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家主母——杀猪刀的温柔
时间:2021-12-03 10:13:15

  说到正事,苏居甫神色一敛,看了此时正侧着头听小儿说话的妹妹一眼,回头放低了声音道:“我衙门里的事,你少打听,不是你现在能知道的,不过我倒是想问问你,你到底是怎么得罪的伍太尉?”
  常伯樊一愣,尔后轻声道:“想必兄长早就知道,我们汾州知州大人背后站的就是这棵大树。”
  “我当然知道,我只想问,你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他,让他及他的门下追着你死咬不放?”
  常伯樊抬眼直视他,嘴里轻语:“兄长何不问我临苏井盐为何姓常不姓伍?”
  还能为甚?
  “还有一事,”常伯樊见苏居甫脸突地一下拉了下来,很是难看,他瞥了一眼随即垂下眼睑道:“此事我之前与岳父大人都没我知会过,现在到了京城,恐兄长为难,我想和兄长把真相禀明。”
  “什么事?”一听他父亲都不知晓,苏居甫刹那如临大敌。
  常伯樊朝前倾身,离他近不过半尺后停住,轻道:“伍家祖先与我家祖先夙仇,当年大卫帝建卫国,封侯时只有三十六席王侯位,据我先祖在他留下的那本手记里记载,当时有伍姓人为他兄弟,一起助大卫帝登基,大卫帝大业一成,我家祖宗封了盐伯之位,得了整个临苏的盐矿,而当时先祖的伍
  兄弟则留在了京里,再也与我家祖宗没有了来往,似是因着此事起了龌龊,先祖给他那位伍兄弟去信再也未得回信,就此断了往来,以至后来我家都没有人知道先祖曾还跟一位伍氏兄弟要好过。若不是来京之前家里出过事,我把家中家书翻了个遍,翻到了先祖的这本手记,我也不懂伍大尉为何独独刁难我临苏常家,这事因我知道的太晚,不肯确定先祖那位伍兄弟伍太尉先祖,这才未把猜测告知岳父大人。”
  “现在你就敢确定了?”
  “自伯樊进京,派手底下的亲信经多方打听,伯樊敢说,正是。”常伯樊垂着眼,看着舅兄肩后一方的地方,道:“伯樊也想死个明白。”
  苏居甫倒抽了口气,急急朝妹妹那边看去,看到妹妹脸上带着吟吟浅笑,专心至致听着仁鹏跟她说着小话,没有注意他们这边的说话,他这才把心放下。
  这不知不觉间,他眉毛拢了一道山峰,皱着眉头和常伯樊道:“我只当是贪……,没想……”
  没想到,还有这个内情。
  “有没有,想来伍太尉对临苏的这片盐矿想必是势在必得。”常伯樊笑笑道。
  “你还笑得出来?”苏居甫头疼不已,“你家早不是当年那个还有爵位保命的常家了!”
  常伯樊敛去笑,木然点点头,“伯樊明白。”
  “那你……”还笑,苏居甫正要说他,却见常伯樊复又抬起头来,神情冰冷,眼睛犀利地看向了他。
  “虽说伯樊承不了先祖荣耀,但伯樊也不是那等轻易束手就缚的人,还请兄长放心,伯樊定能护住常家,护住伯樊自己的妻儿。”
  “你拿什么护?”豪气干云,苏居甫却是冷笑不已,“凭你这张嘴?”
  “我和当家一起护。”这厢,苏苑娘的声音响起。
  苏居甫飞快转过头去,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妹妹已经走到了他们的桌前,此时正站在常伯樊和他的中间。
  “哥哥,我和常伯樊一起护着我们的孩子。”怕兄长没听明白,苏苑娘又道了一次。
  “你跟她也说了?”未成想,她兄长没跟她说话,反而又急又怒转身常伯樊质问常伯樊道。
  常伯樊愣了一下,朝舅兄摇了下首,正要说话,又听他家苑娘轻轻道:“哥哥,我什么都知道呢,但我想和常伯樊在一起。”
  这一次,她想和常伯樊一同护好他们的孩子,尽她自己为人母为人妇的那份责能。
  “你懂什么?”苏居甫没把她的话放在耳里,转身就要怒斥常伯樊,却听妹妹此时又道:“我知道陆大尉的事,我还知道是他押着常家的银子不给常伯樊,盐每年都要,银子每年都不给,他想压垮常家,想让常家倒下,常伯樊一系的嫡系死在自己的亲人手里,死不瞑目,死无全尸。”
  只是上世具体死不瞑目的是她和她的父母,死无全尸的是他们的孩子,而这于常伯樊来说,已是家破人亡。
  “你说什么?”她满嘴的死字,苏居甫暴怒起身,拍桌朝她怒道:“你一个妇道人家,管这些外面的事作甚?常伯樊没规矩,难道爹娘没教过你规矩?你好好一家的主母拿不起内务轻重,是个东西就往外搬,这好,常伯樊不教你,我教你,我告诉你,你只管当好你的家,管好的你的庶外,这外头的事情你一概不管问!”
  “还有你,”苏居甫
  转向常伯樊,更是怒不可遏:“我真是高看了你,你是个碎嘴娘们吗?什么事都要跟她说,一个大男人,拿不清事情轻重,就你这样还能护住妻儿?我看你护住你自己都难!”
  苏居甫一阵邪火上身,说到底,他恨极了常伯樊惹了这么大个麻烦,最最恨的就是这人现在是他苏居甫的妹夫,一想这人要是真被弄死了,他妹妹怀着身子成了寡妇,苏居甫眼前简直就是一片黑,看不到丝毫光亮。
  他本身就已是一身的烂事缠身了,岂有余力护得住妹妹一家?
  思及此,苏居甫喉口又是一甜,连忙扶住桌子,这才没栽倒下去。
  “哥哥?”苏苑娘奔了过来,“哥哥?”
  听着妹妹的哭声,苏居甫定睛仔细朝前看了看,发黑的眼睛这才有了点光亮。他转头看去,见妹妹脸上已有了两道泪痕,看她惊慌失惜一派被吓着了的模样,苏居甫心里真是难过至极,他哑声道:“对不住,妹妹,哥哥凶你了。”
  “哥哥。”
  “好了,”不知什么时候孔氏回了屋,抱着不知何时也哭了的苏仁鹏走了过来,她脸上挂着强笑朝兄妹道:“都要过年了,你们兄妹俩说话好好说,看把仁鹏都给吓着了。”
  “仁鹏没吓着。”苏仁鹏两只小手揉着眼睛,抽泣着否认道。
  “我来。”这厢常伯樊也过来了,他轻轻拉开苏苑娘扶着苏居甫的手,见她不放,朝她摇摇头,好在他家苑娘还听他的话,见他又示意更松开了手。
  他扶住了苏居甫,掉头问孔氏:“请问嫂子,家中可有酒?”
  孔氏担忧地看着自家大公子,听到他的话才匆忙看了他一眼,又转回苏居增的身上,嘴里心不在焉回道:“有。”
  “就不喝酒了,”很快她回过神来,勉强朝姑爷笑道:“他这几日往往很晚才回来,睡不到两个时辰就又去了衙门,睡的不够,今晚让他睡个好觉,他明天就好了。”
  “就让我和大哥喝两盅罢,我看这两日衙门里出了事,我和大哥好好说一下,我们两个人在一起,不管事情大小我们郎舅俩也能商量出一个首尾来,您说可是?”常伯樊说着,转向了显然已被重压压得不堪重负,借题发挥迁怒这才就地宣泄的舅兄。
  苏居甫不知自己哪点竟让常伯樊看出这些个来了,他慌忙看了妻子一眼,朝她笑道:“没有的事,他放屁,我就是没睡好,睡一觉就好了。”
  “我去拿酒,”孔氏已把他的慌张和挤出来的笑纳入了眼中,眼中眼泪竟在她不知不觉的时候掉落了下来,她抱着儿子转过了身,“我去拿酒,你们先坐。”
  她知道他在外面艰难,但不知他已艰难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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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夜深人静,孔氏抱着怀中熟睡的儿子坐在苏居甫身侧,垂眼听着身侧丈夫与姑爷的谈话。
  酒一上来,常伯樊敬了舅兄一杯,又闷头喝了一阵,酒过三巡,常伯樊见能装两斤酒的酒坛子下去了一半,舅兄有了几分酒意,给他倒的酒便比此前少了一半。
  苏居甫见他倒了一半就不倒了,便敲了敲桌子。
  常伯樊收回手,道:“一家人坐在这,兄长心里有什么事就说说罢,我们都想听一听。”
  苏居甫侧头朝妻子看去,他只看得到他家欣娘垂眼看着怀中娇儿的侧脸,但她的眼皮是红肿的,想来此前她在外面已哭过一阵。
  罢,苏居甫长长地轻叹了一口气,回过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今天陈师爷叫我过去说了会话,问我有没有得罪我们本家的人……”
  他玩着手中酒杯,莞尔,“他说我们本家那边来人跟他递话,说这次若是能让我老实安分点本份做人,他们就不掺合这次左府尹和陶郎中之间的恩怨了。”
  “他们还想如何?”孔氏这厢抬起头来,一双含着泪的眼里全是愤怒,“你什么时候招惹过他?他们对你往死里穷追猛打,可逢年过节的你哪一次没有尽全礼数?他们是想逼我们一家死绝吗?”
  孔氏愤怒不堪,抱着儿子的手颤抖不已,苏仁鹏在她怀中眼看就要醒来,孔氏慌忙收住泪,咽下哽咽摇着他轻声安慰道:“没事没事,鹏儿娘在着呢,你安心睡。”
  “本家?本家的谁?”苏苑娘轻声喃语,她看了她兄长一眼,又看向了常伯樊,嘴间喃语道:“是为着我们上门拜访那次的事吗?我……”
  是她的错吗?
  她记得在护国公老夫人那里时,没有很给本家的那两位小娘子脸面,她当时只顾自己去了。
  是因着这个吗?小娘子回去告状了?
  苏苑娘顿时自责不已,正在她要说是自己的不是之时,常伯樊突然在下方伸手抓住了她放在腿上的那只手紧紧握着,同时他嘴里则朝面前的兄长道:“兄长今天可是在为此事烦心?”
  “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苏居甫看他说得轻淡,不禁嘲笑道,“这是逼着应天府给我安罪名!”
  “这不是他们头一次这般对待兄长了罢?”
  “哪是头一次,”就是怀中睡着将将安抚睡去的孩儿,孔氏说起来还是气得发抖,“如若不是京中还有爹的同窗照应着,大公子,大公子早就……”
  孔氏眼中眼泪不停地往下掉,岂时竟无语凝噎。
  “本家的欺辱,岳父大人在临苏可知?”常伯樊瞟了嫂子一眼,转而便朝苏居甫又追问了起来。
  苏居甫这厢沉默了下来,过了片刻见常伯樊一派非要等着听一个答案不可的样子,方道:“可能知道,我是没说与家中说过,但我父亲的聪明才智你是知道的,且京里还有他的同窗好友与他通信,我想我的事瞒不过他。”
  “那就好。”
  苏居甫未料他会如此说话,瞥了他一眼。
  这厢常伯樊看了看身边的苑娘,又看了舅嫂一样,接而朝苏居甫道:“夜深了,不由让苑娘和嫂子带着孩子先去歇息罢,正好伯樊今晚想与兄长秉烛夜谈一番。”
  苏居甫身上有着几分酒意,为人比白日要狂肆两分,可苏公子的机敏此时并未褪去,一闻言就知道妹夫有话要跟他说,而这话是两个的内子皆不能听的,是以常伯樊的话一罢,他不动声色地叹了一口气,朝常伯樊颓然地道了一句:“也好。”
  他转过头,“欣娘,夜也深了,你带着妹妹和仁鹏先去睡。”
  孔氏坐在他身边紧紧抱着怀中的孩子,扭过头去不看他。
  她不想走。
  “哥哥……”嫂子很是不想走,苏苑娘也不想,但她知道事后常伯樊定会跟她道明真相,不会太过于与她避重就轻,但嫂子不一样,苏苑娘知道兄长是个只要是大事就自己担着的性子,对爹娘和嫂子都是秉持着报喜不报忧的态度,嫂子讨厌兄长这种性子,但也心疼极了,这厢见嫂子犯起了犟脾气,苏苑娘也是心疼她,忍着将将被兄长大骂过的胆怯,怯生生地道:“让我和嫂嫂听听罢,我们乖乖的听着,我们不说话。”
  苏苑娘从未被兄长骂过,此时兄长的余威犹在空中,说罢又怕兄长的训斥会朝她劈头盖脸袭来,说罢她已闭上了眼,缩起了肩膀,只等兄长一张口,她就把耳朵捂上乖乖挨罚。
  苏居甫哪还骂得出口,他不得法,朝先提议的常伯樊看去。
  常伯樊看着他家今天穿得娇娇美美的小娘子顿变小可怜,心中也是无奈兼好笑皆有之,他瞅了她一眼,便朝舅兄看去,“兄长,就让她们听着罢,没事的。”
  这是把他刚才的话当耳旁风了?苏居甫朝他怒目而视,却见妹夫笔直挺着腰杆坐着,静如无波无澜亦无风而过而静止的水面一样。
  苏居甫自认他久经世情,见识不少,但看着这一刻的常氏当家,他一时竟有了他看不穿这个人的深浅的错觉来。
  他这妹夫到底是个不容人小觑的人,苏居甫正要说话之际,他的眼睛习惯地带了身边的妻子一眼,正好看到了一道泪滑过了她苍白的脸孔,苏公子顿时什么话都不想说了,粗粗点了下头就当答应了,转头朝妻子孔欣低道了一句:“你莫哭了,眼睛都肿了,我看着心里难受。”
  孔氏一听,眼泪比刚才还多,只见她低低哭道:“你难受什么?你若是真有心,莫什么事都瞒着我。”
  “是,是为夫不对,是我的不是,欣儿莫哭了。”面前是与他同甘共苦的发妻,自嫁给他来,好日子是从未过上过一日,为他担惊受怕的日子却是不少,见她哭得难受,苏居甫心里着实是不好过,就是他历来擅掩饰自己的心中想法,这厢眉目之间也掩不住他心中的黯然自责。
  “如妹妹所言,我就听着,不说话,你们说你们的。”一
  见他难受,孔氏比他更不忍他的自责,很快腾出一手来擦掉眼泪,尽量如常说道。
  不等苏居甫多说,这厢常伯樊开了口,“如若是本家那边对兄长动手了,我也不瞒兄长说,自拜访苏承叔那日起,伯樊就动了点不该有的心思,以防着后患,兄长不如听我细说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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