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家主母——杀猪刀的温柔
时间:2021-12-03 10:13:15

  借东西的人一来,知春姐姐就带着招娣姐姐和明夏姐姐去了,通秋留下,等看到胡三姐回来一阵来回跑,不禁羡慕起她们能办事来。
  “先不用,等会儿可能有事还要你去传唤。”
  “诶。”有事就好,不是她一个人闲着,通秋心里安稳了些,拿着水杯回去,“娘子,我给您去倒杯茶。”
  不久,三姐又跑回来了,这次带回了那个她嘴里的嫂子。
  “柴房常二何家二媳妇香花娘见过夫人。”来人是一介三旬左右的妇人,见到苏苑娘就跪,忙不迭地道明来历,“奴家公公婆婆是府里二代家奴,到奴家这辈是第三代了,奴家浑家是家里的二儿子,上面还有个大哥,大哥大嫂不住在府里,在家里外头的铺子里帮老爷的忙,公公婆婆管着柴房薪火,奴家和浑家平日就是帮着二老的忙管着柴房,给管事的们跑跑腿这些。”
  这香花娘说完又磕头,“奴家听三姐说您有事要下人去归老爷家传个信,算一下借我们家粮的数,奴家这就跟来了,您有事就吩咐,奴家这就去办。”
  不等苏苑娘说话,她里外里都说了,嘴皮子确实不错,也不怯场,这份大胆是用的上的,苏苑娘道:“你起来,三姐儿把话都跟你说了,还有哪不明白的?”
  香花娘爬起来,垂着手躬着背毕恭毕敬道:“回夫人,奴家这次去,得一定把数对好了,把押画回来。”
  富贵险中求,眼看会出头的大哥大嫂在外面过上好日子了,孩子衣兜里还有零嘴吃,把她家孩子馋得哇哇叫,做着梦都唆着嘴讨吃的,可家里男人太老实,靠他是不行了,为了孩子,就是冒这个尖,她也得立起来。
  香花娘有意讨好胡三姐
  许久了,就是想讨一个机会,现在机会来了,她把胆怯害怕压到了心底,等到夫人朝她点了头,许她跟去,她出了飞琰院,这才后怕,脚软得无法走路,赶紧去扶墙。
  扶住墙,又担心地往后看去,没见到人,这才松了口气,这厢她顾不上多想,喘了两口气缓了缓,见胡三姐跑了出来,连忙站直身。
  “嫂子,跟我走,我带你去见那家人。”
  “是了。”
  “嫂子,你比我们年长,经过事,这事你知道怎么办罢?押要画,人也是能不得罪就不得罪,”三姐急走着,侧头与紧跟着她的人道:“这大喜的日子,该给的面子,我们家还是要给的。”
  “三姐,不用你多说,嫂子心里明白,你放心,绝不会给你丢人。”
  “我没什么丢人不丢人的,你别丢了我们的娘子就是。”三姐笑嘻嘻,“就是回头等你高升了,多给我买两块糖就是。”
  “哪来的高升,八字都没一撇呢,就你嘴甜哄我高兴,不过糖绝缺不了你的,回头嫂子就给你买来,给你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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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隆归这位族叔家的人前脚刚走,常六公家的人后面就跟着来了。
  这日子,苏苑娘没为难人,让府里下人先帮着人把东西送过去,等那位常二何家的二媳妇一回来,就让她去了常六公家。
  到了傍晚,出去送礼的旁大管事回府了,一回来就来飞琰院跟主母禀,老爷在“苏香楼”订了一层楼给女客,三家的内眷今晚同要过去喝酒,乐呵乐呵,让主母也准备着去。
  说完这面上的,旁马功末了才把最主要的说出来,他紧接着往前多走了两步,离主母近了一些方道:“老爷说,您身子不方便,不舒服,就别去了。这次知州大人身边的师爷过来亲自报喜,身边带了个小妾,经她的头才起的哄同时置了这内眷的酒席,这三家的人都定好主意了要去,等一会儿,来请您的人到时就要到了。”
  知春她们听了茫然,不知自家娘子什么时候不方便,不舒服了,娘子月事不是在这几日呀。
  旁马功只说到最前面一句,苏苑娘还听不明白,说到带了小妾置了酒席,就已明白这酒席她是绝不能去的。
  “是有些不舒服,今天忙了一天,又吹了点风,头有些疼,知春,你去请秦大夫过来帮我看一看。”这厢,旁马功一说完,苏苑娘就接声淡道。
  知春看了一眼不像头疼的娘子,心里莫名有些明白了,朝苏苑娘欠腰,“是,奴婢这就去。”
  无须多说,夫人就明白了,旁马功如释重负,道:“老爷还让小的送些府里的酒水过去,今晚临苏城大大小小的官员都要来,还要准备些薄礼,至于送哪些,还得请示夫人一二。”
  “你说。”
  “是,这据以前府里备下的名目,临苏城县令一人,县丞主薄二人……”旁马功把临苏城,还有临苏江上的河运司等等官员都算上,所谓薄礼,要准备二十余份了。
  旁马功说着薄礼里要备的封银等物,苏苑娘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嘴,想起前世的常家和常伯樊,不禁有些出神。
  家大业大的常家,自从失了爵位,背后没有支柱之后,一年掉落得比一年厉害,到了常伯樊手里,富贵两字中,常伯樊好像还剩握着富字。
  这只是外人看到的,苏苑娘初嫁进来还没看明白,以为常家败落了,但家底还算厚实,到现在,她方知道饿死的骆驼比马大这句话是错的,因庞然大物的骆驼一旦倒下了,便是蝼蚁都可分食,连白骨都余不下,一旦得知这种下场,谁敢轻易倒下?
  常伯樊的父亲在世时,身后尚且有余时没有缩手,反而挥霍着常家祖宗仅剩的那点余荫,到后面连一个盐使都压不住,到了常伯樊手里,常家姑且只余被人啃噬最后一口气的命了罢,可他不认命。
  不认命是好事,可惜的是,他的不认命,用了她苏苑娘填了他的命。
  “夫人,夫人……”旁马功把等会要备好的礼单说完,见夫人不像是在听他说话,连喊了两声。
  “好,”苏苑娘回过神来,看向他,浅浅颔首,“就依你所言。还有这常礼可多备四五份,以备不时之需,小封的碎银子多准备两袋,一袋送到南和手里,一袋你拿着看着办,你过去了就不用急着回来,在那边听吩咐就是,那边当家缺人,你把府里得力的先都带过去,府里这边我让家里的胡掌柜先替你顶上,你看如何?”
  目前的当务之急就是晚上的酒宴了。晚上整个临苏城最富贵的人都会前来“苏香楼”,无论官商,几十上百号称得上爷的人聚在一起,场面不可谓不大,他回来的时候,各大铺子的掌柜伙计就都来了一半去“苏香楼”办差,这种大事大日子,爷让他回来守着,旁马功不敢不从,但听夫人这么一吩咐,他道:“是,小的听您的。”
  这是夫人的好意,家里有个知事的主母,比不知事的不知强了几何,直到这时,旁马功这才真正信服这个年轻的小主母掌事的能耐。
  旁管事急急忙忙地来,又急急忙忙地去了。
  这一天,常家府里上下的人差不多都是如此,走路皆带小跑。及第恩科的人不是本家,身为这三家支柱的本家,事儿却未必比他们这三家少。
  常伯樊不回来,苏苑娘按傍晚如常的时辰用晚膳,秦桂被请来的时候明夏带着通秋刚把晚膳摆上。
  “秦大夫,有劳了。”听到他来,苏苑娘让人带他去了飞琰院见外客的正客堂,整理了一下衣裳就去了客堂。
  “夫人,客气,您是哪儿不舒服?”
  “吹了点,头有些疼。”
  “那老朽给您探下脉?”
  “有劳。”
  寒暄了两句,苏苑娘坐下,知春上前往她腕中盖好丝巾,秦桂手刚握上去,就听下人来报,说族里文公中的儿媳妇,和老祖家中的曾孙媳妇,两位文曲星太太过来谢礼了。
  居然来了两位重要的,苏苑娘这厢清了清嗓子,咳了一声,朝秦桂轻声道:“秦大夫,我觉着头上有些发热,身体有些发轻,您看是不是要给我开两副退热的药?”
  秦桂手中摸着平和的脉相,听下人那般一报,再听苏苑娘这么一说,哪有不知她这次找他前来的原因,当下他垂着眼,长长地“嗯”了一声。
  苏老状元的女儿,澜圣手称之为“璞玉无华”的天真稚子,常府年轻家人倾心以待的娇憨佳人,居然被他亲眼目睹到了这一面。
  这人世间,果然无人不被侵染啊。
  不知常家主得知佳人真面目,是失望,还是庆幸。
 
 
第102章 
  秦桂捧的是常家的饭碗,不管心里如何寻思,吟声过后抬起手,揽起袖子:“老朽这就给你开个退烧的方子。”
  “奴婢去拿笔墨。”知春欠身,去了。
  苏苑娘与三姐道:“去跟两家太太说,我突惹风寒,身体欠佳,这大好的日子,省得把这病渡了过去,就不去见她们了,替我恭喜这两位太太几句。”
  “是。”
  眼看三姐要走,苏苑娘又道:“你等一会儿,顺道替我送秦大夫回客舍。”
  “是。”三姐看了大夫一眼,心中有了数。
  这厢等秦桂开完药方,胡三姐送了他出来,去了前面客堂,一见到两家等候的太太就忙不迭请罪,“归太太,义太太,奴婢是夫人身边的丫鬟招娣,受夫人的吩咐过来传话,真是怠慢二位贵客了,路上慢了,现在才来跟您二位回话,让二位久等了……”
  胡三姐一脸担忧着急,“不瞒您二位,我们家夫人下午身子就欠佳了,白天的时候就开始头疼发热,可今日府里事多,直到方才才请了秦大夫下了方子,把秦大夫送回去,这好一阵耽搁,才误了跟您二位回话的时辰。”
  这么巧?常隆归的娘子和常文公家的曾孙媳妇面面相觑,对视了一眼,还是常隆归家的娘子先开了口,只见她略带讶异道:“当家媳妇病了?”
  “回文曲星家的太太,是。”胡三姐弯膝朝她行了一记礼,回道:“夫人嘱咐我跟您二位说,她突惹风寒,大好的日子怕渡给了您二位,就不过来见你们了,让我传话,替她恭贺您二位家的大喜。”
  常隆归家的娘子还在想着还没开口把人请过去,这人就病了,这厢常老祖家的曾孙媳妇已急急开口说话:“嫂子病了,好生养病要紧,别的都不是事。”
  这人还是别请了,可别传给了她,她可是要好生等着玉郎归的。
  “婶子,既然当家嫂子病了,我们还是走罢,别耽误她养病了。”生怕情况有变,常文公家的易姓曾孙媳妇一句刚罢又紧接着道了下一句。
  归婶子瞥了她一眼。
  这可是答应了那位大人的姨太太要把人请过去的,这人没请到,回头怎么跟人说?
  可人都病了,非要去请,那就太不近人情了,她不可能开这个口,当那个得罪人的人。
  只能如此了,一边是知州府师爷的小妾,一边是本家的当家主母,归娘子虽有两边都不得罪的心,但情况摆在眼前,权衡之下,只能选择回去。
  “是了,真是不巧,今晚设宴招待府城过来的报喜的贵客,本来还想请当家媳妇过去跟我们一道喝一杯庆贺庆贺,没想她突然病了。”请不到人,但该说的要说,归婶子把话圆齐乎,方才告辞,这边那小曾媳妇已是等不及了,她刚说完要走,这位就已抬起了脚往外走了。
  “奴婢送您二位。”
  胡三姐把人送走,又急步回去,沉声跟苏苑娘说了前院的事:“一听说您病了会过人,那位孝义太太就想走,归爷家那位太太倒是说了几句话,说本来想请您过去喝杯酒一道庆贺庆贺,不料您却病了,真是不巧。”
  “还有什么?”苏苑娘问。
  三姐想了想,补道:“头一句是说今晚设宴招待府城过来报喜的贵客。”
  苏苑娘点点头,拿起三姐回来说话时搁
  下的碗,接着用膳。
  膳罢,苏苑娘去了书房,拿起那位香花娘今日拿回来的押看了看。
  常隆归家的是常隆家画的押,常六公家是他的大儿子常太白画的,都算是当家人,押画了就是铁板钉钉的欠条,绝跑不脱。
  能把这借据打回来,不用下面人仔细说,苏苑娘也知道不容易,她亲手把借据放到帐本里,跟站在前面的三姐道:“跟知春支二十两银子,给柴房那边送去。”
  二十两,比她一年加起来的月银还多,得银子的不是她,但三姐已喜上眉梢,替人谢上了:“谢娘子。”
  “谢娘子。”
  看她开心,苏苑娘浅笑,朝她颔首。
  三姐侠义,性情疏朗开阔,不知道的还当她在其中拿了什么好处,但多经上一世,知道三姐帮过许多人的的苏苑娘却知她不是那样的人。
  这世上许多的事是计较不过来的,他人助我,我助他人,我能留下性命是他人扶助过我的结果,我助他人,唯盼他人平平安安、长长久久,有人笑我痴傻,我却不觉如是,娘子,我深信就是有朝一日我命丧沙场,就是父母远在他乡,亦有人为我哭为我笑,为我举杯高歌,招娣这一生绝没有白过。
  这是苏苑娘收到她母亲送来的三姐给她的信中,三姐所写的一段。
  而这封信能到她手中,是因三姐的同袍签千人书,裱其功绩呈圣,她被追封为定国将军,才有了身世大白,后才有三姐母亲得到遗物,送信到她手上之事。
  那是一个看破世情,却能依着自己的性情在世间如鱼得水的奇女子,哪怕她现在还没成长起来,雏形却已早定,苏苑娘看着因帮了人眉飞色舞的三姐,看她替人谢了又谢,不禁失笑。
  “娘子……”
  苏苑娘收拾好帐本,看时辰不早,让知春她们备水沐浴洗漱,等她披好睡袍出来,知春为她绞干头发时,知春忧心忡忡地叫了她一声,道:“不知姑爷什么时候回来,也没个人回来报信。”
  苏苑娘这才想起,常伯樊还在外面。
  “招呼好人就回来了。”苏苑娘道。
  “要不要给姑爷备些醒酒汤?”
  “备。”
  绞完一条干棉巾,知春换了另一条干的接着绞,见娘子看着书不甚关心姑爷的样子,心里更是担心,她到底是沉不住气,嚅嗫道:“娘……娘子……”
  她吞吞吐吐,想说又不敢说。
  苏苑娘抬头,火光中她的眼睛清澈、明亮、坚定,好像没有什么是她看不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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