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玫瑰——喻言时
时间:2021-12-03 10:03:06

  吴女士压根儿不知道这两人是去办大事的,以为他们是为了工作。乐颠颠地把宝贝孙女接回老宅,开启一天二十四小时看娃模式。
  孩子出生至今,头一次离开姜意南。小家伙啥感觉都没有,有奶便是娘,她跟着爷爷奶奶同样自在。可老母亲却非常舍不得女儿。刚坐上飞机就开始想女儿了。
  飞机上不能视频,她就只好翻看女儿的照片。孩子从出生到现在拍了许多照片,一天一个样,变化巨大。
  姜意南对照着每张照片,发现闺蜜周蕴一点都没说错,小南瓜的鼻子眼睛像她,嘴巴则随了顾砚钦。
  随着小孩一天天长大,没准会越来越像他俩。
  基因这东西果然强大,孩子就是父母血脉的延续,表现在方方面面。
  顾砚钦见她翻照片,知道她想女儿了。搂了搂她肩膀,安慰道:“待不了两天就回去的。”
  她低低地“嗯”了一声。
  晚上十一点,飞机降落云陌机场。
  这么多年没回来,迎接姜意南的是一场绵绵秋雨。
  北方城市九月中旬已经转凉了。雨一下,寒气四浮。
  好在她穿的是长袖,能抗冻。
  两人打车前往下榻的海盛酒店。
  明天一早就要回谭家,要去面对那个人。不止那个人,还有她讨厌的许卿。姜意南心情有些复杂。
  深究起来应该是近乡心怯。
  人心里一旦藏着事儿,就睡不好。
  翻来覆去睡不着,床垫咯吱咯吱响个不停。
  黑暗里传来男人的懒洋洋的声线,“有心事?”
  他有感觉的,一路上她好像都带着心事,情绪有些低落,话也不怎么说。
  他一开始以为她是想念女儿。后面发现不是。她好像害怕回到这里,更准确地说是害怕回到谭家,害怕去面对某个人。
  姜意南侧过身子,和顾砚钦面对面躺着。男人的面孔在黑暗里模糊不清,她却能感受到他那道温暖、坚定,且有力量的目光。
  她于一片混沌黑暗中抚摸男人的脸,指尖细细描摹他浅淡柔软的双唇,又落在他的喉结……
  她俯身轻轻一吻。
  男人的身形蓦地一顿,呼吸急促,嗓音克制,“意南!”
  “顾老师,要谈心吗?”女人的声音细细的,娇娇的,简直比酒精还能蚕食人的理智。
  顾砚钦:“……”
  顾砚钦有数秒未出声,隔了一会儿才回答她:“好。”
  姜意南被人反反复复折腾了个遍,嘤嘤咛咛喊个不停,最后声嘶力竭,直接昏睡了过去。
  这下再也不怕睡不着了。
  果然男人才是治疗失眠的良方。
  她是睡着了,可顾砚钦却是意识清明,毫无睡意。
  他拿来手机,点开邮箱。
  邮箱里一封未读邮件。
  他点开这封邮件,从头到尾,仔仔细细读了一遍。
  谭家,谭秋闻。
  他早该想到的,在云陌还会有第二个谭家吗?也唯有谭家才会有这样的手段,把姜意南十八岁之前的那段过去抹得一干二净。
  ——
  第二天一早,两人打车前往西澄区。
  出租车停在机关大院外,姜意南和顾砚钦下了车。
  守门的警卫员是这两年新来的,不认识姜意南,把两人拦在门外。
  姜意南说:“我找许卿老师,我是谭嘉南。”
  警卫员拨了内线电话,得了那边的指令,立马就放两人进去了。
  机关大院走到底,一栋白色的小楼,两面白墙上布满碧绿的爬山虎,枝叶张牙舞爪,生机蓊郁。
  姜意南立在门外,深吸了一口气才摁门铃。
  门铃响了三声,一个近五十岁的中年女人前来开门,见门外立着两张陌生面孔,语气戒备,“二位找谁?”
  姜意南露出笑意,“张姨,我是嘉南。”
  “嘉南小姐?!”张姨惊诧万分,自上而下,全身打量姜意南,“真的是你吗?你回来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姜意南:“是我张姨,您没看错。”
  张姨情绪上涌,眼眶立即红了,“嘉南小姐,你都多少年没回来了,我都快认不出你了。长大了,也变漂亮了。”
  目光扫到一旁的顾砚钦,“这位是?”
  姜意南说:“我先生。”
  顾砚钦主动问好:“张姨好!”
  张姨瞅着顾砚钦的脸仔细看,“有点眼熟,是不是电视上的那个顾……顾什么来着?”
  “张姨,他是顾砚钦。”
  “对,就是顾砚钦!”张姨激动万分,“他演过好多电视剧,我都看过。”
  “张姨,秋闻叔叔在不在家?”怕张姨太过激动,姜意南赶紧转移她的注意力。
  张姨忙说:“先生今天正好在家,太太也在。”
  话音未落,一个温软的女声从客厅里传出来,“张姨,谁来了?”
  张姨赶紧侧开身,让客人进屋,“太太,是嘉南小姐来了。”
  浅绿色真皮沙发上坐着一个年轻的女人,素雅的刺绣衬衫,深空蓝的轻薄包臀裙,掐出一截纤细腰身。长发从两侧自然垂下,露出一张清秀迭丽的脸。
  民族舞女神,从来都是姿态优雅,端方贵气的。
  所以那天在宛丘茶餐厅她为何会那样憔悴狼狈?
  姜意南牵动嘴角,努力挤出一丝笑,“好久不见,许老师!”
  许卿笑容得体,语气熟稔,“南南,好多年没见了,得有七.八年了吧?”
  姜意南说:“刚好八年。”
  许卿抱了抱姜意南,又松开她,感慨万千,“时间过得可真快啊!我的记忆还停留在你十多岁时一把鼻涕一把泪跟我学跳舞呢!一转眼我们南南都长这么大了,还这么漂亮。”
  姜意南职业假笑,“许老师,这么多年您一点没变,还是跟以前一样漂亮。”
  见许卿的目光落在一旁的顾砚钦身上,她主动揽住顾砚钦的胳膊,笑着介绍:“许老师,这是我先生顾砚钦。”
  顾砚钦伸出手,如沐春风,“许卿老师,我们见过面的,14年的春晚。”
  许卿笑容未改,“顾大导演好记性!”
  14年的春晚,顾砚钦因为仙侠剧《上神》的爆火被邀请参加那年的春晚。他和另外一位主演黎瑭一起演唱了一首《那年花开》。
  而许卿那年春晚登台则跳了一出《鸿雁》。
  两人在春晚的后台有过一面之缘。
  没想到时隔多年,会在谭家再见到。
  三人随意寒暄几句,姜意南道明来意,“许老师,谭叔叔在家吗?我这次回云陌有事找谭叔叔。”
  许卿点点头,“在的,秋闻在书房开视频会议,我去给你喊去。”
  许卿步履优雅地上了二楼。
  片刻以后,姜意南听见久违的男声,自身后响起,撞击人耳膜,“谭嘉南,你还知道回来?”
 
 
第52章 第52朵玫瑰   谭叔叔
  第52朵玫瑰
  姜意南足足有八年没有和谭秋闻见过面了。在他和许卿订婚的前一晚, 她狼狈出逃。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只身离开谭家,南下青陵读书,然后彻底和谭家割裂, 一次都没有回来过。就连奶奶去世, 她也没能回来。
  不过这些年, 她时常都能在电视上见到他。
  他作为外交部发言人出席外交部的例行记者会, 总是一身考究的西装, 无外乎黑灰藏青三色,戴着一副银丝边框眼镜,像是资深的学者, 气质温润儒雅。
  可一开口言语霸气侧漏,时常都能将那些外媒记者堵到哑口无言。再配上那犀利的小眼神, 分分钟让国人士气高涨, 直呼过瘾。
  网上流传着一堆他怼人的视频, 网友都亲切地称呼他为“谭哥”,张口闭口谭哥霸气,谭哥威武!
  宽敞通透的客厅似乎有冷风灌进来,姜意南不由打了个轻颤,垂在一侧的双手微微收紧。
  虽然内心早已放下,可时隔多年再次面对这个亦兄亦父, 亦叔亦师的男人, 她发现她还是做不到云淡风轻。
  大概是真的喜欢过,他在她心里和旁人总归还是不一样的。不管是用面对长辈,还是面对普通人的心态来面对他,似乎都不合适。
  身边所有人,包括闺蜜周蕴,他们都说她对谭秋闻的喜欢只是对长辈的某种依赖, 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她那会儿年纪还小,并不懂情爱。
  然而只有姜意南自己才清楚,她是真的喜欢过这个男人,那份酸涩苦楚的暗恋贯穿了她整个少女时代,甚至一直延续到她刚入圈的那几年。
  她微微低头,压下眼帘,有些不敢看向声源处,贝齿咬唇,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女人的慌张和退缩,顾砚钦看在眼里。
  他早就知道能被她写进纸玫瑰,丢进许愿瓶封存的男人,甚至都不写名字,而是用ㄨㄨㄨ替代,绝对不会是普通人。
  不是太爱,就是太狠,或者是因爱生恨。
  从她逃离谭家,改名换姓,只身闯荡娱乐圈来看,应该是最后一种情况。
  因爱生恨,那也是情真意切地爱过的。
  嫉妒吗?
  顾砚钦问自己。
  当然嫉妒。
  只怪自己没能更早地遇见她,让另外一个男人抢先侵占了她的心。
  不过一想到他和姜意南现在拥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他们还有余下几十年人生要一起度过,他瞬间又释然了。
  这么久以来,他从不刻意打探她的过去,甚至都不曾开口问过她一句。不是不在乎,也并非不介意。而是他清醒深刻地认识到一个事实——
  她的过去已然成为过去,不可更改,更无法抹去,它会一直存在。但她无法回头,她也不会回头。她是个通透敞亮的姑娘,她不会一味沉溺于过去,她活在当下,展望未来。而他恰恰拥有她的当下和未来。
  还有比他更幸运的男人了吗?
  不会有了。
  所以还嫉妒个毛线!
  聪明的男人才不会揪着老婆过去的那点感情经历不放,他们只会更爱老婆,牢牢抓住老婆的手,不会给其他男人留下任何撬墙角的机会。
  顾砚钦悄然握住姜意南的右手,指尖贴紧她虎口处的柔嫩皮肤,轻摁两下,声线极低,却带着某种强有力的安抚,“一切有我。”
  男人熟悉低缓的嗓音,仿佛浸了水的软玉,温润,且有力量,姜意南的心神奇地定了下来。
  两人的视线范围内,年轻的男人从楼梯口现身,黑色衬衫修身,皮带束出一截劲瘦有力的腰身,西装裤勾勒出笔直完美的腿部线条,银丝眼镜后面是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水泽粼粼,像是一望无际的夜海,气质深沉凌冽。
  虽然隔着电视屏幕远远见过这位年轻的外交官,但头一次面对本人,顾砚钦还是感到了几分震撼。
  这个男人的气场太强,自带王者之气。或许这就是身居高位者天然的磁场,让普通人不由自主地退避三舍。
  姜意南总说她是颜控。她一开始就是看中了他的颜值。他还一直不太相信,毕竟除了颜值,他还有一颗有趣的灵魂。顾导始终认为自己是以这颗有趣的灵魂征服小白兔的。
  如今见到谭秋闻,他信了。姜意南的的确确是颜控。饶是顾砚钦这样的娱乐圈神颜,被誉为粉丝最想睡的男明星,他也暗自庆幸还好谭秋闻眼瞎,当年放走了小白兔,不然自己未必能有机会拿下小白兔。
  姜意南的手被顾砚钦牢牢握住,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她心脏归位,心绪持平,朝着对面的男人张了张嘴,声线沉稳,“谭叔叔。”
  谭秋闻的视线落在两人十指紧扣的手上,停顿了数秒,不着痕迹地移开,转到姜意南脸上,低缓出声,“南南,你出息了!”
  姜意南:“……”
  他没有分给顾砚钦一个眼神,仿佛当对方是空气。
  顾导头一次被人这么忽视,心里肯定不舒服。但为了姜意南他也忍了。毕竟谭秋闻怎么说也收养了姜意南好几年,算是她的娘家人。不好在娘家人面前摆脸色。
  谭秋闻越过两人,径直往沙发上坐下,后背慵懒地斜靠着,长腿交叠,坐姿懒散又随意。
  他坐得离许卿很远,似乎刻意在拉开同妻子的距离。
  顾砚钦不动声色地观望着,觉得这对夫妻并非如外界传的那样恩爱,只怕也是貌合神离,同床异梦。
  谭秋闻的眼神扫到面前空荡的茶几,薄唇微启,“张姨,怎么没给客人泡茶?”
  张姨被主人点名,顿时一慌,不安地搓了搓手,嗫嚅道:“先生,我……我这就去泡。”
  许卿及时截住张姨,“南南难得回来,我去泡吧,我记得南南喜欢喝玫瑰花茶。”
  高跟鞋踏过光洁的地板,敲出一阵阵有规律的响动。女人身段娉婷,径直走向一旁的壁橱。伸手打开柜门,里面是满满一柜子玫瑰花茶,各大品牌,各色包装,分门别类,堆放整齐。
  女人驻足在橱柜前,视线在这些玫瑰花茶上长久逗留,手指揪紧柜门的把手,过度用力,指节泛白,像是要生生将把手给掀下来。
  她重重吸了口气,从中拎出一盒玫瑰花茶,撕掉包装,取出其中两包,丢进干净的白瓷杯里,缓缓注入热水泡开。
  片刻以后,许卿端了两杯热气腾腾的玫瑰花茶出来,弯唇浅笑,笑容无懈可击,“南南,你最喜欢的玫瑰花茶,我和你谭叔叔都记得呢!”
  姜意南接过杯子,笑着道了谢。
  许卿将另外一杯递给顾砚钦,“不好意思顾导,家里也没备别的茶叶,也不知道你喝不喝得惯这玫瑰花茶。”
  闻言,男人的长睫下意识掀动两下,洒下半弧清影。清俊容颜被腾腾升起的氤氲水雾半掩,看不出太多表情。声线照旧温和从容,“天天跟着南南喝,早就喝习惯了。”
  许卿笑容未改,“那就好,还怕你喝不习惯呢!”
  她指着一旁的绿色沙发,招呼道:“都坐啊,别站着了,这么多年没见,肯定有很多话要说,坐下好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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