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星河:“不行,这个婚必须结。”
苏瑶:“......”要不是记挂着有任务在身,她现在已经把陈星河踹到南太平洋去了,在此之前还得先把他切了。
许嘉海知道陈星河对苏瑶的感情,能让他当着苏瑶的面这么说话,说明这场婚礼非常重要,会影响到警方的整个行动计划和部署。
连许嘉海都能看出来的问题苏瑶不会看不出来,但这不影响她生气。这样也好,大家就扮演一对不认识的陌生人吧。
陈星河继续捂着自己的手腕:“好疼,好疼!”
连许小婉都看不过去了,问道:“你到底怎么了,手腕流血了吗,嘉海哥,你是医生,你快帮他看看。”
许嘉海扶着陈星河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怀疑他被许潜伤到了,那个老疯子手段狠厉,听王副局说许潜喜欢把人割伤,让人流血,又不让人死过去,放没有毒的蛇和乌鸦啃食活死人的血肉,活活把人在恐惧中折磨死。
许嘉海料不准许潜会在陈星河身上用什么手段,摁住他,神色严肃:“坐着别动,我去拿医药箱。”
许小婉去院子旁边的厨房打热水,又拧了一条温毛巾。
许嘉海摸了一下陈星河的额头:“还好没发烧,说明伤口没发炎,把手拿开给我看看。”
许小婉赶忙递上毛巾。
陈星河抬眸往苏瑶脸上看了一眼,后者一动不动,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仿佛他并没有受什么重伤,只是被蚊子咬了一下似的。
他委屈地沉着脸把许嘉海往一旁一推,作天作地作得要死:“你们不用管我,反正没有人爱我,让我死了算了!”
大有要是苏瑶不理他他就任由手腕上的伤口恶劣下去,豁出性命不要了。
许嘉海担心陈星河手腕上的伤,这里聚集着最狠毒的杀手,万一他的手筋被割断了,万一刀刃上有毒,他的这只手就废了,一辈子也不会好了,那不就变成一个残废了吗。
苏瑶偷偷垂了下眸,往陈星河脸上看了一眼,后者脸色泛着苍白,嘴唇紧紧抿着,眼底隐忍着巨大的委屈和痛苦。
她终于还是心软了,转头看了许嘉海一眼:“许医生。”
许嘉海走到陈星河面前,蹲下来打开医药箱,把消毒工具准备好:“快把手腕给我,要是延误了最佳治疗时机,你的手就完了。”
许小婉忍不住跟着紧张起来:“你快给嘉海哥看看吧!”
陈星河没吭声,用余光看着苏瑶。
苏瑶走过去:“给许医生看看。”
陈星河见苏瑶终于肯理他了,把自己捂在手腕上的手松开,一脸痛苦道:“快给我治,不管多难也要把我这只右手恢复得跟以前一样灵活!”
他把灵活两个字咬得既重又暧昧,苏瑶知道这个无耻下流的东西在说什么,脸颊偷偷泛了红,看上去像是被气得脸红。
许嘉海半蹲在陈星河身侧,手上拿着消毒棉,带着做一场世界上最高度的手术的严谨,看见陈星河的手腕上赫然出现一个可怕的红点!
“幸亏你来得及时,要是再晚一点,你这个蚊子包就自己好了。”许嘉海默默翻了个白眼,把已经准备好的消毒棉在陈星河手腕上擦了一下,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陈星河对这位医生的态度表示不满:“你怎么知道这不是一个毒蚊子,你知道蚊子的嘴有多可怕吗,它把那像针一样又细又长的嘴刺进我的皮肤里,你知道这会对我造成多大的伤害吗,你不知道,你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
许嘉海:“......”说得好像别人没被蚊子咬过一样。
陈星河一脸沉痛地看着自己手腕上的蚊子包:“我跟你们不一样,我娇弱!”
说着抬头看着苏瑶,委屈得要死:“这里的蚊子又大又毒,看我细皮嫩肉,光盯着我一个人咬。”
苏瑶抱着手臂,一脸冷漠地看着陈影帝精彩的表演,恨不得当场给他颁个奥斯卡小金人。
苏瑶知道,这个村子里全是许潜的人,她和许嘉海是外来人,不能太长时间跟陈星河接触,于是跟许嘉海使了个眼色,转头对许小婉说道:“小婉,我先回房间休息一下,在林子里跑了一天,有点累。”
许小婉点了点头:“嗯,好,一会我去做饭,等饭好了叫你们。”
陈星河看着苏瑶毫不留情地转身进了客厅里面的房间,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
许小婉把陈星河送到门口,皱眉道:“你以后别来我家找我了。”
陈星河抬眸看着苏瑶的房间:“我想见你,想听你的声音,想看见你对我笑。”
许小婉从来没听见过男人这么直白热烈的告白,脸颊刷的一下红了,着急道:“你别喜欢我啊,我有喜欢的人了。”
陈星河看着那间房子的窗户里映出来的影子,继续说道:“不管在什么样的情境下,你都不能不理我,我受不了。”
许小婉急得都快哭了:“我真有喜欢的人,我无法接受你。”
陈星河看见那道影子消失在窗边,结束了跟许小婉的跨频道聊天,转身往村子后面走去。
围场边的决斗还在继续,中场休息过后是射击比赛,这里的很多人不光枪法准,飞镖和弓箭用得也很好。
他们会在箭头上涂上一种特制的毒,人的皮肤一旦被射中就会出现大面积的溃烂,五分钟之内气绝身亡,杀伤力比枪还大。
陈星河走到围场边,看见两个人抬着一个担架从一旁走了过去,担架上盖着一块白布,白布上印出人形,隐约有血迹渗出。
是刚才那名跟黑熊搏斗的人,分明已经占了上风,割破了黑熊的脖子,不知怎么,还是死了。
抬担架的两个人有说有笑,回味着刚才那场人与兽的精彩搏斗。
这里的人根本不把人命当成人命,人的命跟一只动物的命没有多少区别。他们遵循丛林法则,弱肉强食,弱者从来不被同情,死了也就死了。
围场里的射击比赛已经开始了,参赛者中有一名五岁左右的小男孩,人还没有弓箭高,哭着被拉进了比赛场。
“那孩子就是两个月前被带来的吧,听说手特别准,在街上套圈,一套一个准。”
“他怎么那么可笑啊,作为一个杀手,竟然哭着喊妈妈。”
“这不是才刚来不久吗,等着吧,再训练几个月保准他连妈妈长什么都忘了。”
“这小孩厉害,弓都拿不稳竟然也能射中红心,长大了不得了。”
“那也得看他有没有那个命能活到成年。”
陈星河看着围场里哭到颤抖的小男孩,周围是丧心病狂的欢笑声,他的眼里只有恐惧,大哭着喊着:“妈妈,妈妈,我要妈妈。”
这个小男孩是被许潜囚禁的人质之一。
许潜的阴险狡猾之处就在于,他一边囚禁人质,用来防警察,同时用训练杀手的方式的训练他们,把他们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让他们替他办事,唯他是遵。
被囚禁的人质多是从外面抢来的小孩子,在他们还没有形成正确的世界观时把杀手规则灌输进他们的脑子里,从肉.体到灵魂,完成完全的控制。
这个小小村落像一个被道德和法律遗忘了的角落,视人命如草芥,弱肉强食是唯一法则。
小男孩不愿意再射箭,看上去扫兴,旁边的人抓着他的衣领把他拖走了,哭声越来越远,只有“妈妈”两个字格外清晰。
“我想妈妈了,”身侧传过来一个声音,陈星河换头看见周宇尘,听见他继续说道,“哥哥,你想妈妈吗?”
陈星河没答,眼神冷漠地看着围场中间狂欢的杀手们,眼底映着通红的火光。
周宇尘顺着陈星河的视线看过去,低声说道:“再过四天就是妈妈的忌日了,我想采一束妈妈最喜欢的小雏菊,这儿的林子外面有,可它们是被人血浇灌出来的,配不上妈妈呢。”
陈星河转头看着周宇尘,眼底的冷漠并没有浅淡半分,跟看着那些冷血无情的杀手没有太大的区别:“好端端的,你不呆在云江,来这种地方掺和什么。”
周宇尘暗淡的眼睛慢慢变得亮了起来:“哥哥你是在担心我的安全吗。”
“我听人说你对警方说杨习文是你杀的,”周宇尘看着陈星河,“哥哥你是在保护我吗?”
陈星河的声音依旧十分冷淡:“你想多了。”
周宇尘看着路两边挂着的红灯笼,低声呢喃了一句:“只剩下四天了。”说完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弯着唇角笑了。
苏瑶回到房间,把随身带来的小雏菊从塑料袋里拿出来,从窗户翻出去,捡了一个废弃的土陶花盆,用铲子挖了点土填进去,把自己带来的小雏菊种在里面,放在窗台上。
她很快就想明白了,陈星河要跟许小婉结婚是为了方便警方行动。
工作面前,所有的私人感情都应该让位。严格来说,陈星河并没有做错什么,她现在要做的就是配合他,其他的等事情结束了再跟他算账。
苏瑶站在窗边,一会儿低头看着眼前的小雏菊,一会儿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
她现在不方便行动,只能等待。
对这个杀手村来说,她和许嘉海是外面来的人,是个入侵者,这里的人对她很防备,光是许小婉的房子外面就守了三四个人,专门监视她和许嘉海。
只要她和许嘉海其中一人表现出异常举动,他们立刻会被远处的狙击手瞄准击杀。
苏瑶看见许小婉从客厅出去,穿过院子往外面走去,喊了她一声:“小婉!”
许小婉转过头,对苏瑶笑了一下:“怎么了陈姐姐。”
苏瑶用的化名,陈秋水。
苏瑶好奇地问道:“都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啊,外面这么黑,你不怕吗?”
许小婉笑了笑:“这里是我长大的地方,就是闭着眼睛都能摸到路,我去看看我爸,你赶紧休息吧,明天白天我带你们出去玩。”
苏瑶:“好。”
许小婉从家里出来,沿着村子中间的主干道往前面走,远处传来人群的狂欢声,料是围场那边又在举行比赛了。
她从小就不喜欢那种残忍嗜血的活动,觉得很可怕,村民们却都很喜欢,她与这儿总是格格不入。
许小婉走到最中间的一栋建筑前,敲开门进去,一个身材健硕的年轻人走了出来:“师妹,你又来找师父退婚吗,师父大约不想见你。”
年轻人叫九牛,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他的力气非常大,九头最强壮的牛加起来都没没他力气大。
九牛跟顾梦一样,是许潜的左膀右臂,最得力的助手。
许小婉皱了下眉,眼神倔强:“他要是不肯见我我就不走了。”
“让她进来吧。”屋里传来许潜沙哑的声音。
九牛小声劝许小婉:“师父做过的决定从来就没改变过,你别太犟,不然又得吵架。”
许小婉走进里面的房间,看见正在扔飞镖的许潜,转身关上们,喊了声:“爸。”
“嗖”的一声,飞镖陷进飞镖盘里,离红心稍有偏差。
“老了。”许潜叹了口气,坐在椅子上,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没人看见,他的手以一种旁人几乎看不清楚的幅度在抖,医生说是因为他的年龄大了,脑功能退化导致的。
许小婉态度坚决:“爸,我不想跟陈星河结婚,也无法理解您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嫁给他。”
许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你知道你脖子上那颗吊坠多少钱吗?”
许小婉低头,看了一眼胸前的一颗红宝石,这是上个月许潜从外面回来,随手给她带过来的玩物。
像这种石头她房间里还有很多,戴不了两个月就放起来不想戴了,随手扔在针线筐或者柜子里,有时候丢了都不知道,知道了也不在意。
许潜看了一眼许小婉身上的吊坠,伸出三根手指,声音依旧沙哑苍老:“三千万。”
“村子的辉煌必须传承下去,我唯一的女儿你,”许潜看了许小婉一眼,“你无法继承我的事业。”
许小婉从小就知道,她跟这里的每个人都不太一样,他们强壮、彪悍、身手好,只有她,从小身体就弱,别说让她进行像他们一样高强度的训练了,就是在太阳底下多晒一会她都能晕倒,一场淋了雨的感冒都能要她小半条命。
许潜站在一面墙面前,看着上面挂满的大大小小的战利品。
有的是一枚胸针,有的是一条领带,有的是一颗牙齿,有的是一个杯子,各种各样,挂了一整面墙。
他每杀一个人都会从他们身上拿走一样纪念品,他把这称之为荣誉和艺术。
许潜的视线放在最中间的一枚小雏菊胸针上,这是他最喜欢的一件战利品,是他一生中创造的最伟大最震撼的作品。
他违背雇主的意志,把瞄准镜对准那绝色美人的孩子,她就会毫不犹豫地主动暴露自己。她的眼神那么温柔,笑容那么美丽,就连她脑袋上绽开的血花都是那么华美动人。
她倒下时明黄色的裙摆层层漾开,那不是死亡,那是她与死神的翩翩起舞。
再没有任何一场死亡能比得上她倒下的那一刻。
许潜站在挂在墙上的一面圆形的小镜子前,微微抬着下巴,盯着自己干瘪丑陋布满疤痕的脖子。
这是那个女人的孩子留下来的,目睹着自己的母亲被一枪爆头,他像一个被彻底激活了的魔鬼,跑向他,跳起来扑上他的脖子,尖利的牙齿刺穿他的皮肤,撕咬啃食他的血肉。
那时他就知道,他会是下一个他,是上天送给他的最适合的继承人。
要不是那几年他忙着参与杀手基地的内斗,争抢权利,他会把他带到身边,亲自抚养。
好在现在也不晚,魔鬼就是魔鬼,哪怕他身上披着警察的皮,他的灵魂也永远被困在了过去。
现在的他只是被那些愚蠢的警察和愚蠢的正义迷惑了,他会重现当年那场盛大的艺术,重新把他拉下万劫不复的地狱。
他早就说过,这儿才是他的归宿。
许潜朝外面喊了声,九牛进来:“师父。”
许潜:“顾梦呢,让她出去带人,为什么失去了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