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豫年看了眼,都是些旧的东西。
他招呼冯豫年:“你坐桌子那边去,桌上有平板你可以看你的资料。还有,你的新年礼物。”
冯豫年看了眼木盒子,有点像胡桃木,打开一看,是一对翡翠镯子。
她对翡翠玉器并不懂,只觉得颜色很翠。
李劭忱只说:“老爷子早就给你准备好了,你收好了。”
冯豫年也不能拒绝,看了半晌,问:“这个有估价吗?”
李劭忱想了下说:“应该能买这房子吧。”
冯豫年:“……”
之后她也不问了。
所以除夕夜,她在写论文查资料,他在整理老爷子的东西。
两个人一整晚都不说话,各忙各的。等临近午夜,冯豫年才问他:“我初二回吴城,你要不要和我去转一转?”
李劭忱迟疑的扭过头,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
冯豫年隐隐的带着笑,但是并不明显。
他慢慢的笑起来,最后说:“那我来定票。”
冯豫年的本意是想带他出去走走,让他散散心,不要总呆在老房子里,要不然他心情一直郁郁的。
去吴城的车上,他坐在旁边,问:“这个季节能出海吗?”
冯豫年被问住了,想了想说:“我也不确定,应该是能吧。”
因为是大年初二,冯豫年不能不领他回家,就给梁登义说,爸,我带了个男生。
梁登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问,谁啊。
问完后,两人良久的沉默。
梁登义反应过来了,才说:“行行行,我知道了,我到时候去车站接你们。”
冯豫年:“不用,你别开车出来。”
但等他们到的时候,是钟文开车来接,见了李劭忱,就像粉丝见到爱豆一样,眼睛里都是光,一边给冯豫年挤眉弄眼,冯豫年看得忍俊不禁,给他们介绍:“这是我男朋友,李劭忱。这是我妹妹,钟文。”
李劭忱见过钟静,钟文看起来和李殊逸有点像,脸上都带着孩子气。
他伸手简单的说:“你好,我是李劭忱。”
钟文忙和他握了下手,赶紧说:“我知道你,你是李殊逸的……”,说到一半才发现不太对劲。
李劭忱也笑起来,解释:“李殊逸是我姐姐。”
“我知道我知道,年年给我说了。”
吴城和北京完全不同,风里都带着一股海的味道。等他们到家的时候,没想到家里人都在,连老太太和小姑姑都回来了。
李劭忱尽管带着礼物,但是也被场面震住了。冯豫年见他明显的有点懵,只觉得心里发笑。
钟文的老公是个胖胖的小伙子,正在厨房里做饭,老太太和小姑坐在客厅里聊天,见他们进门,
全家人都开始招呼他两。
梁登义看了眼人,见冯豫年给他找拖鞋,就问了句:“路上人多吗?”
李劭忱在短暂的懵了之后,很快就镇定了。
“这两天远途出行的人不多。”
梁登义当然知道,他姑娘这些年都没和他一起过年。
老太太笑呵呵的很开心,一个劲的拉着冯豫年的手,看着李劭忱也满意,小姑姑开玩笑说:“你爸昨天就打电话说你要带人回来,让我们开始张罗了。”
梁登义被妹妹揭了短,也不恼,起身进厨房看菜去了。
冯豫年知道,他害羞了。
她追到厨房门口,钟文的老公正出来,迎面就脆生生叫了声:“姐。”
冯豫年也被他叫懵了。下意识哎了声。
钟文起哄问:“我们家小艾有礼貌,你是不是该给红包?”
李劭忱正被奶奶和姑姑捉住打听家庭状况呢,扭头就说:“该给该给,红包在我口袋里。”
冯豫年惊讶,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准备的。
冯豫年拿了红包被钟文一把抢走,到处去散。她也不恼,回头见厨房里老梁站在那里炒菜,卢姨替他捋袖子,他还不知道在说什么,油烟机开的太大,什么都听不到。
一整晚都闹哄哄的,从头忙到尾,也不知道开心什么。
老太太最后拿出来四个红包,四个小孩一人一个。
李劭忱的礼物早准备好了,一一送出去。
小姑姑开玩笑说:“你奶奶多疼你们,她先把红包拿出来,都定好规矩了,我们都得给四个。”
钟文是个小孩性格,“我可就等着过年发财呢,不过今年的红包,我只等姐夫的。”
李劭忱接了句:“我给你微信单发个大的。”
一家人听的都笑起来。
梁登义一反常态,一晚上一句话都没说,就那么看着他们笑闹。
晚上她和李劭忱去老太太那里住,姑姑就住在隔壁小区。小城市里就这点便利,把人都凑近了。亲人们都住得不远。
钟文和老公送他们过去,路上老太太问李劭忱:“我们家年年脾气好吧?”
李劭忱笑说:“对,她脾气很好。”
老太太又说:“我们家的孩子,都吃了很多苦头。”
不论是冯豫年还是钟家的姐妹。
李劭忱答:“是,她一直都挺辛苦的。”
冯豫年坐在中间,听着身边的亲人说起那些关于她的辛苦,她都有些不真切了,问老太太:“你明天想吃什么?我请你吃大餐。”
老太太笑呵呵说:“哎哟,吃什么大餐。省省钱,结婚要用钱的地方多了。”
冯豫年被她朴实的道理堵回来了。
李劭忱说:“她现在很有钱,纪录片出了后,她赚到钱了。”
老太太一点都不含糊:“那能赚什么钱,人家演员那才叫赚钱,她那个顶多赚的是工资。”
钟文说:“但是年年姐那个非常漂亮!她现在和明星也不差什么。在你们植物园工作,心情都很好吧?”
冯豫年忍着笑答:“并不会,我每天为工作感到头秃,环境再好都没用。”
车上的人都笑起来。
钟文还是觉得羡慕,冯豫年就说:“等你休假了,可以来玩。我带你去周围玩。”
她老公开玩笑:“姐,你可别招揽她,说不准她赖在那就不走了。”
气的钟文拍了他一巴掌。
钟文这才想起来问:“你们,异地啊?”
李劭忱:“没办法,女博士的科学研究事业还是要支持的。”
逗得钟文忍俊不禁,小艾笑说:“明天带你们周边逛一逛,海边的景色和北京还是不一样。”
他喝李劭忱聊的大多是汽车、股票,科技……
晚睡的时候,冯豫年开玩笑说:“我们家人多吧?就吵吵闹闹的,普通家庭就是这样。”
李劭忱悄声说:“挺好的。”
第二天一早,梁登义就打电话让过来吃早餐。
钟文开车过来接她,老太太起来问李劭忱:“睡不睡的习惯呀?”
李劭忱回来后,给老太太送了一个手镯。老太太现在格外喜欢他。
主要是他的脸很加分,然后加上人又礼貌。第一次上门的客人,大家都对他非常客气。
早饭十分的丰盛,梁登义海产店的鱼,大概家里都有,海鲜粥的味道比他两常喝的那家广式粥毫不逊色。
冯豫年吹嘘:“我爸厨艺很一般,但是他做的海鲜粥和白煮虾是一绝。”
卢姨失笑:“白煮虾又不需要技术,虾放水里煮熟就行了。”
梁登义听了只笑不说话。
饭后一家人出动去海边,老太太原本不想去,想去小姑姑那边休息,冯豫年想陪她走走,就叫了小姑姑一家。
出发前她说:“那就,我来开车吧。”
梁登义:“你赶紧坐后面去。”
李劭忱就说:“我来开,你帮我指路。”
梁登义还是比较放心李劭忱,虽然他们两个没说过多少话,梁登义这次不同从前的豪爽健谈,见了人就会天南海北的聊。这次招待李劭忱,他很沉默。
钟文他们在前面开,李劭忱跟着,后面小姑父在后面。一大家人倾巢出动。
海边的堤岸翻修过了,和她从前来已经不一样了。阳光正好,海边走一走都很舒服。
钟文提议说:“我们拍一张大合照吧。”
所有人站在一起,冯豫年抱着老太太的胳膊,站在最中间。
左面站着梁登义,后面站着李劭忱。
怎么看都是阖家团圆的一家人。
她看着照片,问李劭忱:“我是不是胖了?”
李劭忱看了眼说,没有,只是笑起来了。
梁登义收到照片就发在朋友圈里了。他今年心态有了很大变化,也感觉自己老了。
老太太说:“洗了照片,记得给我留一张。”
钟文最热衷做这个:“没问题,我到时候给你们每人留着。”
一整天一大家人出行,慢慢悠悠在海边散步,因为是节假日期间,没人出海,李劭忱也不遗憾。
中午梁登义执意请他们吃海鲜,小姑父取笑他,今天招待新女婿,他积极的想破财。
他喝着茶,仰头笑着,但是不反驳。
他知道李劭忱是干嘛的,所以心里不想让人家看轻了他,就越发表现的自己不在乎他的身份。
李劭忱的身份确实有些难以言说,小姑父问起他家里,李劭忱答的很礼貌:“我父亲过世几年了。”
再谁也就不好意思问了。
小姑姑偷偷问她:”他的爷爷,真的是年前出现在新闻联播里那位?”
李殊逸:“是的。”
小姑姑惊讶的目瞪口呆,最后喃喃:“那他确实是不得了。”
冯豫年听的笑起来。
午饭的时候,一家人聊的更多是本地的生活,生意和生活百态。
李劭忱听的很认真,基本不插嘴,顶多喝钟文的老公聊一句。
钟文和她讨论网络上的营销,网络热搜,冯豫年现在的身份确实不一样了,她说:“我可以帮我爸卖海鲜,可他不愿意。”
梁登义问:“网上那些我也不太懂,你一个博士整天卖海鲜,像个什么样子。”
小姑父说:“那就是你不懂了,你没看人家网上那些主播一天卖好几百万的。”
在座的纷纷附和。
梁登义:“那也不行,她一个博士不能干这个。”
固执的好笑,冯豫年听的又好笑又觉得心里酸酸的。
李劭忱倒是说:“叶潮家里有餐饮的产业,我完了问问他。”
梁登义病后,海鲜批发店里全是雇的人,收益也就少了。
卢姨温和地说:“够吃喝就行了,再多就没精力了。”
梁登义生病后,家里人都担心了一阵子。幸亏手术做的及时,后来养的也不错。大家对发财就看得没那么重了。
冯豫年就说:“等我回去问问,给你找个轻松点的卖法,不用起早贪黑的。要是你舍得,就关了吧,休息几年再说。”
梁登义才不会舍得关门,他几乎倒腾了大半辈子海鲜。只说让她别管。
午后散步的路上,李劭忱突然说:“怪不得你那时候说,想回来。”
冯豫年看着海上朦胧的景色,说:“安逸啊,感觉做什么都可以慢一点。”
李劭忱笑说:“那等以后来养老。是个好地方。”
冯豫年笑起来:“这会儿想养老的事,是不是太早了?”
李劭忱冬天都不怎么穿羽绒服,还是一件黑色大衣,海风将他的衣摆吹的翻飞,他捉着冯豫年的手揣在他兜里,笑说:“不算早了,可以考虑了。”
第42章 . 别招惹冯女士 领教了
冯豫年的假期有限, 等初五之后就要走,等海边回去后,梁登义就偷偷问她:“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冯豫年惊讶:“不会这么快, 我起码得博士毕业。”
梁登义反驳:“你博士毕业都多大了?到时候还要忙工作,一年半载也结不了婚。”
冯豫年:“我又不着急, 他也不着急,你着什么急?”
梁登义被她问的没话说了。
冯豫年和他走在一起, 安慰他:“别操心我,我挺好的。你好好养身体,海鲜店能不开就不要开了。反正卢姨也不嫌弃你没钱。”
梁登义听的瞪她一眼, 但是无话可说。
年轻人和家长之间, 在结婚这件事情上总是无法达成共识。
晚上回去老太太累了, 很早就睡了, 她则领着李劭忱出了门, 去找小时候的小吃店。
街口有一家牡蛎煎,她买了点,和他在马路上散步, 一边吃一边聊。
从这座城市的历史, 到一些奇闻逸事,再到她小时候的趣事。
从前李劭忱经常给他讲各类的佚事。
李劭忱难得说起自己的小时候:“我小时候,其实那时候很穷, 但是我经常能吃到街口的一家蛋糕,大院子弟听着好像不一般, 出去了人家一问,也觉得好像我们有什么不得了的地方,但是小时候我们都没有零花钱。唯一的乐子一帮人去公园里溜达。我妈有段时间就把结婚的戒指卖了,我爸总在部队, 很少回来。我和我妈两个人,她就把一半工资留着给我,因为我那时候要补课。剩下的我们两个人生活花销其实已经很拮据。但是她为了奖励我,就每天给我买一个小蛋糕,非常小。后来条件好一点了,但是蛋糕店也倒闭了。”
他们母子很多年前,曾相依为命了很久。所以,即便她犯的错再大,即便她的理由再荒唐。
他始终记得那时候他们母子穷苦的相依过。记得她曾经把自己为数不多的工资,全部给他花了,把全部的爱都给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