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时候他都没有邋里邋遢的一面，难道这就是他们的职业素养吗？
他一走出来，南风和南博万一起挨到他身边：“裴西洲，我还想问你一点事情。”
裴西洲觉得她脑袋像国家体育场，他懒懒散散靠在墙边：“你说。”
南风挠挠头，脑袋上竖起一朵小呆毛：“你之前拍的那些照片，都在哪？”
裴西洲：“在她们本人手里。”身份证照片当然在本人手里。
南风眼前一黑，瞳孔发生八点零级特大地震，好半天都说不出下一句话。
想到什么，她又小心翼翼问：“那你手里有没有？”
公安系统全国联网，大数据之下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裴西洲理所当然道：“有。”
南风哑然，他这样坦然的态度显然是个老手。
那个瞬间她的心脏好像被人团成一团、皱皱巴巴不会跳动。
以前她面对裴西洲，是面对失足少年的痛心疾首，见不得一个长得干净冷淡的帅哥从事那样的职业，更别提她跟赵晚秋赵老师特别投缘，而裴西洲又是她的学生，她想让他回到正道上来。
后来，她的痛心疾首里面多了自己小小的私心，她希望他能回到正途，不要做违法的事情。而私心却是，如果他回头是岸，她是不是就可以不必在每次对他心动的时候，强迫自己下头。
这下，南风的心被人扔进垃圾桶一般摔得稀巴烂，无论如何她都不可以喜欢一个这样的人。
不是养得起养不起的问题，这已经上升到道德层面了，她的三观不允许。
最后，她憋着嘴角眼巴巴地问：“那些照片都保存得很好吗？”
裴西洲漫不经心“嗯”了声，转身回卧室洗澡换衣服准备上班。
南风自己站在原地，重重叹了口气。
那些好莱坞的大明星被黑客破解手机账号之前，也没想到会有照片泄露成为艳照门主角的一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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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班后，南风在七楼守株待兔，等着叶铮。
叶铮一出现，她赶紧小跑着追上去、亦步亦趋地跟着。
叶铮：“干嘛？生日礼物我上个月就送了。”
南风嘿嘿一乐：“我就是想跟你谈谈心。”
叶铮充满警惕地看她一眼，南风往他面前凑了凑：“你之前说，情况不太乐观，具体是什么意思？是不行了吗？”
叶铮双手抱在胸前：“我说南风，你可别告诉我你找了个男朋友，你男朋友还不行。”
南风一个未婚未嫁的小姑娘，脸瞬间就红了：“是我一个朋友。”
叶铮：“你都关心人家到这份儿上了，你还说是普通朋友？你当我傻？”
“我不跟你说了，”南风气鼓鼓地瞪他，“你个庸医！”
如果裴西洲不是个那种职业的话，她是真的想泡他。
好在工作时间她忙起来就脚不沾地，没有任何时间胡思乱想。
晚上下班之前，赵晚秋来到南风的科室，在门口轻敲三下。
南风穿着白大褂，戴着医用口罩，口罩上方眉眼弯弯：“赵老师。”
“小南风，还不下班呀？”赵晚秋笑眯眯。
南风：“嗯呐。”
赵晚秋：“在裴西洲那住得还习惯吗？”
南风点点头：“习惯，安全感简直爆棚了。”
赵晚秋：“我那学生是个工作狂，工作起来完全不顾自己的健康。”
南风的小脑袋瓜自动把“不顾自己的健康”等于叶铮说的“情况不太乐观”，她有些震惊，
裴西洲的隐疾这么多人都知道？这也太可怜太伤自尊了，不是说男人可在乎这种事情了吗？
赵晚秋眉眼慈祥：“我想麻烦你，多帮我劝劝他，身体要紧，不要太拼。”
南风面色凝重，点点头。
她想起昨天说的照片事件，还是觉得，自己有必要再提醒他一下。
没有微信，她就找出通讯录里他的电话号码，随手给他改了个备注：【傲娇大狗狗】。
莫名觉得，【傲娇大狗狗】和【纯情小老弟】特别像情侣名儿。
她给裴西洲发信息，语气婉转而隐晦：【你不要让人碰你的手机、电脑、相机。】
此刻的裴西洲荷枪实弹全副武装，正在拦截设卡的警用越野车上。
贩毒量刑重，毒贩狠踩油门企图逼退警车，两辆警车一前一后直接将他包围。
直到返回市局，他解下防弹背心，去枪库上缴枪支，才有时间看了眼手机。
这姑娘又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他紧绷的嘴角微微松动，回【知道】。
好不容易等到回信的南风，看着那分外淡漠的两个字，心说，我怎么看你好像不是很知道呢？
如何在不伤害他自尊的情况下，让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呢？
南风苦思冥想，片刻后眼睛“叮”地亮起一盏小灯泡。
裴西洲下班，换下警服换上便装，眉眼间笼着一层倦色，像是青山被薄雾环绕。
手机就在这时又响起，南风给他发了一条链接，标题是：《惊！好莱坞某男星因被黑客破解手机账号，从影帝一跃成为艳照门男主！》
裴西洲看着那个链接标题，漂亮的剑眉拧起，直接点击删掉。
偏偏对面的南风不依不饶语气凝重：【懂我的意思了吗？】
裴西洲嘴角平直。
那个瞬间他不合时宜地想起网友说的【她是馋你身子】。
他白皙耳侧泛红，薄唇抿了抿，不想再跟她说话。
好半天没有回信，南风猜他已经充分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并且懂得了自己的良苦用心，于是她为这次的聊天做结束语：
【小老弟，小心使得万年船，我是为你好！等你成为艳照门男主角你就知道后悔了！】
只是裴西洲似个杀手莫得感情，给她回了三个字：【拉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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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下班到家的时候，裴西洲刚刚夜跑回来。
他个高腿长一米八八，黑色帽衫黑色运动裤同色运动鞋，耳朵上挂着蓝牙耳机。因为运动和天气冷的缘故，鼻尖和脸侧因为寒风微微泛起浅红，让那张秀色可餐的美人脸多了几分说不出的脆弱感，看起来干净青涩简直像校园里走出来的男大学生。
南风眼睛眨巴眨巴，小心翼翼问道：“我给你发的链接你有没有仔细体会一下？”
裴西洲已经习惯南风每天炸着一头毛跟自己胡言乱语了，他的手伸向卫衣口袋，拿了一袋东西递给她。
掌心有温热滚烫的温度，南风迷迷瞪瞪低头去看，才发现是年糕、糖炒栗子、烤地瓜，呼呼地冒着热气，拼凑出一个香甜的冬天。
那温暖的味道直接无障碍抵达了心底，让她的嘴角也跟着甜甜弯起：“都是我喜欢吃的！这个年糕这个栗子这个烤地瓜！”
裴西洲看着她笑得弯弯的眼睛，和因为咬着烤地瓜微微鼓起的脸颊，嘴角轻轻翘了下。
他转身回卧室换衣服洗澡准备去酒吧蹲点，南风抱了满怀香香甜甜的食物，一整天的阴霾一扫而光。她决定在此时此刻，暂时忘记裴西洲的职业，烦恼都留到明天。
她空出一只手拿手机给【纯情小老弟】发消息。
【买好吃的你试过了吗？真的超管用的我跟你讲！】
没多会儿，那边回了。
【纯情小老弟：嗯，她笑了。】
第十三章
南风撑得肚皮滚圆，晚上做梦都是甜甜的味道。
翌日清早，她起床时拉开窗帘，阳光暖暖落了一身，打开卧室门裴西洲已经不见踪影，南博万的小饭盆里有狗粮，厨房的电饭煲里有尚且在保温的煮好的粥。
南风的小心脏慢慢从迷迷瞪瞪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泡在了暖呼呼的阳光里。她和南博万一人一个小饭盆，在熹微晨光中脸颊鼓鼓吃得美滋滋。
这天虽然是个周六，但是裴西洲需要在市局值班。
上班前，他到医院给赵晚秋送早饭，清淡白粥煮得香浓。
“我在医院食堂吃就好啦，你有时间多休息会。”赵晚秋慈祥笑道。
裴西洲：“没关系。”
即使在警校读了七年禁毒学，又在工作后立功无数、已然是毒贩眼里的尖兵利刃，可是当裴西洲站在自己面前，赵晚秋依旧觉得他是那个读高中的小男孩。干净、清瘦、不喜言语，可是你对他有一点点好，他都会掰碎了认认真真记在心里。
赵晚秋心酸也欣慰：“这粥煮得不错，没给小南风做一点呀？”
裴西洲那张冷冷淡淡的俊脸有一瞬间不自然，像是结冰的湖面下有一尾小鱼倏然动了下，轻轻的涟漪稍纵即逝无从捕捉。
他只是面无表情道：“她也有。”
赵晚秋看他眉眼低垂又冷又乖的样子，忍不住想再撮合撮合，只是在她开口之前裴西洲已经站起身：“老师，我去市局上班了。”
赵晚秋目光中不无担心：“自己多注意身体。”
裴西洲“嗯”了声，出了病房转身下楼，路过一楼大厅，顺便去查看余额缴费。
“嗨……”
裴西洲回头，身后小姑娘脸色羞红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倒是手机微信已经提前调出扫一扫的界面，手臂坚硬着往他面前一戳。
裴西洲面无表情拿出手机给她扫码。
酒足饭饱的南风开开心心蹦蹦跶跶进了医院，刚迈进一楼大厅，她就被眼前一幕惊呆了。
裴西洲最近是很穷吗？是KPI没完成吗？
竟公然在医院大厅干出这种事情！当起了交际花！
医院大厅人来人往，唯独他面前站了好多好多姑娘，医生护士实习生全部围着他。甚至因为人太多还排起长队，不知道的恐怕要以为来了什么知名专家无偿义诊。
“怎么这么多人呀？”南风叫住一个去排队的小姑娘。
小姑娘兴奋道：“听说大帅哥无偿给人扫二维码！”
听说有帅哥给人加微信，不知道内情的小姑娘眼睛一亮围上去。人就跟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多，清冷大美人裴西洲在雪球中间一人独美。
怎么好好一朵高岭之花，变成一朵交际花了，但是这交际花的职业素养显然不高，因为他眉眼低垂微微蹙起：“一个一个来。”
南风听见自己的心噼里啪啦鞭炮一样炸裂。
她每天厚着脸皮问叶铮那方面有隐疾怎么治，他却在透支自己的身体。透支还不算完，朗朗乾坤光天化日，竟然拓展业务拓展到医院来了？
她站在人群外围，垂在身侧的拳头攥起，脑袋里乱乱的，全是斗地主那句“要不起”。
可更糟糕的是，眼下，她看到那么多人在扫裴西洲的二维码，她发现她也有点想要一个。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需要了呢？
呸呸呸，就算有需要也不行！
这可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思想在潜移默化中被腐蚀了。
她要微信，不是为了万一哪天有需要，而是为了方便给房东上供房租以及进行亲切友好的交流。对，就是这样。
南风那漏风的小心脏又开始跳动，步子已经先于意识迈出去。就在这时，初次见面的场景在脑海慢速度回放，裴西洲冷冷淡淡特别大爷地问她是不是要微信。
当时她是怎么说的来着？
“你这个小伙子怎么这样，强买强卖吗？我没有这方面的需要！”
那个时候有多斩钉截铁，现在脸就有多疼，南风脚步一收，原地立正。
她之前拒绝人家一次，现在再厚着脸皮过去眼巴巴等扫他的二维码，就像是拒绝狗皇帝的妃子、如今眼巴巴自己把自己裹在棉被卷里去找皇帝宠幸似的。太丢份了，她南风干不出这种事儿。
南风当机立断杀回科室，略一思索，把自己过冬的设备全部找出来。她把帽子扣在脑袋上，围巾围上，只露出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
哦对了，她还有一副网购没来得及退货的墨镜，镜片是纯黑的、酒瓶盖大小，因为戴上太有盲人艺术家的范儿，她一直没有戴过。
她全副武装，拉住穿着白大褂路过的韦宁：“宝，现在还能看出来我是谁吗？”
韦宁一回头，对上一逃荒似的南风，饶是教养良好也差点笑喷：“看不出来，你是要干嘛？”
南风把墨镜往下一勾，乌溜溜的眼睛瞅着她：“我要去要裴西洲微信。”
韦宁：“你不是说他三万起步要不起？每次一上头就逼着自己下头？”
“我记得啊，管他呢，”南风把墨镜推上去，雄赳赳气昂昂，“我去了！”
现在电信诈骗越发猖獗，公安系统推行的反诈中心APP能很好地起到“防患于未然”的效果，只是普及率尚且低于预期。
爱岗敬业裴西洲，那双瞳孔偏浅的眼睛在熹微晨光中清亮柔和，睫毛显出格外柔软的质地。
另外，警校毕业的人民警察，双眼裸眼视力5.0，看到什么，他眯了眯眼睛，眼尾压出一道上扬的弧度。
一个套着白大褂的不明物体，猫着腰从电梯方向挪过来，眼镜上方露出一双圆溜溜的黑眼睛。
她鬼鬼祟祟，站到了队伍的最末尾。
“南风，你干嘛，感冒了？”南风猫着腰轻手轻脚，冷不丁被人拍了下肩膀差点蹦起来。
叶铮上上下下打量她：“要不是你那牌，我都没认出来你。”
南风心跳到嗓子眼儿，简直想拿针线给他把嘴缝上：“就你长了张嘴，一条到晚叭叭叭。”
她不动声色往裴西洲的方向看了眼，还好还好，他没往这边看，没有发现她。
扫他“微信”的姑娘越来越多，他懒懒散散站在那，眼皮半搭，像是要睡着。
啧，这服务态度，真够可以的。
叶铮戳戳她：“你杵在这干嘛？”
南风蹙眉把人推进电梯：“您可快走吧，咋今天这么多废话呢！”
“这趟医院来得真是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