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早知道在他上船的时候直接剁了喂鱼算了。”齐晟面色阴鸷。
林姣刚刚出来,就目睹了这人乖戾和横蛮的样子。
齐晟那句半开玩笑的话和漫不经心的神色,让人不自觉的联想到面色冷厉的施令者,在某个阴郁的下午,沉默着投下斩杀令牌,然后冷眼旁观。
“不是让你待在里面吗?”顾淮之眸色一沉。
齐晟狭长的凤眸一眯,他的目光已经扯到林姣身上了。
这女人看上去矜傲得狠,眼角微微上挑,眸色潋滟,下巴很尖,唇很红。一眼瞧过去,就是个难驯服的野性子。
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林姣,话却是对着顾淮之说的。
“听说你从海里捞了个美人鱼,这就是?”
第31章 香烟
“你听谁瞎编排?”冷淡的话从顾淮之嘴里掉出来,懒散地沉着声线,“我女朋友,林姣。”
齐晟挑了挑眉,有些诧异,开个玩笑就较真了?倒不像顾淮之素日的秉性了。
他们这群人,就算素日里谦和有礼好相与,也都计较得分明。朋友是朋友,旁人,玩得好是宠物,玩不好就是废物。涉及利益不介意伸手拉对方一把,但承了他人情,关系就变质了。毕竟他感兴趣的,对方未必还得起。
齐晟还没听说过顾淮之玩真的,也不信。
想是一回事儿,面上还是客气,“齐晟。”
林姣的脸上挂着标准社交化的微笑,直觉告诉她这个人离远点比较好。
她这副模样落在齐晟眼里,又是另一种意趣。
乖巧,假意的乖巧。大约是个前一秒窝在你怀里撒娇,后一秒就能挠你一下的小野猫。
林姣抬眸望向顾淮之,眼角飞快地挑起,眸底潋滟着水色,无声地勾人。
偏偏她声音清冷,像裹着料峭春寒,似乎有点脾气,态度也说不上好,“你是不是有事跟我说?”
挺聪明的一丫头,就是看着不知趣儿。齐晟在心底嗤笑。
“有。”顾淮之伸手,掌心贴着她的发丝滑落,低声笑的时候缱绻又温柔,“你能不能进去安静待一晚上?”
“我不能出去吗?”
她实在想不通顾淮之这奇怪的态度,看着可不像是因为她跟傅裕走在一起吃醋,更像是介意自己出现在这。
“我没说不行。”顾淮之皱了皱眉,他看她的眸色有些复杂,说不上来的意味。
看到她微微抿起的唇角,顾淮之似笑非笑,“那你别后悔。”
“嗯?”
顾淮之突然俯身凑近她,压在她耳边,声音沉缓,“别多管闲事就随你。”
好奇心被一点一点勾起,心底的念头一转,齐晟的表情玩味儿。
他原本心思就沉,顾淮之这态度实在反常:说是护着吧,他似乎不太愿意把人带出来;可这服软的态度,又不像是什么见不得的关系。
“楼下十点半有个拍卖会,这会儿都在玩牌,下去看看?”
“客随主便。”顾淮之斜倪了齐晟一眼。
齐晟转了转腕上的佛珠,唇角一勾,完全没把顾淮之的暗示和警告放在心上,挑事和看热闹才适合他。
手卷雪茄、高级香水、各类酒水……各种香气混杂,裹挟了全身。服务人员端着托盘在人群中往来。
冰点,一家清吧。
中世纪的装修风格华丽复古,弧形的顶绘着古希腊神话的壁画,厚重的橡木弧形吧台摆着各类水晶杯,圆桌圆凳,桌上铺米黄的苎麻台布,放置着新鲜的花束和精美的烛台。
酒吧似乎被人刻意清过了,人寥寥无几。吧台上和角落里零散地坐着几个人,没什么兴致。中间就几个人在玩牌,showhand。
“妈的,手气真背。”一个年轻人骂骂咧咧地往后一靠,手里的筹码都推出去了。
他指着发牌的荷|官,气不打一处来,“你丫是被姜忱收买了吗?”
姜忱闻言没搭腔,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黑眸璀璨如星。他面前的筹码堆得最高,积得跟一座小山似的。
“梁小少爷可别输不起啊。”池清远嗤笑了一声,“发牌的人可是你带来的。”
发牌的女人眉清目秀,这会儿听着一顿指责,脸色发白。
真不关她的事,姜忱对数字十分敏感,梁博几次暗示她出千,可惜根本没机会。
“你跟姜忱比什么不好,比记牌?”桌上另一个年轻人笑了笑,打了个圆场,“姜忱你赶紧滚下去,老子今晚身家快要全部撂给你了。”
姜忱倒也不在意,闻言真的起了身,抬眼看到顾淮之几个,“搭个手,玩几圈?”
梁博顺着姜忱的视线瞥过去——顾淮之和齐晟。
梁博猛地从座椅上挺直了身体,瞪直了眼睛,垂死病中惊坐起。
“别,这两个都是‘吸血鬼’。”
池清远和牌桌上的另一人忙点头,附和他的话,这两人都是变态的记忆力,太压榨别人了。
顾淮之摆了摆手,点了杯酒,他压根没玩的兴趣。
齐晟笑骂了一句,转头看着林姣,眯眼笑了笑,“会玩梭|哈吗?”
“成,不过我手气不好。”林姣略一迟疑,就点了点头,这时候矫情就跟装清高一样。
齐晟扬了扬下巴,示意顾淮之,“没事,这不还有一位嘛,输了算他头上。”
林姣看了眼顾淮之,顾淮之唇角勾一勾,“你玩儿就行。”
姜忱向来大方,让了座,手指往筹码上一点,“归你了。”
林姣手气不错,没姜忱那么变态,但赢多输少。这下梁博面上有些挂不住了,叫苦不迭,“今天真晦气。”
姜忱倚在吧台旁,觑了一眼,继续投飞镖。
梁博正窝着火,瞥见姜忱手里的飞镖,扫了一眼自己带来那姑娘,从果盘里丢过去一个苹果,伸手一指,“你,站过去。”
那姑娘稍怔,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脸色唰的一下白了,捏着手里的苹果,没动。
他这是要玩人肉飞镖。
先不说他飞镖玩的有多准,这明显是想拿人出气。真站过去,怕是会见血。
“磨蹭什么?”梁博有些不耐烦地扫了她一眼。
那姑娘咬了咬唇,认命地走过去了,手都在哆嗦,麻木地听着梁博的意思将苹果放在头顶。
“抖什么?”梁博来的时候还好声好气,这会儿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都没了,左右看着不顺眼。
没人喊停。
林姣垂下眼睑,抬手掩唇,不动声色地掩饰住了心底的不适和抵触。
似乎真碍不到她,她也没多么同情心泛滥,但总觉得,是她赢了这两圈才催化了这结果。
[别多管闲事就行。]
所以顾淮之不太想让自己待在这里,是这意思?
林姣从牌桌上站起来,刚要开口,一个女声迟疑着传来,“这样不太好吧?”
是齐晟怀里那个女人。
她长得漂亮,混血的特征明显,五官轮廓分明,就是一直冷冰冰的,不爱搭理人。刚刚想替人说情,才放软了态度求他。
梁博翻了个白眼,脸色很不好看,无疑是厌烦这人多管闲事。
齐晟下巴无力地担在她的肩膀上,狭长地凤眸转了转,他笑了一声,“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那……”
她的话还没说完,齐晟直起身,伸手把她往前推了一把。
那女人被他猝不及防地推了一下,一个趔趄,转过身难以置信地看着齐晟。
齐晟点了根烟,烟圈缭绕,遮了他一半的脸,他淡淡地,“那你替她啊。”
没料到齐晟不吃这一套,阴晴不定,翻脸比翻书快。
“你怎么不让她来啊。”那女人也不是好脾性,指着林姣。她大约觉得这几个人是一路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顾淮之对这几人的事没兴趣,听了这句,才散漫的扫了她一眼,神色有些不豫。
“她不陪玩。”
这话不冷不淡的,就是听着有些戳人,这是讽刺了。
齐晟的手指轻轻弹了一下烟灰,视线触及林姣不太好看的脸色,他轻落落地笑着,“我让她道个歉。”
林姣想说不必。
话未开口,她就怔住了。
齐晟重新伸手揽住女人的肩,他腕上的念珠是小叶紫檀,在琉璃灯下,牛毛纹格外显眼。
骨节分明的手还夹着香烟,朝着那女人的肩头压了下来。
“唔——”高温带来的灼烫感刺激得他怀里的女人眼眶红了,偏偏那女人咬着唇闷哼了一声,眼泪直掉,就是没哭。
林姣脸色微变,身上血液凉了一半。
“说话客气点。”齐晟笑容轻淡却不达眼底,总让人觉得阴恻恻的。
烟头火星压在白皙的皮肤上,靠的近一点,甚至能听到烧焦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烟灰,锁骨附近被狠狠压出来一圈黑色的痕迹。
“正好刺个纹身。”他的手指碾过刚刚她被烫过的地方。
“道歉。”
“不用了。”林姣实在看不过眼,她没身份干预齐晟什么,却也没想过为难人,“我也觉得挺无聊的。”
她总觉得压抑得不行,毕竟顾淮之在她面前,向来是点到为止的,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
“你挺有意思啊。”齐晟似笑非笑地看向林姣,话里话外不知道透着多少意味。
姜忱不动声色地看着,指尖一挑,酒红色的液体贴着高脚杯的内侧旋开一个弧度。
“三哥,你这么说,难怪你怀里的美人刚刚吃醋了。”姜忱慢悠悠地瞧了齐晟一眼,修长的食指有意无意地敲了敲杯壁,眯眼笑了笑。
姜忱这意思,是说点到即止了。
齐晟眼睛也毒,狭长的眸子盯了林姣一会儿,他倒是想起来点事儿——
上次顾淮之打电话给自己,就提了件无关急要的小事,说他女朋友家被翻了。
今天站在这儿的,该不会是正主了吧?
真稀奇。
作者有话要说:顾哥不太想让姣姣来,两个原因,一个是齐晟这些人很……不正常,玩得太过火了,另一个后面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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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陈腐
顾淮之慵倦地扫了一眼齐晟,将酒杯一推,径直朝着林姣走过去。
“走不走?”他的声音像是烟酒里泡过的,低缓又性感。
求之不得。
林姣闻言拉住了他的手指。
顾淮之低头看了一眼,无声地笑了笑,反手握住了她,拉着她直接向外走去。
梁博几个人互相看了眼,起了身,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池清远兜不住话,看着气氛不太对,忍不住问了句,“顾哥,你这会儿走?”
“嗯。”顾淮之眼也不抬,有些懒散,淡淡地应了句,“我带她吃东西,你们玩。”
齐晟眉头微皱,没料到这场面,当下脸色有些挂不住,“什么情况?这丫头宝贝得玩笑开不得了?”
“顾哥一向护短,不管当不当真,三哥最好都别招惹。”姜忱颀长的身体靠在吧台上,垂眼微微笑了笑。
“只要还喜欢,就碰不得。”
齐晟挑眉。
他根本就不信。
他深谙顾淮之的脾性,又或者说他们这群人,性子瞧着不同,有时候却别无二致。说穿了,圈外有多正经,圈内就有多变态。谁都有点私念和嗜好,只不过是有没有资本让你做出来罢了。
几天功夫,他还真能改了不成?
“不过,顾哥这么急着走……”姜忱尾调拖得很长,把这几个人的胃口吊足了,才慢悠悠地解释道,“可能是怕你再给他一个惊喜。”
“没劲。”齐晟闻言唇角挑起一抹笑,眸色有些意味不明,“我可是花了好价钱,拍卖的重头戏他不要了。”
梁博几个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来了精神,吵着要齐晟先给看一眼。姜忱抿一口酒,微笑着,默默不语。
不出所料。
拍卖会所谓的重头戏,怕是个活色生香的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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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冰点,林姣还是有些不适应。虽然以前听闻种种情形,但她并不适应这群二世祖的浪荡做派。
她不是想象不出来,这群公子哥左拥右抱醉死温柔乡的场景。
她是很难想象,也接受不了,这群公子哥刚刚还笑容温和的拥着温香软玉,下一秒就能夹着香烟烫在她身上。
即便就这么相处了一会儿,她也觉得浑身不舒服。
“说了让你老实呆一晚上。”顾淮之眸光微敛,“长长记性。”
“这也怪我?”林姣咬唇,有些不忿和着恼。
“我不介意你回去。”顾淮之眯起眼,嘴角噙起一丝微笑。
回想一下齐晟,林姣觉得自己片刻待不下去。林姣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然后偃旗息鼓地垂下头。
“饿不饿?”
林姣肩上一沉,顾淮之伸手把外套裹上她的肩膀。林姣也没矫情,伸手拢了拢。
“不饿。我……”林姣的视线无意间从甲板掠过,目光被楼下的钢琴绊住。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起那天他弹钢琴的场景:他专注的神情,清冷的眸色,骨节分明的手,不同往日的邪气和痞性,分明给人禁欲系的错觉。
“你弹钢琴给我听吧。”林姣扯了扯顾淮之的袖子。
他没有应声。
林姣迟迟没有得到回应,总觉得氛围有些不对,偏头看向他。
顾淮之正端详着她,眸中起了微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