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之开过来的也不是。
顾淮之刚刚把车停好,话还没说一句呢,他就听到了引擎发动的声音,林姣似乎没有和他交谈的意思。
车窗下移,露出了她的侧脸,她的下巴很尖,勾着笑的唇很红。风卷起了黑色的长发,她轻启薄唇,说了些什么。
她的声音湮没在车内的音乐中,但顾淮之看到了她的唇形——
山顶。
下一秒,那辆车如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顾淮之看着林姣开的那辆车在路面上打出了一个旋儿,以一个漂亮的弧度漂移,冲上了山道。
他丝毫没有迟疑,发动引擎,紧紧追了上去。
距离不断缩小。
林姣的速度并不算快,车子在他追过来时又慢了下来,她似乎就是在等他追上的那一刻。没什么繁琐的比赛规则和限制,现在看来,就是速度取胜。
等到他们齐驾并驱,无声地号角吹响。
顾淮之其实不太喜欢跟一个女人比什么,不过男人在喜欢的女人面前都有征服欲和好胜心,尤其是,这个女人很优秀的时候。
陪她玩玩好像也很不错。
他扫了眼林姣,眼神带着笑意。然后下一秒,他利用滑流,近乎是擦着林姣的车超了过去。
前面的山道在变窄,容不下两辆车并行竞速,顾淮之像是故意的,放慢了速度。
林姣纤眉一挑,唇角扬起,似乎被嘲笑了?
顾淮之从侧视镜里扫了眼紧跟着自己的林姣,加快了速度,倒也不在意。他正想着虽然要赢,也不能让她输得太难看。
只是下一个弯道的时候,出乎意料地,林姣原样利用滑流,通过斜挂超了出去。
顾淮之眯了眯眼,失声笑了笑。
他没料到林姣不是个花架势,玩赛车玩得比很多男人都好。这下他才真正视了这场比赛。
两辆跑车沐浴在夕阳里,在山道上狂飙。
一直耗到最后一个弯道,顾淮之才超了过去。赢得不出所料,毕竟他玩这些东西不是一天两天,不过她还真的很难缠。
银色跑车迅速回旋,顾淮之往回开。
林姣已经将车停好了,靠着车门看他走过来,语气有些沮丧,“输了。”
“很出色了。我很少在这些事上把女人当做对手。”顾淮之难得这么认真地赞赏一个人,眸色里浸了一下午的沉郁似乎都退散了。
“你这是性别歧视。”林姣嗤笑了一声。
顾淮之不置一词,却在走到她面前的档口伸手撑在她身侧,将她半锁在自己怀里。
“你告诉我,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林姣却没答他的话,她只觉得很惋惜,“我还以为,能求个险胜呢。”
顾淮之长眉一挑,低低沉沉的声音勾着点笑意,“你那么想看我输的样子吗?”
林姣歪了一下头,倒是挺认真的思索了一下他的问题,“准确的说,想看你输给我的样子。”
顾淮之低笑,撑在玻璃上的手自然而然的箍住了林姣的腰身,他噙住了她的唇。
很轻,很凉,也很温柔。
豺狼虎豹暂时陷入沉眠,挺单纯的一个吻,难得的没再有进一步的动作,也没沾染任何情|欲。
林姣的睫毛颤了颤,她茫然地看着他。
顾淮之将她揽进怀里,“谢谢你。”
她的小心思他都清楚。跑那么远在这里折腾了半天,不是找消遣,她是在逗他开心。
林姣不以为意地失声笑了笑,“我其实只是习惯不了你阴沉的样子。”
毕竟认识那么久,他生气的时候,也没持续过太长时间。
“很好奇?”
“你那么介意,不说也罢。”林姣摇了摇头。她其实不是没好奇过,不过她没揭人伤疤的爱好。
“其实已经不介意了,毕竟以前也没介意过。”顾淮之轻描淡写地笑了笑,“你看到的那个人,在我被接回顾家以前,曾经照顾过我很长一段时间。她对我比对他儿子还要上心,后来在一次事件里,她为了救我受过伤,差点死了。”
林姣没言语。她只是觉得,故事不会尽如人意,在演绎到感人至深时,会有一个转折。
果然,顾淮之悠悠然地继续道,“但是,这些都是为了一笔更大的报酬放下的长线。她急需一笔钱。危险时的挺身而出和临别不舍得眼泪,都是为了更多的回报。”
“还会介怀吗?”林姣略微想了想,换了一个比较委婉的问法。
“我说过了,我不会在不值当的人身上耗费太多时间。”顾淮之的语调带着嘲讽,原本没什么关系,人性常态他也不会耿耿于怀。不过她还要过来惺惺作态,就有些好笑了。
“不过说起介怀,”顾淮之松开了林姣,他盯了她良久,得出一个结论,“你提分手的事,我一直很介怀。”
“说好了不翻旧账的。”林姣有些恼,“你有没有良心,我刚刚还费了那么多心思安慰你。”
“是吗?”顾淮之眼含着笑意,修长的手指按在了林姣的脖颈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我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别随便承诺。你怎么记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林姣:这话题是怎么绕过来的……
顾淮之:记仇。
——————感谢以下小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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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承德·05
他的动作看着挺像锁喉,只是界限暧昧不明,手底下没用力,半像是安抚半像是威胁。
林姣按住了他的手,有点受不住他这种注视。
很微妙。
“那你补偿我。”顾淮之挑了下眉,要笑不笑地盯了她半晌,手指挑开她的衬衫下摆,顺着她的腰线往上划。
要命。
林姣被他笑得毛骨悚然。
这荒郊野外和羞耻的台词,再发展下去就是车-震了。她倒也不是矫情,只是他喜欢追求刺激和快感,手段向来刁钻,一场情-事特像是带着欢愉的折磨。
“那是?”林姣茫然地看着顾淮之身后,眸底掠过几分讶异。
顾淮之稍顿,半侧过身扫了一眼。身后空无他物,只有穿梭而过的风声和浮动的叶子。
林姣脱开身,在顾淮之反应之前,动作利落地钻进了车里。
林姣毫不犹豫地落了锁,眨了眨眼,“难受吗?”
顾淮之还僵持着刚刚的动作,相当淡定地看着林姣隔着车窗眉飞色舞地摊了摊手。
林姣还在奇怪他是不是被气傻了,毫无触动。等到她得意完了,打算把顾淮之丢在这荒郊野外的时候,才发现出了纰漏。
这辆车需要声控识别……去他妈的高科技。
林姣自己在这里尴尬了半天,确定自己启动不了,一脸痛苦地长吁短叹。
“砰砰砰——”林姣转脸瞧见顾淮之,他曲起指骨在车窗玻璃上不紧不慢地敲了三下,神态悠然。
林姣一脸不甘地降了车窗,解了锁,不情不愿地挪到副驾驶座。她眼尾扫了一眼顾淮之,他翘了翘唇角,生了笑意。
“难受吗?”他把她的话原样奉还。
林姣无言以对,半天才从嗓间挤出来一句,“合着您这么记仇啊。”
顾淮之短促地笑一声,没答话。他侧过身,伸手替她系安全带。
不过几秒钟,林姣又抬了视线,眼珠一转不转,声音里带了几分质疑,“这么一想,你以前是不是特想报复我?”
她自己说完,又“咝”地吸了口气,似乎对自己的想法深以为然。
顾淮之“唔”了一声,扫了她两眼,笑起来,双唇翕动,“可能特别想找幅镣铐,把你栓起来。”
“再找个古堡幽禁,总裁?”林姣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这是什么鬼戏码。
顾淮之一瞬不瞬地望着她,无声地在心底应了一下。可不是嘛,他还真的买过一个小岛,岛上就有座现成的城堡,据说是十六世纪某个封地的领主藏匿一个情人的。
说话间,有人把电话打进来了。
“喂?”
通话另一端沈良州似乎刻意压低了声音,说了句什么。
顾淮之眉梢微挑,表情有些微妙,“随便他们,不是来闹事就招呼着点。你要是懒得敷衍,推给姜忱。”
林姣并没仔细听他们的通话内容,不过看顾淮之的脸色也算不上多畅快。
“怎么了?”
“多了几个不速之客。”
顾淮之也没解释得太细,不过林姣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正值风雨晦明时候,上面开始洗牌,各家态度分明。这帮人原本就有各自的圈子,这种事意思意思就行,交集太密就坏了规矩了。
车子一路飞速驶回。
姜忱风尘仆仆地回来,就被沈良州推出去当挡箭牌了。他端着一副笑意不减的面容,场面话说得漂亮又滴水不漏。打发了各路牛鬼蛇神,淡定地饮下一口苏格兰威士忌。
“虚伪。”沈良州朝着姜忱晃了晃酒杯,用一种叹服的语气讽刺了一句。
姜忱眯了眯眼,不置一词。
“你不是中午的飞机吗?车子路上抛锚了?不早点救我于水火。”
姜忱应了一声,轻淡地笑了笑,“女朋友发烧,我把她送到第三区医院去了。”
“呦,哪个女朋友?还挺上心。”梁博没太当回事,似笑非笑地嗤了一声。
“第三区?”一直不发一言,冷漠得像隔绝于世的沈灼抬了抬眼,“我记得你家老爷子最近在那调养。”
“嗯。”姜忱完全不顾及在场其他人的震惊和错愕,“改天带她来,你们别拿她开玩笑就行。”
梁博怔了几秒,这下醒过神来了,眼睛都亮了,过来就去勾姜忱的肩膀,“哥们牛x啊,快教教我,你是怎么把乔家大小姐甩了的?”
姜忱眼风扫过他,半笑不笑地摇摇头,没吭声。
梁博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沈良州清了清嗓子,看热闹不嫌事大,“乔曼刚从外面过去。”
“骗我的吧。”梁博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回头扫了一眼,垂头丧气。得,人怕是彻底得罪了。
“聊什么呢?”
侍者拉开房间门,顾淮之和林姣走了进来。
还不等这房间里有人答言,沈良州地助理敲了敲房间门,“沈总,叶少和陆少到了。”
陆时南出现倒不意外,不过叶延川到得突然。
叶家和顾家沾亲带故,不过相对而言,叶延川和顾景宸才是正儿八经的亲戚。顾景宸的母亲叶婉秋是叶延川的姑姑,平时也就是点头之交,算不上多亲厚。
私人飞机停在了停机坪,从上面跳下来两个身形硬朗的年轻人。虽然都知道这两人身份贵重,不过眼下还真没人敢凑过去。
叶延川手里牵着两条藏獒。
“你们俩来怎么不提早说一声?”顾淮之原本打算迎面过去,察觉到林姣手攥得很紧,便停下了脚步。
叶延川和陆时南不约而同地扫了一眼林姣。叶延川并不认识,没放在心上;陆时南却对林姣印象相当深刻,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叶延川吹了声哨,那两条藏獒温顺地趴在了他脚边,这才抬了头,“几个意思,不欢迎啊?”
“我这可是受宠若惊。”顾淮之面不改色地顺着杆子往上绕,“你们这几天不是在昆山演习嘛,我就没刻意下帖子。”
沈良州在顾淮之身后几米开外,闻言冷嗤了一声。说假话一点都不愧疚,顾淮之自个儿的生日从没上过心,还是他事无巨细忙前忙后好吧?
林姣听着他们打机锋,懒得猜这个哑谜,做好了心理准备听他们在这里绕。
“演习提前结束了。”陆时南倒是挺认真地解释了句。
叶延川也没当回事,朗声笑了笑,“礼物没时间准备了,送你藏獒怎么样?”
他手里牵着的两条纯种藏獒值上百万。一条纯白毛的虎头藏獒,一条铁包金的狮头藏獒。体型庞大,深邃的三角眼警觉地逡巡着,迸射出摄人的精光,尖利的牙齿若隐若现,时不时地发出沉闷地嘶吼。
“都认主了,你打算唆使它咬我?”顾淮之姿态轻慢地扫了一眼,长眉一挑。
“我带身边不方便,以前养的咬过人,送回四九城我妈忌讳。”叶延川摊了摊手,“时南兄弟前段时间不是跟我说你驯兽一流嘛,我就把这俩小家伙扔你了。”
小家伙?他可能对“小家伙”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林姣并不怕狗,但是藏獒这种体格的动物,凶狠得让她实在亲近不起来。她下意识地想往顾淮之身后躲,却又觉得丢人,强忍着害怕僵在那儿。
“你不可惜它换主就行。”
他收的礼物虽多,绝大多数都是些车子房子俱乐部,年年如此,没太大新意。某种程度而言,这藏獒还算别致。
他话说得挺张狂。不过军-中出来的铁血男儿,向来也不屑于虚假的客套话,叶延川反倒欣赏顾淮之的态度。
顾淮之只觉得林姣越握越紧,抽开手重新裹住她,像是在安抚,“安全着想,这段时间就让它俩休息休息吧,再晃悠两圈大部分人要趴下了。”
叶延川朗声笑了笑,答应得也痛快,驯兽师把两条藏獒牵走了。
临近晚宴,邀请的客人陆陆续续到达地点。往日里室内的正经晚宴,不过是什么形式最后都会演变成社交圈的利益勾连。被拘惯了,今晚的晚宴就被随性的丢在草场,生了篝火,唱歌烤肉。
不该来的客人今天也没少来,一早打电话要过来的人却没听到动静。
草场上热闹非凡,林姣见顾淮之心不在焉已久,挨到他旁边,“怎么了?”
“少个人。”顾淮之收回视线,一手穿过林姣的发丝,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缠绕,另一手直接拨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