯思勉大手一挥,态度坚决:“不用说误会,我已经报了警,警察马上就会到你家。”
江时烈除了在周以汀这,从来没受过这么憋屈的气,可他忍下了,他现在脑子里也是一团乱,周以汀回家后,确实心情不佳,他也猜测过原因,明明一切都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他不是非常信任冯思勉,总觉得他们对周娇娇做了什么,打算利用她来针对他。
江时烈冷声道:“没有关系,那就去家里说清楚。”
他这副坦荡的模样,在冯思勉眼里却另有一番意味,再次肯定这个年轻人城府很深,极其善于伪装。
车队里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上去老大的脸色很可怕,小吴被杜孑宇拉到一边交待了一番,随后跟上江时烈也走了。
他妈的,都什么事啊,明天就要飞昆城比赛了。
三人来到江时烈的家,这地方他已经给周以汀了,后来他就搬到了杜孑宇家。
他们到的时候,有一个民警已经在楼下等着,看到他们的时候,神情有点古怪。
“我们接到报案,说这里有人涉嫌猥亵未成年人?”
说完,目光在三人之间流连。
“是的,警察同志,我报的,就是这个人。”
警察同志看了眼江时烈,哎呦,稀奇,嫌疑人还乖乖主动跟着来了。他们原本做好了“请人”的准备。
“什么情况?”他拿出个小本子,开始公事公办。
冯思勉抢先开口,把情况说了一通,重点是他外甥女被这个男人骗回了家,为了满足他怪异的癖好,被威胁天天喊他叔叔,跟坐牢一样,每天要跟他视频报备行踪,这男人对她经常动手动脚,差点把她逼疯,她甚至动了自杀的念头进了医院,这个男人后来甚至都不让她回家,天知道他在这个处所对女孩子做了什么。
而这个男人,就是他指着的江时烈。
这一番话,简直叫人窒息。
然而,这些事,江时烈能辩驳吗,他竟发现自己有口难言,他确实自称叔叔,但并非有什么怪癖,他也确实要求她报备行踪,那是因为他时常在外比赛,需要确认她的安全,她确实进了医院,但那是她自作孽,非要吃鸡蛋气他,至于他把她骗回家,他为了不跟她共处一室,把她送到江时梦那,她喜欢这套房子,他无非是向想她高兴,就把房子送给她了。
原来同样的事,换个角度,竟硬是生出变态的解释。
警察同志拿着笔在小本子上戳了戳,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江时烈,刚才他就在观察,这人虽然脸色不好,但神情并不猥琐狡诈,也没急于狡辩,想来这件事,可能不能听一面之词,搞不好是个乌龙。
“那么,你有什么话说?”警察同志问江时烈。
江时烈正要开口,冯思勉打断他:“我们应该先到家里看看,我家外甥女一提起家里就哭,肯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家里一定有证据。”
“等一下。”
“怎么,你怕了?”
杜孑宇在一旁忍耐,周以汀这个舅舅,就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主,两年前他们谈判的时候,他领教过,眼下这人站在道德至高顶,满脸愤恨的模样,看得杜孑宇恨不能上去扇一巴掌。
江时烈面无表情地说:“我没钥匙。”
“呵呵,我就知道。”冯思勉从裤兜里摸出钥匙。
“你家你没钥匙?”警察同志也抓牢这一点。
江时烈闭口,没有解释,怎么解释,说他把房子送给周以汀了,然后为了避嫌,他后来没给自己留钥匙,就连门锁的指纹识别都删除了。
那么,他为什么要把房子送给一个,被他“害死”父母的女孩呢?
“故意的,还好我带上了,这是他给我外甥女的钥匙。”
钥匙在他手上,也就意味着,要么是周以汀给的,要么是他抢来的,可是,周以汀不说,他不可能知道房子的事。
江时烈缓缓握拳。
但警察同志说:“这不符合规矩。”
必须得有搜查证。
然而,江时烈却说:“可以。”
说完,第一个带头走进楼里。
杜孑宇焦急地拉住江时烈:“你干嘛,警察都说查不了。”
江时烈阴着脸:“我想看看,能查出什么。”
“有这功夫,不如赶紧给小作精打电话,问问她怎么回事。”
江时烈摇头,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变化太快,他现在什么话都不想说。
四人进到江时烈家,其实这里并没有什么好看,周以汀压根没来住过,她也就是接到钥匙的时候高兴了一会,后来没真住过来,还是在江时梦那。
冯思勉带头进去,开始翻找,他动作十分粗暴,见到什么就乱撸一把,杜孑宇忙喊了一声:“你别乱来,家里东西弄坏了,我告你损坏物品,要赔的。”
连警察同志也说:“这位同志,你先住手。”
可冯思勉压根听不进去,客厅里翻了一遍,没东西,他环顾一圈,这房子是个大开间,一眼能看到面上所有东西,他便把目光朝向关上的几扇门。
他跨过茶几,直接冲向最近的一扇门,但很快出来,那里头是书房,他又跑到另一扇门里,那是主卧,江时烈没什么表情,跟着走进去,一旁的小警察见了,内心直感叹,这心理素质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