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一阵喧哗的声音响起。
“开门,快开门,我知道张云江有财你们一家子都在家哪,我来串门来了。”
门外张大娘一手牵着留着哈喇子的孙子,一手啪啪啪地捶打着江珠他们家的门。
江珠一家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
还是张秀兰比较了解张大娘的为人,连忙把碗里的饭,盆里的菜汁都扒拉干净,一边让媳妇张云赶快去藏东西,一边收拾着碗筷。
张云提溜着买来的猪肉,急的在屋子里乱窜,这没有地方藏东西咋整!
“妈,这屋里有个地窖。”
江珠从东屋的大炕上掀起来了一块板子,其实昨天她就发现了,一直没来得及说,刚好此时能派上用场。
江有财把煤油灯上绑了一根绳子,油灯点亮,就这样把绳子放了下去,只见煤油灯没有灭,这就证明地窑里是有氧气的,人能下去。
刚好下面有个□□,也省了事,就这样江有财在下面接东西,张云和江珠把买来的棉花,被子面,粮食等等,以及之前用肥肉炼出来的那碗油,还有熬的浓白诱人的骨头汤连同瓦罐都一股脑地藏在了地窑里。
现在,这些东西都太打眼,还不能露出来,要是露出来,她家铁定会被人给盯上。
张秀兰把盆里的米都处理干净,灶房里打眼的东西藏了起来。
等一家子都把东西给藏好后,才去开门。
第21章
“开门,快开门。”
张大娘在门外等的着急,像是要把江珠他们家的门给砸出来一个窟窿似的。
“是张大娘啊,你们咋来了?”
“珠她妈,我们是来串门的,你看看,你们在屋子里背着人吃啥好东西哪,一个劲地不给我们开门。”
张大娘从门里挤了进去,一双眼珠子滴溜溜乱转,打量着四周。
“能吃啥好东西,不就是从县城里捡来的猪下水嘛,我家比不得你家,每顿都能吃上窝窝头,只能吃些猪下水充饥。”
张云想起张大娘之前说的话,就忍住怼道。
张大娘脸上带着讪笑,牵着孙子往江珠她家的灶房里闯去,眼睛里冒着精光。
“珠儿她妈,这说笑了不是,那猪下水咋可能会是这样的味,你可别诓我老婆子,我家可是三天两头就吃一次肉,这是不是肉味我能闻不出来咋的。”
张大娘极为自信地说着,迎头便撞上了张秀兰。
“铁蛋她妈,你这是做啥子,为啥往我儿子家灶房闯?”
张秀兰伸手挡住了张大娘祖孙俩。
“那啥,我就是有些口渴,想来这喝点水。”
张大娘厚着脸皮往灶房里到处瞅。
“想喝水,去院子里坐着,我去给你倒。”
张秀兰想把人推搡出来,可她低估了张大娘也就是张大花不要脸的功力。
“不用不用,这咋能劳烦你,我自己有手,自己来。”说罢,便从张秀兰手臂下面钻了进去。
来到灶房,完全不客气,绿豆般大小的眼睛像是不够用似的,到处打量,两只手没有闲着东翻西翻,简直就像是搁自己家似的。
“张大娘,水缸在这哪。”
江有财虎着脸,直接站在了水缸旁边。
“看我这最近老眼昏花的,竟然没看到水缸在这哪。”
张大花依依不舍地松开了锅盖,这锅里油汪汪的,他们家一定是吃肉了。
忽然,她扫到了角落里青灰色的粗罐子后面好像用盆盖着一碗东西,她有直觉,那里面一定是肉,再联想到刚刚张秀兰拦着不让她进来,一定是在藏肉,她眼底瞬间浮现一抹嘚瑟。
藏的再严实,不也是被她找到了。
“有财,你们也太小气了,把肉藏起来,难道是怕你大娘我吃啊……”
张大娘笑着移开了罐子,然后一脸得意地掀开了盖着碗的盆子,下一秒,那笑便僵在了脸上,只见那被盆子盖着的碗里空空如也,干净的连一滴肉星子都没有。
“张大娘,你口中的肉在哪那?”
江有财冷着脸子逼问。
“没有就没有呗,有啥了不起的。”
张大花被问的老脸发燥,顿时恼羞成怒起来,她猛地把手中的盆子扔在了地上,拉着孙子就准备走。
“闯进我家灶房,像个强盗一样到处翻我家东西,现在摔了我家的盆子,你就想这么一走了之?”
江有财撸了撸袖子,想打人。
张大花看到江有财要打人,脸上闪过一抹惧色,身子往后退缩,随后想到了自己是江有财的大娘,是长辈,对方绝不敢和她动手,便有恃无恐起来。
“你说谁是强盗?我那是进来找水喝……你啥态度,按辈分,我可是你大娘,你这是对我不敬……你打啊,你今天要是敢动我一根手指,我就去外面让大家评理去……”
江有财额头的青筋一个劲地跳动,手握成了拳,看着面前仗着长辈的身份就在这耍无赖的人,气的准备一拳头抡过去。
江珠见状连忙抓住了江有财,这要是在他们这把人给打了,那这还不讹上她家啊。
江珠想起来,未穿书前,大街上,那些碰瓷的老头老太太,你不碰他们,他们还往你身上赖,讹你哪,这要是动手了,怕是更说不清。
另外一边,张大宝还没吃上肉,见他奶要拉他走,他才不肯走哪,直接坐在地上撒起了泼。
“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乖孙子,走,回家奶给你包肉蛋饺子吃,馋死他们这些连饭都吃不上的穷鬼,也不知道他们吃个猪下水,有啥能耐的。”
张大花一脸鄙夷,说着就弯下腰准备拉孙子张大宝回家。
“我不回去,你骗人,家里没有肉!”
张大宝哭的鼻子一把泪一把,猛地甩开了奶奶张大花的手,甩开了还不算,还一个劲地打着张大花。
“我要吃肉,奶奶坏,我不走……”
张大花被乖孙子打的哎呦哎呦的,见院子里围了许多看热闹的人,一张老脸算是丢光了。
“乖孙,咱回家,奶带你去买鸡蛋糕,你不是最爱吃嘛,买回来,馋死他们这些连饭都吃不上的人。”
张大花说着,横了一眼江珠她们,她话里吃不上饭的人显然就是江珠一家。
随后她怕乖孙的手打疼喽,顾不得自己身上疼,连忙把乖孙的手抱在手心里,哄着。
“我不吃鸡蛋糕,我就要吃肉……”
张大宝猛地推了一把张大花,然后自己又躺在了地上。
张大花扑腾一声被推的坐在了地上,她看着在地上滚来滚去不肯走的孙子,脸色气的青一阵白一阵,随后恶狠狠地瞪着江有财一家人,手拍着地,便声泪俱下地哭嚎了起来。
“我可怜的大柱啊,你走的早,有人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啊,你睁眼看看啊……”
“张大娘,我们咋欺负你了?我们一家连你一根手指头都没碰你。”
江珠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倒打一耙的人。
“谁让你家做的肉这么香,馋我家孙子,竟然还不给我孙子吃肉,你们让我孙子闻到了肉味,就是你们不对,今天你们要是不拿出来肉,我就不走了,赖死在你们家……”
“珠珠啊,要不你们家就把肉拿出来吧,把她们打发走,这样闹下去要不是法子。”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劝道。
“婶子,我家没有肉,就是一些猪下水,你们要是不信,就找人问问,我和我妈从城里回来,他们都看到了。”
江珠从盆里拎出来一串还没有清洗的猪大肠让人看。
众人连忙往后退,难道江有财家真的是吃的这种东西?
“我当时在场,江有财家的闺女没有说谎,她们确实是拎着一堆猪大肠回来的。”
人群中有人说了话。
江有财看着在他家里耍无赖的张大花和张大宝,他直接上手拽着张大宝的领子,把他从地上拖了起来,像拉死猪似的朝门外走去。
“我不走,我不走……”
张大宝张牙舞爪的踢着,挠着。
“你这是干啥,快放下我孙子。”
张大花见孙子在江有财手上,立马麻溜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追了上去。
众人这才看清,那张大花压根就是只打雷不下雨,脸上别说泪了,就连眼睛都没红。
江有财直接把手中的张大宝扔到了门外,然后拿过一根粗长的棍子,立在门前。
张大宝看到江有财虎着脸手中拿着棍子,吓的那原本嚎啕大哭的声音又憋了回去,只一个劲地呜呜着抹眼泪。
张大花心疼地扶起孙子张大宝,怒目瞪着江有财。
“你这是干啥,摔坏了我大孙子,我饶不了你,也是,你个绝户头子就一个赔钱货的闺女,这是羡慕嫉妒我有孙子。”
“骂我可以,骂我闺女不行。”
江有财这次怒不可遏,谁拦都不好使,他这辈子最讨厌别人说他闺女是赔钱货,他闺女是他夫妻俩的贴心小棉袄,是他江有财捧在手心里的宝,咋可能会是赔钱货。
“你要干啥江有财,我辈分比你高,欺负老人了……”
张大花被打的乱窜,但围观的众人没有一个站出来为她说话的,平日里那张大花不是占这家便宜,就是占那家便宜,大家伙看她孤儿寡母的都不跟她一般见识,可这并不代表大家心里真的毫无怨气。
尤其是那些妇女,心眼本就不大,爱计较,要不是家里的那口子拉着劝着,她们早就指着那张大花的鼻子骂了。
什么大娘,呸!倚老卖老的玩意。
所以,当她们看到那张大花被打的抱头乱窜的样子,别提心里多解气了!平日里那不着调的二流子江有财总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让你在这胡咧咧,让你说我闺女,我这辈子有我闺女一个,我高兴,我没儿子咋啦,我闺女顶一百个儿子,说我绝户,你才他娘的绝户哪。”
江有财的棍子落在张大花身上,张大花被打的哎呦哎呦的直叫唤。
“我错了,我不敢了,别打了……”
张大花受不住,身上被打的火辣辣地疼。
江有财又打了一闷棍,这才把棍子收回来,他眼中冒着一抹凶光。
“再敢说我闺女,下次我手中的家伙可就不是这东西了。”江有财把棍猛地扔在了张大花脚边。
张大花吓的猛地往后退,扶着腰,脸上一片惧色,不敢吭声,拉起孙子的手逃命似的一瘸一拐地回家了,就像是身后有那吃人的狼似的。
围观的众人看到这大快人心的一幕,笑了起来。
张大花眼中闪着一片恶毒的光,今天这事她和那江有财一家没完,等着吧!
“珠儿她妈,你们以后要小心了,那张大花不是啥好人,平日里在背后爱嚼人家舌根就算了,往日里,你们也不是不知道,她爱偷鸡摸狗占便宜。
谁家做了啥好东西,她就像那长鼻子狗一样,带着孙子摸着上门了,祖孙俩死皮赖脸的蹭点东西,人家都看她年龄大了,又是个长辈,不爱和她计较。
整个上河村,谁不知道她就是个无赖,你家有财今天打了她,小心过几天,她就拖儿带孙地上你家蹭吃蹭喝,讹诈你们。”
“你有田家的杏花婶子说的没错,那张大花和林老太家是亲戚关系,那林老太的儿子是咱生产队的队长,你小心她恶人先告状。”
老崔婶一脸担忧。
“我张云就没怕过谁,她要是敢去告状,我就把她那张颠倒黑白的嘴给撕了。”
张云掐着腰,故意大声地冲旁边张大花的家说道。
张云的泼辣在村子里那是出了名了,不过,她好在一点,你不招惹她,她就不会主动去挑事,你要是招惹了她,能站在你家门外骂上三天三夜不再停歇的。
并且掐架斗嘴,那是没有怕过谁。
老崔婶几人见状,又说了一会儿话,大家伙这才散去。
一旁的知青们免费看了一场好戏,但是也见识到了江珠她爸江有财的凶,她妈张云的泼辣样,这一家子一看就是不好惹,也就江珠看上去人畜无害,温温柔柔的。
那些对江珠隐隐有好感的男知青们,看到江珠的父母,都忍不住发虚。
*
平日里江有财的母亲张秀兰没少受那张大花的鸟气,见今天儿子有财料理了那张婆子,心里说不出的舒畅。
回家时,走到一岔口,看到蹲在墙根抽旱烟的江老根时,吓了一大跳。
“你咋在这蹲着哪?”
“你这个老婆子,咱都和他们分家了,你跑去人家家里干嘛?”
江老根皱着眉头,一脸不高兴。
“我去咋了,那是我儿子儿媳的家,我想去就去。”
张秀兰懒得搭理江老根。
“你个眼皮子浅的东西,不就是一点肉吗,你咋就这么馋,人家让你去,你就巴巴地去了?”
江老根闻到老婆子身上的肉香和大米饭的香味,再加上刚刚那边闹腾的事,他就猜了个七七八八。
“那肉就那么香?”
他冷着脸子质问,暗地里却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我今儿就告诉你了,那肉就是香,那米饭就是白,就是软,我嫁给你几十年了,跟着你从来没有享上啥福,从来没有吃过啥好东西,这好菜好饭还是你最不待见的小儿子一家让我吃上的,江老根啊江老根,你有啥脸在这说我。”
张秀兰冷笑地拍了拍自己的脸,说完便头也不扭地回家了。
江老根被气的脸红脖子粗的,背着手弯着腰跟着回家了。
*
江珠家刚消停一会儿,李大牛请的媒人李红梅一行人进了上河村。
要是江珠看到,定能发现那李红梅就是当初在百货大楼被开除的那个售货员。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不出意外的话,在这周六入V,入V后每天日更一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