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亚芳本身年轻时上过几年学,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听到这句在她意料中,语气不变,“多久了。”
“有一段时间。”
“有没有准备结婚?”
“有。”
李亚芳心头也不那么闷了,试探着问:“我上次听说,棠棠见过你爸妈了,不晓得他们有没有想法?”
“他们很喜欢。”
闻景琛看向老人,他很少对一串问题那么有耐性,“那么您呢,对我满意吗。”
李亚芳没想到他会这样问,刻意站在和阮棠完全对等的位置,自愿接受长辈的审视,这让她露出了抹慈祥笑容,“挺好的,我外孙女喜欢就行。”
“有件事,您可能不大高兴,我很有钱。”
李亚芳被他说得微楞,转而摇头笑道:“我知道,你爸爸是教授,总归家庭条件蛮好的。”
她算有眼色,看过几次相同车之后就明白,车其实是小闻家的,一看就是不错的富裕家庭。
“我又不是老封建,起初的确是不希望她同有太大差距的交往,可是你们真在一起,我难道还能拆散?”
闻景琛对她的话没有反驳,按照阮棠要求的,他不能吓到她。
李亚芳坐回躺椅,仿佛想找点支撑,叹了口气道:“看来棠棠已经跟你讲了她妈妈的事,小闻,我没别的要求,现在不比二十年前,恋爱分手很平常的,你如果往后想和棠棠分开,希望能好聚好散,我只怕她和她妈妈一样想不开...”
闻景琛等了会,老人没说下去,大概是想起旧事,说不下去。
他挺拔的身姿,往前站在窗口,薄唇轻启,“您不用担心。”
“嗯。”
李亚芳想,承诺听着没用,总比没有的好。
男人没说完,眸色深沉地看着逐渐亮起的天边,继续道:“我很了解阮棠,如果我和她分手,她会哭,难过,舍不得,但同时也会继续追她的梦想,努力,坚韧,偶尔脆弱。”
“总体来说,她会选择忘了我,然后一直漂亮的活下去。”
“所以,您不用担心。”
李亚芳顿时觉得他偏向理智的话,比承若更让她安心,她本不介意她外孙女和谁在一起,只要棠棠过得幸福精彩。
闻景琛笑着转过身,“您或许需要担心的是,她想走的时候,我不可能允许。”
李亚芳也跟着笑了笑,以为他说玩笑话,没摆心上...
...
—
卧房里,阮棠换完全套睡衣,缩在床上,等闻景琛回来时观察他神色自若,好奇道:“外婆没骂你啊?”
“失望了?”
“......”
闻景琛单腿压上床沿,手掌撑着上前在她脸颊亲了亲,“我还有点事要回公司处理,你出去不用多说,已经解释的很清楚。”
阮棠很想揽住他,可是她自觉最近表现太过依赖,有点小傲娇的心思,便依旧缩被筒里,应了声,“哦。”
“不过。”
阮棠怕外婆不喜欢他,急问道:“不过什么?”
闻景琛挑眉,“我顺便告了个状。”
男人离开后,阮棠是蹲地上擦浴室地板的间隙,才晓得他告的状,不服气道:“外婆,你别听他瞎扯,我没拒绝他的求婚,他那就算求婚了?”
李亚芳在收拾客厅,探出半身,“哎哟,你还想怎么样,我们以前都是红纸一写就进房门了,小闻问你愿不愿意,问了两次,你光欺负他老实。”
他老实?而且哪里算问两次!
话说回来,她好像还没搞清楚他那晚在澄园发火的原因。
阮棠将抹布在池子里拧干,表情生动又鲜活,“我不管,他要是不在一个耀眼的,金光闪闪的地方跟我求婚,我是不会嫁的。”
李亚芳明知她在开玩笑也听不下去,想说道外孙女几句,然而当看到她愉快的神色,把话咽回了肚子。
阮棠自幼性子沉闷,大学稍微好点,毕业后又开始往心里藏事,自从交了男朋友,才变得叽叽喳喳的,跟小喜鹊似的。
要不是哪哪都被惯着,能有这种作怪的架势。
随她去吧,儿孙自有儿孙福麽。
...
多到名额后,阮棠的复赛通过的很顺利,她如愿争取到了去国外的机会,唯一匆忙的是行程提前到十月底。
阮棠忙碌几个月,终于可以休息喘息。
她没别的事,就提着孟姨包好的食盒,中午时常跑去斯通集团顶楼送午餐。
办公室门开着,阮棠站在门口敲了敲,“还没忙完啊。”
“咦,这儿换了不透的玻璃吗?”
闻景琛没答她第二句,放下笔,“不忙。”
他朝她招了招手,阮棠自然的跑到桌后,扑进男人怀里。
阮棠瞥了眼桌上他批写了一半的的计划书,慢吞吞道:“闻景琛,老师说,我们月底就要出国。”
“那天我不来送你。”
“嗯,你忙你的事呀。”
“不忙,抽得出时间。”闻景琛摩挲在她的腰际,笑道:“我不喜欢看着你走。”
还不能阻止。
阮棠攀上他的肩,“我就去半年,你这样说,好像我去定居似的。”
“这半年你会很难回来。”
“谁说的,我每个月都能坐飞机!”
闻景琛笑笑。
阮棠没出国学习过,不清楚课业重不重,心里也挺没底,可她不想那么快面对离愁别绪,故意道:“闻景琛,你记住二十四小时开机,我要查岗的。”
“八小时的时差,你有空查的时候,我似乎在睡觉。”
“我查的就是你睡觉!”
闻景琛掐上她的腰,“要不要直播给你看,从洗澡开始,嗯?”
“......”
阮棠玩了会儿走后,闻景琛接到了祝廷安的电话。
【景琛,你下个月真的愿意来我们饭局?】
“嗯。”
【哎,你以前不是对娱乐圈不感兴趣么,先说好啊。那种场合可没那么正经,我每去一次,祝子瑜都要骂我半个月。】
闻景琛正在看文件,随口问:“有多不正经。”
【必然是你的小心肝和你闹别扭的程度啊。】
“没关系,她那时在国外。”
闻景琛想起阮棠张牙舞爪说的查岗,唇畔掀起零星的笑意,“天高皇帝远。”
第63章 送替身
淮城国际机场,阮棠办理完登机牌,最迟半小时内必须进入候机大厅。
?
她由于在家多陪了外婆两天,没赶得上学校的大部队。
四周人来人往,阮棠捏紧机票,左右张望看不见闻景琛,她颇有些失望的拍打手里的行李箱长拉杆。
祝子瑜提拎两杯热饮小跑到她面前,“阮棠,快喝,本大小姐亲自给你买的!”
“我说了让你少买一杯呀,安检前,我喝不掉怕是很浪费哦。”
祝子瑜把饮料塞进她手上,笑道:“阮小姐,你男朋友不来,不许把气撒在我身上,谁让你那么善解人意,他说句工作忙就放过他啦。”
阮棠啜了口,口红印落在杯沿,轻声嘟囔:“我哪知道他真的不来啊。”
平常动不动出现,关键时刻就消失。
说的好听,因为不舍得她,呵呵,哪有不舍得反而不见面的。
“子瑜,麻烦你有空偶尔去看看我外婆,虽然我有让闻景琛帮忙照顾,但他毕竟是男人,肯定没有你心细的。”
“放心,婆婆煮饭那么好吃,我会经常去蹭饭!”
“谢谢。”
祝子瑜看了眼手表,伸手抱住女人,“棠,我还得去赶个通告,要先走了,到英国打我电话,记住好好照顾自己。”
阮棠紧紧回抱住她,依恋道:“你也是,争取早日当上女主角。”
“哈哈。”
阮棠和祝子瑜挥完手,拿出手机继续干等,心道闻景琛总不能人不来,电话也没一个吧。
等了十分钟,依旧静悄悄。
马上就要进候机室,阮棠到底忍不住,主动划开通讯录,在即将要按下电话的那刻,手机响起震动。
看了眼名字,她弯起嘴角,接起道:“哦,总裁终于想到我啦。”
人群嘈杂声中,男人在电话那边轻笑:【嗯。】
“你......工作还很忙吗?”
【不忙。】
阮棠其实也没想好聊的内容,她只是很挂念他而已,独自去国外本就对未知胆怯,闻景琛带给她的安全感是旁人无法比拟的。
“闻景琛,下次见面不知道哪天。”
【你不是说,只是去半年,每个月都回国么。】
阮棠咬着杯口,鼻尖微酸,“那万一我很忙,你也很忙,我们不能每个月见面呢。”
男人笑道:【真这么想我。】
阮棠听到他浅浅错落的鼻息,莫名眼眶一热,捂住听筒几秒,再将眼尾渗出的泪抹掉,“对啊,不行吗。”
【我会抽时间来看你,不要哭。】
“我才没——”阮棠起了疑惑,“不对,闻景琛,你怎么知道我哭了。”
她一时矫情,哭的不重,怕他担心,更是小心的丁点异常都没表现。
阮棠说完抬头往上方寻找,果然,在九点钟的朝向,男人站在二楼玻璃围栏后,不远不近地看着她这一处。
“闻景琛,你来了干嘛不下来?”抱都抱不到。
闻景琛修长的手从裤袋伸出,身体半撑在栏杆,和她对望,他的嗓音微哑,“阮棠,我如果过来,你今天就走不了,还要我来么。”
“你,你...”
阮棠听得出闻景琛话语里的认真,他大概始终不喜欢她跑出去,不断压抑把她带回去的念头。
而她现在居然很没出息的,真的在思考能否推迟一天出国。
闻景琛没多等她的回答,敛眸淡声:“到时间了,进去吧。”
“嗯...”
阮棠依依不舍的看他,临转身之前,朝男人摇了摇手中的热巧,“对了闻景琛,我还没喝完,倒了好可惜,你帮我喝掉好不好。”
“好。”
从机场出来,萧禾将纸杯递给闻景琛时,满腹惊讶,别人喝过,热水,还是甜的,三样通通在总裁的禁区蹦跶,不过想到是棠小姐给的,好像就可以理解。
闻景琛坐在轿车后座,垂眸看了眼杯沿红印,压着唇喝了一口。
又热又甜,还腻,味道和她倒是很像。
闻景琛阖眸仰躺在扶靠,她刚上飞机,他竟然已经开始想她。
“萧禾,让陆宏程把近半年的行程表做一份给我。”
“是,总裁。”
...
—
十一月中旬,市中心天府会所,今晚有个饭局。
闹中选静的红砖公馆楼,大门贴上了暂停休息的标示,洋房二层延伸进去最雅致的包厢内,大圆桌除了主位空着,其他业已坐满。
平日这时本该气氛热络,环绕莺歌燕语,现下却是几位大男人们相互眼巴巴地聊天。
闻景琛不一定来,但即使最后一秒来,主座也无人敢坐。
“祝总,闻大少真的过来?”
惊梦娱乐的老板朱琮沉不住气先开口,关于闻景琛的这个大少花名,是源于他当初十八岁接手公司传开的,圈子里喊惯了后来就没改。
祝廷安给自己倒了杯红酒,“景琛说了来,那还能不来啊。”
按闻景琛如今藏锋的脾性,想给人难堪不会做在表面,耍人就更无必要,他日常忙的跟陀螺似的,有那空他宁愿跑去国外哄娇妻了。
“也对,还是您了解大少,祝总能不能透露下闻总见我们为了什么事?”
T—riangle影视的老板庞麦吉在旁猜测:“不会想进军娱乐圈吧,哦哟,闻总入股我们也行,别开新的,好歹给我们留条活路。”
祝廷安撑着头,摆手,“他到了你们不就清楚,反正对他来说挺重要的事儿,你们待会儿不该说的别说,尤其乱七八糟的黄色笑话,别惹他发火。”
“当然!”
祝廷安主要是怕他们开玩笑不小心波及阮棠,不过看他们根本没听懂,懒得再说明。
“哎,光我们几个喝酒,这里从来没那么无聊过,老刘你公司的新人还没到?”
蓝蛙娱乐刘耀辉拍拍隔壁的肩膀,深意道:“陈总你别急,先谈正事,大少来了再说嘛,你总不能和他抢人吧。”
祝廷安翻了个白眼,就这帮人还指望闻景琛看上他们公司的小姑娘来巴结关系,景琛以前寡成那样都没塞成功,现在白日做梦啊。
闲聊间,两边的推门被打开,维护安保的保镖们守在两侧。
门口壁灯的光投射在居中的高大身影,他手臂挽了件黑色外套,宽肩窄腰,西裤长腿,和门内其他人仿佛不在同个画面。
男人俊美容颜架了一副金丝眼镜,遮掩住眼底的不耐,走进门时,唇角带着他惯有的笑意,“抱歉,让大家久等。”
“闻总贵人事多!不久不久!”
“等闻总怎么算等呢。”
此起彼伏的寒暄,随着他们依次站起的频率,奉承和欢笑声不绝于耳。
闻景琛的大衣转至萧禾手中,他不疾不徐地走向座位,经过他们时左手随性地往下压了压,笑道:“都站着作什么,坐啊。”
话是如此,所有人还是等闻景琛落座才跟着坐下。
祝廷安看到桌上一杯卖相就腻的玫红果汁嚷嚷:“景琛从来不喝甜的,你们谁让给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