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谡展开双臂,等着小娘子扑上来,用自己宽大的胸膛抚慰娘子受创的心灵。
周窈扑是扑上来,却是摇着男人胳膊直晃:“夫君,快,想办法弄些热水来,这头母虎不行了。”
周谡不为所动,揽着小妇上下打量:“娘子没事吧?可有受伤?”
他关心的唯有眼前人,若那二人有冒犯到他家娘子,必折回去将他们碎尸万段,永世不得超生。
周窈一颗心全都记挂在难产的母虎上,急催着男人道:“没有热水,弄点别的吃的也成,这山上不是有灵芝,还是人参?夫君快去采些来。”
闻言,周谡一度说不出话。
他家娘子莫不是刺激大了,以为人参是萝卜,说采就能采到。
见周谡仍是不动,周窈推开他,自己往外走,边走边道:“夫君不愿意,那我自己去寻,这头母虎对我有救命之恩,我若不帮它,于心不安。”
周谡轻叹一口气,看向一旁似乎很难受,瘫在地上不停扭动的大家伙,把半个身子已经探出山洞的小娘子拉回来。
“你在这等着,别乱跑,我去去就回。”
第9章 . 秘密 不急,先伺候娘子
尽管周窈平日里对周谡颇有微词,可真正遇到事,头一个想到的,能信赖的也唯有此人。那是一种潜意识里,自发自觉的依赖,不论是非曲直,也道不出个所以然,只因出自本心。
尤其在周谡带回了干净的水和棉布,还有中指那般长的一节山参后,周窈再看这个男人,愈发了不得。
周窈不是稳婆,也没当过娘,女人如何生产都搞不明白,更不提兽类了。
能做的不多,除了给母虎擦拭身体,喂它吃下补充体力,续命用的山参,周窈剩下的也只有守在旁边为它打气了。
“你且坚强些,疼也就疼这么一会,等小崽子出来了,你就彻底卸了包袱,重新做你那震惊四野,威慑八方的山大王了。”
周谡随意倚在洞口,长手长腿横在那里,大刀搁在一旁,刀尖抵着地面,人看起来闲适,一双利眸却是如炬,不停扫视周遭。然而听到自家娘子的絮絮叨叨,周谡没能忍住,一声笑了出来。
听到男人的笑声,周窈转头看向洞口:“夫君你莫吵,不要打扰虎妈生娃娃。”
周谡扬起一只手往后摆了摆,心里却纳闷,他只是笑一笑,半句话都没冒,到底谁更吵,更打扰。
月朗星稀,又过了一更,伴着奶声奶气的嗷嗷叫,母虎终于将这个折腾了它一宿的崽崽生了下来。
周窈头一回见到老虎生崽,还只生了这么一个独苗苗,亦是相当惊奇。
瞅着虎妈咬断脐带,舔掉小崽崽身上的血污,母性本能使然,根本不需要人帮。当然周窈想帮也不大懂,只能用棉布给虎妈清理身子,让它稍微舒服点。
小崽崽当真是虎头虎脑,胖胖的一团白球,张着嫩嫩小嘴嗷嗷直叫。这叫声不比大虎那般惊心动魄,震撼山林,而是又细又促,奶奶的音调,萌化人心。
周窈实在稀罕得不得了,急于找人分享:“夫君,你快过来瞧瞧,这虎娃娃有趣急了。”
周谡听到了,也只是不咸不淡恩了声,回头看一眼。
还算有趣,可就是吵了点,若是他的娃娃,不晓得要有趣多少倍。
这么一想,周谡又觉得自己傻透了,哪有拿人跟畜生比的。
母虎已经平安生崽,恩报完了,也该走了。
周窈舍不得,瞧着小虎崽可爱的模样,犹豫不决:“不若我们等天亮再走,母虎刚生,身体正虚弱,若是别的兽来了,有危险怎么办?”
也就眼前这女子了,叫周谡奈何不得,只能道:“那我先下去一趟,你就在这里,不可乱跑。”
重复的话,周窈已经听过一遍,注意力都在小虎崽上,不甚在意道:“晓得了,夫君快去快回。”
男人脚程快,稍微休整过后,又有了劲,重回山脚,却是立在两具尸身旁,没有动手的打算。
过不了一刻钟,又从另一边林子里过来两个彪形大汉。二人一个扛着铁锹,一个拖着麻布袋,瞧见周谡青松劲柏般笔笔挺挺立在那里,立马加快脚步,急奔过来。
常顺急吼吼道:“二当家的,小嫂子如何了,吓坏了吧!可恨我们得到消息晚,不然定将这俩王八羔子剥了皮不可。”
周谡面无表情,瞥了地上凉透的尸身,极尽冷酷:“现下剥也不迟。”
常顺一口水又咽了回去,呵呵尬笑:“这这都没气了,凉透了,不好下手呢,得趁热才成。”
常安瞪了一眼一贯不长脑的兄长,走到两具尸身旁来回打转,不一会儿,对周谡恭敬道:“二当家的,依属下之见,这二人,只能埋一个。”
闻言,周谡面色有所和缓,看着常安示意他说下去。
周谡鼓励的眼神给了常安信心,指着矮个的尸身侃侃道:“这人被钝器所伤,明显人为,需埋到深山里。而另一具是野兽咬死的,且可留在这里不管,留个线索待人去寻,却又寻不着,只当是山里猛兽所为,一个咬死,一个拖走了,拆吃入腹,尸骨无存。”
如此详尽的解释,常顺亦是一听就懂,大手一拍,朝弟弟竖起了拇指:“不愧是跟着二当家做事的,这脑瓜子,愈发灵醒了。”
周谡扯唇笑了下:“既如此,就按你说的办。速度快些,莫拖到天亮。”
“好的嘞。”
二人拖着矮个的尸身,胡乱塞进了麻布袋里。
走之前,常顺想到了什么,回头对周谡道:“二当家的,大当家要你得了闲回寨里一趟,再不回去,家里无米下锅了。”
听到这话,周谡冷笑一声:“先叫他把那对玉镯子还回来再说。”
分明是他布的局,劫的富,善的后,临了,分货时,最惦记的东西却被那浑人截胡,还一脸谁先抢到就归谁的无耻样。
两边都是主,偏帮哪个都不合适,常安只能道:“二当家的,听闻幽州刺史家的三公子到了清河县,不若我们将人绑了,干一票大的,到时又何止是一对玉镯子,一百对都有的。”
“对头,要干就干大的,一次赚够本。”常顺帮腔道。
周谡略一沉思,却道不可。
幽州刺史怀谦为官还算清廉正派,并无让人诟病的地方。寨里有寨里的规矩,只劫贪官污吏,和为富不仁的乡绅恶霸,若规矩破了,没了约束,更难管理。
常顺还想说,却被会看眼色的常安一把拽住,告别了主子,快速遁入山林里。
等进了林子里,常顺甩开常安,怒道:“你也是,大当家也是,都快将他捧成神了。他才来寨里多久,半年不到,底细都还没摸清楚,你们一个个的,只会捧着他供着他,也不怕阴沟里翻船,捧错了人。”
常安听了,亦是冷笑:“你是比二当家的有能耐,能带我们避开官兵的追捕,躲掉猛兽的侵袭,越过重重瘴气与毒物,在这深山老林里安营扎寨,获得一处安身立命之所。若你能办,弟弟我立马举荐你为三当家。”
一句句直说得常顺哑口无言,垂下了脑袋叹了又叹:“若有那样的本事,也不至于躲在这山里当个亡命之徒了。”
不似大当家和二当家,还能换个身份,下了山,娶妻生子,好不快活。
周谡再回到山洞,带了几只打来的野兔,扔到母虎旁边。
母虎倒是懂得感恩,朝着周谡低声嗷叫了两声,周谡却道:“不谢,记住这份恩,今后兴许有用到你的时候。”
母虎似是听懂了,又嗷了声。
趴在母虎身上吃奶的小虎崽,也应景似的嗷了声,奶气得很。
“我们不能再耽搁了,必须尽快离开。”这回,周谡容不得周窈再犹豫了,半抱半拖地带着她离开山洞。
周窈只能恋恋不舍冲母虎喊道:“大白,你好好带娃,等我们有空了,再回来看你和小白。”
听到母虎和虎仔的名儿,周谡低头,以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周窈。
等他们有了孩儿,孩儿的小名,必不能让这小妇来取。大名,更不可能。
周窈不禁摸摸自己的脸:“怎么了?我面上有脏污?”
一路颠簸,又惊又险的,后面又光顾着照料母虎,都没留意自己。加之夏季炎热,出了不少汗,也不晓得仪容毁成什么样了。
越想越不是滋味,走到半路,周窈不肯走了,停下来,对男人道:“夫君从哪里弄的水,我也要去洗漱一番。”
“你这样,很好。”在男人眼里,自家娘子怎样都是美的。
周窈摇头:“不好,不洁。”
裙子上还有血污,如何下山见人。
于是周谡半路改道,领着周窈进了另一片山林,举着火折子,蜿蜒行至一栋小木屋前。
木屋上了锁,周谡拿出钥匙开门。周窈一旁看着,像是重新认识了男人,半晌无语。
周谡推开门,带着周窈进屋,亦是无奈道:“娘子莫以为我进山采野货,时而两三日不归,真就以天为庐,以地为席,铁打的身子,雨淋不湿,风吹不动。”
这么一说又有道理,周窈暂且拂掉心头涌上的疑虑,专注打量起了木屋。
别看屋子小,桌椅板凳倒是全的,角落处隔了个帘子,隔成一个小间,里头有水桶,也有锅碗瓢盆。
周窈又转头瞧了瞧整整齐齐的床面,忽而又觉得,这男人其实独自一人,也能过得很好。
再看向男人,周窈眼神又变得不一样了:“夫君若还有别的秘密,能否一次说明白,省得我自己猜,又猜不中,心思郁结,反倒与夫君生了嫌隙。”
闻言,周谡亦是面色不改,淡然道:“只是个落脚的地儿,哪里就成秘密了。真要论,娘子的秘密,为夫又如何去猜。”
周窈一怔:“我一个乡野女子,哪来的秘密?”
周谡一笑:“娘子是出生乡野,但岳父岳母未必是,他们可有与娘子提过,若无秘密,为何不提?”
光是那本武学秘籍,就不是寻常人家能够拥有的。更有周家几人容貌皆不俗,谈吐也不似别的乡野人家那般粗俗,个个极有主见,安身立命的同时,却也不会随波逐流。
周窈认真想了想,倒真是。
她爹只提过幼时因为动乱随父母来到秀水镇的乡下定居,后来二老相继病故,爹在外做工时捡回了娘。那时娘的脑子就不好了,险些被乞丐欺负了去,爹看娘可怜,自己又独身,干脆就娶了娘,方便照顾。
然而,没人会质疑自己的爹娘,周窈又是个极其孝顺的,只能故作不在意道:“一个腿不好,一个脑子不好,能有什么大不了的秘密。”
“那就都没秘密,”周谡从善如流,拥着周窈到了水桶前,两只大手也变得不安分起来。
“这桶里的水只够一人用,不如我们将就将就。”
话是对着周窈说的,可又哪里真的征得她的同意。周窈被男人密集的啄吻亲得说不上话,身上裙带滑落到了地上,很快就被男人娴熟的大手剥了个干净。
周窈喘着细气,微恼:“不是你说要赶路。”
周谡手脚并用,低笑:“不急,伺候娘子,将娘子洗得香喷喷,才是头等大事。”
第10章 . 张扬 夫妻本是同林鸟
算一算,成亲也有一个多月了,周窈自觉别的长进没有,这腰力,倒是被男人这般逼着练了出来。
当然,还有更难以启齿地,胸前那两团。
周窈弄不明白的是,自己清洗身子没少碰,为何效果却明显不如嫁给男人这一月余。
男人也是爱不释手,一碰,就没完。
周窈忍着不适,和体内那股再次被男人带起来的躁动,想推开他,去拿小衣穿上。
恼人的是,没推动,还被对方拥得更紧。
剩的那点水,已经用得差不多,闹出了汗,还怎么洗。
周窈必然是不依的,男人的唇凑过来,她别开脸,不给亲。周谡吻到小妇白净的耳朵上,牙齿轻磨,仍是不亦乐乎。
一开始催的是他,这会儿不急了,磨磨蹭蹭把个时光耗到即将破晓的,也是他。
周窈哪能不气,反手一巴掌就挥在了男人脸上,啪的一声,很轻。
周窈自觉没用多大的劲,轻轻那么一下,她的手都不疼,男人应是也不疼的。
然而周谡的反应却出奇的大,定定看了周窈一会就松开了她,一下扯过挂在墙上的棉帕子,胡乱往身上一擦,大力掀开帘子就往外走。
周窈愣是半晌没回过神,不紧不慢地擦身,穿上衣服,把男人随手丢到地上的外衣也捡起,一并带出去。
一掀帘子,周窈一眼扫过去,就见男人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不着寸缕,张扬得很。
尽管夜夜相对,赤身滚过了不晓得多少回,可头一回这般直观地看见男人与女人截然不同的身体构造,男人又是那样一副好不知羞的姿态,周窈仍是免不了红了脸。
快走过去,周窈将男人宽大的衣袍略抖开,就往人胸前一丢,顺势再往下拉拉,把最重要的部位盖住。
然后,周窈坐到了床边,看着男人道:“夫君不高兴了?”
周窈仍不觉得自己那一巴掌能将皮糙肉厚的男人打疼,最多也就是伤了点男儿自尊。
周谡掀了掀眼帘,声淡淡:“难为娘子了,还能看出为夫不高兴。”
可不就是不高兴了,不然也不会这样阴阳怪气的。
男人幼稚起来,跟个小娃娃似的,周窈内心实在想嘲笑男人,面上还得哄:“再往后,夫君想要,妾就是再不舒服,也由着夫君好不好?”
言不由衷的话,还不如不说。
周谡听了更郁闷,目视上空,道:“在这来的路上,我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最有可能的那种,不敢想。也幸好,没想,总归是上天开了点眼,没有将我最后一丝好运也剥夺掉。”
周窈一句句听着,哪里又不明白。她在山林里捡到男人时,一身的伤,鞋底都给磨破了,可见有多难。
被那二人带走的一路上,她亦也在想。
爹爹自己都需要人照顾,弟弟尚小,来了也是多一个倒霉蛋,能指望的只有周谡。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她抱有期盼,却又不敢期盼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