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眼望她,茶色眸子里沁出一丝笑意,用只有他俩才听得到的声音问她:“意南,你真觉得我是在替你解围么?”
她眨着漂亮的狐狸眼,奇怪地反问:“难道不是吗?”
他但笑不语,只是五指收紧,将她的手握得更牢了。
——
聚餐结束,回到剧组订的酒店。
姜意南后知后觉地发现剧组给她和顾砚钦订了同一个房间。
她站在门口,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不该踏进去。
顾砚钦见她杵在门口不动,推门的动不禁一顿,“怎么了?”
姜意南面露难色,“怎么是一个房间?”
顾砚钦觑她一眼,哑然失笑,“意南,我们可是夫妻。”
姜意南:“……”
他刻意咬重“夫妻”一词,让她当即就意识到自己眼下的身份。只有身边亲近的人才知道他们是协议的假夫妻。在外人眼中,他们就是名正言顺的新婚夫妇。既然是夫妻,那住一间房理所当然。
可姜意南慌啊!
自打出了偷亲的惨案,她就害怕跟顾砚钦独处,生怕他秋后算账。好不容易挨到开机。她以为自己解放了,没想到到了剧组还要跟顾砚钦共处一室,大眼瞪小眼。
姜意南无措地搓了搓手指,声细蚊蝇,“顾老师……我可不可以不住这儿?”
顾砚钦手里还捏着房卡,指尖微动,掀眸看向近在咫尺的姑娘,好脾气地问:“那你想住哪儿?”
“我想……”她面露迟疑,酝酿一瞬,一口气说完:“我想换个房间住。”
“可以。”他一口应下,“我让前台换一间房。”
姜意南知道他误会她的意思了,忙解释:“我的意思是我换个房间,您继续住这儿。”
顾砚钦:“……”
一刹那,空气似乎都冷了好几度。
昏暗的走廊里壁灯的光线摇摇晃晃,千丝万缕。好像有穿堂风嗖嗖而过,寒意刺破衣裳,渗入皮肤,姜意南突然之间觉得有些冷。只想抱紧双臂。
男人眯起双眼,眸中寒光乍起,嗓音骤然变冷,“所以,意南你想跟我分房睡?”
姜意南:“……”
虽然是这个意思没错,可从顾砚钦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这么怪呢!分房睡,这是真正的夫妻才会用到的词吧?
明明姜意南没什么不对,可听到顾砚钦骤然变冷的声音她下意识竟有些心慌,长睫扑闪,眼神游离,脸上涌出一层窘迫。
她慌乱解释:“阿姨没在身边,所以我们……我们没必要……”
“没必要演戏对吗?”顾砚钦及时开口,替她将余下的话补充完整。
阿姨,这可真是个无情的称呼。
从“妈”到“阿姨”,姜意南轻易就剥离了自己的身份。
在母亲面前,她是乖巧可爱的儿媳妇,一口一句妈,喊得情真意切,无比顺口。
脱离了母亲的视线,她就喊阿姨,规规矩矩,冷淡疏离。
不愧是全网公认的最会演戏的小花旦,这演技去拿个奥斯卡影后都绰绰有余。
顾砚钦勾起嘴角,压出一抹冷笑。嘲笑自己太过自信,也太过轻敌,布了这么久的局,做了这么多,以为有所进展。
殊不知,她从未入局。
从始至终,身陷迷局,越陷越深的是他。
男人周身寒凉,气场冷硬,让姜意南更慌了。
想想她说的话也没什么不对啊!吴女士都不在身边监督着了,他们确实没必要继续演戏了呀!
“意南,你大概是忘了,在人前我们还是夫妻。”他咬了咬后槽牙,“这里有多少双眼睛,我们分房住,要是被狗仔拍到,你说那些营销号会怎么写?”
这点姜意南当然考虑过。只是她实在害怕和顾砚钦共处一室。且不说他要不要秋后算账。她怕自己被美色所惑,把持不住自己,又对顾砚钦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毕竟这么个美男成天在自己跟前晃,他们又躺同一张床上。什么时候她神经搭错线,难保不犯错。
她的这些心思没法如实告知顾砚钦。你让人家怎么看她?人顾老师救她于水火,她却成天惦记着想睡他。这算什么啊?恩将仇报嘛不是!
姜意南不吱声,谈话就没法进展下去。
空气凝滞,两人僵持不下,暗潮涌动。
顾砚钦站在原地不动,轻轻探出右手,一把捏住她纤细的手腕,悄悄一使力,把她带进了怀里。
姜意南没什么防备,低低喊了声,整个人撞进他怀里,红唇无声擦过他下巴,渡给他一丝嫣红。
男人的大手顺利圈住她的细腰,她无处可逃。
他捏住她下巴,抬起,视线被迫与他持平,看到男人的俊颜被暖光灯光照得透亮,棱角分明,冷峻异常。那双茶色眸子少了往日的温情,变得又黑又沉,望不见底。
“意南。”他唤她的名字,嗓音与过去并无区别,照旧温和。
但姜意南听得出,温和只是表象,揭开这层表象,深埋在底的是一种她看不懂的愠怒。
他好像生气了。
“这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从你签下那份协议开始,咱俩就分不开了,明白吗?”
不等她反应,顾砚钦继续把话说完整:“从我身上吃了这么多红利,如今却想过河拆桥,撇开我,哪有这么容易的事儿?”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脖颈一圈,又烫又麻,她脸色涨红,心慌意乱。
“顾老师……”怀里的人缩成一团,嗓音小的可怜,明显是底气不足。
姜意南忍不住唾弃自己。怕个锤子哦!
顾砚钦特受不了她这副柔弱小白花的模样,再用这种又轻又小的声音跟自己说话,像是在撒娇,他就气血冲脑,只想狠狠欺负她,让她感受一下社会的毒打。
他红了眼睛,箍在她腰间的大手不由收紧,脸深埋下去,就要亲她。
姜意南有所预料,脑袋一偏,他落了空。
顾砚钦没料到她反应这般迅速,倏然一怔。待反应过来后,立即补救,掠过她的下颌线,转向了她的脖子。
“我错了顾老师。”姜意南全身震颤,抽着气,在他怀里无力挣扎,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脖子有些热,也有些疼。始作俑者在慢慢游走,轻咬碾磨,用最气定神闲的姿态做着最让人奔溃的事情。
如果是往常,她撒个娇,主动认错。他也就放过她了。毕竟小白兔不经吓,他怕吓坏她。
可今天不行。
他走了这么长的路,撒了这么大的网,耐着性子陪她演了这么久的戏,原以为自己定力够好,也足够有耐心。只想寻求一个最佳时机,一举制胜。
事实上不是。
她的犹疑和后退,轻易便教他方寸大乱。
今晚他要见到回报。
姜意南感觉自己的脖子在经受烈火炙烤,烤了许久,都快燃断了。
好不容易才等来一阵凉意,罪魁祸首终于撤了力。
她顿时心防一卸,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可惜是她太天真。顾砚钦怎么可能这么好说话。
顾砚钦转移战场,吻肆无忌惮落了下去。
那一瞬山风鼓噪,暴雨侵袭,平地起狂澜。
在一片风起云涌间,姜意南听见男人低迷沉醉的声线,是诱哄,也是蛊惑,“意南,我们假戏真做吧!”
第31章 第31朵玫瑰 “爽不爽,你等下就知道……
第31朵玫瑰
什么是假戏真做呢?
所谓假戏真做, 是指戏演得逼真或把假的事情当作真的来做。
这个词出自洪深《电影戏剧表演术》第三章:“表演之所以能感动人,就是因为演员的诚恳,所谓‘假戏真做’。”【注】
姜意南还记得她在电影学院就读时, 授课的老教授曾语重心长告诫过学生:“同学们, 我们演员最怕假戏真做, 你得分得清什么是演戏, 什么是现实。”
事实上在演员这个行业里, 假戏真做的例子屡见不鲜。同在一个剧组,尤其是饰演男女主的演员,他们频繁演对手戏, 在剧组一待就是三四个月,好几百场戏, 可谓是朝夕相处。拍着拍着就生出了真感情。等戏杀青, 原本陌生的两个人直接成了情侣, 有些甚至是结婚成家。
圈子里有名的那几对夫妻,黎瑭和陆臻,余美若和白琅,邹行和乔曦月,都是因戏生情,假戏真做, 最终喜结良缘的。
当然也有很多最后分道扬镳的。就像任朝歌和穆夜弦。
姜意南出道五年, 拍了三十多部电影电视剧。前两年是小透明,给到她的角色不是宫女就是丫鬟,稍微好点的也是女三女四。小角色自然不存在什么感情戏。可后面几年她逐渐红了,也有资格挑剧本了,一般找上门的剧本不是女主就是女二。相应的,感情戏也多了起来。
她合作了那么多男演员, 影帝许暮苼和黎瑭,当红流量周显星和钟邢,老戏骨段裕鸿和白琅,这些人颜值、流量、演技要什么有什么,是万千梦中情人。
然而姜意南却从未动过什么别的心思。演戏是演戏,感情是感情,她分得清清楚楚。戏拍完,人就散了。她不会和任何一个男演员私下有接触。
所以这么多年下来,她一直平安无事,和“假戏真做”这个词完全搭不上边。
在这个圈子混久了,见惯了旁人的分分合合,很多人根本就分不清演戏和现实,感情一团乱麻。她心如止水,甚至不打算找圈内人。
她从未想过有生之年自己还能跟“假戏真做”这个词扯上关系。
最最可怕的是这个词出自顾砚钦之口。
因为过度震惊,姜意南完全忘记了这人的所作所为。
唇上的碾压感愈渐急迫,一阵狂热的席卷,宛如飓风过境,所到之处火花带闪电,寸草不生。她的呼吸尽数被掠夺,几近窒息。
双手无处可放,只能抵着顾砚钦的胸口,双脚也绵软,根本无力支撑身体的重量。
眼看着就要滑下去,男人大手一伸,将她及时捞起,吻却没断。
姜意南知道这人今天是发了狠的,势必要好好教训她一番。
她头皮一阵酥麻,思绪理智统统见了鬼。
隐约听见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轻软的女声,“明早拍外场,天冷,我们要给南姐多备点厚衣服。”
“放心吧,羽绒服备了两件,肯定冷不到南姐。”
徐岁岁和小戴的房间也在这一层,两个姑娘回来了。
姜意南惊得猛地睁开眼,动了下脖子,企图逃离。
始作俑者却不放,将她往怀里摁得更牢,他往前走了两步,调整了下姿势,背对着声源处。
她被他高大的身形结结实实罩住,像老母鸡护住小鸡崽子,一动不动。
姜意南很快就听见了开门声,关门声,然后周围没了动静。
他吻了有多久?
她不知道。
反正结束时,她一阵晕眩,身体难以避免地发软,整个人挂靠在顾砚钦身上。
顾砚钦扶正她的身子,抬手轻抚了下她白嫩的脖子。上面一点小小的红印子,是他刚刚留下的。
这姑娘肌肤娇嫩,下手一旦重了,很容易留下痕迹。
再开口,他的声音哑得厉害,“意南,我刚刚的话你听进去了吗?”
姜意南扶住门框,低头缓了口气,慢慢张嘴:“我不懂您的意思。”
她确实不懂。
她从未想过“假戏真做”这个词会从顾砚钦口中说出来。
他们还有什么能够假戏真做的?除了那张纸,他们之间该做的,不该做的,可都通通都做了。
难不成他想要那张纸?
不可能!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立刻就被她给否定了。
娱乐圈没有哪个男人会想要那一张纸来捆绑住自己的。他顾砚钦又不是傻子!
女孩半低着头,长睫垂下,洒下一弧清影。
这副样子落在顾砚钦眼里就是躲闪,是逃避,是害怕。
“意南,抬头。”男人抬起她脑袋,强迫她直视自己,“我是洪水猛兽吗?这么怕我?”
抬头的一瞬,姜意南撞见一双明亮深邃的茶色眼瞳,不复往日平静,内里情绪翻涌,是她所看不懂的。
“不……不是。”她矢口否认:“我不怕您。”
顾砚钦紧盯着她那双漂亮的狐狸眼,“那就好好看着我。”
她不敢不看他,可内心仍旧底气不足,目光四处游离,掠过他清冷的眉宇,高挺的鼻梁,再到浅淡的薄唇,性感的喉结,最后落在他领口处。
石墨色衬衫,格外深沉的颜色,两个领子绣着一小撮不明显的纹路,领口微微敞开,锁骨精致。
再往下是什么?
应该是他自带八块腹肌的好身材,宽厚的胸膛,流线顺畅,充满了力量感。
姜意南发现她根本就不能多看顾砚钦,任何一个部位都不行。但凡多看两眼,她就容易想入非非。
她想睡顾砚钦的心思越来越明显,越来越渴望。她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怀孕了,体内激素失调,这才导致她跟个老.色.批一样,成天肖想顾砚钦。
她确实在网上刷到了相关的内容——据说有一部分孕妇由于身体激素失衡,需求会变得更为强烈。
她强烈唾弃这样的自己。可是身体的反应本能又迅速,不受控制。
顾砚钦根本不知道,这短暂的几秒钟,姜意南的思绪就像是滚烫的沸水,早已翻滚了千万遍。
“意南,我记得咱俩官宣结婚当天,我们在茶室见面,你说过他日若是有用得着你的地方,让我千万不要客气。”
“没错,是我说的。”姜意南被拽回思绪,准确接住了他的话茬。
这确实是她说过的话,她不会不认。
这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顾砚钦替她保住了她最在乎的事业,她本就应该有所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