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护卫——卿隐
时间:2021-12-03 10:14:41

  至于留在府上当差,那相对来说无疑是安全的。
  真要如大总管所说的,去怡心院或扶云院当差吗?
  那怎么着,得在里头熬成心腹了,才能稍微过得好些了吧?可她有什么本事能让府上的夫人器重她呢?她会给缝制出彩亮眼的衣裳、梳繁复精致的发型、化美哒哒的妆容吗?还是说会调理养身这套,既懂如何将身体调理的利孕,又懂如何给人进行产后修复?再或者是说,她会带娃?能把小主子带的既健康又可爱且聪明也伶俐?
  她会吗?能做到吗?又哪样能拿的出手?
  没有,她真的没这些能拿得出手的本事。
  啥都不会,人家凭什么拿你当心腹,器重你?
  她就算被分配过去,那也就是个烧火做饭的命。
  泄气的在石阶上又坐了会,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个好出路来。
  算了,苦恼无益,走一步算一步罢。
  为今之计,她也别无他法,也只能是拼命的加班干活,好好表现,让自己变得更有价值。有了价值,那领导辞退她时,好歹也会认真先考虑一下的吧?
  “大瓦,你会接树杈子吗?”
  “接树杈子?接那干啥。俺只听过剪树杈子,从没听过啥接树杈子的。”
  时文修见连他也不知,不仅就有些发愁了。
  算了,等会再打听打听旁人吧。
  “大瓦,下值后你能帮我个忙吗?我得去南练武场那接树杈子,到时候要方便的话,你能帮忙扶着梯子吗?”
  “成,俺没啥事,到时候帮你扶着。”
  “谢谢你大瓦,等月底发了工钱,我买坛桂花酿给你。”
  “不用不用,多大点事呢。”
 
 
第11章 她会算数
  隔天,张总管就得知了时文修接树杈子的事。
  听闻她也不知是听了哪个咧咧的胡话,竟用浆糊来糊那树杈子,他好险没让那一口旱烟呛出了眼泪。
  “到底是哪个给她出的这馊主意?”
  小厮轻轻给他捶打着背:“哪个晓得?听说还把那树杈子用麻布给缠上了,特仔细的打了个结,奴才还特意去瞧了眼,倒是挺好看的。”
  张总管面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他猜测,怕是她打听的是明武堂里的那群糙老爷们吧。那群大字不识几个的糙汉子们,除了打打杀杀的,还能懂个啥?怎的她还真就信了他们的邪,巴巴的跑去糊树杈子去了,真是得笑死个人嘞。
  得了,这现成的乐子,等过午伺候主子爷用膳的时候,正好拿来讲给主子爷听。
  此刻的时文修还在明武堂卖力的工作着。
  从大清早过来,她就不停歇的干活,拿着笤帚从屋里扫到院子,拧湿了巾帕从大门擦到窗户,中途她还抽了个空,帮那葛大瓦修剪修剪了树杈子。
  就这样一直忙活到中午,直累得她连腰都直不起来。
  吃午饭的时候,大家端着海碗围着她,都七嘴八舌的给她出主意。有的说,她要想法子去张总管那卖个好,买几两好的烟丝送过去,指不定事就能成;有的说,她还是得走鲁首领的门路,毕竟护卫们的任免都归鲁首领管,让她回头跟鲁海说说,让他求求他大哥;还有很大一部分则建议说,干脆就去那怡心院或扶云院得了,多好的差,其他丫头求都求不来。
  时文修的脑袋嗡嗡的,都想夺路而逃。
  葛大瓦倒是给她个很实在的建议,让她下午别那么拼命干活了,因为鲁首领跟张总管他们瞧不见啊,她就算累死了又是什么用呢?
  时文修觉得这话当真犀利。
  她又何曾不想干点能露脸些的活?可关键是那些能外出执勤的活也轮不到她啊。就算有哪个管事有个需要临时外出护卫的活,过来明武堂找人的时候,就算她舔上脸去,人家也不要她啊。
  真是让人忧伤的要命。
  正在她捧着碗唉声叹气之时,有护卫似突然想起什么般,问了她一句:“你打宫里头来的,应该识字的吧?”
  “识啊。”
  “那会算数的吧?”
  “会啊。”
  “那这就好办了。”那护卫挺高兴的一拍大腿,给她指了一条路:“你来这时间短,所以不知道,早些年的时候,咱这是有个专门管账房的管事的。只是去年的时候,那管事被查出来做假账,贪墨了拨给咱明武堂的不少银两,直接让主子爷下令将人给提到大理寺狱了。直到现在,上头都没再派账房管事过来呢。”
  时文修听出了丝门道,不由坐直了身认真听。
  “听人说是,貌似主子爷跟鲁首领的意思都是,这帐要是明武堂自己能管的过来的话就且自个管着,要最终实在不成,那再派人过来管账。现在的账是由咱这一等护卫董晟管着,不过他往日既要去当差又要管账,可是忙的脚不沾地。这不眼见又要到月底发工钱的时候了,他肯定要忙的要死要活,更别提还赶上了季度查账的时候,简直能忙疯他!”
  那护卫扒拉口饭,颇有些笃定道:“你是没见,他求爷爷告奶奶请人帮忙对账的模样。可咱都大字不识几个,又能帮得了他啥?没办法,有时候连鲁首领都只能亲自上阵帮忙呢。要是这档口你能去帮他的忙对对账,那董晟还不得将你当姑奶奶供起来!”
  时文修简直恨不能先将他给供起来。
  柳暗花明又一村,这真是她的一条明亮出路啊。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啊,要真能帮得了那董护卫,说不准还真能借机留下来哩!”其他护卫们也都拍着大腿,纷纷响应,也七嘴八舌的开始鼓励她,让她不用怕,这事铁板钉钉肯定能成。
  时文修把手里的碗放在地上,高兴站起来抱拳道:“各位大哥,要此事能成的话,那等这月发了工钱,我全拿出来请大家吃饭!”
  护卫们哈哈大笑着,纷纷竖起大拇指叫好。
  时文修去帮忙对账这事,办起来比想象中的顺利。
  鲁泽开始自是坚决不肯,因为眼见着就要送走这尊大佛了,他可不想再节外生枝。但架不住那董晟死活来求他,软磨硬泡的,甚至还以撂挑子为威胁,无奈下他也最终也只能勉强答应,让她临时过来帮忙。
  得到了首领的首肯,最高兴的人不是时文修,而是董晟。
  天知道,这些天埋首在账本中的他是怎么过的,在被那一堆堆账目搞得焦头烂额要死要活的时候,他无数次的埋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去上那几年学!要是没念那几年书的话,此刻的他,应如旁的没念过书的护卫们一样,高高兴兴的就等着发工钱了,而不是被关在屋子里,没完没了的扒拉着账目!
  所以当终于有帮手时,他激动的简直要喜极而泣了。
  一大早时文修赶过来的时候,就受到了董晟的热情接待。
  她手捧着冒着茶香气的茶碗,有些受宠若惊的坐到他拉开的椅子上。正要开口说些感谢的话,却见他一转身,又从竖柜里拿出一提用竹麻纸包装的点心来。
  她慌得一下子站起身,赶忙伸手去制止他拆开:“董哥快别麻烦了,我刚用过了饭,真不骗您,这会正撑得慌呢。您要拆了,我这也吃不下,可就要浪费了。”
  董晟摆摆手:“不用跟我客气,这些点心算不得什么,你尽管吃就是。”
  “不不,董哥,真不是客气,我是真吃不下了。”
  她实在没好意思告诉他,早上那比碗口还大出一截的馒头,她吃了一个半。
  “那成,我就不拆了,等下值的时候你将点心提回去慢慢吃。”董晟将点心重新提回竖柜里,不等时文修出口决绝,就挥手道:“你瞧这里的糙老爷们,哪个吃甜食?你安心拿回去便是。”
  时文修就不好再拒绝了。
  “谢谢董哥。”
  “小事。坐,你快坐着歇会。”
  她遂又重新落座,捧着茶碗饮了一小口茶。在不经意看了眼另一张桌上摞的满满当当的账本后,她不由问了句:“对了董哥,府上的大账房什么时候过来查账啊?”
  董晟一听就忍不住的叹气:“下月初一。”
  “那满打满算,也就只剩五日的光景了。”时文修也有了紧张感:“董哥,时间紧迫,咱还是赶紧对账吧。”
  “不急,你先喝口茶缓缓。”
  说着不急,可他却转身去从几摞账本中搬起一摞,往她的方向这来。
  时文修赶忙将茶碗推远了些,起身郑重接过这摞账本。
  “你来对这些账目,是四五六月份工钱方面的支出账目,你核实一遍看有没有错账漏账之处。若发现有不对的,你就一一记下,到时候一并告诉我。”
  董晟说着,又脚步匆匆的回身去给她找算盘,“有不懂的地方你就问我。账目对的慢些不打紧,不过可得千万对准确了,这可马虎不得。等这些账目对完了,你再将这三个月发的工钱总数核算一遍,看看数目对不对的上。”
  时文修一一应下,这会功夫她已先拿过最上面那四月份的账本,翻开后仔细的看了起来。
  “能看得明白吗?”董晟将算盘放在她桌上。
  “能看明白的。只是刚开始有些不适应,会看得慢些。”
  “不打紧,还是那句话,慢些不打紧,可账得对准了。”
  时文修点头应下,又接着将注意力放在了账本上。
  刚开始她的确看得不大适应,因为一翻开来才知道,原来这个时候的记账形式还是文字叙述方式。
  满满当当的字在那就挺让人眼花的,还有那大些的数字,她也得先在脑中转换成阿拉伯数字,然后再行计算,十分的不得劲。
  董晟毕竟不大放心,所以就没着急离开,在她桌前站着,打算先看她算两页账。
  可令他意外的是,直待她手里的账目都翻了页,她手边那算盘都动也没动。
  董晟心头当即就咯噔一下,难道她不会用?那她先前说的能写会算,只是她自夸海口胡乱说的?
  这么一想,他瞬间就不淡定了。
  “那,那个……你不用算盘吗?”
  “我不用那个。不过董哥,我得用着纸跟笔,需要计数。”
  不用算盘?不用算盘那如何算数?
  董晟觉得自个的心有点哇凉,可还是勉强笑着应了句:“有,我这就拿给你。”
  月初的时候,禹王府的书房外照旧排了不少要入内请示的人。
  张总管的目光暗暗朝前面方位扫了不止一次了。
  搁他前头的是府上的大账房于先生,每月的月初查完府上各处的账目后,自是要来向主子爷报账的。这本不是什么稀奇事,可关键是,今个的于先生似有些急迫。
  这位大账房先生可是素来稳重,能让他流露出些异样情绪的,肯定是账目上出了什么问题了。应还是不小的岔子。
  张总管的目光不由得又瞥过去一眼。见其捧在怀里的一摞账本中鼓鼓囊囊,好似夹了些什么,他不由得暗自揣测,怕岔子是出在里头那夹杂之物上了。
  书房的门开了,陈、马两位幕僚踏步出来,与书房外众人拱手致意后,就相携离开。
  门口的小厮侧身让开,请大账房先生入内。
 
 
第12章 要什么赏
  大账房这一进去,就足足待了不下一个时辰,直让那候在外头的张总管心里打鼓,暗暗揣测着究竟是哪院的账务出了大纰漏。
  书房里檀香木片再一次被续上的时候,禹王手上这本被翻看了五遍不止的账本,方被重新放在案上。
  “这竟是新的记账法,还有计数方式。前所未见,闻所未闻。”指腹摩挲着账本的封皮,禹王沉眸敛目,若有所思。
  大账房的目光忍不住看向账本,语气依旧带些惊叹:“这新账法远比咱这通用的账法完善,不仅算总账更方便,所列账目也更完整、准确。此法若能推广开来,那日后有那宵小想要寻漏洞做假账,那只怕要难上百倍。”
  “还有这计数方式,虽然奇形怪状,却是有迹可循,难得编成了一套完整的体系。这种简单的计数方式,要是推广的话,也断是影响巨大。”
  民间不是没有各式样的计数方式,毕竟老百姓大多不识字,为了方便记忆,就用自己的方式或扭曲字形,或画符号,来形成对数字的独特认知。但像这般既简单明了,又成整套体系的计数方式,他还是头一回见。
  禹王沉思片刻,问他:“有没有问她如何懂得这些?”
  大账房回道:“问了,可她说前头撞了头,也忘了是从哪知晓的这些。”
  当时他去明武堂查账时,无意间瞥见堆在一旁的小摞草稿纸,上面涂涂画画着一些符号,看起来十分潦草。若是旁人可能就此一掠而过,可他干了大半辈子的账房,对数字可谓是极为敏感,所以当时几乎扫过的第一眼,就认定是新的计数方式。
  见他感兴趣,她倒也不藏私,很有耐心的教他识这些新的计数方式。甚至还拿过账本很热心的告诉他,现在他们通用的记账方式是有漏洞的,不如使用复式记账法来的安全。为了更形象全面的阐释新记账法,她还当场用她所谓的龙门账法做了个新账本,新旧两相对比,优劣势一目了然。
  他大为震撼,不免追问她是如何懂得这些。可她却回他一个忘了,再问,就是当初被撞了脑袋,记不得了。这说法任谁听都觉有些牵强了,毕竟你连复杂的记账法都记得,偏是怎么知的忘了,这难免有些说不过去。
  不过,这些自有上头人管,就不归他来操心了。
  “新账法不急推行,所用记账法还是延续从前。还有,新账法与新计数,一律切忌外传。”
  主子爷的吩咐让大账房迅速回了神,连声应是。
  禹王拿起茶杯,掀起盖慢喝口茶,神色平静:“让张宝去明武堂将人带来。”
  此刻,明武堂里翘首以盼的时文修,正在做着最后的心理建设。
  昨个大账房离开的时候可是说了,他第二日一早就会将这记账法禀上去,这不是个小功劳,到时候主子爷可能会召见她,所以让她提前做好准备。
  他这话一出,可把她激动的一宿没睡。
  那会她与大账房探讨记账法的时候,的确是存着表现一番的心思,毕竟她现在这职位眼见着不保,她得想尽办法的体现出自己价值啊。当时她想着,若是能得到大账房的赏识的话,那董晟肯定会高看她一眼,到时候再禀了鲁首领,让其知道她也是能创造价值的,说不定鲁首领也就能因此看重她两分而让她继续留这当差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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