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女孩的紧张不安,炎驰背身挡住众人视线,又拿过她手里的头盔,轻声:“没事儿,甭搭理他们!”
他刚说完,不远处就响起一声嗤笑:“Yancy,这你妞儿啊?有妞就不搭理兄弟了?”
倪裳偏头,看见一头扎眼金毛,配上对方混血样的深邃轮廓,倒也不违和。
这应该就是炎驰说的国外认识的特技车手了。
见倪裳望过来,他眼睛在她身上扫了圈,咂舌摇头:“不合适啊这……”
炎驰黑眸虚眯了下:“你说什么?”
金毛舔了下唇线,慢吞吞道:“我说,这么软这么娇的大美人,可不适合上你的车。”
他的语气低劣又玩味,周围人立刻哦哦啊啊的会意——
你说的这个车,到底是不是摩托车吧:)
金毛调笑着摸出根烟,继续大声问周围人:“哎你们说,Yancy这叫什么行为?”
一呼百应的起哄:
“禽/兽啊!”
“驰神不做人啦!”
“美女快跑!不然以后有你哭的!”
“……”
倪裳懵懵然愣了几秒,一下子反应过来这些人在开什么玩笑。
她窘迫偏过头,将脸别到男人身后,齿尖慢慢咬紧下唇……
炎驰看身侧臊得满脸羞红的女孩,抬手沉声警告:“Eros,你他妈一会儿最好骑快点,不然老子一定碾爆你狗头!”
金毛耸耸肩:“这满世界也翻不出来多少比你骑得快的吧,不说好了今儿玩别的?”
“成,玩什么老子都能虐哭你。”
炎驰偏头跟倪裳低声:“我一会儿就回来,你一个人行不?”
倪裳的耳尖依旧红得发亮。她没敢抬眼看男人,只很轻地点了下头。
炎驰又朝对面挥了挥手,才跨上车走了。
看清对面过来的是谁后,倪裳稍松出口气。
虽然也不算认识,但方坤腾好歹也是个眼熟的。
何况他本身就自来熟,倪裳拘谨他也不觉得尴尬,金毛表演特技时,还一个劲儿地给倪裳热情解说:
“……这种骑车下腰过杆的玩法啊,就跟电影里演的那些,骑摩托刷——地从大卡车下面钻过去一样!不过不能瞎钻啊,不然可能连人带车几百斤进去,连人带盒几斤出来……”
“……他这叫‘兔子跳’,贼难一特技,有句话这么说,兔子一跳,阎王一笑!”
倪裳被逗笑出声,嘴角还没落下来,背后突然没由来一阵嗖嗖凉意。
她敏锐回头,发现场边有几个穿短裤的女孩正冷冷睇着自己。
中间的女孩最显眼,条顺盘靓,妆容明艳,一头大波浪下两条银色挂耳染。
倪裳忽然认出来了——这不是,高原上在炎驰房门口堵他的那个女孩么?!
她目光很深地看着倪裳。这样的眼神,怎么说呢……
怨怼而不甘,又带着些隐约的挑衅。
不恰当的比喻一下就是:很像“旧爱”看见“新欢”的眼神……
倪裳心里有点不舒服地动了下,转而望向跨坐在摩托上的男人。
他到底,有过多少“妹妹”啊。
是不是今天没有她,他也会这样高调张扬地带着别的漂亮姑娘过来。
他车把上的那个皮卡丘不给她,是给别人的么……
倪裳收回视线,在心里无声轻叹。
这个男人,真的太招女孩子了。
他的外形本来就够吸引人了,骑上赛车后更是了不得。
这场上基本全是帅哥型男,但一眼望过去,还是炎驰那张浪荡不羁的脸最让人移不开眼……
“到了到驰哥了!”方坤腾叫道。
倪裳眨眨眼回过神,重新看向赛道。
夜幕之下,男人一身黑衣与夜色融合,轮廓冷锐。
面对金毛的各样刁难,他漫不经心翘着唇边,都一一应下:“可以,我最后还能再加一动作。”
金毛诧异:“你还要加什么?”
炎驰转眸,捕捉到对面女孩的视线,他眼尾微扬。
“kiss landing.”
金毛愣了一下,摇头:“瞎几把扯淡呢你,kiss landing那不说飞机的么,摩托特技里哪有这!”
kiss landing,软着陆,指的是飞机落地时很轻柔,就好像亲吻地面一般,所以也叫“吻降”。
炎驰也不作解释,懒声道:“看着吧你就。”
金毛还要说什么,男人已经拧动油门。
绿色摩托好像骤然苏醒的巨兽,驰骋而出。
一瞬就到弯道。炎驰稍稍伸开右膝,高大身躯压着摩托,贴地飞行,膝盖手肘一起摩擦跑道——教科书般的压弯。
场上的哨声呼声连连。
男人转到特技道,一气呵成完成刚才金毛炫技的下腰过杆,兔跳。
再一个拐弯,他突然飘到了倪裳面前。
金毛急了,在对面高声叫嚣:“哎Yancy!你的kiss landing在哪儿呢!”
炎驰置若罔闻,骑车只往倪裳身前飙。
男人一下子就近了,倪裳都能看到他车把上的皮卡丘。
她还没反应过来,下一刻,近在咫尺的摩托车猛地刹住,前轮着地,后轮高高翘起——
一身黑衣的骑士俯身就近她。
呼吸几欲交融的距离,男人落拓不羁的脸骤然在眼前放大——
倪裳不自觉屏息,心跳停摆。
炎驰一手拿下车把上的摆件。
皮卡丘转着竹蜻蜓悠悠降落她鼻尖,又轻柔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他低笑:“kiss landing.”
第20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 “老子看上你了。”……
倪裳垂睫, 伸手拨了拨皮卡丘头盔上的竹蜻蜓。
刚刚夺走她初吻的皮卡丘依旧一脸乖巧,但倪裳总觉得,这个小东西勾唇得逞笑的模样有点痞。
像他……
黑色小头盔也像他戴的头盔……
倪裳咬唇, 指尖戳了戳皮卡丘的红脸蛋, 小声娇嗔:“坏!”
不远处的赛道上突然爆发出哄笑声。
倪裳偏头, 看见车手们聚在一起,一个个又是吹口哨又是起哄的,都在让金毛愿赌服输, 拱他快点“认祖归宗”,高呼驰神是爸爸。
金毛非常不服:“Yancy,你他妈那是比特技还是撩妹呢!老子做错了什么要被塞一嘴狗粮!还真当我是金毛了啊!?”
一场子车手笑得七扭八歪, 男人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最中间一身黑衣的男人懒散坐在摩托上,两条长腿随意敞着。他没有参与起哄,只漫不经心挑着唇边似笑非笑,深邃眉眼隐在半明半暗光影中, 更显神色桀骜浪荡。
现在的炎驰, 很像她第一次在酒店窗后见到他的模样。
——嚣张狂傲, 意气风发, Alpah的气质很浓。
可他在她面前,似乎又不是这样的。
她认识的炎驰痞坏又佻薄。
但也是温柔细致的。
有时候甚至还有点幼稚, 话都会变多……
“哎。”
倪裳的神游被一声招呼打断。
回头看见身后的人, 她一下子怔住。
一头大波浪的女孩正抱起双臂冷淡睇着她。
初秋的夜晚凉意习习, 她依旧一身短裤吊带。潋滟红唇很扎眼,发间两捋银白挂耳染也是。
杜娅审视般盯着倪裳看了片刻, 扬唇嗤声:“搞了半天,原来他真的好这口啊。”
倪裳不动声色地拧了下眉。
可能她的形象和表现,跟赛车手们一贯会喜欢的辣妹型确实不沾边吧——今天在这儿, 见到她的人几乎都用眼神或言语表达过这个意思。
眼前的女孩也是一样。
但她的语气,又或者是眼里的打量,总是让倪裳心里有些不舒服。
“方坤腾那个傻逼,当初还蒙我,说什么都是我误会了……”杜娅瞪了眼赛道上的车手,又偏头看倪裳,似笑而非的,“敢情是你在玩儿欲擒故纵呢?”
倪裳:“……”
倪裳嘴唇动了动,还是决定不费口舌了。
反正现在说什么,她都不会听也不会信的。
见倪裳不说话,杜娅又笑了下:“看来还是你段数高啊。就不知道你这些招数,能管用多久了。”
这种阴阳怪气着实让人恼火又屈辱。
倪裳冷冷瞥她一眼,淡声开口:“我也不知道。但就算没用了,他也看不上你。”
似乎没料到她会回怼,杜娅一下子哽住。
“你很得意嘛。”她眯起眼睛挑衅,“你不会真指望驰神那样的男人,能对你一心一意吧?真以为没人来撬你的?”
倪裳:“……”
“一心一意”这个词,一下子戳中了倪裳最隐秘的那份忧患心思。
她唇线抿了抿,浓睫很慢地眨了下,再开口时依旧是平静的:“你们随意。”
“要真能撬走的,我也不留。”
杜娅眼中划过讶异。她饶有兴致地盯了倪裳几秒,倏地笑了:“你可真有意思。”
说白了,她过来就是想给倪裳找个不痛快。
毕竟倪裳不痛快了,她这口气才能顺一顺。
但对方要不痛不痒的,她反而还没意思了。
杜娅抬手吹了个响哨,远处一辆橘色摩托车立刻向她驶来。
她乜了倪裳一眼:“放心,我也是有人排队追的,不至于吊死在一棵树上。”
“提醒你一句,没我,惦着驰神的人也多得很。你还真别太得意。”
就没见过变脸这么快的。
倪裳无语,却也觉得这份直率有点莫名的可爱。
她看了杜娅一眼,摇头轻笑:“那多谢提醒了。”
橘色摩托停到她俩面前,杜娅老练跨上车,两条胳膊环上前面车手腰身。
她目光又在倪裳的烟紫色旗袍上游了一圈,来了兴趣:“哎,听说你旗袍都自己做的?什么时候给我也整一身呗!”
“但我不要你这样的啊。姐姐我腿这么美,必须得露出来啊!”
她身前的车手忙不迭表态:“对对,来一身来一身!”
他一手在杜娅的大腿上摸了把,别有意味:“也给咱们助助兴。”
倪裳:“…………”
橘色摩托一轰油门,带着娇笑嗔骂的女孩子走了。
引擎的声浪还没远,倪裳的背后就响起男人的声音:“怎么回事儿?”
炎驰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他走到她身边,两手往她身上披衣服,目光却盯住渐远的橘色摩托,黑眸不悦地虚眯了下。
“他们刚来找你事儿了?”
“没有。”倪裳轻声回答,一边低眸,怔然看着男人的外套将自己裹挟。
是他常穿的那件黑色夹克,带着些厚实的重量感。
落上她肩头时,独属男人的气息和力量感将她包围。
就好像,被他拥在怀中一般……
炎驰皱着眉给女孩紧了紧领口,沉声又问:“他们欺负你了?”
倪裳露在夹克外面的小脑袋摇了摇:“真的没有。”
炎驰收回整理衣服的胳膊,睨着她不说话,明显还是不信。
倪裳无奈失笑:“怎么?”
她挑起眼尾幽幽看男人,眼下的朱砂泪痣小钩子一般,尖锐又勾人:“是不没看见我和她打一架,你还挺失望的?”
炎驰眸中闪过诧异,随后唇边扯开,很轻地啧了声:“还真有点失望。”
倪裳:“?”
倪裳眼尾横男人,看见他慢慢挑起眉梢,黑眸看着她玩味笑:“不过听见你乐意为我打架,我还是挺高兴的。”
倪裳:“!”
“谁要为你打架!”倪裳立刻矢口否认。
她刷地背过身去,却听见自己骤然加快的心跳声。
身后,男人很轻地笑了下,压低的嗓又磁又醇:“看不出来啊。”
他慢悠悠绕到她身前,抬手倏地点了下她的小鼻尖。
轻佻的逗弄,亲昵的宠溺。
“你还挺醋。”
倪裳:“!”
倪裳一惊,受到挑逗的鼻尖好像被烫到一般,连带着脸上的温度也迅速攀升。
“你又胡说八道什么啊!”
倪裳刷地把肩头的夹克甩回男人身上,红着脸转身就走。
这里是赛车场,是他的地盘,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往哪儿去。
窘迫,烦恼。
不知道是因为心事被男人看破还说破,还是刚刚隐隐感觉到,两人之间的那层窗户纸已经岌岌可危了。
而她还没有准备好要怎么面对,只好落荒而逃……
埋头闷走了一会儿,倪裳最后停在场边的一个石凳旁。
她一手提了下旗袍后襟,刚要落座,胳膊肘就从背后被人提住了。
“凉。”炎驰沉声提醒。
他绕到石凳前,将女孩刚脱下的外套铺开在上面,眼神示意她现在坐。
倪裳眼睫动了动,站着没动弹。
炎驰瞟了眼夹克上拉链,扬眉:“怎么,嫌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