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护卫——卿隐
时间:2021-12-03 10:14:41

  他贪婪的埋进她的香甜中,掩住声音的艰涩:“其实,也是我。当年我被圈禁在黑黢黢的大殿里,那么多年里,每当我有些熬不住的时候,就趴在窗户上看庭院里的荒草。那时候我就想,连它都能活,凭什么我活不下!就这样,熬了一年又一年,我才活着熬出了冷宫。”
  一室的寂静中,只余两人轻重不一的喘息声。
  许久,他叼着她颈肉突然咬了下,恨声:“我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别再怀疑我的用心。说句讥讽的话,你还真没什么能让我利用的上的,你懂不懂?”
  时文修静静看了会脸边的玉纱枕,垂落了眸。
  “我也用不着你什么回应。”说着话时,他明显声音重了,压了情绪,“你且如往常般待我便是。”
 
 
第78章 界限
  春回大地的时候,空气里都飘散着清浅的菡萏香风。
  时文修正倚着檐柱遥看着荷塘对面的杏花雨,听得身后马蹄声就下意识回眸去看。春光洒满的廊道上,锦衣华服的人快马轻裘,朝她的方向踏马过来。
  “反复的看这一隅的景,你也不嫌烦腻。府邸上好看的景多着呢,要看什么景还没有,上来,带你四处逛逛去。”
  在她跟前勒停了马,他高坐骏马上,朝她笑着伸了手来。见她看着他的手似在晃神,他斜扬了入鬓的眉角,干脆俯了身一把捞了她腰身,不由分说的将她提上了马背。
  “坐不坐得惯?”
  他拥着她问,见她顺手去抓了缰绳,就将她拥紧了些。
  “别怕,我在呢,摔不下去。”
  笑说着,他拢住她的手同握着缰绳,拨转马头,放慢了马速驾马悠缓的沿着廊道离开。
  疏影横斜,马踏春光,喁喁细语的声不时的传出。
  夜里,拢紧的床帐里,他从后将她箍在怀里,热烫的唇齿沿着她后颈细细的噬咬。正当他手指顺着她衣缝钻入,掌心贴着细肤难耐的抚摸时,寝殿外突然传来管事的声音。
  “九爷,刑部韩侍郎有急事求见。”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这一室的旖旎。
  宁王动作顿停,当即阴沉了脸,切齿咒骂了句。
  不过到底还是没能继续这榻间事,几番隐忍过后,就将手从她小衣里头拿了出来。拿过帕子擦擦她面上细薄的汗后,就且让她躺着睡下,隐忍着难看的脸色道不必等他了。
  深夜前来,只怕是出了紧急要事。
  粗喘了几口气堪堪压了性致,他捞过一件外衣草草披上系着,下了地就满身火大的走出了内屋。
  “让他进来!”
  韩侍郎进来后就直接奔至他跟前,不等发问,就惶然开口:“九爷,出事了!”
  梁州茅常案出岔子了。上月被监斩的茅常,其寡妻披麻戴孝的携儿带女,突然入了京,要敲登闻鼓告御状,为其夫喊冤。
  宁王倒了杯酒,压着眼问:“不是说证据确凿吗,她喊她的,你慌什么。”
  韩侍郎此刻还哪里敢瞒,噗通一声跪下,一五一十道明自己在此间案里插的手脚。官场上水至清则无鱼,他处在这个位置难免会顺手推舟送出些人情,况此间案里那梁州刘知府信誓旦旦的保证,事出在他的管辖地里,定能妥当善后让其他人翻不出风浪来。考虑再三,他觉得此间事应也可行,遂就卖个人情,私下抹去了案宗里的一二疑点,使得案子得以迅速定案。
  却哪里想得,那茅常的遗孀竟能跑出了梁州,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京师不说,竟还携带了翻案的证据过来。
  一旦敲了登闻鼓,此案必会走那三司会审,届时那案子的疑点哪里还瞒得住,关键是他插手的痕迹怕也瞒不住了!
  想到自己那时的下场,韩侍郎吓出了一身冷汗,膝行着朝对方过去,磕头求道:“九爷救我,下官上有老下有小,一旦出事,阖家老小还怎么活啊。九爷,您就念下官这些年跟着您,没功劳也有苦劳的份,求您救下官这一回啊……”
  宁王仰脖饮下酒瞬间,就直接朝对方脑门狠掼了酒杯。
  “作的一手好死!”他抬脚直接踹向韩侍郎肩膀,满脸阴霾:“没那个本事全须全尾的兜着,却有那滔天胆子伸手,我看你就是活腻歪了!还有那脸求我跟前?不妨听我一句劝,趁早回去准备后事罢!”
  韩侍郎爬起来后就一个劲的磕头。
  “下官糊涂,都是下官糊涂,求九爷再帮我这一回。”
  宁王在殿中踱步,许久后,寒声问他,“茅常案究竟牵扯到刘奉广的什么人。”
  “牵扯到刘知府的幺儿。”韩侍郎不敢隐瞒,“他让我抹去的其中一点,就是当时他幺儿也在案发现场。”
  宁王磨牙凿齿的笑了声,这案子的首尾他大概也明了。
  “一个两个,好日子活腻了,竟往奔死的阎王殿去。”
  韩侍郎不敢吭声,好半会方听得头顶又传来问声,“进京的有几人。”
  他当即精神一震:“五人。除了孤儿寡母三人,还有个赶车的马夫,以及个人证。这人证本是路过梁州要赶往云州探亲的,当日应是在现场目睹了一二,此番来是为茅常翻案作证的。”
  见对方不言,韩侍郎也屏息等着。
  想要解决此间祸患的话,便唯有灭口一条路。
  死无对证,万事皆休。
  但是现今棘手的一点就是他们人已在京师,在天子脚下,他一刑部侍郎,纵是权威也不小,可也没有在天子眼皮子底下不漏痕迹伸手的能力。此事要想办成,便只有九爷出手了,皇家贵胄们可都有些不为人知的势力。
  “谁带他们进京的?”
  “暂没查到,好似凭空出现在京师。”
  宁王在殿中踱了会步,冷笑:“只怕是有推手。是要你跟刘奉广二人,一网打尽。”让他折兵损将,顺便再让他吃个用人不当的挂落。
  韩侍郎冷汗如瀑,后悔不迭。
  宁王落了眸,狭眸掠过几分寒凉。
  “他们几人住在哪处。”
  “运福客栈。”
  时文修也不是故意听他们说话,不过是有些口渴就下了地欲去桌案那寻些茶水喝。可能是事出紧急,他们声音也忘了特意压低,对话声很容易就顺着门缝断断续续传了进来。
  她在桌边无声立了会后,也没去动那茶水,等听着他们开了殿门出去后,就回身又去了床榻。侧身躺下的时候,她忍住了去竖柜那将柜屉里的小札付之一炬的冲动,沉沉的闭了眼。
  将近天明时,他方从外头回来,撩了床帐轻着手脚上来。隔着软衾他拥住了她,力道始终是收紧着的。
  翌日,待他上朝后,她方缓慢起身,问外头的管事的要了个火盆。
  宁王下朝后,朝冠都未来得及脱下,就怪异的见那殿内的气氛很是不对。
  王公公接衣奉茶的时候,就用眼神示意了下寝屋方向。
  “一整天没出来,饭也用得少。唯一出来那次竟是要收拾东西回廊屋那,被老奴拦下了。”
  说着,又压了声道:“一大清早就要了火盆进去,不知是烧了什么。老奴问她,她就说是画废了的画纸。”
  他随手扔过朝冠,来不及更衣就举步就朝寝殿的方向快走,屋门刚一拉开,他眼皮就跳了下,人也停在了当处。
  她就站在门后,手上拿着几张画纸,脸色很平静。
  “你杵这做什么,吓我不成。”他上下打量她一番,见她敛眸没什么情绪的模样,就忍不住去拉她的手,“怎么了,瞧你似心情不佳,可是今个画图画的不大顺?”
  她躲过他的碰触,也不去看他唇角僵了的笑意,直接把手里的画纸交给他。他狐疑的接过,定眸仔细看去,画纸上画了些样式新颖而别致的物件,侧边则详写了用处说明,原来是些改良后的打扫工具或些厨具。
  “今个想起画这些来着,怎没画那些画像呢?”
  翻开的时候他斜着眉眼扫着她,虽说笑着打趣,却心里有狐疑。这些物件瞧来好用是好用,只是她画这些给他做什么。
  她没有回应,就站那,似要等他翻看完。
  他遂耐着性子往下翻,而后就终于翻到了最后一页。
  最后一页不是没画东西,却是写了几行字。
  那几行字告诉他,这些画纸是用来给那曹小公爷的商行用的,若是物件做出来不好卖的话,她还会再定期画些。
  他眯了眼,着重在最后那行字上一个字一个字的盯着——用来做食宿的费用。
  他慢慢掀了眼皮看她,她始终是越过了他看向了寝屋外头,脸庞霜白平静的谁也不知她在想什么。
  殷红的唇斜勾着笑了下,他反手将寝屋们关上,慢条斯理的将手里的那叠画纸卷起,抵了下她细瘦的肩。
  “这是要跟我划清界限?是不是?”
  她被力道抵的后退一步,他就势欺近一步。
  “你划的清吗你,青天白日的做什么美梦!”
  他怒笑着俊脸,抓了她的手直接就朝屋里走,将她按坐在了桌前,卷着的画纸指着她:“你给我说清楚,你因何故起了这么个丧良心的念头!说不清楚,你死也甭想着出这门半步。”
  时文修看着寝门的方向平复着呼吸。
  想着昨夜听到的那番谈话,她也说不清此刻心里是什么滋味,可能是有些悲愤的,也可能是有些麻木的吧。
  他既做恶鬼是他的事,只是又何必牵扯她去做那伥鬼。
  谁又能知道,今日她翻看那些画满落网嫌犯画像的手札时,简直如那蚂蚁爬到了她的头皮。她不知这些人中有没有屈死鬼,若有的话,那她岂不是在为虎作伥啊。
  这种感觉,不啻于当日高台砍人头颅了。
  一瞬间她有种说不出的疲惫,对这个人心包裹毒药的世间,又有种浓浓的厌弃感。
  ‘我要离开。’
  她指尖在桌面划过后,就疲倦的起身。
  他见她那副暮色沉沉模样,心一提,长臂一伸将人揽抱过,拢在怀里不肯放手。
  “有什么不满你就提,闷在心里头做什么,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时文修不想与他再纠缠,伸出手来便要在桌上写字。
  不成想他却突然松开了她,几个大步朝那火盆走去,把那火盆里的灰烬全倒了出来。他不顾脏的拾起那几段未烧完全的纸片,低眸绷着脸迅速打量,而后惊疑不定的看她。
  时文修将手指从桌面慢慢收回。她觉得她应该不用再多说什么了。
  垂了眸,她脚尖转了方向,就朝着寝屋外的方向走去。
  却很快就被追上来从后扯了胳膊拽了回来。
  “原来是这样。”
  他压着声似咬牙道。再次将她强按坐在桌前,他怒气冲冲的朝竖柜的方向走,几下拉开那间柜屉,而后就在那空空如也的屉盒里盯了许久。
  烧了,全烧干净了。
  她有多喜欢那手札他是知道的,她特意给包了所谓书皮,还写了前言,装订的整整齐齐。每当她情绪不佳或身体有些许疼痛时,就会拿到手里临窗翻看着,每每那时她的心情便会好些,连眉眼都会温润起来。
  如今,却被她一把火全烧没了。
  想到了什么,他又迅速的拉开其他屉盒寻找。而那些同样空空如也的屉盒,无疑让他的胸膛起伏的更大。
  她竟是将他给画的那张灯下杂草图也一并烧了去!
  好歹毒的小娘子,好狠辣的心呐!
  他嘶了声,怒极反笑的指着她,却怒喘着气好半晌说不出话来。她就一动不动坐那,如个冰雕一样。
  他长腿几步跨来,直接揽臂将她提抱起,俯身狠咬了下她耳垂。
  “你听个话都只听前半段,不听后半段的?”
  见她停止了挣扎,似在反应着他这话,他不由用力抱住了她,莫名滋味的叹口气。
  昨夜,他确实是起过斩草除根绝后患的念头。
  可就要下命令的时候,却突然就想到了她,想到了她珍视着收藏着的手札。想她那般认真画嫌犯画像,希冀能出分力早日抓到嫌犯的模样,再想他竟要去截然相反的事,他当时就有几分犹豫了。
  那一瞬间,他不想当恶鬼了。
  “今日早朝,我让韩侍郎上了认罪折子,坦白了茅常案里他疏忽懈怠之罪。父皇当朝卸了他官职,并让三司会审,重审此案。”
  他几分郁色,却又有几分释然道。
  昨夜里,其实他还想过些旁的,譬如想着自己若对那孤儿寡母下手,会不会遭报应。从前他可能也不去想这些,可如今他就忍不住会代入自身,忍不住想若将来有朝一日,有人欺负他的遗孀跟孩子,只怕那时候他饶是死了,也能暴怒的掀开那棺材板了罢。
  想至此,他如何还能去杀一个寡妇,一个五岁一个三岁的稚儿。
  况且,他也多次警戒过他们,他们不听劝非要兜屎,到头来兜不住了非要他来拾掇,让他来当恶鬼,哪有这样的道理!
  自个种的因,他们自个品去罢!
  一想至此,他还是火大。此番那刘奉广算是彻底栽了,不过那韩承流放些年,倒还有起复的可能。
  昨个他便如此劝的,怕他哭求声大吵着了她,方将他给提溜到外头去的,可能因此方惹得她误会。
  他抱着人低眸看她,见她脸也温润了,气焰也没了。
  他不由阴沉冷笑着。可是他的气焰还高涨着呢。
  “来,今个我们来作画,千万得将那些无辜烧毁的画,一张一张的补画回来。”
 
 
第79章 注定
  “真是好悬!”曹兴朝想着今日三司会审的事,仍心有余悸,“还好九爷关键时候改了主意,否则得出大乱子!”
  谁也没料到那不起眼的人证背后,竟站着孔府。那人证竟是孔圣后人孔弘义的高徒,此番去云州也是因为刚服完丁忧,欲要去拜访恩师,哪料得竟牵扯到了茅常案里。
  当夜事出紧急,谁也没多大在意那么个身无长物的人证,更也来不及去查其身份来路,若是九爷真念头一差将人一概结果了去,那问题可真是大发了。不提孔府在天下读书人心里是何等地位,就单说孔弘义这人,乃举世大儒,门生故吏遍布,士林中也是影响深远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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