觊觎他美色——古拉斯糖葫芦
时间:2021-12-03 10:09:09

  鲜活而富有生命力的四月,坐在摇椅上晒太阳的老人,再也不会回来啦。
  她真的很努力很努力地长大了。
  她努力读书、学医,想要治好外婆的病,可是她长大的速度还是没有追上外婆离开的脚步。
  如今,她面对和外婆一样病症的老人,依旧无能为力。
  头顶落下阴影,有人在她面前停住脚步。
  南风红着眼睛抬起头,裴西洲一言未发,只是把手递给她。
  那双手,怎么会比医院那些医生的手还白还漂亮,手指细长骨节分明。
  她不敢握他的手,最后只是搭着他的手腕借力起身。
  她哭到缺氧的小脑袋瓜已经没有任何思考能力,鼻音重得像是得了重感冒:“我们去哪儿?”
  裴西洲垂眸,小姑娘哭得抽抽搭搭停不下来,小动物似的亦步亦趋跟在自己身边。
  他的手覆在她脑袋上,而后很是僵硬地轻轻按了按,浓密眼睫下,偏浅的瞳孔清亮柔和:“带你去过生日。”
  -
  到家之后,南博万扑上来冲着她摇尾巴求抱抱,被裴西洲弯腰抱到怀里。
  南风摸摸南博万的小脑袋,声音温温柔柔的:“我先去换下衣服再抱你哦!”
  她转身回房间,对上南博万湿漉漉的眼,裴西洲轻声道:“她不开心,你乖一点。”
  南风洗脸时,放在洗手池上的手机响起:【数学老师:?】
  南风回【在】,只是信号突然从四格变成一格,消息一直没有发送成功。
  那就待会再聊吧。
  她把脸擦干,换了米白毛衣和浅灰运动裤。
  等她出来,蛋糕上蜡烛已经被点亮,那光很暖,好像一路暖到了她的心里。
  “你什么时候去买的蛋糕?”南风鼻子一酸,又想哭了。
  她都感动成这样了,裴西洲那张脸还是没什么表情:“医院回来的路上。”
  烛光映在她眼底,像有星光跳跃,她笑眯眯问:“是赵老师告诉你的?”
  她变脸果然比变天还要快,裴西洲淡淡“嗯”了声。
  “这个蛋糕看起来好好吃!我最喜欢这种水果多的了!”南风像个收到礼物的小朋友,眼睛弯弯的,“我还要戴这个帽子!拍照!”
  她想起自己看过的同事的朋友圈,她们每每过生日,都是蛋糕漂漂亮亮的,人戴着小王冠美美的,今天她也要这样拍照发朋友圈!
  裴西洲没有说话。
  “房东先生,你帮我拍照!”南风笑眼弯弯把手机递到裴西洲面前。
  镜头里的女孩短发,发尾到下巴微微卷曲,蛋糕店的小王冠戴在她的脑袋上,看起来真的很像个小公主。小公主跑去关了灯,哭肿的眼睛在暖调烛光里并不明显。
  她坐得端正,笑出八颗整整齐齐的小白牙,喊他:“我准备好啦!记得给我用美颜相机哦!要特效!”
  裴西洲拿起手机,那漫不经心的样子看起来特专业,他修长漂亮的手指在相机设置点了几下,还调整了一下距离,像是在寻找黄金比例最佳角度。
  难得休息,他没有穿一身黑,深蓝毛衣衬得那张脸冷白如玉不沾半点烟火气,像只可远观的雪山,却让人心生私有的念头。
  挺高鼻尖的那一点小痣,让人很想咬上去。
  这样的想法让南风瞬间红了脸,她的心脏扑通、扑通在胸腔里震动,所有悲伤烟消云散。
  闪光灯一亮,“咔嚓”一声响,紧接着,咔嚓咔嚓咔嚓。
  南风赶紧跟着快门响起的声音调整动作,笑的、许愿的、比耶的……
  “快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裴西洲把手机递回去,抿了抿唇:“拍了很多,你自己挑。”
  多懂事多乖巧一大美人呀!南风笑着接过来手机,可是慢慢的,脸上笑意僵住了。
  随着手指滑动,她深吸口气,片刻后抬头,平静地看着裴西洲:“你这都拍了些啥?”
  照片里的人,肤色蜡黄,眼睛红肿,鼻头也是。
  俩眼珠子在幽幽黑暗中锃明瓦亮,像是一只猝不及防被抓拍的哈士奇。
  他还拍了几十张,似乎是想让她的生日变祭日,直接丑死她,南风实在看不下去,笑的自己、许愿的自己、比耶的自己……从头发丝到嘴角透着呆滞和傻气。不像是过生日的在逃迪士尼公主,而像是女子监狱在逃的犯罪嫌疑人。
  裴西洲面无表情道:“不是挺好的。”
  他漂漂亮亮垂着睫毛看她,眼神无辜得要命。
  南风在心里吐槽他无数句死直男,决定看在蛋糕的份上原谅他,然后又听见这哥们慢条斯理说了句:“我平时给人拍照都这样拍。”
  南风一口气差点提不起来:“你那工作,平时还要拍照的吗?”
  裴西洲云淡风轻:“嗯。她们都喜欢找我拍。”
  那个瞬间,南风的脑海飘过一堆打了马赛克的限制级画面。
  他们竟然还要拍照?还是“她们”?
  她蓦地眼前一黑。
  裴西洲从部署公安高校研究生毕业参加工作那年,一开始派出所缺人抽他去帮忙,上班一周内辖区的未婚待嫁小姑娘就知道派出所新来了个大帅比。
  那段时间报警的、丢身份证的、说家里猫猫狗狗丢了找不着的格外多,甚至还有说自家大公鸡被隔壁公鸭子调戏骚扰的……
  当然,最多的是脑回路正常来换身份证的。
  因为那会裴西洲不出警就在户籍科帮忙,每天给人小姑娘拍照,每一个都拍得特别像犯罪嫌疑人,五官高清,眉眼没有一处遮挡,这哥们手里的鼠标“啪嗒”一下,就给人定了生死,让人一丑丑个十几二十年。
  当然出于人民公仆的职业操守,他也会冷冷淡淡补充一句:“不满意可以重拍。”
  小姑娘对着那张脸脸涨得通红,不放电胜似放电,从派出所出去的时候脑袋晕乎脚步发飘,那张禁欲系绝色脸哪能让人说出个不满意来。
  裴西洲不光给人拍身份证拍得很高清,拍犯人的时候更是,这让他完全形成了一套独属于自己的拍照体系,好看不好看都是次要,最重要的是高清晰度容易辨别。
  南风艰难道:“那录视频吗?”
  裴西洲:“当然。”必要时执法记录仪全程摄像。
  他的语气和态度过分坦然,南风却突然像干啃了一百个烤地瓜,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一顿饭吃得五味杂陈。因为她发现,自己好像不受控制地在对裴西洲心动。
  裴西洲眉目清朗,比雨洗过的绿植清澈。蓬松清爽的黑色碎发在暖调光下显出偏褐的颜色,格外柔软,让她很想rua狗狗一样rua一把他的脑袋,看看他的头发是不是跟他的灵魂一样柔软。
  那个瞬间她悄悄许下这一年的生日愿望,而愿望和他有关。
  希望有朝一日,他坦荡无畏生长在阳光下。
  -
  一个六寸的小蛋糕,南风一个人消灭了大半。
  裴西洲收拾餐具,身上的深蓝毛衣宽松,勾勒出他宽而平直的肩、窄而劲瘦的腰。
  南风心里酸酸涩涩甜甜,因为哭过,声音和笑意都很软:“谢谢你给我过生日。”
  裴西洲漫不经心“嗯”了声。
  回到房间,南风蹬掉拖鞋趴在小床上,忍不住又翻开裴西洲给她拍的照片。
  丑是丑了点,但这是裴西洲拍的,于是她的嘴角又一点一点翘了起来。
  她的手指往后滑动,看完那几十张丑照、在被自己丑哭的前一刻,她的目光定住。
  其实最后面还有一张照片,她没看见。
  那张照片是用了特效的,暖暖的光圈晕染开,屏幕正中间的短发女孩戴着小小王冠。
  旁边一行软软糯糯的小可爱字体,写着:“南风,生日快乐。”
  南风呼吸一凝,小心脏在这个寒冷的冬夜不受控制软成一片。
  而就在这时,因为网络状况不良没有接收成功的企鹅消息冒了出来。
  时间是她刚刚下班回家、哭得快要背过气儿的时候。
  【数学老师:哭鼻子的小姑娘要怎么哄。】
 
 
第十二章 
  哭鼻子的小姑娘要怎么哄。
  这句话从【数学老师】嘴里说出来,莫名就有点甜,南风抱着手机在床上打了个滚。
  他应该跟她差不多大吧?她对他的印象,一直是冰山、高岭之花、跟裴西洲有一拼,另外就是牛逼、学神、巨佬,硬生生把她这捧烂泥扶上了墙、把她这个学渣踹到了985读医,简直就是医学界一大奇迹。
  当初南爱国同志让她加他企鹅号的初衷,是她跟人同年级,能帮忙的地方多多帮忙。山区教育水平落后,全校能过本科线的凤毛麟角,更多和她同龄的男孩女孩都是早早辍学,要么成家要么出去打工,温饱尚且不能保证,谈何教育。
  南爱国同志是个善良的热心肠,他给少年留药,少年给他钱,他给他悄悄留下钱,走的时候又被追出好远。最后他提出,我有个女儿,跟你一样读高中,你们交换个联系方式、一起学习?
  他问,她成绩好吗。南爱国同志没反应过来,就听他说成绩好的话我就不加了,没必要。成绩不好的话,我可以帮忙。
  少年干净清澈的一双眼,映着钟灵毓秀的青山绿水,像一棵生长在天地间的树,坦荡无畏。
  后来的结果就是,南风出高考成绩的那一刻,全家人都以为南风输了人家的考号。因为她那傻兮兮的小脑袋瓜实在是不像能去985读医的人。
  高考结束后的南风小日子爽得飞起,某天她心血来潮给他发消息:我们见个面吧!
  她想去黔西南亲自谢谢人家,也想去看看千户苗寨和黄果树瀑布。
  而他特别拽特别冷淡特别无所谓:我要打工,没时间。帮我谢谢叔叔。
  南风那会才回过劲儿,那么清冷高傲的学神肯带她学习,只是因为欠了她父亲的人情。
  几盒药、不到一百块钱,他还人情的方式却沉甸甸的,让人一辈子都忘不了。
  最后,南风还是跟着义诊的南建国去祖国西南转了一圈。
  原来是这样的山水,才能养出那样的少年,干干净净,比雨洗过的绿植还要清澈。
  十年后的现在,他身边终于出现女孩子了吗?
  这样小心翼翼又真挚的他,让她莫名想起高中班里那些十七八岁的小男生。
  面对喜欢的人,想要靠近却不敢向前,像只傲娇可爱的大狗狗。
  南风当即把他的备注从“数学老师”,改成“纯情小老弟”,还莫名代入了裴西洲那张白白净净的厌世脸。
  她问:【是一个怎样的女生,除了哭鼻子?】
  裴西洲睡前刚洗完澡,一身清新的沐浴露味道,软而清爽的碎发微微遮住眉宇。
  是一个怎样的女孩?他这才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形容南风。
  想到什么,他有些无奈地回:【一顿饭吃十碗饭。】
  南风心道哦豁,跟她有一拼,于是她又问:【还有呢?】
  对面似乎受到鼓励,继续说:【能喝一锅南瓜浓汤。】
  南风心道哦豁,口味跟她很像。
  她代入自己,真心实意给裴西洲回:【给她买好吃的!】
  吃好吃的太管用了,今晚甜甜的小蛋糕治愈了她所有的烦恼。
  那边回了个【好】字。
  南风不放心,怕这个纯情小老弟被人骗,又多问了几句。
  【这个女生……是上次你跟我说的那个吗?】
  【纯情小老弟:是。】
  南风小眉毛一皱,瞬间有种嗑CP嗑了一口屎的感觉。
  【那你小心着点!我怕你被人骗财骗色!因为我一直觉得她馋你身子!】
  看着那行字,裴西洲俊脸冷若霜雪不带任何表情,耳朵却慢慢、慢慢红了。
  对面的纯情小老弟像是被吓到,没有再发信息过来。
  南风关掉手机仰面躺在小床上,闭上眼睛,才发现自己史无前例地失眠了。
  因为她的眼前全是裴西洲。
  安安静静像雪山的裴西洲。
  吃完烧烤帮奶奶把桌子收拾干净的裴西洲。
  买下老人所有盒饭还送人家伞的裴西洲。
  在医院走廊干干净净像绿植的裴西洲。
  在她遇到遇到坏人对她说“跟我回家”的裴西洲。
  在她遇到医闹委屈得难以复加时说“我来接你回家”的裴西洲。
  还有今晚这个给她拍了好多丑照、最后暗戳戳祝她生日快乐的裴西洲。
  这个人冷冷淡淡如静默雪山的外壳下,到底藏着一个多温柔的灵魂?雪山在她面前露出一角,她却忍不住想要看清全貌。
  她的心跳不是特别正常,每震动一下都非常清晰。
  只是在心动之下,还有更深的难过,难过这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要从事那样的职业呢……
  三万起步不说,吃饭的家伙还像叶铮说的“情况不太乐观”。
  南风小脸通黄地想,那他上班的时候都怎么办……
  脑袋里慢慢有打了马赛克的限制级画面往外冒。
  停停停!人家对你那么好,你却馋人家的身子!你下贱!
  南风有些烦闷地翻了个身,想起裴西洲说的,大家都喜欢找他拍照。
  现在的人都什么癖好,那种事情竟然还要拍照录像?那岂不就是……床、照?
  可是为什么,清冷美人说这种话都不会让人觉得龌龊,还会让她觉得他出淤泥而不染、为生活所迫、必定有苦衷。
  南风把脸埋进枕头,呼吸不畅,胸腔也赌得特别难受。
  如果她有钱就好了,她就可以跟裴西洲说:辞职吧,我养你!
  可事实是,她连自己的温饱都解决不了,一个三万起步的高岭之花,更加要不起。
  -
  翌日,胡思乱想一整晚的南风头发乱糟糟,眼睛本来就红肿,这下还挂上了硕大的黑眼圈。
  她从卫生间推门出来,裴西洲刚起床,简简单单的白T浅灰运动裤衬得他身材挺拔清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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