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君与娇娇——春眠欲晓
时间:2021-12-01 00:22:14

  怀瑾闻言一怔,随即拍了拍桌,哈哈一声笑起。这人当真有趣儿,大话张口就来,脸不红气不喘,果然是个人物。
  然而,眼尾一扫,瞥到端菜进来的小娘子,怀瑾立马止了笑,不自在地咳了下,以极轻的声喃喃道:“娘子是仙,还能让人信个三分。”
  习武过后,愈发耳聪目明的周谡听到这话,无声冷笑。
  男人一脸的蔑视,不加掩饰,怀瑾面子挂不住,微愠。
  此人实在可恼,在贵人面前,毫无敬畏之心,反而屡屡冒犯。可偏偏,他就好似中了邪,又是起了好胜之心,非要将此人拿下,老老实实为自己所用不可。
  周窈不知男人之间的暗潮汹涌,端了大盘鸡上来,笑意盈盈道:“这是我们秀水镇的做法,先烧后炖,三公子且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周娘子做的,必然是人间美味。”
  女子肤似玉雪,梨花白面儿,两颊染桃花,美得灼灼其华,宜室宜家。
  光看美人,就已经饱了。
  “三公子过誉了。”
  周谡将桌上酒壶拿起,又放了下去,只是放下的声响有些重,周窈注意力重新落回到自家男人身上。
  在外人面前,周窈十分贤惠地给自家男人布菜道菜,看得怀瑾又是一阵眼热。
  如此佳人,本该十指不沾阳春水,可惜了。
  “这酒,也是好酒,三公子试试。”
  男人的话将怀瑾从不平的情绪里拉了回来,然而心绪尚未平复,当即举杯就猛灌了一大口。
  这酒好是好,香也够香,但辣,也确实辣,一大口入喉,除了香,怀瑾只觉喉头都要辣麻了。
  “确是好酒。”天大地大男人面子最大,怀瑾压了压嘴里强烈的味道,仍是竖起拇指,强装镇定地夸。
  周窈拿起酒壶再给贵客斟了一杯。
  “三公子不知,这酒啊,虽没多少名气,却是花了酒匠十几年的心血酿造而成,用的是前朝失传的土法,酒香味浓,清透醇厚。且这酒匠不为名不为利,一年酿那么十几二十坛,只卖给有缘人。若无眼缘,便是掷上千金,也难买到。”
  女子朝他望过来,眉眼带笑,眸光中是柔柔的春意,娓娓道来的软侬语调比这美酒还要甘甜,怀瑾只觉头晕晕,好似要醉了。
  周谡看了,没说什么,默默拿了手边的空碗,倒了满满一碗酒液,笑着递过去:“若是个男人,就该用这大碗,大口干。”
  当着美人面,怀瑾只能强撑,接过了酒碗,手一扬:“周兄,一起,大口干了。”
  周窈感慨道:“三公子当真是英雄人物,可惜我家中不丰,出来一趟又花了不少银钱,不然定备上一桌更丰盛的菜肴款待三公子。”
  “诶,周娘子客气了,我贸然而来,亦是打搅,哪能空手白吃。”酒过三巡,怀瑾飘飘然,手一扯,摘下腰间挎着的荷包,十分豪气地搁到了桌上。
  “今日小爷身上只带了这些,算这回的饭钱了。”
  权贵家的公子,只要高兴,出手也是极为阔绰。
  周谡拿过荷包,在手上掂了掂,轻笑:“我亲手杀的鸡,我娘子亲自下厨,一个金元宝,怕是不够。”
  周窈侧目,一个金元宝,可以买多少只鸡,她这个夫君,宰起人来,比她还狠。
  “不够?”怀瑾也愣了,但见夫妻俩一脸认真地望着他,又觉下不了台,只能硬撑着面子道,“还缺多少,你说,明日我就叫下人送来。”
  周谡只是笑笑,目光往下,落到怀瑾腰间挂着的玉制腰牌,扬了扬下颚:“既然是美酒,美食,自当以美玉来配。”
  怀瑾的目光也往下,面色笑意淡去,逐渐转沉。
  周窈此时惊叹一声道:“夫君,这玉牌可真好看,我可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玉。”
  听到这话,怀瑾更觉小娘子可怜可叹。这般姿容,本该住金屋,穿华服,戴美玉,却跟了个乡野小民,不施粉黛,素衣素服,只是一块成色普通的玉,就能叫小娘子这般稀罕。
  怀瑾一咬牙,把玉牌解了下来,往桌上一放:“遇见即是有缘,小娘子且拿去,当个玩耍。”
  周谡拿过玉牌握在手上看了看,再看向喝得面颊通红的少年郎,总算有了点真实的笑意。
  “三公子当真是爽快人,洒脱风流,自在随心,不为俗物羁绊。”
  “是的呢。”周窈虽不懂自家夫君为何要这块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玉牌,但夫唱妇随,迎合便是。
  “好说,好说。”被夫妇俩捧着夸,怀瑾又稀里糊涂喝了一大碗酒,已是头晕脑胀,看美人儿都不那么美了,怎生了两个脑袋。
  东西到手了,周谡起身打开门,让候在外面的侍卫进来把喝高的主子领走。
  侍卫一看主子直拍桌面,大喊自己没醉,就知他醉的不轻。
  “你怎能把我家公子灌成这样?”
  质问的语气,令周谡亦是语气不佳:“三公子自己要喝,我还能拦着不成,治我一个冒犯之罪,你来扛?”
  侍卫被堵得有脾气也发不出,只冷冷看了周谡一眼,也没多留意,搀起了自家主子,快速带离这种乌烟瘴气的破地方。
  送走了贵客,周窈关上门,转身就问:“夫君为何非要这块玉牌不可?”
  周谡将牌子收好,极为闲适地小口抿酒:“总有它的用处。”
  “还是大户人家的钱最好赚。”周窈更在意金闪闪的大元宝,打开荷包后,笑得眉眼弯弯,又甜又俏。
  还是金银看了最顺眼。
  周谡没忍住,拉过小娘子,吻上桃花般粉嫩的面颊,也笑:“小财迷,你就不怕他事后反应过来,回来找你要钱。”
  “我可没强迫他,是他自愿掏腰包,再说,三公子不是不讲理的人。”
  周谡一听,嗤道:“你见他不过两面,就知道他为人?会说几句哄人的话,便是讲理了?”
  小肚鸡肠的男人,事后算账来了。
  “不知道啊,”周窈伶俐得很,两手环住男人脖颈,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蹦,“但我有夫君啊,夫君这么厉害,能与刺史家的公子把酒言欢,且处处将人拿捏住,跟着夫君,准没错。”
  若说周家三姐弟,谁最肖似周父,无疑是这个大闺女,看人脸色,给人戴高帽的功夫,尽得其父真传。
  周谡拿这样的小妇最没法子,只能搂怀里一次亲够本。
  周窈被亲得晕乎乎,缓了一阵,又被周谡抱着吃了两口鸡肉,人有了精神,脑子也灵醒了,想到了什么,忽而发问。
  “夫君你又没打开荷包,怎知里头装的是金元宝。”
  周谡不在意道:“摸一摸,也能摸得出来。”
  闻言,周窈更觉不对,看周谡的眼神也变了变:“夫君,咱们这种穷人家,可摸不来金元宝。”
  “那就是我曾经摸过,依稀还记得那种手感。”这小妇本就不好糊弄,一味瞒着压着,事后再圆更麻烦,倒不如一回回地透点线索,一点点地揭开。
  周窈一听,神色缓下来,殷殷叮嘱道:“夫君再想到了什么,可别瞒我,若夫君真是出身大户,府上瞧不上我,大可直说,我也不是死缠烂打的人,咱好聚好,唔唔,”
  最后一句还未完全落下,就被周谡咬住唇,呜咽着吞回了肚子里。
  “既嫁我为妻,这辈子便是我的人,哪怕我不在了,你也得给我守着。”
  男人头一回如此认真地放狠话,周窈有点被吓到,一时之间未能接上话。
  周谡抽掉周窈发髻上的簪子,一头浓密软滑的秀发如瀑落下,丝丝缕缕在男人指尖穿梭。周谡低头嗅闻,缠了一缕绕到指头上,轻轻的吻。
  “我这一生,如无意外,不会再有别的女人。不管身份如何,将来又会如何,娘子只要记住我今日的话便可,其他有的没的,不要想。”
  周窈沉默听着,看似乖巧,老老实实听男人说完,才眨巴着眼,望着男人道:“那么,若有意外呢?”
  话落下,换周谡沉默了。
  他将小娘子抱起,放回到地上,稍稍远离自己。
  不懂事,就不能捡重要的听。
  周窈有自己的坚持,不过这回委婉了许多,轻叹一声,道:“夫君若是不便告知,我也不勉强,毕竟,强扭的瓜不甜。”
  闻言,周谡又把人拉回到身边,大手盖住小妇毫无动静的小腹。
  “你给为夫生个女儿,就有意外了。”
  上辈子的小媳妇,来给你争宠,看你怕不怕。
 
 
第16章 .  来客   哪个是你大宝贝
  一听生女儿,周窈当即摇头,不大乐意。
  周谡看小妇平时更宠妹妹,有好东西也先想着妹妹,以为她更喜欢闺女,没料到真要生女儿,她又表现出一副很抗拒的样子。
  “你说爹重男轻女,只想要孙子,你不也一样。”
  不一样,长女责任大,会失去很多快乐。
  “又或者,”周谡环抱住小妇不盈一握的腰身,道,“醋了?怕我有了小棉袄,不疼大宝贝了?”
  男人要么不开口,一旦起了兴致后,当真是肉麻当有趣,什么都敢说,也说得出口。
  周窈恼自己也是不争气,听到这话,居然感觉到一丝丝的甜,长眉一挑,眼泛波光:“哪个是你大宝贝?”
  “还能有哪个?大宝贝让为夫疼一疼可好?”说着,男人凑过来又要与小娘子亲热一番。
  大热天的,又在厨房里忙活了一通,总感觉身上有股味儿,周窈自己都不爱闻,男人却狗儿般就喜欢往她身上蹭。
  一蹭,周窈身上发痒,就想笑,直推着男人:“夫君一早不是说要去趟杂货铺,进些货物带回秀水镇,再磨蹭下去,太阳下山,就拖到明天了。”
  事儿已解决,恶人也得到了惩罚,周窈归心似箭,家里离不得她。父亲腿伤不晓得加重没,小妹有没有好好照顾父亲,她教的那几道菜又做得如何,可别让一家人饿肚子,还有小弟没人看管,又在外面惹事怎么办。
  一想到这些,周窈就无比头疼。
  周窈抱着男人脑袋,试图从自己身上挪开,一本正经道:“你看我这个长姐,从小到大,追着弟妹屁股后面跑,操不完的心。若是弟妹懂事还好,可不懂,偏要玩要闹,又能如何。”
  周窈一说,周谡哪里能不明白。若非周家对他有恩,小娘子又实在招他稀罕,这样的岳家,并非好的选择,因为摊上了,大抵就是一辈子。
  即便周窈美得似仙女,确实叫人心动,可大多乡野村夫也只是远远看着,过过眼瘾,但真要娶进门,就得慎重了。若没足够挣钱的本事,是扛不起这么一家子人的。
  心术不正的,更不可能自找麻烦,搞些不入流的花招,倒是真。
  思及此,周谡心里不大得劲了,脑海里已有了画面感。小娘子一路有多难,尤其少女初成,模样愈发出挑,引得多少豺狼虎豹暗中窥伺,危机四伏。
  周谡难得有犹豫的时候,可思量再三,仍是将心头的疑虑问了出来。
  见小娘子怔怔望着他,仿佛有难言之隐,小鹿般迷蒙的双眸,实在是可人疼。
  周谡亲着她粉若桃花的面颊,语调亦是愈发的柔:“若是受了委屈,与夫君说,夫君给你出气。”
  秋后算账这事儿,只要有理,就问心无愧。
  周窈颇为感动,然而细想想,除了家里苦了些,弟妹欠收拾,好似也没受过特别大的委屈。
  “爹说我命还算好的,前头有大牛哥护着,大牛哥进城寻亲,没过两三年,你又来了。”
  她真正抽条,长身段,模样长开,也就在这一两年。周谡来得及时,又有本事,有他在的这一年,家里也似走了大运,日子越过越顺。
  周窈主动往男人怀里偎,有了依靠,人也愈发的软。
  然而,被她依靠的男人此刻心里可不太好过,到底按捺不住,环住小妇的手臂收紧,声音也微微沉下:“大牛哥,又是何人?”
  为何之前从未听周家人提过。
  周窈一愣,抬眼望着下颚紧绷的男人,反问:“爹没跟你讲?”
  闻言,周谡更不是滋味了。
  听这俗不可耐的名字,便能猜想这人是怎样目不识丁的乡野村夫,又有何等了不起,还要特意提一提。
  见女子张嘴,似真的要与他提上一提,周谡又不太想听了。
  这时候,周窈骨子里的逆反劲又上来了,男人不想听,她偏要说。不然这人搁在心里,胡思乱想的,越想,越不舒坦。
  “大牛哥其实算不上秀水镇的人,他是随他娘来这里定居,来了不到三年他娘就病逝了,大牛哥又守了三年孝,才跟我说要离开这里,去京城,找他的亲人。”
  听完后,周谡沉默片刻,听不出情绪地问:“他为何只与你告别?”
  “因为跟我熟啊。”周窈想也不想,脱口而出,觑着男人脸色,干笑一声,找补道,“其实说熟,也不是那么熟,只不过大牛哥性子冷,不爱与人打交道,他家与我家又住得近,有时碰到了,还能说上一两句。”
  然而周谡眉头仍是微蹙,沉思半晌,又道:“从这里到帝都路途遥遥,他为何不惜跋山涉水,到偏远小镇定居,既来之则安之,再回去,又有何益。”
  “谁晓得呢,兴许亲人来寻他了,叫他回去。”
  说到这,周窈停住,一转眼,直直望着男人,看得周谡莫名,想想自己哪句说的不对,可又不觉得哪里不对。
  “如果是夫君,亲人来寻,夫君会回去吗?”周窈认真地问。
  她总有种预感,男人迟早会恢复记忆,这个问题横亘在他们之间,避不开,倒不如先问问,也让自己有个准备。
  聊了一圈,话题又扯回到自己身上,周谡一时无语,低头看着娇花般的小媳妇,捏捏她的脸,笃定道:“即便回去,也要带上你。”
  周窈笑了:“我才不去,我要陪着爹,还要找娘。”
  还有弟妹,一个娶亲,一个嫁人,要做的事太多,可真没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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