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自评价道,再定睛一看,赫然发现原来这个小丑竟是自己。
瞳孔随之地震,崩坏的表情僵住。
紧接着,伴随着清脆叮咚声,电梯门自动打开。
我见状,便强行按下心底的后悔,忽视身体的不适,抿着嘴装作平静地走了进去。
——*——*——
课后,我趴在羊驼毛绒绒的背上,冷不丁撞上虎杖关怀的眼神,心中则再一次庆幸起自己没有让五条悟来上课。
“飞鸟老师,你是身体不舒服么?”他问。
“没事,”我回过神,随口扯了个谎应付道,“就是生理期到了。”
虎杖闻言,便松了口气,然后尴尬地揉了揉鼻尖。
对此,钉崎脸上露出了“身为女孩子我也超懂生理期痛苦”的了然表情,她说:“要我去帮忙找硝子姐么?”
用反转术式来缓解痛经,这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吧?!
我腹诽着,果断婉拒了他们的好意。
下一秒,教室门便被人敲响。
打开门,我茫然地盯着家入硝子那黑眼圈严重的疲惫脸庞,不禁出神想道。
她是有感知自己姓名被人唤起的特殊天赋么,不然为什么刚提及她就出现了。
大概是我眼中的好奇过于明显,家入硝子看向我,表情淡淡地说:“五条悟让我过来为你治疗一下。怎么,有哪里受伤了么?”
听到这儿,我彻底无奈了。
一个想用反转术式缓解痛经,而另一个则用反转术式来缓解事后。
他们可不愧是师徒啊!
甚至连脑回路都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第一卷 第52章
家入硝子将双手抱在胸前, 目光则锐利地上下打量起我。
晃神间,我感到头皮一阵发麻,脑中不禁生出即将被她解刨的错觉, 右手下意识地揪住羊驼脖子处短而浓密的柔软绒毛。
下一秒,便听见它发出几道颇为哀怨的“哞哞”声。
羊驼扭过头, 如黑宝石般的眼睛湿漉漉的,就像是在抱怨我弄疼了它一般。
我见状, 连忙松开手, 伸手揉了揉自己快要把它揪秃了的地方, 愧疚道:“对不起。”
面对这句道歉, 它只是用鼻尖蹭了蹭我的手背, 脾气温和地低吟了一声:“哞。”
仿佛在告诉我,没事,一点也不疼。
我悄然松了口气,转而将目光看向前方半阖着眼眸的女子。
她像是很久没有好好睡过一般,眼底青黑, 神情间满是困倦。
“说吧, 哪里不舒服。”家入硝子等了片刻, 还没等我的回答, 她口吻不耐地问道。
我张了张嘴,迟疑了片刻后, 还是选择继续用生理期这个理由来应付着她。
毕竟总不能真把那处的不适挑到明面上吧。
尤其是学生们都还在场的情况下,说了大概就是社会性死亡案发现场。
想到这儿, 我再次重复了一遍:“是悟那家伙太大惊小怪。只不过是生理期所导致的难受, 等休息一会,就会好了。没什么大问题。”
家入硝子犹疑地看着我。
对此,我重重地点下头, 试图用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所说的都是实话。
真的是生理期,而不是其他方面。
然而,事情的发展总是如脱了缰的野马,越想遮掩,它就越朝着我害怕的方向飞奔而去,一发不可收拾。
耳边骤然响起一道陌生男声,“果然是群蠢货,居然还真相信她口中所谓的生理期。”
语调懒懒,却莫名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倨傲恣睢之感。
我错愕地朝着出声地方看去,只见虎杖侧脸上竟长出一张小小的嘴巴。
心中渐渐升起不安,我小声问道:“虎杖,这个是?”
紧接着,便看见那嘴巴一张一合了起来,露出一颗颗尖利牙齿。
他嘲讽地笑着说:“不过,一个个还是连女人都没碰过的毛头小子,也难怪你们发现不了她身上的属于初尝情.事的气息。啧啧啧,真的是太可怜了。”
这句话刚落,我便敏锐地感觉到有四道视线正无声地看过来。
沉默,是足以令人窒息的沉默。
身上的遮羞布被人冷不丁掀开,就好比是被扒光衣服,裸.身丢进人群里,无地自容的羞恼顿时湮没整个心间。
我咬着牙关,恨不得在地上找条缝钻进去。
虎杖像是拍虫子般,啪叽直接拍在自己的脸上,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闭嘴,宿傩。”他冷声道。
对此,宿傩只是轻轻地笑了一声,转而浮现在虎杖的手背上。
他看向我,猩红色的眼眸里闪烁着点点恶意,“难道不是么?”
我哽住,突然不知道该用什么话语来反驳他,脸颊在众人的视线下逐渐涨红。
一切皆不言而喻。
虎杖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扭头看着身后的同伴,傻愣愣地问了句:“那我们是不是该去买点红豆做红豆饭?”
“嗯嗯,”钉崎兴奋地应和起他,“这个时候就应该来碗热腾腾的红豆饭庆祝一下。”
虎杖闻言,他拎起绿色表壳的笔记本,满脸迷茫地咬着笔杆子,又问道:“除了红豆饭,还需要准备什么吗?”
伏黑思考了片刻,然后一本正经地说:“小孩子穿的衣服。”
话题一下子就歪了个方向。
虎杖的眼睛亮了亮,他快速地记下这一点:“对哦,万一有宝宝了呢。”
钉崎提醒道:“还有小宝宝的小玩具。”
他们越说越起兴,对话内容甚至发展到了宝宝会长得比较像谁以及第二胎的取名上。
明明连第一胎都没有影子!
我无语地看着这一幕,伸出手,直接一拳一个暴栗扣在虎杖、钉崎、伏黑的头上。
“没有宝宝,”我冷漠地戳破了他们的构想出来的美梦,“就算有,也应该长得像我。”
话音落下,家入硝子在一旁不禁失笑出声。
“等会有空去我办公室么?”她问,随后挺直了腰,身上的那股子困倦顿时散去。
“现在就可以。”
正好,我已经不想呆在这块让我感到羞耻的地方。
——*——*——
家入硝子的办公室就在医疗室隔壁。
洁白的墙壁搭配上冰冷灯光,空气中飘荡着属于消毒水的味道,莫名让人联想到医院负一层的停尸房。
同样的惨白,同样的没有一丝生气。
因为第一次来到这个办公室,拘谨使得我如同小学生一般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家入硝子端着两杯热水走了过来。
“其实我很早就想见见你。”她随手递了一杯给我,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对面。
我有些不解,“嗯?”
家入硝子盯着我,目光像是穿透时光,落在了某个遥远的过去,怀念中还带着几分隐隐悲伤。
她说:“我和那家伙对你好奇很久了。”
声音仿若隔了层水雾,模糊得只能凭借耳朵捕捉到零星关键词,然后在大脑里自行填补。
听到这儿,我的脑中不禁蹦出一个疑惑:“那家伙是谁?”
家入硝子沉默着,她从口袋中拿出一盒香烟,轻声问道:“可以接受烟味么?”
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你随意。”
得到我的答案,她抽出一根,熟练地咬住烟蒂,按下打火机。
微黄火焰逐渐凑近着这根细长的女士香烟,猩红火星悄然跳跃在烟纸上。
不多时,我和家入硝子之间便无声弥漫上一层朦胧白雾。
她垂下眼,没有涂抹口红的嘴唇动了动,一个颇为耳熟的名字落入我的耳中,“夏油杰。”
我翻了翻记忆,终于从很早之前自己和五条悟的对话中挖出这个名字。
他和五条悟的关系貌似不错,是会一起约定吃咖喱饭的朋友。
不过,我应该从来没有和他接触过。
所以他是怎么知道我的存在呢?并且还对我好奇很久?
于是,我茫然地看向她,下意识地把这些刚浮现出的问题说出口。
家入硝子慢悠悠地吐了个烟圈,模样表现得颇为颓丧。
她陷入了回忆:“一年级时,五条用自己已经有小未婚妻这一理由拒绝了许多女生告白。从那时起,我们就对他口中的小未婚妻产生了浓重兴趣……”
听到这儿,我忍不住挑高了眉梢,指了指自己,不敢置信地反问道:“未婚妻?我?骗人的吧?”
“难道你不叫加茂飞鸟?”被突然打断回忆,她的语气变得有些冷。
我无端被怼了一下,转而悻悻地摸起鼻尖,“你继续。”
家入硝子顿住,她像是突然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过去发生过的事,嘴角浅浅弯起,可眼中却不见丝毫笑意,就好似下一秒会浸上水光。
她猛吸了口烟,随后将它碾灭在透明玻璃烟缸中,声音沙哑道:“算了,都过去那么久。对了,那双高跟鞋还喜欢么?”
“什么高跟鞋?”从踏入这间办公室和她对话起,我就一直处于满脸懵逼的状态中。
家入硝子挑眉,“当然是五条送你的成年礼物。”
“我记得当初他在推特上看到有人发的成年礼物,大受刺.激。就这件事在我们耳边念叨了好久,说别人有的,小飞鸟也一定要有。然后拜托我帮忙挑了双高跟鞋,做为庆祝你成年的礼物。”
也是我此刻流露出来的迷茫太过于明显,家入硝子抿着唇,挑高了声线问道:“难道你没有收到?”
我尴尬地点头,“嗯,我从来没收到过这份礼物。”
家入硝子扶额,“总该不会是五条那个笨蛋最后没有送出吧?”
第一卷 第53章
家入硝子沉思着, 半晌后,她摇了摇头,推翻了自己的猜测, “应该不会。虽然五条在做事上极其不靠谱,但他不是那种会临阵退缩的胆小鬼。”
捧起茶杯, 小口小口喝着热水,轻声道:“会不会是他送错了地址?”
二十岁。
那一年我应该刚离开暗室, 被乐岩寺爷爷邀请进入京都院当任老师。
若是五条悟把这份礼物送到加茂老宅, 的确有可能会因此错过它。
家入硝子没有出声, 如鸦羽似的睫毛下垂着, 遮住了她眼底的大半光芒, 眉眼间难掩疲惫。
目光悄然扫过她眼下的两块青黑眼圈,心想,她现在应该躺在床上,闭眼休息,而不是强撑着精神坐在这里。
“等回去, 再问一问他。”选择放下手中的茶杯, 向她告辞道, “比起讨论这份礼物的去处, 家入小姐你更需要去好好睡上一觉,很多重大疾病都是因为睡眠不足而引发的。”
家入硝子闻言, 难得温柔地笑了起来,她说:“好, 给你治疗完后我就回去睡觉。”
一听到还要治疗, 猛地涨红了脸,双腿不自在地并拢了起来。
紧接着,肩膀被一种刚刚好却又不能反抗的力度按下, 腰背随之紧贴着沙发。
鼻尖飘来一缕淡淡的烟味,抬眸,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突然变得强硬的女子,大脑宕机。
“五条下手也太不知收敛,”只听她说,“对付这种死不要脸的幼稚男人,你就不能惯着他,该拒绝时就要拒绝。”
闻着她身上有些冷淡的气味,呆呆地应道:“好。”
她挑眉,“真的记住了?”
点头如捣蒜,很是乖巧地看着她,“嗯嗯。”
家入硝子:“本来,在我这儿治疗的前提条件是先被我解剖几遍……”
说到这儿,她故意停顿了下,然后用蠢蠢欲动的眼神扫过的全身。
当场就绿了脸,身体不自觉地紧绷了起来。
瑟瑟发抖。
宛如被饿狼盯上的小羊羔,无辜弱小又可怜。
家入硝子不禁失笑,她伸手捏了捏我脸颊上的软肉,“不过看在你这么听话的份上,今天就算了。”
说完,便感觉有一股温暖的力量顺着她的动作,像春水般缓缓流过全身,酸软的肌肉渐渐放松。
这还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接受别人的治疗,同样也是我第一次接触除自己以外的医师。
微微睁大了眼睛,好奇地盯着她,试图从她的步骤中看出一些与自己不一样的地方,从而能更进一步地学习并加强自己这方面的能力。
然而,却意外发现自己和她之间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差异。
两者的原理都是把能量为正的咒力输送进被治疗者的体内,只不过输送的方式有些不同罢了。
意识到这儿,便卸下了想要学习的念头。
很快,这场治疗就结束了。
家入硝子像拍小狗崽一般轻拍着,“再有下次,要么你自己乖乖躺到病床上等解剖到尽兴,要么就拎着五条悟的脑袋来找我。”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气场全开,口吻冷酷,话语里不带一丝商量余地。
不自觉地抿起嘴唇,神情讷讷地应下:“知道了。”
得到这句答复,家入硝子转身坐回到对面沙发上,她揉着眉心,不客气道:“你可以走了。”
瞧着她这幅昏昏欲睡的疲倦模样,便不再多说什么,转而轻手轻脚地走出这间办公室,体贴地为她关上门。
回去的路上,先去了趟蛋糕店。
片刻后,伴随着服务员温柔的“欢迎下次光临”,拎着包装精美的蛋糕盒,安静地推开了门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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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家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
玄关处,两双毛绒拖鞋并排摆放在一起,而另一侧五条悟经常穿的皮鞋已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