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纾丞沉吟片刻:“是闻谨他们拿错了。”
“你没有买这些书,他们怎么会拿错?”卫窈窈说。
不管如何,有意或是无意,这些书的确是他的,孟纾丞拉她一起坐到圈椅上,告诉她,这些书的来历。
“那你看过吗?”卫窈窈追问道。
孟纾丞默然了几息:“没有。”
卫窈窈鼻音哼出一声,摆明了不相信,眼睛亮闪闪地盯着他:“你最喜欢哪一本?”
看着她好奇的神情,孟纾丞心中苦笑,沉吸一口气,放缓声音:“窈窈,我当真没看过。”
孟纾丞想让她仔细看书页有无折痕,或是翻阅过的痕迹,目光落到被他放到一旁的书上,眸光顿住,微眯起眼睛,盯着看了几眼,转头看卫窈窈。
卫窈窈脸红通通的,理所当然地说:“我好奇嘛!”
然后就忍不住都看完啦!
孟纾丞扶额,真是……
卫窈窈咬了咬唇,为自己辩解:“我看看怎么了!反正是你让人送给我的。”
孟纾丞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手掌拍拍她的腰:“把书收好。”
卫窈窈眨了一下眼睛:“你不拿回去看吗?”
孟纾丞神色一滞,黑沉沉的眼睛看着她。
卫窈窈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猛地站起来,把手抱在怀里:“人家画师画得很好的。”
不看就不看喽。
孟纾丞的侍者为他买的自然是市面上最精美的春宫图,其中有两本还上了色,卫窈窈看的时候,便觉得画面精美,但也暗暗地想,孟纾丞比画中的男子好看呢!
孟纾丞肤色白皙,宽肩窄腰,一双腿长而有力,他是文人,因而身上并没有贲发雄壮的肌肉,但他每日晨练,保养得宜,身体肌肉线条紧致流畅,一切都是正正好的模样,卫窈窈很是喜欢。
而最重要的那处……
卫窈窈耳廓莫名的红起来,慌慌张张地撇开脑海里的胡思乱想。
孟纾丞盯着她纤细的背影,忽而伸手揽住她的腰,把她拉了回来。
卫窈窈轻咦了一声,没有防备,跌落到他身上,薄书洒了孟纾丞一膝。
孟纾丞一手圈着她,一手把书捡起来放到案上,手指在书上敲了敲,沉声道:“窈窈喜欢哪一幕,翻给我看看。”
他们现在在书案后头,卫窈窈脑海里自然而然的就出现了那幅书房红袖添香图,当然是不正经版的。
孟纾丞侧目看她,卫窈窈心脏怦怦跳,鬼使神差地拿起绘有那张图的那一本,忽闪着眼睛看孟纾丞,大胆又兴奋地说:“你想试试吗?”
华灯初上,卧房内视线暗淡,那本书早不知被孟纾丞丢到哪里去了,卫窈窈后腰抵着书案,刚察觉到疼痛,又被孟纾丞搂进怀里。
卫窈窈趴在他肩头细细地喘息着。
她恍惚地想她再也不会好奇了。
第99章 一更
卧房内静悄悄的, 只听到两道急促喘息的气息声,待喘息声渐渐平复后,又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哎呀~”卫窈窈小声呼了一声。
孟纾丞循着声音, 拉住她挥起的手臂:“撞到了?”
他的声音还有些低哑。
卫窈窈趿拉着绣鞋,小声说:“右脚踩到左脚了。”
屋里黑漆漆的,孟纾丞将她半提半抱着放到圈椅上, 让她坐着别动,他自己摸着黑绕出书案。
圈椅上铺着坐垫, 卫窈窈手掌压到了一片潮湿, 湿漉漉, 黏糊糊的, 黑暗中卫窈窈本就未褪去的红潮, 红得更厉害了,颤着手扯出帕子。
屋里闪了亮光, 孟纾丞点亮烛台,转身弯了腰捡起地上的书册, 直起腰,衣摆垂落, 上面堆了层层的褶皱。
抬眸正巧看到卫窈窈慌里慌张的神情, 又见她伸手往放在书案下面的炭盆里丢了一团东西。
沾了水渍的帕子滋滋冒着烟,卫窈窈凑得近, 被呛了一口,咳了一声, 却不死心的用脚梯踢炭盆,以希望能快些毁尸灭迹。
孟纾丞失笑,走到窗前推开一小条缝隙,微凉的寒气透进来, 不仅带走了焦味,也吹散了那股暧昧的气味。
卫窈窈懒洋洋地倚在靠垫上,瞅着孟纾丞,眼神腻歪,孟纾丞胸膛狠狠地撞击了几下,忍不住心软,走回书案后面,刚想在她身旁落座,却被她抬手推了一把。
卫窈窈朝她空出的地方努努嘴:“湿的呢!”
说完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搂住他的腰:“你是不是要走啦~”
他腰间的玉佩带挂在扶手上,卫窈窈下巴抵着他的腹部,仰头望着他,漂亮的眼睛满是依赖。
孟纾丞叹了一声气,眼眸中闪过迟疑,手掌抚着她的脑袋:“若不然……”
也只有在她面前,才会如此踌躇不决,犹豫不定。
“算了,你快回去吧,陈嬷嬷观天象,说晚上有大雪呢!”卫窈窈小声说,他在拖下去,下了雪,路上该不好走了。
孟纾丞低头在她鼻尖上亲了亲。
卫窈窈嘟了嘟嘴巴:“这里也要亲亲。”
孟纾丞弯了弯唇,含着她的唇瓣轻柔的舔吻,痴痴缠缠,难舍难分,眼瞧着又要失控,门口挂着的厚重的门帘被风卷起,拍打在门框上,一声脆响,孟纾丞理智回笼,无奈地打住,指腹轻轻的在她红扑扑的面颊上摩挲了一下:“很快。”
卫窈窈自是领会到了他的意思,很快就要过年,也很快就到明年七月。
一年之岁暮,一年之启初,腊月二十四至正月十五这期间便是一年之中最热闹的时候。
到了大年节那日,天还未亮,街巷中就不断地响起纸炮声。
卫窈窈几人打了一整晚的骨牌,好不容易睡下,又被吵醒。
卫窈窈打着哈欠,见天色亮堂,也不再继续睡了,起身穿上新衣,带上的闹蛾冠,出门转悠,因着卫明贞去世还未满三年,宅子里也未曾喜庆的装扮,只是打扫得格外干净。
府里的侍仆要么是卫家老宅来的,要么就是景硕的人,卫窈窈笑嘻嘻的和他们拜完年,正好回去和梁实满他们一起吃汤圆。
因着陈嬷嬷她们是京城人,又给她们上了椒柏酒,做了扁食。
“是真酒吗?”卫窈窈好奇地问。
陈嬷嬷点头:“姑娘抿一小口意思一下,应个景儿就好。”
知道她不听话,陈宁柏小声提醒她:“诶,下午还要去镇国公府拜年。”
卫窈窈也知道自己酒量不行的毛病,无趣的哦了一声,只捧着杯子啜了一小口,尝了个味道。
梁实满看得直乐,笑着举起酒盅,故意和陈宁柏碰了一下:“干杯。”
卫窈窈唇角扯了扯,朝他们翻了个白眼,大过年的,她才不和他们计较,拿起一旁的桃汤尝了尝,桃木煮的汁水当然便是木头味,她皱皱眉头,吃了一个汤圆压了压那股味道。
等过了正午,他们收拾妥当就去了镇国公府,镇国公府上午要祭祖,下午才待客。
几人一起给冯夫人拜完年后,就分开了,梁实满和陈宁柏另有人招待,卫窈窈被温兆韵拉去暖阁里打骨牌。
暖阁里全是熟悉的人,卫窈窈也自在,没有上场,只是笑嘻嘻地看着几个奶奶小姐打牌,一旁还有孩子们玩闹,也很是热闹。
有几个小小姐和小少爷打打闹闹地从外头跑进来,三四五岁的都有,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串用红绸绳串起来的新铜钱。
温兆韵正和卫窈窈说着话,见到儿子,招招手,把他唤过来,摸摸他的后颈,拿巾子帮他擦了擦,让乳母看着别让他脱衣服,又问她儿子:“这是谁给的呀?”
“是三叔公,三叔公给的压岁钱,还有妹妹,妹妹有……”
小少爷奶声奶气地说着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看向乳母。
乳母从袖兜里拿出一吊钱:“这是三老爷给荔姐儿的。”
小家伙说:“我给妹妹要的。”
温兆韵看向乳母,乳母笑着说:“是几个哥儿姐儿跑到望鹤楼,正好遇到了三老爷,三老爷给他们拿了压岁钱,咱们哥儿想着荔姐儿,又主动开口替荔姐儿要了。”
温兆韵哎哟一声,掐了掐小家伙的脸蛋,笑出了声音。
卫窈窈才反应过来,小家伙口里的三叔公是孟纾丞,嘴角控制不住地抽了抽。
温兆韵笑着打趣地看了卫窈窈一眼,挥挥手,让乳母把小家伙带去和他的哥哥姐姐门玩:“看着点,别让他把钱丢了。”
她看到那吊钱,就猜到是三叔给的,他待小辈们一向大方。
乳母应诺。
温兆韵小声说:“三叔这会儿估计和家翁还有几位叔伯们在望鹤楼吃茶。”
卫窈窈点了点头,这样大的家族,孟纾丞又是镇国公世子,肯定少不了应酬,她也没有想着今天来镇国公府会见到他。
只是来拜年,卫窈窈没有待太久,玩了半个多时辰,便告辞了。
走到园子里,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奇怪的感觉,一转头,果然看到孟纾丞。
卫窈窈忍不住翘起唇瓣。
过年大家都是穿红着绿格外喜庆,偏他还穿着一身青色的道袍,外面披着的氅衣也还是他身上常见的蓝色。
卫窈窈刚到,景碤就禀报给孟纾丞了,不过他手头事多,走不开身,但还是忍不住想见见她,偷出一丝空闲到她出府的路上等她。
卫窈窈小跑着到他跟前,还没有说话,手里便被他塞进了一个东西。
她低头一瞧,是和那几个孩子一样的压岁钱。
第100章 二更
卫窈窈捏着红绸带晃了晃铜钱, 面颊有些红,嗔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孟纾丞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铜钱大概是被他攥在掌心里的,卫窈窈握着能感觉到微微的温度, 其实她心里还是蛮开心的,自卫明贞去世后,她就再也没有收过压岁钱了。
瞧她跟着孩子一样欢喜, 孟纾丞笑着,慢慢道:“新岁吉祥。”
卫窈窈抱起拳头也对着他拜了拜:“新岁吉祥。”
翻过年来, 他就三十了, 三十而立, 她想了想, 又道:“祝你官运亨通, 身体康健,事事如意……”
孟纾丞含着笑, 耐心地听着,原来忙里偷闲, 特地过来听她说些听腻了的话,也是高兴的。
如今所想的, 都与她有关, 且希望如她所祝,能事事如意。
卫窈窈话多, 和他在一起,更是有说不完的话:“你早上吃汤圆了吗?”
孟纾丞微微摇头:“京城初一不吃汤圆。”
“红玉会包汤圆, 有肉的,也有芝麻的,等以后有机会,你一定要尝尝。”卫窈窈说。
孟纾丞爱听她讲以后的事情, 神态平静柔和地看着她。
卫窈窈又说:“过会儿我们去城隍庙会呢!”
卫窈窈向来是个闲不住的,过新年,最热闹的时候,更不可能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便是京城没有亲友,每天的行程也都安排得满满当当的,丰富极了。
孟纾丞叮嘱道:“让景硕跟着。”
孟纾丞京城人士,自是知道这些日子京城大大小小的庙会十分繁华热闹,其中最热闹的就属今天的城隍庙会和元宵节的鳌山灯会。
“知道啦,知道啦!”卫窈窈点点头,明白他这是宋鹤元那一出给他留下的后遗症,所以不管他说过多少遍,卫窈窈都不会觉得不耐烦。
孟纾丞还有话说,但这会儿时间地点都不方便,低声道:“晚上等我。”
卫窈窈扭头看他,唇瓣动了动,然后啄啄下巴,小声说:“会等你的。”
不远处景碤朝着孟纾丞做了个手势,望鹤楼里来人寻他了,孟纾丞面色淡了下来,垂下手臂,握住卫窈窈的手,牵着她,又送她走了一程路,才回了望鹤楼。
望鹤楼建在前院,此刻茶香缭绕,除了老国公并族中几位年长的长辈,其余人见孟纾丞进来,起身相迎。
孟纾丞坐到老国公身旁,老国公瞥了他一眼,用他可以听到的声音哼了一声。
孟纾丞出门前,只知会了老国公,老国公如今不过问朝事,帮他应付了一会儿,早就不耐烦了。
孟纾丞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一下,亲自接过侍者奉上的茶,放到老国公面前。
这么多人看着,他的面子,老国公自然是要给的,心里腹谤着,捧着茶盅抿了一口。
孟纾丞回来了,下面人也开口继续道:“十五元宵,鳌山灯会,陛下亲临……”
自古以来便有正月十五闹元宵的习俗,本朝开国后,十分重视这个节日,每年元宵节会在午门举办鳌山灯会,当日皇帝会携文武百官亲临现场。
百姓们更会从各地赶来,一睹圣容,卫窈窈他们既来了京城,也是计划着要过去凑热闹的,特别今日逛了城隍庙会,更加期待鳌山灯会了。
但孟纾丞却让她当日不要出门。
“鳌山灯会有什么吗?”卫窈窈等到二更才等到了孟纾丞,这会儿已经沐浴完,躺到床上了,她趴在床头看着孟纾丞,脸上满是失望。
孟纾丞将她垂落的发丝勾到她耳后,沉默了一瞬,才低语:“鳌山灯会没有问题,但去的人有问题,明年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既然他都提醒了,卫窈窈也不是不听劝的姑娘,不过心里还是有些好奇,压低声音问他:“什么人有问题啊?”
“端王会去。”孟纾丞垂眸,淡声道。
卫窈窈不需要他揉碎了讲给她听,就这几个字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睛微微瞪大,楞了楞,脑海中闪过灵光:“他会造反吗?”
孟纾丞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对她摇了摇头,眼眸严肃。
卫窈窈抬头朝外面看了几眼,这到处都是他的人,不会有旁人听到,但她还是乖乖听话,抿紧了唇瓣,便是她不会乱说话。
孟纾丞无声笑了一声。
卫窈窈把他的手拿下来,枕到下巴下面,歪头看他:“那你会去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