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豫年不肯上楼,就盘着腿,抱着抱枕靠坐在沙发上。
叶潮也没想到她胃不好,抱歉说:“早知道不带你吃那个了。”
李劭忱又说:“那吃什么?东北菜,顺带和她对瓶吹?谁先倒谁孙子?”
“哎,你这人,今来劲了是吧?”,叶潮真急眼了。
李劭忱尽揭他的短。
冯豫年听的笑起来,看了眼对面光秃秃的墙,为了转移注意力,问:“有什么能看的吗?”
叶潮立马说:“他楼上有间特宽敞的书房,里面有专门的设备可以播放电影。”
冯豫年一听,有点心动。
但又想起他的习惯,很少会邀请外人进他书房。
李劭忱看着她,不说话,冯豫年见他看着自己,就岔开目光。
李劭忱其实是从床上被叫起来的,上身穿着睡衣,他笑着说:“去上面吧,你想看什么?”
冯豫年不挑剔,就说:“随便什么。”
他其实刚清醒,还是有点没反应过来,她就在他的家里。
三个人上去,书房的大窗户面朝的是门口的方向,靠门口左边是书架,旁边是书桌,有一组大沙发,对面就是设备,陈列柜……
并不像时下那些商务总裁的办公室,他的书房非常私人,也非常日常,里面的东西很多,喜欢的唱片、书、模型,以及李殊逸的海报。
叶潮看了眼李殊逸的海报,问:“殊逸姐这个拍的漂亮。”
李劭忱拿着薄毯进来,递给冯豫年,冯豫年自动缩在沙发上,书房里的沙发很宽敞,她缩起来用薄毯将自己裹起来,可以半躺平。
她开玩笑问叶潮:“明明我和殊逸同岁,为什么你叫她姐,就不叫我姐?”
叶潮被她的问题问住了,下意识的看李劭忱。
李劭忱听的轻笑了声,蹲在那里闷头开设备,冯豫年手边的矮几上放了杯热水。
她喝了水后,感觉胃里明显的舒服了。
叶潮外头看着他陈列柜里的模型,啧啧称奇,冯豫年对那个不感兴趣,就没问。
等投影仪打开,他起身关上了窗帘,书房里立刻一片黑暗,银幕上的亮光反射的光芒,将他照的半隐半暗。
看得出来,他很久没有打开设备了,都是些老片子。他挑拣了很久,问她:“看不看科幻片?”
她看到选项里有其他的,叶潮先抢答:“就科幻片来,有酒没?这种环境没有酒,可惜了。”
冯豫年看着他不说话,想笑,但是忍住了。善解人意的说:“你们拿了酒,过来坐。”
李劭忱出去后好半晌都没进来,电影都没开始播放,还在等他。
叶潮在短暂的黑暗中,慢慢习惯了这个亮度,和她说:“劭忱很少让人进他这间书房。据殊逸姐说,他书房里藏了很多前女友的东西,你说他前女友是什么人物?这么神秘,咱没见着人,东西也不能碰?”
冯豫年:“……”
李劭忱进来提着一听可乐,叶潮立刻不敢再翻找了,跟着他乖乖坐在他旁边,李劭忱挨着冯豫年。
疼痛让她的神经都有些迟钝,尤其吃了药后,整个人都钝钝的,意识开始变得昏昏沉沉,也可能是因为吃饱了,人就开始困顿。
电影开始后,身边的两个人还在说话。
电影里沙尘暴从玉米地的远方席卷而来的时候,冯豫年还是清醒的,等飞机坠在玉米地的时候,她就有点迷糊了,没等到男主起飞出发,她就睡着了。
李劭忱微微背对着她坐着,他伸手轻轻碰了下她的手指,见她没反应,他回头一看,她已经睡着了。
他轻轻的笑起来。
叶潮正在说:“操,这美国佬可真不要脸……”
他一句话不说,偏头用余光看着睡觉的人,不动声色的替她拉了拉薄毯。
冯豫年睡觉很乖,几乎一动不动,她从前睡在他身边都是当他的抱枕,现在看起来,还是一样的乖。
电影里放的什么,他一概不关心,即便女主是当年叱咤好莱坞的小公主,于他而言,远没有冯豫年好看。
叶潮讲了一阵单口相声,见没人捧场,就问:“你们今天都没加班?”
李劭忱轻轻嗯了声。
叶潮又问:“冯豫年呢?”
李劭忱顿了顿说:“她吃了药,正迷糊着。你别吵她。”
叶潮向左边瞟了眼,但逆着光,没太看清楚。自己说:“今这事怪我。”
李劭忱也不多说,问:“她就没说什么?”
叶潮:“说什么?”
你个棒槌。
等电影里的男主在其他星球穿梭的时候,叶潮也吃饱喝足,躺着有点迷瞪了。
李劭忱偏头看着冯豫年,她歪着头缩起来,半张脸藏在薄毯里,睡的沉了,半靠在他肩上,他轻轻握着她的手,手指摸索着她手心的皮肤,冯豫年睡的一无所知。
他推了推叶潮:“你去隔壁睡吧。”
叶潮正困着,二话不说,当真起身踉跄着找床去了,出门前还在说:“先让冯豫年这睡着,我午休起来带她回去。”,说完打着哈欠去睡觉了。
等他走了,房间一片黑暗,他把电影的声音调至最低,脱了鞋向上靠了靠,冯豫年靠着的人歪了,她跟着也歪了。
他顺势将她揽在怀里,淡淡的柠檬味,也不知道是谁身上的。
冯豫年这一阵都没好好睡觉了,难得做梦,梦见的还是从前。
她梦见李劭忱带她去看日出,车开的飞快,路上遇见迎亲的车队,他们混在里面,晃眼间,不知怎的结婚的人变成了他们两,她还在人群里,大家都看她,她囧的要命,去拉李劭忱。
结果他就站在人群里,笑吟吟的看着她,并不说话。她气恼的要命,但是拿他没办法。
所以,她伸脚踢了一脚,结果把自己踢醒了。
醒来一时间都忘记了自己在哪里。
李劭忱就在身边靠着,银幕上播的已经不是之前的科幻片了,变成了文艺片《触不可及》,
此时黑人男保姆推着瘫痪的富豪,在午夜的街上飞奔……
她扭头看了眼,李劭忱看的很认真,而她窝在他怀里。她一时间不确定是自己歪进来的,还是睡着后他动的手脚。
她很怀疑是他动的手。
但是,他此刻一动不动,任她靠着,一动不动。她又不敢出口栽赃。
怀里的人悉悉嗦嗦的动,他猜人醒了,当做不知道。冯豫年当惯了乌龟,缩了一会儿,轻咳了声问:“叶潮呢?”
“去睡觉了。”
冯豫年心说,我的队友,怎么这么猪,都跑到人家里来睡觉了?李劭忱的家里是格外催眠吗?
李劭忱不知道她想什么,低声问:“喝水吗?”
她醒后,胃不疼了,整个人钝钝的,有点闷,也可能是刚睡醒,人还没有彻底清醒。
李劭忱自始自终都没有看她,也没有碰她,自己起身去倒了水,递给她,又坐在那里看电影。
让她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看上和男主相亲的那个女演员了……
第24章 . 他说 你是去植物园,还是去燕园读书?……
等她喝了水, 人清醒了,掏了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冯明蕊给她打了十七个电话, 发了超过五十条信息。
她赶紧回复:「妈妈,我睡着了, 忘记开手机了。对不起。」
李劭忱不是故意的看的,但是一偏头看到了她手机里的内容。
他皱眉看着她, 想了好一会儿,半明半暗的光线里,他突兀的问:“你妈对你……是不是……”
她赶紧说:“怎么了?”
他想说, 你们家冯女士, 比我们家温女士都离谱。
但是见冯豫年一脸戒备, 就没说下去。
他这才了然, 怪不得, 她大部分时间是沉默的。她沉默以对的是最亲近的人,因为最亲近的人,才能让她毫无还手之力。
那年就算最后, 她也不至于极端到远走乡下, 除非家里人丝毫没有保护她。
这样一想,心里真的只剩难过,和心疼。
消息一回, 冯明蕊的电话立刻就来了。她还在家里等她考完试回家吃饭。
她头大的起身,示意他关一下电影, 跌跌撞撞的起身,寻找窗户的位置,李劭忱给她开了灯,她接了电话一句话都没说, 听到电话那头的人喋喋不休的说话。
直到最后,她才低声说:“我知道了。”
李劭忱故意问:“你今天去考什么了?”
电话那边的冯明蕊听到了男孩子的声音,立刻问:“你身边是谁?”
冯豫年回头瞪了李劭忱一眼,他就是故意的。
李劭忱吊儿郎当的俯身拾起水杯,丝毫不以为意转身出去了。冯豫年这才细细看他的书房。
她一边踱步,一边听冯明蕊和她讲考试的事,一抬头就看到了他书架上有本她的书。
等冯明蕊说完了考试,已经开始说晚上做什么菜……
李劭忱再进来,手里端了盘水果,简单粗暴,一颗苹果切两半。
她看的又想笑,又想生气。
李劭忱丝毫不以为意,把盘子放在桌上,坐在书桌前,翻开一本她的书,叫《秋灯锁忆》。
是一位清代文人的散文集,读起来略拗口,但是全文内容很甜蜜。
荧幕上的电影播完后,接着开始播放一部她叫不上名字的英剧。
她听不懂口语,只听到时不时的传来打斗和枪声。
冯明蕊追问:“你身边的谁?”
冯豫年站在桌对面,俯看他,近在咫尺,看着他装模作样,回答电话那边的冯明蕊:“一个同学。”
冯明蕊装作不经意的又问:“干什么的?也是农学专业的吗?”
她答:“不是。”
李劭忱抬眼看她,目不转睛。
她盯着他的眼睛,他眼睛少了从前的雀跃,变的沉静,让人看不出情绪。冯豫年没看透他,却被他看的脸热,先败下阵来,错开视线,和冯明蕊说:“妈,我晚上回去再和你说吧。我不确定能不能回来吃晚饭。”
等她挂了电话,李劭忱又问:“你今天去考什么了?”
“公务员。”
李劭忱点点头,看不出来是赞同还是不赞同。
她拿起半颗苹果,忍着笑,但是又咬不下去。
李劭忱解释:“家里只有这个了,等会儿让他们送一些水果来。”
她为了岔开话题,问:“叶潮什么时候醒?”
李劭忱问:“你想不想继续读书?或者换一种活法?”
她不解的看他,李劭忱:“去植物园,或者找个读书的地方,清清静静的读书。”
冯豫年提醒她:“我今年二十八了,不是十八。”
他笑起来,感喟:“对啊,我也不是十六了。”
冯豫年警惕的看他,他撒谎说:“我在南方有块地,连着植物园,那边想征用,但是我不想卖。”
冯豫年问:“不应该啊,一般不会征用商业用地。”
他摇头:“不是商业用地,用来做实验田,做科研的,捐赠也没什么。但是我需要保证,是真的做科研实验用。”
冯豫年听的失笑,“这种项目肯定会有政府单位牵头,你只管去谈,而且你是捐赠,到时候就是你说了算。”
李劭忱见她没懂他的意思。挑挑眉,问:“那你愿不愿去?”
冯豫年果断的拒绝:“不愿意。”
李劭忱看着她,眼睛里蕴着笑,带着无奈。
冯豫年看着他,拒绝:“李劭忱,我说过了,你不欠我的。你不用这样。”
李劭忱站起身,走到她身边,他的身影几乎笼罩着她。
两个人一时间静悄悄的,谁也不说话,银幕那边传来一个男声:
And there's a woman,a woman……who i love.
And i got close.
I nearly got fucking every thing!
……
冯豫年其实没听懂,她的英语贫瘠到,只听出来一个词,love。
但是男人后面愤怒的吼叫声,让她不由得回头看了眼大屏幕。
李劭忱却站在那里,至始至终都没有动。
因为他全都听明白了。
这是李殊逸上次来书房看剩的英剧,盘就在设备里。
两个人静悄悄的,谁也不说话。
李劭忱突然收起了放肆的眼神,不再用眼神打量她了。沉默的收起矮几上的可乐罐,转身出去了。
冯豫年觉得他怪怪的,但也没说话,看着银幕上丑帅丑帅的男主角,颇欣赏的看了眼。
等李劭忱再进来,他伸手关上门,盯着她,严肃的说:“我需要和你谈一谈。”
冯豫年莫名其妙的问:“你和我有什么可谈的?”
李劭忱去窗前拉开窗帘,阳光照进来,荧幕上的光线立刻弱化成一片浅白,她不想和他谈接下来她能想到的内容。
李劭忱:“我不想你这样,一味的妥协。还是和从前一样不开心。”
冯豫年反驳:“你就开心吗?有多少人能自由自在的活着?”
李劭忱从来就吵不过她。他们两其实从来没有吵过架。
他退了一步说:“年年,我是个男人,很多事不能当作没发生,毁你前程,这是我欠你的。你不要否认。退一万步说,从我处心积虑开始,你原本根本不会和我在一起。爱恨,我们可以先不提了,我只想让你开心一点。”
冯豫年很难和他说关于她的那些复杂的纠葛,就算没有他,她也未必就能如愿,她有很多很多的不为外人道的难处,但是都不适合和他说。
她摇摇头:“也不能这么说,但是读博后,我也未必就有大好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