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玫瑰——喻言时
时间:2021-12-03 10:03:06

  两人买了门票进入景区,跟随爬山的大部队上山。
  两人衣着休闲,和所有的游客一样,都戴着口罩,混入人群,毫不起眼。谁都不会注意到他们。
  山道曲折,两侧都是不合季节的葱绿,林木蓊郁。
  浅都不愧是环保大市,在动植物保护这块力度很大。山上的一些珍惜树种都挂了牌,牌上有详细的简介。
  姜意南爬了一小段路,就看见了好几棵国家一级保护树种。
  她觉得新奇,还特意拿手机拍了。
  宛丘和浅都气候相差甚远,这里的植被也大不相同。这些树种她过去都没见过。
  顾砚钦默默看着她拍照,嘴角微微上扬。
  这姑娘好像一直都这样,对新奇的事物有着百分百的热忱。
  虽然今天开太阳,但刮着风,有点冷。
  姜意南裹着羽绒服也没脱。拉链拉开,毛衣裙贴身,露出浑圆的肚子。
  和他们同时上山的是一对年过七旬的老夫妻,头发花白,腿脚利索,精气神十足。
  老太太瞅了一眼姜意南的肚子,“闺女,几个月了呀?”
  老太太一开口居然是一口地道的云陌话。
  姜意南愣了一下,思绪停跳了一两秒才回答:“六个月了。”
  老太太戴着口罩,一双慧眼明亮,溢出笑意,“我看你这肚子,圆圆的,尖尖的,也不大,肯定是个男孩。”
  姜意南倒是从来没注意过这些。虽然她也倾向生男孩。但如果是女孩她也不介意,还是会一样爱她。
  其实做四维是可以看出胎儿性别的。她和顾砚钦都没想过去套医生的话。男孩女孩都一样。
  顾砚钦及时接话:“奶奶,男孩女孩我们都喜欢。”
  老太太:“是啊,现在男孩女孩都宝贝。”
  顾砚钦:“听口音不像是本地人,二老过来旅游吗?”
  老太太:“我们是云陌人,过来参加小辈的婚礼,孙女陪着过来的,她去买水去了。”
  老太太还在打量姜意南,“我瞧着这闺女有些眼熟,像电视上那个谁。”
  姜意南:“……”
  可千万别认出她来呀!
  她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子。
  老爷子扯了扯老太太的衣袖,“你看谁都像明星。”
  老太太:“是真的像,你看她那双眼睛,眉间也有颗痣。”
  姜意南:“……”
  顾砚钦直接被逗笑,直接和姜意南咬耳朵:“意南,你还真是老少通吃啊!”
  姜意南:“……”
  她现在就祈祷老太太别认出她来。她可不想引起轰动。
  大年初一她还不想上热搜。
  她抓住顾砚钦的手,催促:“顾老师,咱们赶紧走。”
  两人加快脚步,把老两口远远甩到身后。
  越往山顶,风刮得越凶。
  荡涤的山风在耳旁回荡,带起林间阵阵涛声。
  风声合着姜意南厚重的呼吸声。
  为了甩开那对老夫妻,两人爬得很快。如今她气喘吁吁,脸都红了。
  顾砚钦抓了下她的手,往斜上方指了下,“去亭子里坐会儿。”
  半山腰有个凉亭。凉亭里坐了几个歇脚的游客。
  两人一起坐下。任由山风胡乱吹动鬓角的碎发,发丝张扬。
  顾砚钦递给姜意南水,瓶盖已经拧开了。
  她仰头喝了一口,像是在对空气说话:“刚刚那个老太太,她说话的声音很像我奶奶。”
 
 
第40章 第40朵玫瑰   “今晚,你是我的。”……
  第40朵玫瑰
  “刚刚那个老太太, 她说话的声音很像我奶奶。”
  凉亭立在半山腰,植被稀疏,四下空荡, 风声比山道还大, 呼呼乱刮, 送来女孩的声音, 有些低沉, 也有些沙哑。
  她盯着远处,双目失神,目光空空, 落不到实处。
  这样的姜意南比往日来得落寞孤寂。羽绒服空荡荡的,像是会漏风。她整个人即刻化身一抹稀薄的剪影, 风一吹就散。
  同这个姑娘相处至今, 她一直都是安静平和的。很少有情绪低落的时候。应该是她一直擅于藏匿自己的情绪, 不会轻易把真实的无助和脆弱展示在人前。
  她心底的那头野兽,每次觉醒,都是她自我疏解,自我消化。
  姜意南不合时宜的一句话,令两人之间的气氛凝滞了一瞬。
  顾砚钦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却迟疑了。
  他能问什么呢?且不论她会不会回答他。就算她要回答他, 也是将她结痂的伤口再一次撕开, 让疼痛重演一遍。他怎么可以做这么残忍的事情?
  而事实是,姜意南也并不需要他说什么安慰她的话。她只是情绪涌现到了心头,自然流露出来了。
  刚才那个老太太一口带着云陌口音的普通话,把她的思绪一下子就拽到了过去。
  奶奶也曾这样用云陌话亲切地喊她闺女。
  老太太一直待她那样好。可惜她太不孝,没能赶回去送老人家最后一程。
  以至于老太太的头七,她会那样失控, 做了二十五年来最疯狂的事情。
  姜意南往前迈了两步,看见下方蜿蜒曲折的山道,游客一波连着一波,五颜六色的衣裳夹进大幅苍绿中,突兀而惹眼。
  她扭头迎上顾砚钦的目光,声音很轻,“顾老师,你听过云陌方言吗?”
  顾砚钦点点头,“听过,但是我听不懂。”
  姜意南脱口而出:“@≥×π㏑あ?$。”
  顾砚钦:“……”
  他问:“什么意思?”
  姜意南:“下午好。”
  姜意南继续说:“#*&&+<%!ㄨ。”
  顾砚钦:“这个又是什么意思?”
  姜意南:“你吃了吗?”
  “是不是很拗口?”她唇边笑意清浅,像是挂着甜腻的酒盏。
  “嗯,比宛丘话还难懂。”
  “云陌话据说是最难懂的方言。”
  他睨她一眼,一本正经地问:“云陌话‘我爱你’怎么说?”
  姜意南:“……”
  他问得这样认真,像是虚心求教的学生。语气中不带任何揶揄调侃的成分。不像是故意的。
  姜意南却摸不准他的态度,一时无话。
  要她告诉他“我爱你”用云陌话怎么说。岂不是要当面对他说一遍?这样像是在跟他表白。
  尼玛,好羞耻呀!
  她抠着无名指上的戒指,戒身上那朵冷艳的玫瑰,镌刻精细,指尖拂过,带来一点点细微凹凸感。
  她的耳朵又不争气地红了。
  顾砚钦倒是不催她,静待后续。
  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人顾老师没别的意思,就是正常的求教。她想这么多干嘛?
  再说睡都睡了好几次了,还在乎说一句“我爱你”么?
  这么一想,姜意南也就没那么顾虑了。
  她深吸一口气才开口:“㏒℅*?√&amp;#。”
  “嗯?”顾砚钦从鼻息里发出声响。
  他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姜意南身后,双手揽住她腰,温热的气息萦绕在她脖颈间,诱哄:“再说一遍意南,我没听清。”
  姜意南:“……”
  姜意南可以肯定这人绝对是在故意撩她。
  她脸涨红,赶紧挣脱他的怀抱,“我不说了。”
  凉亭里还坐着歇脚的游客,他就这样堂而皇之地从身后抱着她,让她感到非常不自在。她脸皮薄,接受不了在外人面前和男人做出任何亲密举动。她还是习惯关起门来,不被打扰。
  她越是脸红,越是不自在,顾砚钦就越不愿意放过她。他就喜欢看到她这副脸红心跳,想挣扎却挣扎不了的样子。这会让他非常有成就感。他把它归结于男人的恶趣味。
  他将她的身子扳正,脸正对着他,卜一低头,脸愈加贴近。就在毫厘之间,唇几乎就快要碰到……
  离得太近了,呼吸声缠在一起,他的,她的,还有山风,有人声,一锅乱炖,交织在一起,严丝合缝的,理不清,也扯不开。
  姜意南心脏聒噪,砰砰直响,犹如擂鼓。
  这一刻山风呼啸,长睫乱煽,呼吸彻底被撞乱。脑子里混乱喧嚣,各种思绪搅合在一起。
  他忽而一笑,耐着性子哄她:“好意南,再说一遍好不好?”
  他这语气分明就是在哄小朋友,像是在说“好宝宝,再说一遍好不好”。
  姜意南脸红得滴血,双颊涌现一阵一阵热浪。腿也有些软,生怕自己站不稳,她忙不迭伸手去揪住他的毛衣衣领。
  细线毛衣,面料柔软,有细微的褶皱感,来自毛线的纹理。
  她咬紧牙关就是不顺他意。
  有些话说一遍正常,第二遍可就变味了。他的本意也并非求教,而是在撩她。
  见她半天不吭声,男人的唇埋近,唇色浅淡,唇线优美,眼看着就要亲到她。
  姜意南心下一慌,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
  眼前黑下来,其他感官就会变得尤其敏锐。两道交缠的呼吸声,还有她剧烈的心跳声,差点就要冲破心房,整个蹦跳出来了。
  明明也不是没亲过?为什么每次都这么紧张?
  然而迟迟等不来男人的吻。
  姜意南倏然睁眼,眼波含秋水,对上对方深邃的茶色眸子,他正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他的眼里倒映着她的身影,小小的。
  姜意南大囧,臊得要死。
  这人又在拿她寻开心。
  她恼怒不已,正欲骂人,突然感到脖子一凉。
  顾砚钦的唇轻轻擦过,印下一记,“先欠着。”
  姜意南:“……”
  下一秒腰间的大手也松开了。
  姜意南赶紧同他拉开距离,不自在地理平被风吹乱的刘海。
  一转头就见凉亭里的一对小情侣当着众人的面亲得忘情又忘我。
  姜意南:“……”
  现在的年轻人呀!
  她果然是老了,刚刚顾砚钦抱下她,她都脸红。其他情侣在外人面前上演法式舌.吻居然心无旁骛。
  ——
  一路走走停停,总算上了山顶。
  观景台四周砌着玻璃护栏,视野开阔,整座城市匍匐在脚下。
  午后三点,阳光正明媚。有太阳照着,风刮到脸上都不觉得冷了。
  两人在山上一直待到傍晚。和其他游客一起看了一场落日。
  大城市的落日总是被框在无数建筑群中,像是存在于画板上的画,多出一笔都受限。
  可山上不同。苍穹辽阔,云朵低垂,城市渺小,落日在巨大的幕布上一点一点下滑,恢宏盛大,不受限制。
  这是一场视觉盛宴。
  霞光穿透云层,照在玻璃板上,透出一层淡淡的水红。两人的身上都被笼罩上浅浅的光晕。
  这么多年,姜意南一个人在这个圈子里摸爬打滚,只能把自己武装成一个战士,号角一响,她就必须冲锋陷阵,一往无前。不能有犹豫,也不能有退缩,中间歇一秒都不行。
  她很少有机会能够停下来,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嘉禾影城的一场电影,除夕夜的一顿饺子,大年初一的一场落日,她和这个世界亲近的机会,都是顾砚钦给的。
  原本是互不相干的两个人,因为一场意外,因为一个孩子,他从陌生变得熟悉,然后带给了她这么多感动。
  姜意南的心底有一座冰山,它经年不化。
  而现在有阳光照射进来,消融了冰山的一角。
  晚霞在女人的长睫上洒下细细长长的一道阴影,她赫然一笑,“顾老师,谢谢你!”
  顾砚钦靠在玻璃护栏上,投在地上的影子拉得老长,“谢字太轻,我们之间不必言谢。”
  ***
  正月初五,《黎明之吻》剧组正式开工。
  开工以后,剧组加班加点,进度很快。
  姜意南总共只有两个月的戏份。一晃眼的功夫就拍完了。
  她是孕妇,当然不能长期住酒店。而且到了孕晚期,孕妇和孩子的各项指标都要严格把控。饮食、营养、环境、睡眠质量,身体状况,尤其重要。谁都不放心她再继续待在外面。
  她的戏份还没拍完,吴女士就一天三四个语音电话催她回去。
  等她的戏份一杀青,吴女士直接杀来浅都,亲自接她回去。
  生怕自己不来,宝贝儿媳妇会拖着不回去。
  而顾砚钦作为导演,还要在剧组再待三个月。
  这也意味着,这两人即将分开三个月。
  也就是说等全剧杀青,他打道回府时,姜意南已经怀孕九个月了,即将生产。他直接回去迎接孩子的降生。
  虽然顾导很不愿意和姜意南分开,但为了孩子,他只能咬牙接受。毕竟眼下孩子最大。他个人的感受可以暂时忽略不计。
  至于姜意南这边,不用整日面对顾砚钦,也不用搁吴女士眼皮子底下演戏。她其实应该高兴的。
  可临到分别时,她居然有些不舍。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经过两个月的朝夕相处,她好像逐渐依赖上了顾砚钦。
  这样可不行。等孩子出生,他们就会解除协议,分道扬镳。她怎么可以依赖一个马上分道扬镳的人?
  姜意南压制住内心深处的那点不舍,待在房间里慢吞吞收拾自己的行李。
  明早八点的飞机。时间很早,她必须在头一天晚上就收拾好行李。
  进组时她扛了三只巨无霸行李箱。如今返程,三只巨无霸行李箱照旧塞得满满当当的。
  小戴和徐岁岁都调侃她不是来拍戏的,而是来搬家的。
  衣服、鞋子、包包、玫瑰花茶,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一股脑全堆在大床上。三只巨无霸行李箱打开,横在地上。这场景看着特壮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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