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这向来强娶民女惯了的赵傲全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有被人强的这么一天。
到了翌日早,白氏不放心赵傲全腿上的伤,特意过来看望他来。
岂料到屋里头见看见了那般荒诞无耻的一幕。
白宝瑄头脑混乱地从梦里醒来后,猛地坐起来便见一屋子仆妇鄙夷的脸色,以及白氏愤怒惊愕的眼神,她低头看了自己一眼,下意识羞耻地掩住了身体。
“我打死你这个贱丫头!”
白氏看着自己儿子被榨干后面色如土的模样,顿时扬起手要掌掴,却被白宝瑄死死抱住。
“我只是太喜欢表哥了!”
白宝瑄流着泪,内心绞痛无比,却只能口是心非道:“求姑姑让我嫁给表哥吧。”
白氏气怒不定,最后发出一声冷笑,“呵,你干出这么不知廉耻的事情,做个妾都便宜了你!”
说罢,让仆妇将白宝瑄从自己心肝儿子的榻上扯下地去。
……
这边府里发生的事情,平江侯赵尧靖却还是一无所知。
但他这几日几乎是处处碰壁,焦头烂额。
他得罪了镇北王,而与他敌对的舒满澹不知为何忽然触底反弹一般,不仅撕毁了辞呈,反而重回朝堂,就仿佛专程针对他似的,进行了诸多回击,让他们触不及防。
在那朝堂之上煎熬了片刻,下朝后却又冷不丁地撞到了那煞神一般的太子殿下。
郁厘凉正要往那天子宫殿里去,见这赵尧靖时,目光却淡淡瞥在他的身上。
“令郎身体可还好?”
赵尧靖想到了他那天酷戾无情踩下去的模样,语气愈发干涩,“还……还好。”
可在他面前初初登上储君宝位的太子殿下却冷冷开口,“那可不行。”
对方说完,便继续朝那天子圣殿中去。
赵尧靖在听完他那句话后,内衫都几乎湿透,什么意思,什么叫“那可不行”……
他的儿子不应该好吗?
赵尧靖心神恍惚地回到家中,却发现白氏与其他家人都在痛哭。
他连忙拨开众人,走上前去,发现自家儿子面如金纸,旁边大夫复又说了一遍:“令郎再难举事,往后恐怕子嗣艰难……”
这还算是委婉的说法,说白就是断子绝孙的意思。
赵傲全终于忍不住情绪崩溃捶打自己的下身,痛哭道:“我废了我废了……”
他先前玩女人的时候从来都直接玩一个灌一碗绝子药下去方便以绝后患,却不曾想,却彻底断了他自己的后路。
赵尧靖顿时两眼一黑,当场要倒。
家里人一窝蜂将他扶住。
得罪了太子,他们家没有了活路……
他口中喃喃道:“要是大皇子在就好了……”
说完这话,赵尧靖便猛地想到了什么一般。
“对,要是大皇子还在……那就好了!”
……
没过多久,沅沅被选为太子妃的消息传了出来,几乎都惊呆了所有人的下巴和双下巴。
天子询问郁厘凉当天的事情,郁厘凉却道:“我不需要其他女人。”
“你是被迷惑心智了不成?”
天子真是要被他气笑。
“如果没有她,我也不会娶妻。”
天子瞪着眼,“那你还想当太子?你想让朕的江山断送?”
很显然,这种愚蠢的念头是在少女出现之后才有的!
郁厘凉抿唇不语,纵使无法辩驳,也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天子发现他有了媳妇之后越发像个逆子。
待沅沅进宫后,大殿里便是冷脸相对的父子俩。
册立她为太子妃的圣旨早已写好,今日传召少女进宫便是要她接旨。
然而在这之前,天子却将沅沅叫到跟前,再一次当着郁厘凉的面询问于她。
“朕可以送你一个愿望,你眼下还可以做最后一次的选择。”
也许是属于中年人的一点点恶趣味。
一直习惯性地阻挠他们在一起的天子,到了最后哪怕赐婚的圣旨就在手边,可他却还要考验少女一般,让她自己选,是选太子妃,还是会临时改变主意?
沅沅倒是没有想到临了还有这么一出……
她抬眸对上了天子那双颇具威迫的眼神。
沅沅这个时候才忽然发现……其实天子的眼睛是狭长的,略显薄情,而少年的眼睛则如冷刀,更圆更大一些,却更冰冷。
他们的相貌其实并没有太多相像之处,但神态与眼神却极想,这才让人觉得他们像……
但这个发现好像屁用没有。
沅沅回过神,脑袋里掠过了很多很多想法,她本想直接回答想要成为少年的妻子,可下一刻却鬼使神差地想到了郁厘凉后来的经历。
“我想……让太子殿下认镇北王为太子太傅。”
她说完这话,顿时紧张地侧头去看身旁的少年。
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她都忘了询问他的意见。
当然,他要是不愿意,她也会收回这句话的。
然而沅沅却只看到了郁厘凉眼中浮现的几许茫然。
他似乎确实不理解自己和镇北王有什么要扯上关联的必要,但看着少女紧张望向自己的模样,他抿着唇,默许了她这个要求。
沅沅松了口气,这才重新回头看向天子,用肯定的语气又重复了一遍。
书里的郁厘凉很坏,至少他的名声就一直不好。
而镇北王却是一个很少露面,但只言片语中浮现的都是一个刚正不阿、正派之极的人。
只要他有机会接近少年,至少会知道郁厘凉的为人。
书里的郁厘凉到了后期,哪怕是他宫里有宫人病逝,在旁人眼中那也是他杀的。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他最后的不幸与过于孤家寡人的天性完全有着天大的关系。
天子很是诧异少女提出的话。
似乎她提出的角度恰也是他从未思考过的方向,很快,他仿佛领会了什么,颇有深意地看了沅沅一眼,随即答应了她。
当然,天子也并没有因此收回赐婚的圣旨就是。
离开了天子宫中,沅沅忍不住问道:“我刚才擅作主张了,你不介意吗?”
郁厘凉垂眸扫了她一眼,“你会害我?”
当然不会。
沅沅摇头。
郁厘凉:“所以你不会害我,我相信你。”
这种无条件的信任,任谁听到了心窝子都会有点暖。
沅沅又忍不住问:“那我要是会呢,会把你害死了怎么办?”
她会害他?
虽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这并不妨碍少年脑海中设想到少女害死自己后,想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的场景。
少年顿时抿紧唇角,似乎生出了一丝不悦的情绪。
他轻轻道:“那我们就一起去地狱。”
他的态度仿佛就在告诉沅沅,他不在意活着还是死掉,也不在乎是黄泉还是地狱,但不管在哪里,都要带着她。
沅沅:“……”
感到浪漫之余,又感到了一丝惊悚。
还是不要开这种玩笑了叭……
临出宫时,沅沅便又再一次和少年依依不舍地分开。
“你不会舍不得我吧?”
郁厘凉握着她的手指老实回答:“舍不得。”
沅沅笑,“我们很快就会成亲,成亲以后就再也不会分开了。”
郁厘凉“嗯”了一声,然后少女便离开了他的视线之中。
待沅沅要上马车的时候,才交代丫鬟和车夫自己回去。
今晚她不仅不走,还要留在皇宫里。
车夫忍不住多嘴,“姑娘这是怕太子殿下背地里偷偷和别的女人好嘛?”
沅沅:“呸呸呸,他才不会。”
她只是单纯的想要给少年一个惊喜,毕竟他们这些日子总是聚少离多。
她身为他的女朋友,当然该时不时就给他一个惊喜。
郁厘凉成为太子之后,宫中那片属于太子所居的东宫便归他所有。
然而天黑了下来之后,东宫里却陷入了一片死寂。
过了会儿,自黑暗中漂浮起一盏诡异艳红的灯笼,顺着灯笼稀薄的光线隐约可见那描金的细柄被一只惨白的手提着。
所到之处无一不是鲜血与尸骸。
“这些刺客中,有一人将未能送出的密函给吞了下去,至于剩下的人跑了……”
是赵贵妃和郁厘泽,是卫国公府,亦或是平江侯府……
不管是谁,郁厘凉都不会放过。
“去追。”
所有人都去了,但那些人却比不得范湍的敏锐。
范湍怔了怔,倒也不敢生出迟疑,二话不说便遵循了太子的命令,追着出去。
院落里只余下了郁厘凉一个人。
宛若漂浮在黑暗里的红灯笼最终在一个惨死狰狞的尸体前停了下来。
红灯笼被人丢在了地上,火焰顷刻间便吞噬了那脆弱的灯笼皮,刺啦燃烧。
这厢沅沅终于等到天黑下来之后,准备来给少年一个惊喜时,却发现东宫里好像都没什么人,而且还阴森森的……
那种冷就不像是普通的冷,就有种侵入骨髓的寒意。
直到沅沅看见了庭院中燃起的一团宛若鬼火一般的火光。
在那火光旁,少年一只手插在了一个男人的肚子里,黑眸里凝结的寒霜是她平日里都见不到的模样,宛若修罗恶煞。
他侧对着沅沅,将那只猩红的手从那破裂的肚子里掏了出来,两根细长血指间夹着一团黏着血肉的东西。
上面隐约留存的字被少年捕捉到了关键的信息……
然而门口却传来了轻微的动静。
少女惊恐地跌坐在地上,看到对方缓缓抬眸,看见了她。
大概,对于郁厘凉而言,他并不需要什么惊喜。
他只是需要一个避开让少女会受到惊吓的环境,去排解自己压抑已久的杀戾。
从廊下到院子里的每一盏灯被少年一个人拿着火折子逐一点亮。
当最后一盏灯的灯芯也燃烧着火光的时候,郁厘凉才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几乎都要僵硬成木头的少女一眼。
他走到她的面前,想牵她袖下的小手,却低头瞥见了自己血淋淋的手指。
这样的一只手,不适合去牵少女柔白干净的小手。
可他就是想牵。
所以少年面无表情地将手指在自己干净的衣服上蹭了蹭,蹭去了血渍之后,才又重新牵住了沅沅冰凉的小手。
然后落在他掌心的小手却在轻轻颤抖。
“你怎么了?”
郁厘凉垂眸盯着她的脸,心中莫名地涌出了一股生气。
“你害怕我?”
沅沅猛地回过神来,口中讷讷,“不是,不是……”
她只是……也从来没有杀害过自己的同类而已。
就算沅沅是穿进了一本狗血架空古言里,但她又不是穿成了一条狗,她还是个人,是个在和平社会长大的人。
如果当代在大马路上有人被杀了,那绝对是刷爆全网的热点社会新闻,在现场的人,甚至还要做心理辅导,甚至会做噩梦……
可这里却不一样。
要么刺客杀了少年,倒在血泊里的是他,要么少年反杀了他们,二者不可共存。
那只剖开又塞进别人肚子里的手,让沅沅感到了每一个毛孔都在呐喊着害怕。
她知道她不该害怕的……
她已经开始哆嗦了,却不想让对方看出自己的害怕。
“那个……你身上好脏哦,去、去洗个澡吧。”
沅沅顺利地把少年一身血渍的样子化解成用洗澡就可以解决的问题。
少年顿足。
“那你帮我。”
沅沅松了口气,赶忙答应了下来。
到了浴房,沅沅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和少年生疏了很久……那种蜜汁脸红的事情,也好像是很久远很久远的事情。
所以乍然要帮他洗澡,沅沅又忍不住开始羞赧起来。
她蹲在浴池边往少年肩膀上浇水,眼睛却四处飘逸,到处乱飘。
一只潮湿的手按住了她的手腕,“你不盯着我看,怎么帮我洗澡?”
沅沅:“啊,我只是在想要帮你搓灰而已。”
然后她飞快地抬起少年一条手臂一顿搓搓搓。
再然后她发现美女身上可能会有橡皮泥灰,但美男没有……
她不信邪,又使劲儿地搓搓搓,皮肤都搓红了,还是没有。
郁厘凉盯着手臂上红红的地方,“天天沐浴,就不会有。”
毕竟少年经常要杀人,而且还有洁癖。
沅沅:“没关系……那我给你撒点花瓣。”
然后她将一罐子花瓣都倒进了对方面前。
少年盯着自己面前被遮挡得严严实实的水面,脸色越来越沉。
他面无表情地抬起手臂将花瓣拍开,让他面前保持着清澈无比,一览到底。
少年口吻愈发咄咄逼人起来,“为什么不看我?”
沅沅脸蛋滚热,仍然在心虚地否认,“没有啊……”
“我看的呀。”
然后她就随便瞟了两眼,眼睛迅速挪开。
“是因为我不好看吗?”
沅沅:“当然不是……”
郁厘凉想到她刚才害怕他害怕到发抖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