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 她手中拿着的这份回忆记录上,所标记的词语十年南大陆西岸。
阿比盖尔从约瑟夫的记忆曾看到过这样一幅画面。
在满目苍茫的密林中,盘根错杂的植物根系之间,一个肥硕的身躯一闪而过,速度极快,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只能看到一对鹿角形状的犄角。
约瑟夫不知道这种生物究竟是什么,但阿比盖尔却从那模糊的身影以及他对这种生物的回忆中,得出了他们的身份——森林与自然的守护者,德鲁伊。
这也是阿比盖尔动身前往西海岸的一个重要原因。
德鲁伊,曾是世界树阿斯嘉德之上的原居民,自光明女神见阿斯嘉德砍断丢进人世间后,德鲁伊便消声灭迹。
约瑟夫看到是他们中较为少见的一种形态,枭兽。不过,匆匆而过的身影又与传统的枭兽有着不小的区别。
阿比盖尔无法确定阿斯嘉德现在的情况究竟如何,也不知道这群森林之子在那之后究竟遭遇了什么。
但只要能够找到德鲁伊们便能知晓世界树的下落。
不知道是什么恶毒的魔法在瞬间杀死了我的老师与同伴,我侥幸逃过一劫,但看着逐渐靠近的阿兰尼·加仑,我无法说清这种侥幸活命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肩膀上的红龙直勾勾地看着我,金色的眼瞳仿佛深深刺入我的灵魂。
嘶嘶嘶。
我听到红龙发出怪异的声响,阿兰尼脸上露出了些许疑惑,我听见他发出一个上扬的鼻音,根据我的推测和他此刻的表情,那应该是一种表达疑惑的话语。
类似我们语言之中的,“你确定?”或者“嗯?”
红龙有发出嘶嘶嘶的声音。
这更加确定了我先前的猜测,他确实能够使用龙的语言。
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阿兰尼·加仑在我面前蹲了下来。
“你叫什么?”他看向我,没有丝毫的敌意。
“威廉。”我随便编了个名字。
成为行走在暗处的杀手后,我已经很久没有在使用过自己的名字,这种时候也绝对不会主动向他阿兰尼·加仑暴露我的身份,毕竟,我曾经和凯瑟琳有过一段情。
没有那个男人能够忍受这份屈辱。
“嘶嘶嘶。”
红龙扑腾起翅膀,做出想要飞翔的动物。我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向后一缩。
“你在说谎。”他平静地开口,然后慢条斯理地抽出身上的匕首,毫不留情地刺入我的大腿,随着刀刃的拔出,鲜血向外溅射。
“我不喜欢人说谎。”阿兰尼依旧保持着平静,他刺伤我的动作甚至比餐桌上的切割牛肉的贵族还要优雅上千百倍,他取出手帕擦拭着匕首上的鲜血,毫无警告意味的警告我:“不要试图在我面前说谎。”
我咬着牙,忍着疼痛,用愤恨的眼神看向阿兰尼·加仑。
不只是因为他今天在我腿上刺了一刀,更多是因为他现在的名头中有一个是凯瑟琳的丈夫。
“我说的是实话。”那时候的我并不知道审判者的能力,一切试图在审判者前编造谎言的家伙儿都是自取其辱的蠢货。
阿兰尼也没有和我废话,闪着寒光的匕首再一次刺入我大腿上的肌肉,这一次的位置却要比上一刀更靠上几分。
“我没有那么多耐心。”他说。
我逐渐意识到阿兰尼·加仑并不想他的外貌一样和善谦卑,他的骄傲没有一丝一毫流落在表面而全部深入骨髓。
他没有丝毫的手软,这是对待敌人最正确的手段。
“既然你不想回答我这个问题,不如我们换一个,反正你的名字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先前的一切仿佛只是个警告,阿兰尼·加仑怎么会对我的名字产生好奇的情绪?她只不过是寻找了另一个理由,警告我不要试图在他面前耍一些没必要的小聪明。
那样只会衬托我十分的愚蠢。
红龙发出嘶嘶嘶的声音,延绵不绝,丝毫在像阿兰尼说些什么。
他没有回应,这是垂着眼眸看着我。
终于,我再次听到了他的声音。
“你见过丛林中的那些德鲁伊?”
德鲁伊?
那是什么?我从未听说过这个词语。
“没有。”我回答。
现在我的老师同伴们都已经死去,我又深陷敌营,一味的闭口不言只会加速我的死亡。
还未手刃仇敌,我绝不能就这样轻易死去。
所以就算眼前这个人是阿兰尼·加仑,我都要想办法活下去。
我看到阿兰尼皱起眉头。
我的否定答案是否会引起他的不满?我不知道。但我确实没有听说过他口中的德鲁伊,自然也算不上说谎。
红龙嘶嘶嘶声不断。
阿兰尼默了一瞬,似乎是默认了我的答案。
“你们来卡伦多,是为了什么?”
卡伦多是现在我的所在的港口城市,也是最靠近我们目标林地城邦。
我回答:“寻找一件东西。”
我没有说寻找什么东西,可根据之前我依稀听到的对话来推测。阿兰尼·加仑绝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卡伦多这座城市,他刚刚与那个神秘的存在交流之中,我听到了类似阿斯嘉德的发音。
他肩膀上的红龙一直在和他说些什么,虽然听不懂,直觉告诉我,这一切都有着紧密的联系,所以我没有直接说出我到底在寻找什么。
我的猜测是正确的,即使我没有说出我要寻找的东西,阿兰尼的脸上还是露出了思索。
德鲁伊。
我记下了他说出的那个词语,这个从小生活在南大陆的男人一定比我知道更多关于非凡世界的秘密。
只要找到他口中所说的德鲁伊,我一定也能够知道很多东西,这其中也许就包括阿斯嘉德的下落。
对。
即使我的老师和同伴都已经死了,我还是想要去寻找我们此次任务的目标。
我有强烈的直觉,只要获得阿斯嘉德,我就能拥有战胜一切的力量。
所以我必须活着,必须活着。
阿兰尼·加仑的沉默下来,我接着这个机会,看向他肩膀上的红龙,即使身体不断传来疼痛,但我的思维却异常的活跃。
我注视着红龙,红龙也看着我。
金色的眼瞳中是异常人性化的情绪。
“谢谢你的配合。”阿兰尼却突然诡异地向我道谢,他靠近我,扑面而来的是其身上清雅淡然的味道,“但我好像,我知道你是谁了。”
横在我腿上的匕首又一次向前,我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编造谎言,可我忘记了,我现在是阶下囚,而阿兰尼·加仑掌握着我的生死。
随着他手用力,我茫然地瞪大眼睛。
我感觉有一块重要的东西离我远去,恐惧与耻辱甚至大过此刻的疼痛。
他废了我?
他把我阉了?
我,我,我……
“啊——”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我再也无法算作是一个男人,耻辱化作了咆哮,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那一瞬间,我听到的自己的声音,居然变得尖锐,完全失去了本该拥有的磁性。
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说谎。也按照他的希望说出了答案,可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我呢喃着。
“为什么……”
阿兰尼站了起来,我看着他手上的匕首掉在地上。
失血的疼痛让我的意识逐渐模糊,却还是听到他念出我的名字。
“约瑟夫·奥利弗?很高兴,见到你。”
就在阿比盖尔迫切地之后发生的事情时,一直在海面上平稳航行的船却突然发出了巨响,然后被迫停了下来。
墨水笔在微微泛黄的纸张上留下一道长长的划痕,阿比盖尔因为惯性向前倾覆,她直起身子,缓缓抬起头。
“找死吗?”
第107章
早在海上浓雾蔓延之前, 阿比盖尔就知道这其中的缘由与规则之外的存在正在觊觎这片土地有关。
所以当行驶的船被拦下的时候,她并没有多少惊讶的情绪,只是好巧不巧, 她刚刚将记忆整理到一个非常重要的点上, 突然被打断,这让阿比盖尔产生的一丝恼怒。
圣灵的身影出现在甲板上, 先前船只的剧烈摇晃将年事已高的老肯特甩飞在地上。
老人虽然身子骨看起来还算硬朗,但这样一摔还是“哎哟哎呦”个不停。
阿比盖尔抬手,波动的能力将摔倒的老人扶起, 逆转着他受到的伤害。
她抬起头。
周围的一切都停止下来, 连空气都为之凝结,周围的一切正在消散,先前耳边老肯特痛苦的呻.吟声也逐渐远去。
阿比盖尔靠近船舷, 手指在板面上划过,指尖下的木头在这一瞬间化作无数的粉尘逝去。
这不是实物, 而是虚幻的倒影。
阿比盖尔没有犹豫, 身形虚幻, 穿越倒影消散的烟尘。
一直以来存在于海洋之上渔船无缘无故消失的原因终于有了答案。
这是一处神战的遗迹, 而这个遗迹,居然连接了虚无,这确实是出乎意料的事情。
随着她渐渐穿过那些由人世间倒映的幻想之后,留在她眼前是一片空洞的虚无。
什么都没有。
对着那无尽的虚空,阿比盖尔微微蹙起眉头。
先前的船体颤动是来自规则外的力量的挑衅不假,但在她进入这片虚无之后, 那个引到她的存在,已经悄然发生了改变。
虽然没有直接的迹象表明,但敏锐的圣灵还是感受到这片虚无之中若隐若现的熟悉气息。
衔尾蛇转动起来, 借由这样的动作表达着自己的情绪,在其体内滋养的神器胚胎也发生了变化。
脚下不再有路,阿比盖尔垂头向下看去,神之视野中,浮现出倒置的人世间,隐约的,阿比盖尔看到了附着在人世界外的太阳神域和幽暗国度,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神国。
原来虚无一直存在于人世间之上,只是它没有特定的存在形式,而是类似一团可以移动的雾气,一直包裹着整个世界,保护它不受到规则之外的侵入。
彼端,则是在这数万年间外界力量渗透进入污染的神国。
所以它才会成为低阶非凡者的境地。
阿比盖尔收回视线,平静地注视着前方。
“你是谁?”
回答她的只有寂静,周遭的一切都放佛凝滞,没有丝毫的动静,只有她自己的声音在周围回响。
这里没有空气,没有风,声音难以传播。
阿比盖尔没有再次尝试与那个引到她来到这里的存在再次对话,而是外放出自己的感知。
一瞬间,诸多的画面涌入阿比盖尔的大脑。
数量之多,让这位强大的圣灵也产生了片刻的恍惚。
而就是在她分神的这一瞬间,先前那种不善的恶念终于找到了可乘之机,朝着阿比盖尔袭来。
阿比察觉到危险临近,忍着脑海之中起伏变化的画面,转身准备应对敌人,她刚有准备抬手的东西。
一股亲切的温和气息将她包裹,而那企图污染神灵的恶念阻挡在外。
而也就是这一瞬间,阿比盖尔的脑海之中的画面因为这种力量的介入而逐渐变得清晰,产生了分类。
她的疑问有了解答。
“你是生命。”阿比盖尔问。
那本就柔和的气息变得更加温柔,算是承认了阿比盖尔的猜测。
阿比盖尔心下了然。
怪不得其他的诸神找不到任何一丝关于生命的气息。
祂参与的意识被困在虚无之中,而且极度弱小,甚至无法模拟声音传达自己的念头。
这恐怕只是最后一丝的执念。
阿比抬手,这残余的力量缓解了先前涌入大脑之中的画面带给她的不适,现在的阿比盖尔已经不再需要这一点执念的收获。
生命最后的执念收拢到阿比盖尔的手心,而那个试图污染神灵的规则之外的造物,在神灵抬眸之间,消散了意识,化作做纯洁的能力消散在虚无之中。
阿比盖尔继续深入,在先前出现在大脑中的影像之中,她注意到了一个熟悉的存在。
单手举着那团柔和的气息,阿比盖尔按照指引向着那个地方走去。
在途中,她注意到,虚无之中其中也是有一些人或者事物存在的。
“他们被静止了。”阿比盖尔垂眸看向掌心的残留的意识。作为掌控着轮回的神灵,她能够看到这世上一切符合轮回规律的圣灵与事物之上的轮回进程,但在这些被困在虚无之中的存在身上,她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掌握轮回漫长的岁月,阿比盖尔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手中的光球闪烁着,它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回答阿比盖尔的疑问。
圣灵默然。
在虚无包裹的那个世界之中,诸神一直试图寻找生命权柄,甚至于不惜大幅干涉人世间的权力争夺,甚至不惜牺牲一个无辜的神灵,妄图用权柄引发祸患来诱使生命权柄重新出现。
手中的光球突然缩了一下,阿比盖尔念头一转。
“你想告诉我什么?”
生命的执念明明灭灭,虽然它只是最后一抹的执念,阿比盖尔却从它的动作之中感到了太多的情绪。
它的反应无形之中也印证了阿比盖尔先前的猜测。
弑神怎么可能会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生命女神也是一位没有信徒的神灵。当初,战争之神的权柄有着神战的加持,几乎有着源源不断的力量。
想要与祂同归于尽,生命付出的代价,就是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掌握生命的女神放弃生命,使得生命权柄的力量透支,在那一次战争之后,消失在女神钟爱的人世间。
所以,就算是觊觎生命权柄的诸神再一次掀起如同神战般的战争。
生命权柄也无法再次出现。
阿比盖尔看向手中的光球。
战争之神陨落之后,吸收神战力量后正处于巅峰期的权柄迫切的需要一个新的容器,所以厄琉西斯应运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