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护卫——卿隐
时间:2021-12-03 10:14:41

  此时现今,她似乎只会去看人的阴暗面,只会去揣度人性的丑陋。她好似,丧失了面向阳光的能力。
  意识到自己这一转变的她,脸色渐渐泛白,扣在膝盖上的手心渐渐攥起,死死的抠进肉里。
  “你与她说这些干什么!”
  窗外冷不丁的一声喝让王公公的话戛然而止。
  他刚忙擦擦眼角往外头看去,便见九爷还穿着朝服站那,脸色沉郁郁的模样。旁边,还站着那面色不大自在的府里大夫。
  想来是九爷回来后正好遇上了,便直接随大夫过来看眼了。
  “老奴这不是闲着也无事,遂就过来与她唠会家常。说着说着,也就难免说起从前来。”王公公就去给他抚背顺气,“都是老奴不好,您可别气。”
  宁王没说话,旁边那大夫就过来给她切脉。
  王公公就在旁细说了前头她那症状,大夫诊过一会却也没诊出什么来,只能嘱咐着好生养着罢。
  待大夫走了,宁王就斜眸冷笑道:“便是装的罢,动弹动弹也就好了。去,将荷花池的残败荷叶子捞捞,什么时候捞好了,什么时候回来。”
  说完,直接拂袖而去。
 
 
第70章 池塘
  荷花池所建处离正殿不远,沿着曲折长廊往东而行,便见汩汩水流从廊基下的涵洞处流出,转过了斜拦,就到了被崚嶒白石围着的荷花池。
  这个季节的荷花早已过了花期,荷塘里挤挤挨挨的不再是盛开的簇簇粉似霞的荷花,亦不再是墨绿鲜嫩的荷叶,却是花凋香渺枝零飘落,宛如残缺的躯体。
  带路的下人将她带到地方后就不再管她,匆匆按原路折返回去复命了。
  正殿里,宁王刚换好衣服,见那下人回来,就召他近前问话。
  “她可有按吩咐做事?”
  “这……”那下人想到她站在萝薜倒垂的凉亭上,面向着一池残荷呆怔着不动的模样,一时间不知该如何答。
  宁王啪的下将茶盖阖上:“有还是没有,你是不会答?”
  下人就忙回没有。
  “她不做事,那在做什么?”
  “奴才离开的时候,她还正对着池面站那歇着。”
  画面在人脑中浮起的时候,桌面同时响起了茶杯翻倒的磕碰声响。里面的茶水茶叶都淌了出来,直接洇湿了桌前人半截锦袖。
  王公公来不及惊呼,就见他九爷人已从椅座起身,疾步朝殿外走去,行动间带动的袍摆翻飞。
  怕事有不妥,王公公也忙让那下人多叫些人跟上。
  就在宁王刚离开不一会,曹兴朝打外头过来了,见殿内就王公公一人在躬身拾掇着桌子,就奇怪的问九爷人呢。
  “去荷花池那边了。”
  “荷花池?哦,九爷大概又去喂鱼了罢。”
  曹兴朝恍然道。他这些年从各地弄来的昂贵的锦鲤,九爷也喜爱的紧,偶尔心情好时,便会过去喂喂。
  “成,那我也过去看看,正好也有事与九爷相商。”
  王公公还没来得及说不是去喂鱼,对方已经自顾自说完,转身就急匆匆的离开了。
  午后的长风吹起了凉亭上倒垂的萝薜,吹皱了荷花池本来平静的水面,也刮的那坐在凉亭延伸处石阶的细瘦人影,被额前散乱打来的发丝迷濛了双眸。
  她把手里网兜朝水里探去,宛如被附身了般,又捞起一条色泽华丽的锦鲤。此时此刻她如心智被蒙了尘,一股浓重的怨意从心底深处翻卷而出,冲击着她的神志,动摇着她的魂魄。
  她不甘,她怨责,她恨毒。
  凭什么,凭什么偏选择了她穿越?凭什么她要异世他乡忍受孤独凄苦,凭什么她要活的万般艰难?凭什么她要听人呼来喝去,凭什么她要受人欺凌虐待?更凭什么她要遭受不当人的待遇,受这些不公平的待遇!她做错了什么,凭什么这些灾难都要降临到她的一个人身上。
  明明她没有做错事,明明她心怀善念,待人以诚,明明她那么努力的在生活。所以凭什么呢,凭什么她要受这些无妄之灾。
  她把网兜里挣扎跳动的鱼搁在了石阶上。
  看啊,凭什么连条鱼都可以活的自由自在,都可以有个家,凭什么她却独身在这吃人的异世苟活,如同丧家之犬。
  她看着石阶上的那些鱼在翻滚,挣扎,喘息,似也在哀求。渐渐的她捂住了脸,又笑又哭。凭什么呢,凭什么她变成了阴暗的蛆虫,要去嫉妒自在随心的生物。
  这一刻她心口好似是想呐喊,又像是想撕扯。
  这还是她吗,多么狰狞丑陋。
  在离凉亭有一段距离的长廊处,无声立着一行人。
  为首那人宛如被定住了般,带着莫名情绪的眸光一直凝睇着远处。他看她捂脸抽泣,看她似有崩溃的捧了石阶上的鱼,慌张而发抖的将它们重新放回水里,看她如犯了大错一般痛苦无助,看她蠕动着唇瓣,不知是不是在无声道着歉。
  他怔怔的看着,心口不知为何,莫名有了闷意。
  曹兴朝这时从后头赶来,见九爷停在那不动,不免有些奇怪的顺着他目光望了过去。这一眼,可活生生将他气个半死。
  他当即撸了袖子就怒气冲冲的冲向了凉亭方向。
  该死的贱婢,竟敢玩弄他的鱼!
  要知道他这些鱼都可价值不菲,一条上千两至上万两银子不等,有的还有价无市。当时弄来这些鱼,他也费了不小的心血,此刻见人糟蹋摆弄,焉能不气血上涌?
  “兴朝!”
  直待曹兴朝从旁侧大步走过去好一会,宁王方反应过来,疾步追过去的时候,亦大声出口欲叫住他。
  哪想得对方正在气头上,为那上万两银子的鱼心疼的要死,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几乎快步冲到凉亭石阶下,一脚踹向了她。
  “贱婢,谁让你动鱼了!”
  石阶本就朝下延伸至水下,他踢的力道正朝下,她几乎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直接滚落下去。身子一落入水中,就没有丝毫挣扎的往水下里沉。
  曹兴朝也被这变故惊了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从腰后猛传一阵狠力,径自将他同踹入了水中。
  “该死的我叫你没听见!”
  宁王目露凶光,戾声怒骂,待下一刻见那水中的人不露身子了,当即变了面色。
  “九爷!”
  “九爷!”
  “快去拿长杆子来!”
  随后赶来的下人们大惊失色,下水的下水,去搬长杆的搬长杆,还有赶紧回去拿干净衣物的,水池边纷杂一片。
  宁王几下就将她捞出了水面。
  揽抱着她腰使劲将她往水面上方擎抱着,他来不及擦脸上的水,就伸出手来拂开她贴在面上的湿漉长发,手指探她鼻息。
  她动了动眼睫,皱了脸痛苦咳嗽两声。
  他收回了手,面上凝色稍散。
  正待要揽抱着她往池边游之际,他却猛地感到脖子被人掐住。蓦的抬眸,就恰撞入她燃着火光的瞳仁。
  大概眼里刚不慎进了水,刺激了她眼微红,但双瞳里的光芒却犹似针芒,扎人心尖,又犹似烈焰,烧人心口。
  因被他擎抱的高,她视他时垂落半分湿润眼睫,他抬眸回视,任由她发梢滴落的水滴落他面上,由着鬓边滑落水面。
  不平静的池面在轻微的浮荡,水波荡漾在两人周身。
  她的手指渐用力,指甲抠进了他脖子的肉里。
  他却未见其他动作,只狭眸愈深,一瞬不瞬的盯紧着她的双眸。
  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伴着窒顿的细细喘息,她却反而轻笑了。眼睫随之轻动,被水打湿的脸庞也被这抹笑朦胧出艳色。
  他们的错,凭什么要惩罚她自己变成这般的鬼模样。
  纵她是长在淤泥里的水草,也依旧能挣扎着透出水面,迎着光呼吸的。
  凭什么要让他们改变她?
  世道恶是世道的错,他们毒是他们的错。
  为旁人的错买单,是对自己愚蠢的惩罚。
  谁也没有资格将她扭曲成面目全非的模样。谁也没有!
  宁王看她披着湿漉的长发,掐着他的脖子如水妖一般俯下脸来,不由后脊紧绷,心跳略快。在她温热的气息欺近时,臂膀当即将她圈抱的愈紧。
  她发狠的一口咬上了他的下颌。
  “别弄脸!”
  突如其来的刺痛让他嘶了声,遂偏开脸躲闪她尖利的细牙。而后这一转头,就瞥见了在还泡在水里,正目瞪口呆着的曹兴朝。
  其他下人们都知情知趣,早在前头气氛微妙时,就都已经悄悄爬上了岸,走远些了。唯独那曹兴朝还没怎么弄清楚状况,所以冷不丁瞧见了这一幕,难免就惊呆住了。
  宁王火大的骂他:“你还傻在那待着作何!”说着又压低着声警告她:“松开,别咬脸。”
  曹兴朝恍惚的应了,仓忙就要游过去帮忙拉开她。
  宁王余光瞥见,火冒三丈:“你给我滚!!”
  曹兴朝可算是反应过来,几下游上了岸。不过离开前,还是难掩惊异的又偷偷回头看了眼。
  “信不信我将你眼珠子挖下来?”
  曹兴朝不敢再放肆,他还真怕九爷脾性一上来,没个轻重的真弄瞎他一只眼,那又何苦来着。
  等人一离开,他直接就揽抱着她抵到了假山石上,粗沉喘着气抬手抹了把脸,又抹了下被抠出血的脖子。
  “怎这么狠,属狼崽子的不成?”
  他伸手掐过她水盈盈的脸,指腹重重擦过她沾染上血珠的唇瓣,出口的声音喑哑的不成样子:“要明个早朝我挨罚了,等回来后,我可饶不了你。”
  她背贴着假山石,脸被他掐的轻仰,微眯着眸看着他,细细喘着气。
  他胸口火烧火燎,燎的他头皮都发麻。
  “确定在这?”身体抵靠着她,他手掌探了水下,由着水流的作用轻易探了里面细薄小裤。
  当然这话也就象征性的问问,毕竟此刻都到这份上了,焉有停住换地的道理。
  汗流入骨的时候,午后的光也斜照了过来,铺陈了满池的浪花。
  她于混沌模糊中眯了双眸去看,那投来的阳光很暖,却也很烈,晃的她眼睛都是白光,几乎不能视物。却也没睁眼看过多久,她的脸就被再次掰正了过去,随之覆过来的是他滚烫的热息,绵密的缠裹着她的唇舌,攫取她仅存不多的呼吸。
  水波拍打着山石,时而韵律一致,时而忽疾忽缓。
  荡起的水花落在石壁上,泼上了深浅不一的痕迹。
  曹兴朝回正殿时仍在不可思议的想着,原来九爷竟是喜欢野的啊。既是这般,那早说啊,他又不是弄不来。
  换了身赶紧衣物出来时,他还与那王公公说了一嘴,道是他回头要不弄两个西域女人带府上来。
  “您可别。”王公公忙制止住他这想法,“您都忘了前头禹王爷打仗回来时,拉回来的那些蒙兀贵女们,当时不也有官员打趣说让九爷带回两个享用,直接让九爷没给情面,好一通骂撅了回去。”
  给那曹小公爷奉了茶,他又道:“九爷回府就说了,她们说话叽叽咕咕的,连耳根子都没洗干净,听着都埋汰。老奴是瞧出来了,九爷是真不喜那挂的,您可千万别再打这注意,省的吃挂落。”
  曹兴朝遂停了这厢主意,只是却暗自寻思着,待回头打听打听,这京中可有哪家贵女是能稍稍放得开些的。
  这些年来,想与宁王府攀亲的达官显贵可不少,可九爷不是嫌人家贵女丑,就是嫌人家贵女装相,总要鸡蛋里都能挑出刺来,圣上都拿他没辙。毕竟九爷那脾性摆那,他要不想要的人,谁也别想按头压着他来。
  他心里琢磨,既然知晓九爷吃哪挂的,那就好说了。
  怎么着也得给寻个合眼缘的贵女出来,也好早些的让九爷成亲才是。毕竟九爷弱冠都行了两年了,再不成亲的话,朝臣们心里也该犯嘀咕了。
  更何况,宁王府也是需要有小世子出生了。
 
 
第71章 两府
  早朝散后,一脚刚踏出金銮殿的宁王突然停步侧首,轻抬俊眼笑问朝臣:“要不,容你们近前来看个仔细?”
  朝臣们飞速移开目光,干巴的笑了两声。
  直待宁王冷笑了声抬步走远了,他们方长舒口气,相互看看摇了摇头。
  最近这两王也不知怎的,竟开始一个塞一个的荒唐,前有禹王夜里宿醉迟来上朝,今有宁王面带牙印现身朝上。从前两王甭管私下如何行事,金銮殿上可从来是万分恭肃谨慎,不敢有半分出格行径。如今见他们二人竟相继出差错,心里焉能不纳罕非常?
  禹王回府后直奔书房。
  半个时辰后,黄成从府外低调入府,进了书房议事。
  张总管躬身把书房门关上,亲自守在外面。
  直待天色渐晚,房门亦没从里面打开,张总管就忍不住朝紧闭的房门的处看了眼,却也不敢多看,只堪堪一眼就忙收回来。
  他不知黄成究竟被主子爷安排了什么任务,可总归是很神秘。自打主子爷卸了其亲兵副首领的职位,黄成就开始神龙见首不见尾,行事颇为隐秘,这数月来这还是他第二次见其回来。
  他虽好奇,可却不敢揣测,更不敢打探。
  主子爷前头的话犹在耳,马英范的教训还历历在目。
  不能妄加揣测主子爷的心思,更不能背着主子爷行事。
  这两条可是在大错的范畴之内,胆敢犯了,那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他深吸口气,缓缓心口的不安。
  从前主子爷还是讲些情面的,可自打从战场回来后,心性却是愈发的冷硬,手段也愈发的严酷,连行事也颇有些让人心惊的诡谲。
  不免就想到他不止一次见到,有人夜半入府,进书房与主子爷密谋议事。而那入府的人,都是他未曾见过的生面孔,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倒是有一回,其中一夜半入府的人,不慎从身上露了一小截腰牌,让他惊骇的猜出这人是宫里黄门的身份。
  饶是事情过去许久,每想至此,他还是心惊肉跳。
  夏去秋来,树叶纷纷枯萎落地的时候,天也转凉了。
  等到过了深秋时节,寒霜铺上屋檐,天就愈发的冷了。
  自那日池中放纵过后,还没等他下朝回来找她算账,她自个先不争气的病了。这一病就躺了足足半个月,也让那府里的大夫腿都跑的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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