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要看看他会不会甩袖走人。
“温——”
后面的两个字卡在了嗓子眼,陆凛与抬眸看他的小姑娘对视,眼看着她清澈瞳仁里的雾气又有变重的趋势,唇角也在耸耷,便凶不出口。
“行,老子给你剥。”
这娇气祖宗是他娶回来的,要伺候他也活该受着。
尽管嘉月像是听到了磨牙的声音,可她神奇的不觉得害怕,反而有种说不出来的甜甜快意。
臭陆凛,让你夜里变着法的欺负我。
“都给你剥了还差喂的功夫?”
“张嘴。”
不过事情也并非嘉月想的那般顺遂,她余光一直偷偷瞄着陆凛,见他剥好一个便要伸手去接,只是男人径直将它递到女孩红润的唇畔。
迎上她微有凝滞,呆得可爱的眸光,陆凛翘起了格外痞气的二郎腿,就是不移开那只捏着栗子的手。
见她反应过来要躲,便直接将人锁进怀里。
“想我换个法子喂?”
眼底划过一抹幽暗的,经过这一晚嘉月已然熟悉的光,陆凛语调漫不经心,却又低沉危险。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他还镇不住这个想作妖的软团子?
被他的话说红了脸,少女只得乖乖张开嘴就着他的手吃下。
温热甜软的栗子肉在口中流连,嘉月的大眼睛很快就变得明亮灵动起来,眉眼弯弯,觉得满足。
原来孟良的栗子也很甜呀。
陆凛喂了她三个后便将人放回床上靠着,起身去外间提了一壶热茶,还有一个杯子来。
及时地解了嘉月喉间的干噎。
一个喂一个吃,时间就在片溢着香甜的静谧里悄然溜走,未曾惊扰任何一人……
-
几日过去,嘉月身子舒坦后便接手中馈和库房钥匙,开始打理府中事务。
不过陆府人少,开支收入都不多,再加上先前管家整理得好,各项账目十分清楚,她很快便也得心应手。
距离动身去京城不到三日时,嘉月开始准备路上需要的东西。
出发前一天前院传来消息说李氏身子大好,不再卧床,她便让秋玉去买些补品和药材,等陆凛回来一同去探看,顺便辞行。
“知道出来迎接夫君了?拿着。”
从千户营回来的男人刚踏进院子,便看到了那站在屋檐下,一身嫣红罗裙,披雪白大氅,抱着暖炉的倩影。
凤眸中极快地划过一抹笑意。
二人迎面而来,在院中相会,陆凛从衣襟里掏出一包还热着的糕点递到嘉月面前。
知道她喜欢吃甜食,他每每回来都控制不住马,总得多绕一条街去聚香楼买现做的。
尽管回回都决定不再干这蠢事,但看到嘉月的笑脸,第二天又莫名其妙犯病。
索性破罐子破摔,习惯了。
“我们先去看老夫人吧,回来再吃。”
小手轻轻捏住他的袖子,微微拽了拽,嘉月抬起头眼巴巴地望着陆凛,眼里写满了“好不好”这三个字。
声音更不必说,软得要将地上最后一点雪都化了。
“她这病倒好得及时。”
“不过温嘉月,回来冷了你可别哭。”
看着嘉月得到首肯后笑眯眯地将点心递给跟来的春锦,陆凛扬了扬唇,舌尖微动,很想尝尝她唇角那一抹甜。
一定比她喜欢的点心好吃。
“我不哭,冷了也好吃。”
摇了摇头,嘉月刚松开攥着他袖子手,便又被男人顺势收进掌心,五指紧扣。
陆凛也不换衣服,摘佩剑,直接牵着她往外走,知道她面皮薄,也忍着没当着下人的面与她亲昵。
薄唇轻扬,不羁中又有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一丝宠溺。
倒还没那么笨。
夫妻二人漫步在府中,逢到下人停下问候,嘉月便会温柔地回以一笑,和身边眉眼凶煞,气势凌烈强悍的男人对比鲜明。
一个柔软美丽得像天上仙,一个像地狱活阎王,却诡异地寻不出几分违和。
二人走进待客的正屋时,李氏也正巧被孙妈妈扶出来,嘉月停下想福身见礼,陆凛却直接牵着她的手来到下首的椅子前,强势地按住她的肩让她坐下,而他自己则一撩袍角,坐在嘉月下首的椅子上。
他们甚至比李氏还早几分落座。
老人的眸有一瞬十分阴沉,只是下一刻她便挂上慈爱伪善的笑容,在陆凛面前全没了那日的轻慢和尖酸,看着嘉月徐徐开口。
“人来就行,何必浪费这些个钱。”
第24章 嫁 嫌弃
“你如今倒是有自知之明。”
不等嘉月起身答复,陆凛的手便不轻不重地搁在她纤薄的香肩,那灼热还有强势都让她无法再动。
他掌心的温度点点渗透,穿透厚实的衣料直达心底,而嘉月的小脸也晕开娇艳的红。
夫妻二人间的气氛隐有缱绻,而主座上的李氏却黑了脸。
“老夫人,这些是我与大人的心意,您平常多用些补补身子。”
忍着羞抬起小手想将他开始不安分的大手推开,却被男人顺势攥进掌心纠缠,嘉月无法,只得垂手由他,同时半侧过身柔声开口,并示意秋玉将手中的三个锦盒呈上去。
“难为你有这份孝心。”
“这人啊越老身子骨越禁不住糟蹋,未曾喝的那盏茶我今日补上。”
微微点头,李氏却没看那些补品一眼,视线始终在他们身上打转,捏着佛串的手收紧,动作停顿,眼眸深处是一片阴沉。
“你敢。”
在婢女要下去备茶时,陆凛似是漫不经心地抬头睨了李氏一眼,凤眸里不加收敛的杀意却让她如被刀架,喉间梗阻。
半晌才顺过一口气。
他就是头伺机而动,随时要咬断她脖子的狼,早知有这一天,当年她便不该心软,在他出生那天就将他弄死。
正堂内静得甚至能听到自己逐渐紧迫的心跳声,嘉月轻咬唇瓣,鼓着勇气再次开口打破可怕的压抑。
“老夫人,我与大人明日便要动身去京城,约莫年后才回,今日既是来看您,也是想与您辞行的。”
屋内的空气在嘉月绵软的声音响起的那一瞬松动,缓和。
陆凛垂眸,与她在袖中旁若无人纠缠的手微微用力,指腹的薄茧轻划过少女娇嫩滑腻的掌心肌肤,让她猝然紧绷指尖,热流直涌上头皮,心口悸动。
那夜他也是这般,让她战栗哭泣不休。
嘉月红着脸慌神时,端坐得笔直,努力维系假笑的李氏沉声道: “既如此,那你们路上注意安全,空了给我来封信。”
“天色不早,我这也无事,你们早些回去休息吧。”
“能一个人回去?”
轻轻点头,少女到了嘴边的话又被陆凛打断,他牵着她柔暖的小手,唇畔笑意明明痞坏,却又俊得让人面红。
嘉月有些羞恼,微不可见地嘟了嘟唇,心里委屈,总觉得他真将自己当成离了他连走都不会的笨蛋。
不过当着李氏和其她下人的面,她终究不好意思与他亲昵缠闹,便乖乖点头,而后起身与李氏行礼道别。
他放开手后,嘉月带着已拿起提灯的秋玉,步履规整优雅地出了正厅。
目送着小姑娘,直到那纤弱的身影被落下的厚重帘子挡住,陆凛方才收回视线,眉眼间那抹沉积隐忍已久的戾气又浮上来。
“若有半句流言,你这条贱命就别要了。”
当屋内只剩这对“母子”时,陆凛的声音响起,像经过十八层地狱的血洗,狠戾残暴。
似乎李氏说一句不对的话,他便能让她血溅当场。
抬起手捂着胸口,老人缓了许久,方才徐徐撕开脸上那一层虚伪的皮,露出最真实狰狞的嘴脸。
“你是敢杀,但你那娇滴滴,弱不胜风的心尖肉能和你一起扛?”
“她没你娘尊贵,却生的一副和她相似的性子,你娶她,也不知是因为你和你爹一样贱,还是想在她身上找娘的影子?”
丝毫没有被威胁的恐惧,李氏反倒托起茶盏,悠然地掀开盖子,姿态端得从容高贵,却因眉眼的阴狠刻薄显得不伦不类,十分可笑。
“老子娶谁不关任何人的事!”
“管好你这张臭嘴!”
李氏甚至看不清陆凛的身形,只感到一阵劲风,鬓边的发丝尚未落下时,下颚便被人狠狠掐住,被迫仰头张开嘴。
紧接着一把锋利的匕首便刺进她的舌头,血腥气弥漫,疼得李氏汗毛倒竖,全身瘫软,手中的杯子掉在地上。
溅出的热茶湿了男人玄色的袍角,氤氲着脆弱的薄雾。
陆凛那张阎王般阴沉狠戾的脸近在咫尺,瞳孔里的杀意像是密不透风的刀网,笼罩着李氏,似乎只要她有一点不对,就能被千刀万剐。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陆凛。
男人转过身,即将离开屋子时,猝然抬起手,闪动着森森血色寒光的刀直直向后飞,擦过李氏的脸,深深嵌进墙壁,留下道道龟裂的缝。
瘫软的妇人湿了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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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嘉月上京,陆凛自不可能像过去那样一人一骑,风餐露宿。
他特意请人造了辆结实宽敞的马车,拴了两匹好马,提前十天出发,不必赶路,也不用担心住宿。
白日里陆凛驾车,天黑前若能赶到村镇,便在客栈落脚,赶不到就挤进马车抱着嘉月困觉。
尽管夜夜都想和她亲热,但车厢不比床榻柔软舒服,最重要的是小姑娘娇气,身子弱受不住频繁的欢好,且事后总嫌他汗大,要沐浴,但荒郊野外根本没热水,所以陆凛只得被迫压着火气一忍再忍。
在路上行了十余天后,二人便到了他们相遇的歧安县。
即将行过那座凉亭时陆凛放慢速度,而嘉月也打开窗,轻轻看出去。
如今境遇不同,再看时她眼里没了当初的恐惧和绝望,反而是一片柔和的明媚,空气中虽氤氲着寒意,可又有一丝泥土的自然芬芳。
明明是很温馨美好的一处风景。
“温嘉月,还好意思嫌我脏?”
少女的神思被熟悉的磁性调侃声打断,马车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刚过那座凉亭。
而陆凛的话她也很快反应过来。
委屈又带点哀怨地咬住唇瓣,嘉月拢着身上毛绒绒的斗篷,纤细的手扒上门框,正要将它打开,而外面的人好似在里面安了眼睛,先一步将门拉开。
“你先嫌我脏的。”
一双楚楚可人的桃花眼里流转着盈盈的眼波,嘉月跪坐在门边的软垫上,扒着框,软软地,又带点埋怨地同他争辩。
细软的腰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抄住,陆凛单臂便将人稳稳地抱出来,放到身边坐着。
“还顶嘴?”
嘴上说着狠话,他的手却不停,将嘉月身后毛绒绒的斗篷帽子给她戴上,又仔细地系好带子,顺便把她的领口拢好,而后才将人揣进怀里抱着。
“我在说实话呀......”
纤细的手指轻轻勾住自己给他绣的,一直被他挂在腰间的荷包,嘉月身子暖洋洋的,因为他细腻的举动心里也是。
原先的埋怨没了,只有软软的娇意。
之后的一段时间陆凛都没再说话,也没有多少动作,他的余光始终落在身后的那座凉亭,那段路,深邃的眼中一片让人心悸的漆黑。
“怕不怕?”
他低沉的,辨不出情绪的声音再次响起时,乖乖依偎在他怀里,甚至有了点朦胧困意的嘉月下意识地轻吟一声,大眼睛里有几分迷糊的雾气。
迟钝地反应过来后,这迟到半年多的关心却让嘉月的眼眶瞬间热了起来,心里源源不断地泛起酸楚和委屈。
“怕......”
“土匪用刀拍我,又把我甩在马背上颠,颠得一直吐,又疼又冷,最后你还凶我嫌弃我......”
第25章 嫁 刺客
小脸紧紧埋在陆凛怀里,嘉月哭得一抽一抽的,那天的无助和委屈在心头翻滚,如今一股脑的又宣泄出来了。
陆凛有一段时间未见过她这般伤心。
“最后谁带的你?”
“笨死得了。”
大手不停地抹她脸上的泪,发现薄茧磨得小姑娘软嫩的小脸泛红后,他索性扣住她的小脑袋,让她的脸埋在自己温热的胸口。
没出息的样。
眼不见心不燥。
心里憋着这些“嫌弃”,但陆凛眼帘始终低垂,视线没离开过嘉月乌黑的发顶。
继而浓眉紧皱,隐忍着一股残暴的杀意。
屁大点事也哭。
老子去京城大牢扒了他的皮。
嘉月哭着哭着就困了,靠在他怀里睡得没心没肺的香甜,陆凛却气笑了,无数次想抬手捏她娇软的小脸,狠狠欺负作弄,但看她眼尾嫣红未消,又想到她刚刚可怜的模样,便先忍了。
将人抱回燃着暖炉,铺着厚厚的垫子,温暖舒服的车厢躺着,陆凛又给她擦脸盖被子,而后才出去赶路。
只是这次他驾车的速度变慢,马车行驶得很平稳。
二人没能在天黑前赶到下一个镇,但这附近有一处破庙,陆凛便带着嘉月暂住一晚。
男人在庙里铺草铺,燃火堆,准备热食,而从上到下都被毛绒绒的白色斗篷包裹,尽管穿得多依旧纤细柔软的小姑娘则抱着热乎乎的手炉,坐在被擦干净的木凳子上,乖乖地看他忙碌。
只是火刚燃起来,庙里也不知何处漏风,嘉月冷得直缩脖子,脚没一会也冻得麻木,最后她实在有些受不住,便可怜巴巴地看向正在不远处串着腌肉,准备放到火架子上烤的陆凛。
男人本就敏锐,对她更是莫名的强烈。
所以几乎嘉月刚看过来,陆凛便抬起头与她对上。
他那双锋锐的凤眸中倒映着跳动的火光,也不知是不是嘉月的错觉,似乎还有一丝让人心跳加速的炙热耐心。
“陆凛,这里好冷......”
小脸莫名地红了,嘉月有些不知所措地垂下眼眸,抱着手炉的指尖蜷缩起来,微微陷进那凹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