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穷尽——罪加罪
时间:2021-11-24 00:43:23

  江时烈嫌恶道:“想什么呢,高中生,未成年。”
  江时梦:“……”
  周以汀问道:“江时烈把我送到这里的?”
  江时梦回神,不由诧异,这姑娘还真敢叫。
  “是啊,他说不好带你回家,更不方便带你去酒店,只好放我这。”
  “哦。”周以汀听了解释,觉得逻辑上没什么问题,默默点了点头,末了,记起道谢,“谢谢,打扰你了。”
  江时梦是个漫画家,经常晚上赶活,养成了熬夜的习惯,他们来的点,她还没睡,说不上打扰,只是,她实在好奇这个女生的身份,她那个臭弟弟把人丢下就走了,好像晚走一分钟,少睡一会功夫,就能要了他的命。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江时梦从购物袋里拿出一罐牛奶递给周以汀,先自我介绍,“江时梦。”
  “周以汀。”
  “周以汀。”
  江时梦下意识重复了一遍,莫名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嘀咕了两声,猛然想起什么,回身看向周以汀。
  就是这个女生吗?阿烈一直在偿还亏欠的女生。
  江时梦作为江时烈的姐姐,对这个弟弟很了解,从小个性很强,跟父亲闹翻后,全靠自己在外头打拼,为了所谓的梦想,付出了太多旁人无法理解的艰辛。车队出人命的事闹得很大,父亲得意洋洋地等着他回家求饶,可偏偏这个弟弟一声不吭,一个人默默把事情处理了,纵使在奶奶面前,也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跟她这个姐姐,只字不提自己遇到的糟心事,实在叫人又无奈又心疼。
  江时梦摸着水杯,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小姑娘可怜,一夜之间没了父母,但她那个傻弟弟也挺惨的。
  周以汀默默嚼着面包,把江时梦打量了个遍,这么看起来,姐弟俩确实挺像,江时梦素面朝天,可还是满脸写着美女二字,加上她四肢修长,穿着一件居家服,硬是把那点土气变成了气质。唯一的区别,就是江时梦比她那个弟弟,看起来平易近人多了。
  两人各怀心思,拿食物掩饰着,江时梦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估摸江时烈快到了,说道:“阿烈一会就到,叫他带你去外面好好吃一顿中饭,我回头要出去,家里也没准备什么菜。”
  周以汀面露乖巧地点点头:“好啊,谢谢姐姐。”
  江时梦看着清醒状态下的小姑娘,叹了口气,遭得什么孽哦,这么漂亮的姑娘,得是压抑了多少痛苦,昨晚才会爆发出那样的情绪。
  门铃在这个时候响起。
  “大概是阿烈到了。”
  不一会儿,江时烈出现在门口,和凌晨比起来,大概是睡饱了,黑短发很精神,除了脸色有点白,神情不那么难看了,见到姐姐还很自然地笑了下,把手里的两只袋子递过去,像是一些年货。
  周以汀第一次见他穿运动外套,身高腿长的优势尽显,看起来就像是象牙塔里的大学生,她想起来,江时烈今年好像才二十五岁,在他们这帮高中生眼里已经是老人了,可他在社会上不过是新青年。
  只不过,这位新青年进门后,一个眼神都没给周以汀,光顾着和姐姐说话,随后帮着把东西拿进厨房,厨房门半掩着,江时梦一进去就拍了拍江时烈的肩膀,冲门外抬了抬下巴:“醒了,好像还有点懵,昨晚应该是喝多了,你一会脾气收着点。”
  江时烈:“……”
  他还什么都没做呢。
  “我会把她送回去的。”
  “她是……出事故的夫妇的孩子?”
  江时烈应了声,不想多说。
  “挺可怜的。”江时梦观察了下弟弟的脸色,“女生在这个年龄段,很容易叛逆,正是形成三观的时候,没了父母,内心得遭受多大的创伤,这么想,昨晚那样子,也能理解。”
  从旁观者的角度而言,受害最深的人,就是周以汀,江时梦只是以一个经历过高中青春期的过来人,说出自己的看法。
  江时烈低着头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听到姐姐的话后,没有反驳。
  一场意外轻而易举地摧毁了一个家庭的幸福,不论他现在遭受了多大的打击,跟周以汀相比,确实不是一个层面的伤害。
  周以汀吃完面包,无事可做,偷偷朝厨房门的缝隙探去,猜测着姐弟俩避开她在里头交流着什么。
  只是,江时烈很快从厨房出来,这回倒是给了她一个正眼,他在厨房门口略作停顿,视线扫过周以汀看起来很无辜的脸以及桌上空着的餐盘,随即走到她面前的位置坐下。
  这人看她就没给过真的笑脸。
  江时烈搭在桌边的手,轻轻扣着桌面,有意无意地敲了几下,面无表情地看着周以汀。这男人不笑的话,面相刻薄得很,瞧瞧那眼睛,总爱斜眼看人,成天别人欠他多还他少的样子,还有那鼻梁骨,突起一块,看上去就不好惹,还有那嘴唇,啧啧,薄唇的人感情最寡淡,十足的薄情人。
  周以汀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不声不响,在脑中把江时烈的相貌批得一文不值,她就是不开口,等着他说话,两人陷入了一种奇怪的角力。
  江时烈哪里看不出她这些做作的小表情,敲桌面的手指突然停下,他放下手,搭在膝盖上,语气淡淡地问道:“清醒了?”
  “醒了,以为自己被卖了。”
  “呵。”江时烈冷笑,“你还知道危险,没把脑子喝坏。”
  江时梦刚出来就听到这句,不禁皱眉。
  “我酒量很好的。”周以汀抬起下巴,气势不输。
  “未成年喝酒,你还有脸说。”
  周以汀两只手插在衣袋里,越发不在意地说:“喝酒怎么了,又不犯法。”
  江时烈一早起来神清气爽的脑子,又开始隐隐作痛了:“有本事不要给我打电话。”
  “不好意思,不是没本事,而是没钱。”周以汀耸耸肩,“找叔叔你救个急,不挺正常的吗?”
  叔叔?
  江时梦在后头不小心没忍住,笑出了声。
  烈小爷:当了回叔,还真把自己坑进去了。
  “起来,我送你回去。”懒得跟她瞎掰,江时烈站起来说。
  “我要吃中饭。”周以汀仰着脸,大胆地提出要求,“我想吃火锅。”
  江时烈转过头,一副你丫说什么鬼话的神情:“你不是刚吃过吗?”
  周以汀还没开口,江时梦已经过来了:“我家就剩点面包,她就吃了一片,一会我就要去老爸那,没法做饭招待你们。”
  江时烈冷着脸看她,说得好像有时间就能招待他们似的,就知道她一个人住不会在意这些,他刚才过来的时候,带了两大袋食物,把冰箱填满了。
  江时梦拍了拍弟弟的后背:“阿烈,大过年的,别板着脸,出去吃一顿,没什么事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我刚给你转了新年红包,算我请你们的。”
  周以汀笑嘻嘻地在旁凑热闹:“姐姐,谢谢你,你真是人美心善。”
  姐姐,半天不到,就叫得这么亲热了。他是叔,江时梦是姐,这辈分够乱的。
  江时梦见江时烈有点变黑的脸色,又加了把油:“要不然,你跟我一起去给爸拜年?”
  知弟莫若姐,江时烈的大脑,自动屏蔽“爸”,“老爸”,“爸爸”,“老爹”这些词汇,压低了嗓子,脸朝江时梦,话是跟周以汀说的:“快点,跟我出来。”
  江时梦笑着冲周以汀招手:“走,跟他吃火锅去。”
  周以汀也笑着跟她道别,一口一个姐姐,客气得不得了,一转头,对着江时烈咔嚓换脸,江时烈心知肚明,懒得理会小姑娘的做作,干脆别开脸,装作没看到。
  江时梦看着两人各自凹着我最冷酷的造型乘坐电梯离开,莫名觉得好笑,真是很久没看到阿烈孩子气的样子了,可又有点担忧,回头还是得好好找他商量下这个姑娘的事。
  周以汀要吃火锅,还要吃景区新开的网红火锅店。
  作死。
 
 
第10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江时烈戴着墨镜,面部线条冷硬,跟个保镖似的跟在周以汀身后,实际上,烈小爷正发自灵魂拷问自己,到底为什么要把过年的大好时光浪费在陪一个看他不顺眼的姑娘排队吃火锅上,他一点都不喜欢吃火锅。
  “你姐姐比你性格好多了,有同情心,长得也好看。”周以汀翻了几遍菜单,有些无聊,开始主动找话。
  江时烈看出她纯粹是没话找话,他闭眼休息,不想说话。
  周以汀瞥了眼江时烈,知道这人故意不理她,就像周以汀对他天然带着憎恶,他对周以汀的感情,肯定也不单纯,但说到底,要不是他在道德层面站不住脚,也不可能对她忍耐在三。
  这么想着,周以汀越发觉得自己在江时烈面前可以无所顾忌了。她就是爱折磨他,看他生气,她就高兴,好像只有折腾他的时候,她麻木的内心才会被刺激出一点感觉,让她在这无尽的人间地狱,找到那么点乐子。
  她侧头朝他看去,男人抱臂坐在椅子上,午间阳光正好,他做的位置恰好被照到,看上去暖洋洋的,好不舒服。周以汀冷笑一声,低头看看自己脚下的阴影,他们俩一个在光明里,一个在阴暗处。
  她就像是个被世界抛弃的可怜虫,连阳光都避着她撒光芒,那个人就这样堂而皇之地享受阳光,死不要脸。
  周以汀恶毒地想,既然江时烈没法给她过世的父母陪葬,就跟她这个被世界抛弃的可怜人,共同沉沦,放心,她不会一个人堕落的,她会死死拉着他掉入泥沼,不给他任何爬出去喘气的机会。
  现在的周以汀回想当时的自己,简直无地自容,读到大学,都想不出最精确的形容词描绘自己的傻逼行为和惹人厌的程度。
  但在那个时候,她的身心完全被负面情绪控制,不断演化成一个魔鬼,只想着发泄自己的不满,跟个精神病似的。
  江时烈不可能知道小姑娘一脑子的恶毒想法,江时梦给他发了微信,大意是提点他不要跟小姑娘过不去,大男人跟未成年孩子置什么气,一点都不大气,他板起脸来总是会吓到人,多笑笑 ,人家小姑娘说不定就会亲近他了。
  江时烈满脑子问号,他需要周以汀亲近?
  明明法律上都已经算清楚的帐,她就是要跟他扯,扯来扯去,又变成一笔糊涂账。
  可真要他放任不管,他又做不到。
  时间快到一点,门口叫号快了起来,应该是第一拨进去的人终于吃好了,陆陆续续翻桌。
  江时烈拿出号子看了眼,还差三桌就轮到他们了,马上就要熬出头了。
  这要是被杜孑宇、白陶他们看到,估计得笑死,他在这种俗事上是最没耐心的,更是不屑那种吃货,为了吃到一样食物,不惜跨越一座城,排队几小时,这种缺心眼的行为,在他看来就是傻缺。
  然后,现在他跟个傻缺似的,眼巴巴等着店小二叫号。
  生活好难。
  烈烈叹气。
  算了,反正他也没吃饭,大过年的,何必为这种事计较,跟谁吃不是吃,只要不是跟家里那位……
  想到这,手机震了,连续的震动提醒他这是一通电话。
  江时烈看都没看,直接接起来,这两天大多是拜年电话,今天又是大年初一,所以他没多想:“喂,哪位?”
  电话是姑姑打来的:“阿烈啊,你在哪,赶紧回家一趟,奶奶突然昏倒了。”
  江时烈猛地放下二郎腿,从位子上站起来:“昏倒了,怎么会昏倒,前天我过来的时候还好好的。”
  “你赶紧过来吧,来了再说。”
  江时烈眉头拧在一起,很快回道:“我这就回来。”
  那边,周以汀无所事事地玩着手机,忽然眼前晃过一个黑影,她顺势抬头,看到江时烈一张酷脸。
  “家里有点事,我马上得回去一趟。”
  周以汀:!!!
  “现在?”她手机游戏都不顾上了,“我们马上就轮到了。”
  “嗯,你自己吃。”
  “我一个人,吃火锅?”
  周以汀恼了,仰着头说话太累,她也站起来,不至于被他居高临下压迫。
  江时烈已经迈开步子往外头走:“你自己回去当心。”
  周以汀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背影,边上店小二开始不解风情地叫号:“1299号在吗,小锅锅请您吃饭了。”
  江时烈的车子就停在餐厅前面的地面停车位,他能看到周以汀站在店门口直愣愣地看着他这个方向。江时烈不由松开油门,踩住刹车,右手拿过手机,点开微信,果断转了500元给周以汀。
  随后,他加大油门,直接开出院门。
  周以汀听着微信提示音,木讷地拿起来看了眼。
  艹,江时烈。
  江时烈进景区的时候还日头高照,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夕阳西下,今年春节天气好,大家都闲不住,全都往景区跑,搞得交通瘫痪。
  他从中午到现在一滴水,一粒米都没进,心急如焚地往家里赶,给姑姑打电话,电话一直没通,难道是赶去医院的路上,顾不上接他电话?江时烈又给江时梦打电话,老姐也没接。
  他心中紧张又疑惑,双手按着方向盘,只恨马路不是赛道,他没法肆意超车。
  江时烈足足开了两个小时才到奶奶家。说起来,外人大概都不信,堂堂上市公司老总的母亲,现在依然住在老小区。老人家住了大半辈子的房子,早就习惯了这里的生活环境,楼底下就有公交车站,小区边上就是超市和菜场,隔了一条马路有一家三甲医院,地段不要太好。人老了,腿脚不灵便,住在大房子里,想买几把青菜,还得安排专门的司机接送,实在是麻烦。
  江家不算大户人家,江时烈的爷爷奶奶都是知识分子,在他们那个年代,多少光宗耀祖。爷爷对江时烈的影响很大,老人家一生致力公益,乐善好施,在年幼的阿烈心里埋下了公益的种子。爷爷是家里唯一支持江时烈的人,男生就应该趁着年轻闯一闯,只可惜老人家在五年前过世了。
  老俩口膝下三子,个个很有出息。老大江湖就是江时烈他爹,别人家当大哥的,最是听话懂事,可在江家,最淘的就是他了,脑子贼聪明,却不爱学习,叛逆起来,跑去当兵了,退伍后直接下海,跟人搞安防,弄产业园区,进军房地产,倒是被他折腾出了名堂,然后生了个儿子,比他更出格。二儿子江海现在是区委领导,据说还有上升空间,女儿喜欢画画,现在在国外读书。小女儿江流继承了父母的才情,当上了复旦经济学副教授,她儿子就是谢江。一家三兄妹,老大最痞最匪,老二稳重,老三优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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