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时烈没有阻止冯思勉的粗暴,冷眼旁观,看着他打开衣柜,胡乱扒拉着里头的衣柜,外面一层挂的全是他的衣服,一眼就能看清,然而,冯思勉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他们还以为他放弃了,谁知紧接着,他从里头甩出了三件女式连衣裙,这还不够,他又拉开抽屉,从里头找到了两套女生内衣。
江时烈虚眯了下眼睛。
冯思勉还没停下,他又打开了床头柜的抽屉,身形一顿,随后愤然地转过身,冲着江时烈丢过去一样东西。
那东西砸在江时烈脸上,他没躲,只是下意识闭了闭眼,东西掉在了地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地上看去,江时烈低下头,看到了那个刚才弄痛他的东西。
一盒避孕套。
杜孑宇再次感到一阵窒息。
他不清楚他们俩关系到哪一步,但想着江时烈这人向来很骄傲,也很聪明,不至于在男女之事上犯糊涂,可眼下的东西似乎昭示着什么,冯思勉都不用说话,任何一个人都会往某些不好的方向联想。
杜孑宇看到江时烈单腿屈膝蹲下,伸手拣起那盒避孕套,翻开口子看了眼。
还是开过封的,里头明显少了几个。
“警察同志,很明白了吧。”
警察同志其实并不是很明白,这一切并不能说明什么,只能说有很大程度,眼前这名江姓男子与这位焦急大叔的外甥女有亲密关系,乃至xing行为,但要说一定是猥亵,或是更严重的罪行,并不能因此下定论。
万一人家你情我愿呢?
当然,这些都是他的内心活动,并没有表露。
江时烈蹲在地上,他的左手手指骨节发白,避孕套的纸盒子在他手里慢慢被捏到变形。
如果说,他刚才在办公室还能说一句,这里头有误会。
那么现在,这里头可能根本没有什么误会。
他决定上来看一看,就是想要看看冯思勉究竟要做什么,他为什么坚持要搜他家。
眼前这盒避孕套,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家除了他,没人进来过,而他把钥匙给了周以汀。
忽然,他们看到蹲在地上的人的肩膀轻微地抖动,一下一下,一开始不明显,幅度逐渐变大,他竟然笑了起来。警察同志和冯思勉面面相觑,只有杜孑宇,心下五味杂陈,眼下的情形,他忽然有些害怕江时烈现在的状态。
江时烈低着头,别人看不到他此时的表情,只感到这笑声冰冷,不知是怒还是痛,只是被江时烈极力克制着。
杜孑宇提醒了他无数次,不要被小作精骗了,小心被她套进去,他都一笑了之。
小姑娘就是有点小性子,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若真的是她一环套一环,一步接一步,他无疑已经入套。
他依然无法相信这一切,很快冷静下来,在没有见到周以汀之前,不可以轻易相信他人的一面之词,以及这些所谓的证据。
江时烈重新站起身,一言不发地往外走,冯思勉连忙拉住他:“你别想走啊,证据都在这了。”
江时烈回头,冯思勉看到他的脸色,莫名感到后背一凉,抖了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松开手。
他面沉如水:“周以汀在哪?”
冯思勉警惕道:“做什么,我们不会让你再见她,再伤害她。”
“她说的,我伤害她?”
“没错。”
江时烈手里的避孕套纸盒快要被捏烂。
“我不信你。”
“我还不信你呢。”
“你这么闹,是想毁了周以汀?”江时烈突然反问。
“什么?”冯思勉没跟上他的思路。
“你打算昭告天下,她跟一个男人回家,被这个男人凌辱,没了父母之后,还丢了尊严和清白吗?”江时烈声音沉冷,一字一句砸向冯思勉,“再说,这两样东西能说明什么?干净的内衣,能确定是她的吗,还有避孕套,在一个男人家里发现避孕套,是一件不可饶恕的事吗?”
冯思勉被他怼得说不上话来,警察同志觉得江时烈说的不全错,这些东西结合报案人说的情况,听起来好像有那么点意思,可细想一下,里头还是有不少漏洞,一般而言,这种案子最难处理的地方就是取证,若没有当事人身体留有的痕迹,得到医学鉴定,很难给嫌疑人定性。
而且,依他对江时烈的观察,这男人面对质问和证据的第一反应是震惊,但他并没有回避和推卸,感觉胁迫一说,有待商榷。
警察同志提议:“我看这个事,还是需要当事人出面确认,如果她不方便来警局,没关系,我们可以上门,保护隐私。”
冯思勉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不情愿道:“我回去问问。”
“嗯,好,那么江先生,”警察同志面向江时烈,“我有个问题,请你如实回答。”
江时烈压下烦躁:“你问。”
“你和周以汀,是自由恋爱关系吗?”
杜孑宇心都提到嗓子眼。
江时烈毫不畏惧地接受警察探究的目光,嘲讽一笑:“我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第54章 舆论
江时梦正趴在沙发上犯困, 突然门口传来一阵猛烈的敲门声,把她吓得从沙发上弹起,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头晕目眩了好一阵, 才缓过劲来。
江时梦从茶几上摸到眼镜戴上, 拖鞋都没穿,走到门口:“来了来了,谁啊?”
“我。”
阿烈?
江时梦赶紧开门:“你怎么来了……”
话到一半,看到弟弟可怕的脸色, 江时梦慌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周以汀有联系你吗?”
“没啊,不是说去舅舅家住两天吗?她又离家出走了?”
江时烈换了鞋进屋, 直奔周以汀的房间,江时梦赶紧跟在他身后头,被他的脸色吓得心头又是一阵乱跳。
周以汀的房间不大,左手边靠窗的位置摆放着一张书桌连着书柜, 右手边靠墙立着一排衣柜, 一张单人床在中间。
他打开衣柜门, 里头整齐地挂着她的衣物, 他又回过身, 站到书桌前,她带走了电脑, 其于的课本、文具还在原位。书桌上唯一引人注意的是一份台历, 他的目光落在这上面后, 突然停下动作。
台历上头用红笔再每个日期的格子里画着叉, 直到……今天这一格,被红笔重重地画上了圈。
“阿烈,你没事吧?”江时梦看到江时烈猛地将台历撕了下来, 小心翼翼地问。
江时烈掐着台历纸,手背上的青筋毕现,整个人沉默得让人不敢靠近。
许久后,他转过身:“我没事。”
“又跟以汀闹脾气了?”江时梦试探道,“别自己瞎琢磨,还是要跟她见面好好沟通。”
江时烈突然看向她,目光是她从未见过的茫然:“姐,可能她是真的恨我。”
江时梦心中一痛,这可是他们江家的骄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江时烈啊。自家弟弟的脾气她太了解了,这分明是快要爆发,硬是在克制自己,看着叫人害怕又难受。
“阿烈,我觉得她是喜欢你的,她有一只相机,里头存着你好多照片,前段时间我看她一直在编辑视频,本来还以为会送你当生日礼物。”江时梦在周以汀的书桌上翻找起来,“前两天还放在这的呀。”
江时烈拦住她:“姐,算了,我先走了。”
江时梦送他到电梯口,欲言又止,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前两天不还好好的吗,以汀考得很不错,他们还计划着要庆祝。
江时烈回到车上,仰头靠在椅子上,右手自然垂下,那张满是红叉的纸悄然从指尖掉落。
太阳穴痛到发胀,他很想要冷静,但是眼下的每一个发现都在慢慢逼疯他。他给周以汀发了微信,至今石沉大海,打电话过去,一直忙音。
他不管现在看到什么,都只相信从她口中说出的话,但她消失了,是冯思勉不让他们联系,还是她在躲他。
有很多问题他想不通,他急迫得胸口隐隐作痛。
二十多年来,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手机来电,他闭着眼,右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直接接起:“喂。”
“阿烈,你在哪?”杜孑宇电话里的声音很严肃,很紧张。
“什么事?”他没有回答。
“队里都在等你指示,明天还去昆城吗?”
江时烈睁开眼,果断道:“去,一切按原计划进行。”
“你……”杜孑宇很担心他的状态。
江时烈先他一步说:“你放心,我的比赛绝不能,也绝不会出差错。”
昆城的比赛历时五天,江时烈再次出现在车队里,不知情的人根本看不出江时烈有什么变化,他和往常一样,甚至更为专注于比赛。小吴松了口气,但又不好意思问老大私事,扫耳挠腮自己难受着。
第一天的比赛还算顺利,江时烈以较为明显的优势暂时领先,成绩属于他正常发挥水平,没得挑。
孙浩朋接受完采访,走回大本营,杜孑宇第一时间迎上去:“成绩不错。”
孙浩朋接过他递来的水瓶,神色轻松:“小场面,烈小爷都没发挥100%的实力。”
杜孑宇勉为其难地笑了下:“顶还是他顶。”
杜孑宇不得不佩服江时烈的心理素质,他祈祷后面三天都能安稳度过,千万别出什么幺蛾子。
第二天的比赛也顺利度过,江时烈比第一天更狠,奉献了多次高光表现,赛后导播回放了三次。
眼看就要熬过去了,第三天赛前,江时烈和孙浩朋在酒店吃早餐,他们边吃边讨论着今天赛段的几处关键点,突然有人朝他们这桌走来。
江时烈停下话头,看着肖亮,两人自上次闹了一架后,梁子结得结结实实,八辈子都拆不了的那种。这人见到江时烈不绕着走,还上赶着来讨骂吗?
肖亮上来先打了个招呼:“烈小爷不愧是烈小爷,连着两天都拿了头名。”
江时烈眼色都懒得给他,看他想作什么妖。
“出了那么大事,还能面不改色,你确实是我赶不上的对手,自愧不如。”肖亮一脸做作的表情,还好江时烈已经把早餐吃完了。
“你说什么呢?”孙浩朋忍不住问。
“你们还不知道?难怪了。”肖亮惊讶道,“我是不太相信的,都在传你圈养未成年人,我看上次你的小福星跟你关系挺好的,一点都不像被强迫的。”
孙浩朋平日里脾气很温和,有一个外号,叫烈小爷的灭火器,可这时候,江时烈还没发作,他已经沉下脸:“肖亮,一大早就来犯贱呢?”
“怎么,听不得真话,都已经传开了,标题可劲爆了,好像叫车手混乱糜烂的私生活,引诱未成年少女犯罪。原来不是什么侄女,福星,是包养啊?”
孙浩朋一拳砸在桌子上:“你他妈跟个娘么似的,嚼什么舌头,滚。”
肖亮目的达到,也不再废话,趾高气扬地走了。
孙浩朋重新落座,推开眼前的餐盘,一点胃口都没有了,对面江时烈神色平静,不知在想什么。
“阿烈,这事,前两天我也听人说了,没当回事,估计是哪个眼红你成绩的车队,在背后搞鬼,起不了风浪。”
孙浩朋知道这事,而且还知道这事闹得不小了,圈子里几个群,还有论坛,甚至有媒体记者来打听情况。江时烈有社交平台的账号,平时只发些车和比赛的照片,但架不住人帅,始于颜值,终于技术的粉丝大有人在,超话、粉丝群里传出了消息,发消息的人一句“你们喜欢的人,无非是个禽兽,睁大眼睛看清楚了,小姑娘们”,一时间群里大型混战,最抢眼的是一个大哥回了句“这个粉丝群都是什么玩意,当追星呢,还有我们这些大老爷们呢!”,这下又炸开了锅,女的说男的都喜欢幼齿小妹妹,一样货色,男的反击压根没影的事,不要让一点桃色消息毁了一个正经车手。
杜孑宇混在群里看得头痛欲裂。
这两天江时烈一直专心比赛,一点都没去关注外头的消息,显然并不清楚这传言几乎已经往他身上坐实了。
肖亮这一出闹剧很快传开,杜孑宇今天早上多睡了会,赶下楼的时候,江时烈和孙浩朋正要出发。
江时烈瞅着他苍白的脸色和浓黑的黑眼圈,打趣道:“你这是晚上干什么坏事去了,脸色这么差。”
还不是为了你,杜孑宇腹诽,嘴上说:“你别管我,好好比赛。”
见他神色如常,他稍微安心点。
就在这时,江时烈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是个陌生号码。
“走吧,要来不及了。”孙浩朋在前头催促。
江时烈看着这个号码没动,他有一瞬间闪过会不会是周以汀的念头,就是在这样的念头下,他把电话接了起来。
“喂。”
“您好,请问是江时烈吗?”
不是周以汀,那么江时烈就没兴趣继续这通电话,他正想挂断,那头没带喘气一口气说道:“我是新民体育娱乐的记者,今日我们收到一份录音,举报您包养未成年少女,对其实施强迫手段,请问你有何回应?”
江时烈站在酒店门口,背后是大堂吹出来的冷风,面前时清晨逐渐升温的艳阳,激得他顿感忽冷忽热。
“江先生,你有什么要说的吗,我们还了解到,这位少女家长已经报警,你打算如何处理,若是有官方宣言,我们可以为你作版面报道,只要你给我们独家专访……”
新民体育娱乐,最喜欢钻营一些八卦消息,以前想着办法要采访他,都被他拒了,这回倒是胆大到直接电话他。
江时烈直接挂了电话。
杜孑宇在一旁看了全过程,虽然没听到电话那头说什么,但预感不太好。
“阿烈……”
“走了,手机你帮我看着。”他把手机丢给杜孑宇,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