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昨日那场景确实容易叫人误会,若是翻转过来,叫她亲眼瞧见沈长空同人那样说她,褚沅瑾想都不用想,指定能被气死。
他若敢解释一句是骗着那人玩的,褚沅瑾指定又能给气活。
可那样荒唐敷衍的答案,确乎就是事实。虽知荒唐,她也总不能编出一个理由来骗他。
褚沅瑾只是没想到,她那样说,沈长空竟就直接信了。
便是连半分质疑都没有,好像只要是她说的,他就肯信……
第56章 那你罚我
见她这般, 于渊也不欲再多说什么。
只倔强地昂了昂首,嘴硬道:“我也没那么想去。”
褚沅瑾忍不住笑出声来,拽了拽少年高马尾后在圆桌前坐下来, 对一旁的秋书夸赞道:“阿渊是真的长大了呢。”
这话是夸到于渊心里了,他显然极为受用, 但依旧一脸傲娇, “早便长大了,公主对阿渊有偏见罢了。”
第二日, 于渊将褚沅瑾送到了府门口。
少年抱拳倚在门框上,冷眼看着褚沅瑾小孩子一般飞奔进高大冷峻的男人怀里。
沈长空稳稳将她接住, 大掌抚在女子发顶, 动作极轻地揉了揉。
目光同于渊对上, 半分波动也无,于渊却莫名看出一丝挑衅。
毕竟几年前的上元节,公主抛下他去洛阳游玩, 带的便是自己。
今日情形倒是反过来了, 于渊越想越生气, 再没看那拥在一起的璧人, 转身便回了府。
眼不见为净。
褚沅瑾窝在沈长空怀里, 也不怕一堆下人随从都在边上看着, 像是故意一般拽了拽男人腰间布料, 仰着头问道:“我有听你的话哦。”
这话旁人听起来有些没头没脑,可沈长空确是听懂了。
她有听他的话,好好想他。
“嗯,”沈长空松开她,将人牵上了马车,淡淡道, “乖。”
褚沅瑾唇角抽了抽,坐在软软的毯子上不满地瞪他,自己这般主动,结果他就两个字。
活像是在哄随便养着玩的小猫小狗。
她狠狠舒了一口气,往一边挪了挪,抬手去掀小帘子,而后拉开了推窗,将目光移向窗外熙熙攘攘的街上。
不想看见他!
一大早的就惹她生气。
刚才还抱着他说有在好好听他话的女人这会儿坐得八丈远,一个眼神也不肯给他。
沈长空不太清楚,是哪里又惹到了她。
褚沅瑾心中正是气闷不已,连带着外头的街景,街上并肩走在一处的男女都有些碍眼了起来。
可等来等去后头都没一点动静。
这人竟还不来哄她!
褚沅瑾更为生气,正要回头冲他发脾气,视线中倏然伸出只手,哐的一下把车壁上的推窗给带上了。
空气中一片静默,褚沅瑾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回过头看他。
要发脾气的是她好么?他这哐的一下是在吓唬谁呢?
“你什么意思?”褚沅瑾瞪着他。
什么意思?
沈长空剑眉微蹙,看着面前发着脾气的女人,倾身过去将人揽至身前,“怎么了?”
“早知道便不想你了。”她气闷道。
见沈长空依旧一脸不知道自己到底哪做错了的样子,褚沅瑾两颊鼓起,皱着小脸抱怨他:“你方才对我好不耐烦,你最近怎么总是敷衍我!”
面上满是生气,可声音却轻轻软软,好不委屈。
沈长空虽依旧不知道她为何会觉着自己对她不耐烦,可这种当头,显然是不能再问她的。
他将人按在怀里,安抚般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脑袋,哄道:“那你罚我。”
既是错了,便该被罚。
然褚沅瑾却不依,甩开揉在自己脑袋上那只大掌,恼道:“发髻都给你弄乱了!”
反正他现在就是做什么都不对,不合她心意。
“再说了,你现下这般厉害,我哪里敢罚你啊。”
这话说得火药味十足,几乎是立刻便叫沈长空想起前天的事来,那日确实是他不耐了些,可今日却是半分没有。
沈长空叹了口气,将生着闷气的人抱到腿上,“阿瑾,我是你的,你想怎么罚都行。”
我是你的,
你想怎么罚都行。
褚沅瑾的心跳猛不丁漏了一拍,而后极为没出息地,狠狠心动了。
这个男人话少又不是一日两日了,她同他较什么劲?
嗯,较劲就是她不对了!
一瞬间便消了气,抑制住想要往上扬的唇角,她娇声道:“我才舍不得罚你……”
说完她竟是有些不好意思,羞赧地将小脸埋在了男人怀里。
毕竟上一刻还在生气同他闹脾气,就因为人家一句撩拨人的话就荡漾得花枝烂颤,着实有些丢人。
娇滴滴的女人埋在他怀里,两只白皙柔软的小手紧紧抓着他胸前衣襟,温热的呼吸即便隔着衣物也依旧滚烫灼人。
沈长空喉结滚动,俯首亲了亲她露在外边的耳朵,那耳廓紧接着便红了一圈。
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事,男人不厌其烦地去逗弄她泛着绯色的耳朵,直至褚沅瑾终于恼了一般从他怀中抬起脸来,可怜巴巴地瞋视着他,仿佛在控诉他的不良行径。
她挣扎着要从沈长空腿上下来,远离他那张随时随地会亲人的嘴。
可男人却将她抱得很紧,整个人以一种包揽着的姿势将人完完全全圈在怀里,一点都挣不开。
“你腿不累么?”褚沅瑾泄了气。
“不累,”他亲了亲她挺翘的鼻尖,面不改色道,“我怀里比马车舒服。”
“……”
——
到洛阳后,马车直接驶向了城东一处宅院,那是褚沅瑾的私宅,面积比不得在长安那几处大,却也置办得很是精巧雅致。
是个居住的好地方。
她早便让人打听完了,那张嬷嬷恰巧住在离这不远处,如今虽年龄大了些,身子却还康健,精神也算不错。
褚沅瑾自小便不是个当日事当日毕的人,她这幅身子娇贵得很,即便一路被沈长空护着照顾着,却还是累得不轻,到了私宅便只想往床上一躺,翻身都懒得翻。
至于去找张嬷嬷的事,反正已经来到这洛阳,她的住处又离得不远,便不急于这一时。
沈长空见状也没打算扰她,只是那样趴着睡恐怕不会舒服。
便将人抱起来给她翻了个身,拉过寝被将人裹得严严实实。
床上的女人睡得熟,半分也没察觉到他的动作,长长的眼睫覆在下眼睑上,呼吸声均匀而绵长,乖巧得不成样子。
沈长空心中软成一片,将她脸侧一缕不听话的碎发轻轻拨到耳后,起身出去了。
这会儿才是正午,虽不知褚沅瑾要睡到何时,可她醒来定是会饿的。
这般想着,便去吩咐了秋书叫膳房备好吃食,先温在锅里,如此待她醒来便随时能吃。
安排好这些,又回去看了眼寝房里熟睡的女人,见她没有要醒的迹象,沈长空才一人出了宅门。
第57章 给你暖床
沈长空按照先前查好的地方, 先行去了张嬷嬷家附近探寻情况。
毕竟多少年未见的人,即便是个普通妇人,安不安全亦是不可知。带着褚沅瑾, 他不希望出半点意外。
此时是正午,街上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在长安时众人皆知他是镇国大将军, 故而很少有人在街上直勾勾打量他。
然在这洛阳, 并无人知晓他是谁,沈长空又身形挺拔高大, 相貌俊美硬朗,走在道上便是鹤立鸡群般的存在, 极为引人侧目。
甚至于有几个官家娘子不知怎的便叫人打趣地红了脸, 以锦帕羞赧遮面, 躲躲闪闪不敢再瞧他,眼神却又忍不住往那瞟。
然沈长空一脸生人勿近,故而虽有人叫他吸引了目光, 却也无人敢上前攀谈。
最终停在了一处宅子前, 这宅子灰墙乌瓦, 说不上多好, 却也能算得体面。
这是仁显皇后生前为张嬷嬷提前置办好的宅子, 够张嬷嬷一家住得宽敞。
本是张嬷嬷是不该出宫的, 可仁显自知命不久矣, 便将身边几个得力的嬷嬷丫头皆安置好了,下了令待她走后便将人送出宫。
这般张嬷嬷才得以出宫同家人团聚。
后来,她在洛阳嫁了个勤恳的老实人,二人年岁差的不多,那人早年丧了妻,儿女都已经不小了, 可好在她这个继母当得不赖,两个孩子也都懂事,如今亦是早已成家立业,乖孙都抱了两个。
从外头看去,确实没什么端倪,是户安安稳稳的普通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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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入深秋,天气骤然凉了下来。
褚沅瑾打了个喷嚏,蜷缩在床榻一角,冷得唇色都有些发白。可迷迷糊糊的,没能即刻醒过来。
翻了个身,小手下意识在床上摸了摸,触及之处一片冰凉。
她这才醒了过来,睡眼朦胧间有些意识不清,愣了半晌才发现寝被已经叫她踢到床底下了。
怪不得这般冷。
褚沅瑾缩了缩肩膀,慢了好几拍才觉着缺了点什么东西。
那被子已经掉在了地上沾了灰尘,她不可能再捡起来盖在身上,可又冷得很。
“子钦?”她上半身探出拔步床外,似乎是想要确认一番他在不在。
然并无人应。
不知是冷的还是怎么,她有些不高兴。
明知自己方才第一反应应该是去叫秋书过来给她更衣或是取床新被子过来才是,可她一睁眼,第一个想见的便是沈长空。觉着冷了或是哪里不称心,第一个想叫的还是沈长空。
像是习惯成自然,他这才回来多长时间,褚沅瑾竟是已经对他依赖到一种自己都不敢想的地步了。
她搓了搓手,穿上绣鞋要往外头走,走到外间才发现这屋里竟是放了个火盆,里头烧着炭火,靠近了暖意融融。
这时还尚未入冬,没有这个季节便用上炭火的道理。
褚沅瑾蹲下身子,这回全然将什么体态形象抛置于脑后,伸出手去烤,这才觉着有些暖和起来。
她默默想,许是秋书怕她冷,特意备的。然这时候盖层被子睡是很够用的,又怕热着她,便将这炭火放在了外间。
蹲了一会儿,腿都有些麻了,褚沅瑾才缓缓站起身来。
这会儿嗓子干,她不欲张口,便直接走到门口想拉开门让人进来给她更衣。
然手还未碰到门边,便被人从外面打开。
褚沅瑾心里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却因着退得有些仓促而踉跄了一下,就在以为要跌倒而咬紧牙闭上了眼时,一只铁臂箍住了她的腰,将她带进了怀里。
男人刚从外头回来,外袍上皆是寒意。
褚沅瑾好不容易暖和起来的身子霎时又给冰得寒凉一片,她忍不住瑟缩了下,在男人怀里又打了个喷嚏。
怀中女子一身藕荷色中衣,身量纤细,单薄得仿佛来阵风便能吹跑。
沈长空蹙了蹙眉,暂时将人松了松,解开了外袍才又将她拢进怀里。
这回却是暖和开了。
褚沅瑾伸手环住他劲瘦的腰身,一点精神没有,蔫巴巴地撒娇:“你去哪里了,我醒来都找不到你……”
沈长空的心顿时像是被湿蕉叶啪嗒打了一下,湿湿软软的。微俯下身将她抱起来,往里间走。
褚沅瑾并不老实,极为自觉地将两条纤细笔直的腿盘到男人腰间,下巴抵在他颈窝,整个人小熊一般挂在沈长空身上。
不知是怕她冷还是怕往下滑,男人将她抱得极紧。
到了里间,正要将怀里的人放到床上,动作却陡然顿了一下。
“抱紧。”他道。
在察觉到她勾紧了自己脖子后才腾出一只手去触了触那床面。
是凉的。
寝被也掉在地上,显然是她睡着踢开的。
沈长空最终没将褚沅瑾放下,抱着她一同躺在了床上。纤美柔弱的女子就那般趴在他身上,被他的暖意所包裹。
只是依旧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像是还未完全睡醒。
“做什么呀?”她的嗓音有些哑。
沈长空大掌轻轻抚在她白得晃眼的颈子上,一字一顿道:“给你暖床。”
褚沅瑾轻轻哼了声,又被取悦道。
男人又捏了捏她雪腮,道:“别说话了,一会儿暖完床喂你喝水。”
“嗯。”
褚沅瑾也未再多说,嗓子确实很不舒服,也有些渴了。
好像……也不光是渴,还有些饿。
但她这会儿刚醒,没什么力气,懒得再说话,想着便先饿一会儿好了。
紧接着沈长空又道:“膳食也已备好了,一会儿叫他们送进来。”
“沈子钦,”褚沅瑾彻底叫他给惊到了,“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么?怎么什么都知道?”
沈长空似是被她这比喻取悦道,低低笑了声,“那你喜欢么?”
“喜欢!”褚沅瑾趴在他胸口,小脑袋不老实地蹭了蹭,“都快喜欢死了。”
男人笑意更甚,褚沅瑾能极清楚地感受到来自于他胸腔的细碎颤动。
二人这样躺了一会儿,沈长空身子底下的那块儿已经被暖得热了起来。
他这才起身,将褚沅瑾抱起来放在暖好的那处,而后出去吩咐下人再去取一床烘好的新被褥来。
膳食送来之时,褚沅瑾已经被严严实实裹在暖呼呼的新被褥里,正坐着被沈长空喂水。
秋书几人听着沈长空的吩咐,在里间支了个小桌子,将膳食一一摆了上去。
而后便都退出了房门,将空间留给他们二人。
褚沅瑾有些无言,这一桩桩一件件虽很合她心意,可她怎么想怎么觉着有些不对,仿佛自个儿是个残废一般。
可……褚沅瑾看着男人精致的脸,乖乖张开嘴将他喂过来的东西一口吃掉。
不得不说,当一个残废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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