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长,姜忱。
“姜……忱……学长?”唐暖忍不住小声地念了出来,她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认识?”田露倒是没多想,她扫了一眼这个安安静静的小姑娘,口吻依旧严肃,“他跟你一样,高一就跟着高二学生拿了不少奖,你好好努力……”
田露后面的话唐暖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她只听懂了一个关键信息——
姜忱是组长,姜忱的数学特别好,至少比她好。
那她刚刚在干嘛?
就在刚刚,她给他讲了一道并不难的题,还是她自己主动提出来的,这不就是班门弄斧了吗……
天呢,她怎么净干这种丢人的事。
————————
流金的落日璀璨绚丽,霞光穿过薄云,橘红和降紫色交织,沉降在天际。
林姣收拾了一下东西,单手支颐,柔顺的长发贴着脸颊倾泻而下,她做了会儿题,然后漫不经心地在书页折角处画了一片银杏叶。
“停一下。”班主任的声音让整个教室静了下来,林姣也没抬头,继续画她的画。
“这段时间你们美术老师生病,由新的老师代课。”
第28章 翘课
美术老师生病走人——班主任的话在林姣脑子里过了一遍。
喜闻乐见。
林姣根本没放心上,她看着书页上的银杏叶,银杏叶的边缘毛毛躁躁的,林姣拿橡皮擦了擦。
然而奇怪的很,一向只重视文化课的班主任还在强调这件事。
班主任的视线穿过厚重的镜片落在了自己身上,话里的警告意味分明,“希望同学们在代课老师任课期间,好好配合,不要出现什么让老师不痛快,你自己也难堪的行为。”
怕她又给新老师添堵吗?林姣在心底嗤笑。
“虽然这两周的代课老师比你们大不了多少,但是他年轻有为,已经在国际上获得了不少奖项,这次的机会很难得……”
林姣稍怔。
她脸色有些难看地抬了头,班主任很配合的说完了冗长的介绍,终于在这时候提到了名字。
厉诚扬。
周围明显倒吸了一口冷气,有女生兴奋地小声议论着,对绘画感兴趣得不多,但是对有才华又有颜值的小哥哥感兴趣的,大有人在。
林姣只觉得自己身上的血一寸一寸冷下来了。是,她是想翻篇了,但不代表她还能跟他打个照面继续谈笑风生。
她不觉得厉诚扬来这里是一时兴起,一切只是个巧合。
虽然她也不觉得,厉诚扬来这里是因为自己,她还有自知之明。
基本上没经过多少思考,林姣在第二天的课前,翘掉了。
趁着课间,林姣直接拎包走人。
刚溜出学校门不远,一辆黑色跑车横在了她面前,车身正好贴着她的身体停住。再超过一分一毫,就撞到她了。
林姣脸色微变。
车窗下移,露出车内人的身影。车内年轻人的侧脸英气逼人,下颌的弧度流畅利落。
冤家路窄,林姣在心底暗暗叹了一口气。
刚刚躲过一个厉诚扬,她就撞上傅裕了。这是什么运气,能让她前脚从坑里迈出来,后脚就将整个人带进泥沼?
傅裕双手交错搭在方向盘上,直视前方出神,也没抬眼看她。他轻声笑了笑,似乎带了点讥嘲味儿。
“逃课?”
“关你屁事。”薄唇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林姣打算绕开他。
林姣刚刚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出两步,就听到了引擎发动的声音,然后那辆车依旧贴着她,寸步不离。
傅裕在倒车。
“上车。”
林姣没搭理他,任由他跟着。
“上车。”傅裕又重复了一遍。
这次的口吻有些生硬,傅裕朝她看过来,冷漠的眼神像是淬了寒冰,眸底浮现出不耐烦的情绪。
见林姣无动于衷,傅裕最后一丝耐性也给磨光了。
“我是能卖了你还是怎样?”傅裕冷笑着瞧她,“您还真瞧得起自己。”
空气寸寸凝结,僵持了好一会儿,林姣拉开了车门,钻了进去。
“满意了?”
回答她的是突然的加速,傅裕突然踩了油门,惯性让林姣朝后狠狠摔了一下,脏字直接滚出喉管,“你丫有病?”
傅裕看到她狼狈的样子,心情大好,自动忽略了她气急败坏的咒骂,调高了歌曲的音量。
[……seemedlikeabreahoffreshairbackinhesummerime.
whenweweremorelikebrohers,
hawasyearsago……]
车内播放的是一首英伦摇滚,blur的myerracoahear,一拍即中的脆弱感,应景得很,也讽刺得很。
风从车窗外灌了进来,林姣靠着车窗向外望去,长发被风卷起,在阳光下倏忽落下,拢了一层朦胧的光。
景物飞速向后移去,只要适应了速度,就会觉得畅快无比。
从后视镜里能看到傅裕那张脸,好看的眉眼偏偏带着不耐的情绪,像是在嫌弃什么。
好久没有这样了。似乎一切都没变过,他们还是当初那样,相处得愉快又默契。
林姣自嘲得勾了勾唇,靠着身后的椅背,合上了双眸。
这条路通向郊外。
林姣睡醒一觉的时候,大致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得车程,林姣左右看了看,觉得眼熟,有些印象,一时半会儿却没什么头绪。
“到哪了?”
“北戴河。”傅裕从后视镜里扫了她一眼,难得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然后他嗤笑了一声,“您还真够信任我。”
他实在纳罕林姣这样也能睡得着。
林姣不动声色地抬眸,从后视镜里一瞬不瞬地盯着傅裕的眼睛。
视线相撞。
不过短短几秒,傅裕突然扯开了视线。
然后傅裕听到林姣冷笑了一声,她原封不动地将他先前的话怼了回去,“您还真瞧得起自己。”
“艹。”傅裕气得发笑。
林姣那意思,是明摆着是不怕他动什么心思了,她也不觉得,傅裕能把她怎么着。
傅裕这人,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一眼能瞧到底。真打算这么着她,直接捅她一刀的可能性更大。
两人都失去了交谈的兴趣,傅裕懒得搭理她,林姣更是觉得话不投机半句多。
一直到海岸边,一路无言。
浪潮无休无尽地往岸边翻涌着拍过来,在海滩上留下一圈又一圈的痕迹,远处夕阳迟暮,沉降着瑰丽的色彩。
“你带我来这里,就是想让我跟你参加个派对?”林姣觉得傅裕可能脑子有病。
靠岸有一艘游轮停泊,这里似乎有个游轮派对。从甲板到船舱内的宴会厅,都摆放着香槟酒塔,精致的菜肴,鲜花气球。贵腐酒的味道和香水味混杂在一起,华服的男男女女觥筹交错,谈笑风生。
“我请你看一出好戏。省得你被卖了还帮人数钱。”傅裕斜倪了林姣一眼,语气依旧不好,“后座有晚礼裙。”
林姣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也没顺着他的话问下去,地方都到了,没道理不知道点什么就回去。
车后座确实放置着一个礼盒,里面躺着一件立领红色大摆礼裙,妖冶又明艳的色彩。
林姣偏瘦,身材算不得绝佳,但腰细腿长,锁骨精致。红色挑人,但她确实穿得明艳妖娆,因为她沉静时的淡漠,并不落俗。
待她换好裙子,提着裙摆从车内下来,傅裕脸上的不耐终于散了去,“还不错。”
傅裕伸出手臂,微微弯曲,示意她跟上来。
“嗯。”林姣挽住了他的胳膊,符合了他的夸奖,然后冷淡地笑了笑,“难得你说一句人话。”
“我说的是我挑的衣服。”
林姣跟着傅裕上了游轮,才知道被傅裕摆了一道。
她挽着傅裕的胳膊,进了会场,就直直地撞进了顾淮之的视线里。
“呦,真巧。”傅裕像是才看到顾淮之一样,夸张地咋舌,佯装吃惊了一会儿,然后愉悦地笑了笑,“那不是你男朋友吗?”
“你这么无聊吗?你费尽心机,就为了这样无关痛痒地戏弄我一顿?”林姣掐了一下傅裕的手臂,面上笑容还算得体,只动了动嘴唇。
“您别说,我还真这么无聊。”傅裕短促地笑了一声,声音里裹挟着恶意和嘲讽,“我以前怎么说来着?我以后见到你,都不打算让你痛快。”
林姣突然觉得,她真算错了一点,她之前只是想傅裕不会弄那些弯弯绕绕算计什么,但她忘了,傅裕这个人,睚眦必报。
他是不会蠢到找个地方杀人埋尸,但不代表他就好心好性子的翻篇,不给别人点不痛快,他就不是傅裕了。
林姣想要松开傅裕的手臂,刚刚起了念头,傅裕嗤笑了一声。
“怎么,想去找他解释?”傅裕微微扬起下巴,朝着顾淮之的方向点了点,傲慢又不屑,“我劝你还是别过去添乱,你不觉得奇怪吗?他没过来找你。”
“你猜猜看,他怎么没过来呢。”
作者有话要说:稍等,下一更过一会儿放上。
前两更太平淡了太无聊了,我还是喜欢……刺激的。
————文中歌词————
耀眼的阳光中
我们徜徉在这盛夏时分
空气中似乎夹杂着一丝清新的气息
带我们回到往昔的那个盛夏
那时的我们胜似亲兄弟
不过那已是多年前的曾经了
若如你我的情义并非一纸协议所能形容
那如今的我怅然若失吧
而我也忘了通向你的心门之路
我深知
多愁善感的你总会倍感茫然
是否你已心痛欲绝
而在那当下的我也只是茫然不知所措
是否我再一次失去了你
第29章 落水
林姣这才顿住了脚步。
傅裕说得没错,顾淮之确实奇怪得很。他先前应该是看到自己了,他朝着她的方向皱了皱眉。然而他没过来,依旧和他对面的人推杯换盏,笑容得体。
“你说,他是不是跟你玩玩而已,没打算承认你?”傅裕像是突然来了兴致,不怀好意地怂恿到,“你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你这么有想象力,操心我的事,怎么不去写?”
“别介啊,觉得扎心也不用殃及池鱼吧?”傅裕端起一杯红酒,歪着脑袋朝她眯眼笑。
“虽然如你所愿,我是有点不痛快,不过我想了想——”林姣也没着恼,平静得很,“他跟你相比,你更人渣一点。”
她声音压得很低,但一字一顿,缓慢又清晰的从唇中吐出。
傅裕得意的笑容僵了僵,然后他看着林姣松开了他,直接走了出去。
傅裕扭头打量着不远处的顾淮之,他离顾淮之有一段距离,但他确信顾淮之看到了。只是顾淮之明明将将一切尽收眼底,却恍若不知,还在跟对方交谈着什么,对这边的事漠不关心。
傅裕突然觉得很败兴致。
顾淮之听着对方没完没了的寒暄,有些厌烦,面上却还是得体的笑。
没人看到,他握着高脚杯的手指在不断地收紧,手背青筋暴起,杯中的酒液起了涟漪。
林姣刚出宴会厅不久,傅裕阴魂不散地跟着她到了甲板。腥咸的海风扑面而来,风裹挟着凉意吹得发冷。
“给个痛快话,你还想干嘛?”
傅裕摊开双手,“陪你聊会儿天,我怕你想不开。”
似乎是觉得这句话这么可笑,林姣笑出了声,唇畔漾着嘲讽,“你觉得,我们还有什么好聊的?”
傅裕却没接她的话,他双手交错叠放在胸前,搭在前面,淡淡地问了句,“你那时候,为什么不走?”
“什么?”林姣其实听懂了,但她下意识地问了一遍。
很多时候,不是听不清,而是根本不愿听到。
“我记得你跟我说,你的画稿已经完成了,我还看过。你明明有把握赢得那次机会的,为什么不走?
你不是宴松的得意门生吗?你不是最有天赋吗?不是说在国外你能有更好的未来吗?为什么不走?”
林姣听着傅裕的语速越来越快,声音越来越高,情绪像是失控了一样,不由得发笑。
她讽刺道,“傅裕,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就像是爱上了我,为我感到不值一样?”
傅裕的眸色黯了黯,眸底沉降着怪异的情绪,他似乎平静了,但还是喃喃地重复了一句,“为什么?为什么不顺了宴松的意思,离开这里?”
“我为什么要离开?”林姣冷笑着反问。
傅裕最后的这句话像是个导|火|索,把林姣心底的火彻底勾起来了。
从见到他开始,已经一下午了。从头到尾她都算的上好声好气,这辈子她都没这么好脾气过。他怎么作弄她,她都忍了,他还真当她软柿子好拿捏了?
“我应该离开是吧?”林姣气恼得快笑了,“就因为你傅裕傅大少爷不想看到我?就因为你想眼不见心为净?还是说因为我是个罪人?因为你觉得是我逼死了陈默?”
林姣冷冷地盯着傅裕,她的声音都变了调,“傅裕,我不介意重申一遍,我跟你的宝贝根本不熟。我不欠陈默什么,更不欠你什么!”
“你不亏欠?”傅裕的手紧握成拳,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问道。
但他偏过头时,撞上了林姣发红的眼,不由得怔了怔。
她没哭,她大概是气急了,眼睛微微发红,眼神像是淬了寒冰。冷漠又愤恨,但那眼底的不平和委屈,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