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水的夜——明开夜合
时间:2021-12-05 10:03:11

  片尾演职人员出现的一霎,南笳拿出手机,拍下了自己名字出现的那一瞬。
  大家暂且都没离席,或许因为片尾曲足够好听,或许因为都属于从业者或者半个从业者,都静坐着等待片尾列表缓慢滚动。
  等片尾歌曲播完,大家起身,陈田田笑说:“周总,跟笳笳夜宵去吗?”
  周濂月说:“随意。”
  一行人离开放映厅,南笳挽着陈田田先去了趟洗手间。
  出来回到大厅,却见周濂月跟叶冼面对面站着。
  南笳吓一跳。
  走过去时,叶冼转头笑说:“南笳,我暂时得先走了。明天上午有个录音,我回去做点准备工作。”
  “没关系,叶老师你忙你的去,工作要紧。”
  叶冼再跟陈田田他们打了声招呼,便先走了。
  往电梯走去时,南笳特意拉着周濂月落后两步,“你刚跟叶冼说了什么?”
  周濂月瞥她一眼,“打个招呼而已。这么紧张?”
  “……”
  周濂月语气凉凉:“我记着了。”
  “我错了。”
  “晚了。”
  到了楼下,陈田田带路,去了附近一家夜啤。
  店里很是热闹,有种市井气。
  南笳在店门口望了一眼,伸手将周濂月手臂一握,继而对陈田田笑说,“你们先进去,我们等下来。”
  待他们进去了,南笳牵着周濂月到了一旁,“你真要吃吗?”
  “看你。”
  “我不吃,我想回去休息了。”她伸手抱他一下,“你去车上等我,我去跟田田打声招呼。”
  南笳走进店里。
  这店陈田田常来,轻车熟路的,点单很快。
  南笳拿了菜单到前台去,直接买了单。
  返回到那一桌,她俯身对坐在凳子上的陈田田笑说:“单我已经买了,要不够就再添,回头我转账。”
  陈田田心里门儿清,重色轻友的女人,舍不得高岭之花的男朋友下凡尘。
  偏偏故意笑说:“不是说周总请客?”
  “他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他的。”
  陈田田拖长地“噫”了一声。
  “走啦,你吃得开心。”南笳拍拍她肩膀。
  “这么着急走?”
  “那可不是。”南笳笑,轻声说,“谁过性生活不积极。”
  陈田田拿起那夹着菜单的板子掼她一下,笑说:“快滚吧,祝你幸福。”
  走到店外,周濂月已将车从停车的地方开了过来,打着临停的双闪灯。
  南笳上了车,系好安全带。
  周遭一下安静下来,嗅到车里熟悉的崖柏的气息,她放松地打了个呵欠。
  “行李呢?”
  “叫小覃帮忙先送回去了。”
  “困了就先睡会儿。”
  “嗯。”
  开回去三四十分钟,南笳真忍不住打起了瞌睡。
  等她睁眼的时候,车已经开到了地下车库。
  南笳解开安全带,拿上帽子下了车。
  周濂月停好车,下车之前,打开了后备厢,对南笳说:“帮忙把东西拿出来。”
  南笳一下警觉,“……什么东西?”
  “一袋资料。”
  南笳将信将疑地走到后面去一看,果真有只黑色的纸袋。
  她拿出来,合上了后备厢门。
  此时,周濂月已从车上下来了,抱臂看着她,全然洞察的神色,“你又以为是什么后招?”
  “……”
  南笳提着纸袋便往电梯方向走。
  周濂月跟上来,进了电梯。
  他低头看她,镜片后的目光不免有三分戏谑。
  南笳暂时不想搭理他。
  进了屋,南笳蹬掉鞋子换上拖鞋,把装资料的袋子递给周濂月,自己去衣帽间换衣服。
  正脱掉运动裤,周濂月进来。
  他走近,手臂撑着墙壁,带着体温围拢她,低声说:“早知道你这么期待,我就准备准备。但真没有,抱歉。”
  南笳笑出声,“拜托,真的没有期待。”
  “没有?”周濂月轻笑。
  他声音低沉,头也低下来,她只感觉微热呼吸拂落,片刻,他吻在她颈后皮肤上,带起一阵痒。
  “周……”
  周濂月捉她的手指,再去探入他西裤的口袋,让她去感知他。
  南笳一下发不出声。
  他们躺倒在镜前一小片长绒的白色地毯上,被重重的衣物缠绕。互相缠绕的,还有他们本身。
  关键的时候,周濂月哄她,“把字签了。”
  那赠与合同的受赠人。
  “不要……”
  南笳不肯屈服于卑劣的美人计。
  周濂月就吊着她,不肯给个干脆的。
  她行将崩溃,周濂月还要同她算起,今天她紧张叶冼的那笔账。
  南笳气得张口咬在他肩头。
  他闷哼一声,好像是被激发出了暴戾的一面,但也许更是故意的顺势而为。
  镜子不知被谁的后背推了一下,差点倒下。
  一时灯影和人影齐齐晃动。
 
 
第65章 (Luckyday【第一更)
  《津港十三日》仅两周便到了当日划定的20亿票房目标,后续基本可稳妥步入30亿,具体落点尚不好说,因为有可能酌情申请延长密钥。
  导演、主演一夕之间身价暴涨,包括南笳。
  虽然戏份不多,南笳仍是这片子的女主角。
  资本最务实。
  一时间那些中断的商务问询又如雪片纷至沓来,而《雁门关》的剧组也通知南笳下个月正常进组拍摄。
  小覃私下吐槽:真会跟红顶白。
  南笳倒不这么想,电影是群体共同创作的艺术,个人的言行很容易导致集体的成果受损,片方谨慎一些也是应该。
  进组之前,南笳还有个重要行程——五月于港城举办的颁奖仪式,华语电影最具分量的奖项之一。
  这奖项是二月份颁布的入围名单,南笳凭借《灰雀》获得了最佳新演员和最佳女配角的双重提名。
  也正因如此,此前那轻奢品牌才有意要考察她。
  关姐说,这回要能拿个奖,说不准这代言就又回来了。
  工作室纷纷让关姐别“毒奶”。
  ——
  五月。
  时隔近一年,《灰雀》剧组重逢于尖沙咀的半岛酒店。这酒店在梳士巴利道上,离颁奖礼的举办地仅一街之隔。
  南笳带着精挑细选的伴手礼,前去给主创们挨个分发。
  敲开梁司月的门,房间里完全是一副和乐融融的家庭景象:梁司月的丈夫柳逾白柳总,正跟一对儿女拿出行李箱里的东西。小女孩淘气,将衣物衍了满沙发,大她两岁半的哥哥,跟在她身后收拾烂摊子。
  房间里太吵,梁司月掩上门,接了南笳送的小礼品道谢,笑问:“周总没来?”
  “没。他出差,要签一个合同。而且我不想他来。”
  “为什么?”
  “拿了奖还好说,要是没拿奖……”
  梁司月笑说:“和我当年心态一模一样。”
  南笳知道,这在圈里是段佳话,也是至今叫人津津乐道的一个“瓜”:当年同样是在港城,同样是何讷的电影,梁司月得了最佳新人奖,柳逾白直接发微博求婚,差一点搞崩微博服务器。
  南笳问:“你得奖之前,有什么预感吗?”
  “没有。只预感自己没戏。”
  南笳笑出声。
  梁司月笑说:“同样是何导的戏,同样也是你的处女作,和我当年一样。我借你好运。”
  “不用,好运你留着自己今晚当影后。”
  “我已经得过了。”
  “这种东西,当然是多多益善。”
  两人都笑起来。
  片刻,门打开了,柳总走出来,向梁司月求助,找不着给女儿准备的防过敏手环了。
  “不就在行李箱的隔层里?”
  柳总无辜极了,“真找不到。”
  梁司月对南笳无奈笑道:“我先进去了。”
  南笳笑说:“去吧去吧。”
  休息一晚。
  次日,化妆、拍照、走红毯……南笳已然熟稔于心的那一套。
  红毯礼服,还是老朋友,那国内独立设计师的高定品牌借的,虽然南笳“弄坏”了他们十几万的裙子,但他们很大度没将她拉入黑名单。
  颁奖的场地坐落于天星码头附近,远眺即是维多利亚港。
  风平浪静的一天,夕阳下,那湛蓝海面上闪着粼粼的波光。
  南笳望着海面,心绪翻涌。
  隐隐有一种预感。
  这晚,预感成真。
  最佳新演员和最佳女配角,双双收入囊中。
  梁司月最佳女主角折戟,因《灰雀》这部戏,女主人设确实趋于保守。
  除此之外,何讷获得最佳导演,《灰雀》获得最佳影片、最佳原创剧本……以及好几项技术大奖。
  名副其实的大获全胜。
  颁奖礼结束,南笳匆忙去了趟洗手间。
  出来时,帮她抱着两座奖杯的小覃急得不行:“笳姐,媒体采访……”
  “别急嘛,他们会等我们的。”
  南笳接回奖杯,回到后场去,一时间摄像机和话筒都对准过来,要她发表一下感想。
  南笳笑说:“刚才颁奖都已经说过了。”
  有记者问:“南笳老师此刻最想做什么?会发微博吗?微博评论区会解禁吗?”
  “微博……”南笳哑然失笑,“我忘了。等会儿回去解禁吧,但不许骂我,骂我的话我继续关权限。”
  大家都笑起来。
  该记者追问道:“那南笳老师现在最想做什么?”
  南笳冲着镜头一笑,毫不忸怩或者避讳,“最想跟恋人一起吃夜宵。”
  “恋人是指……”
  南笳不再回答了,抱着奖杯,挥挥手往前走去,跟剧组汇合。
  后续,剧组整体又接受了访问,总算散场。
  有媒体筹办的派对,南笳不是特别感兴趣,跟何导和梁司月他们打了声招呼,没去。
  借用化妆间,南笳换下昂贵的礼服裙,换回了自己的衣服。
  那礼服拿袋子装了起来,由助理拿回酒店交还给品牌方那边的人。
  南笳穿过两个红绿灯,步行回半岛酒店。
  路上有记者拍照或者影迷上来求签名,南笳都一一满足。
  酒店外,蒂芙尼的橱窗还亮着灯,迎面吹来的风里,带着海水咸潮的气息。
  南笳心里有一种很本质的快乐。
  像是小学的时候,考了双百分。
  进了酒店大堂,南笳忍不住要把这份快乐分享。
  她从手包里拿出自己的手机,给周濂月拨了一个电话。
  无人接听。
  估计他在忙。
  她就微信留了个言。
  进电梯里,南笳问小覃和小玉:“等下去吃夜宵么?”
  小覃笑说:“好啊。笳姐你先回房间,我们放了礼服就去找你。”
  南笳回到自己房间,拿卡刷开房门。
  谁知,房间里亮着灯。
  靠窗的沙发上,有人跷腿坐在那儿,歪靠着沙发扶手,手里拿着一只银色打火机,正漫不精心地颠倒把玩。
  门开的一瞬,他抬起头来。
  人瞧着有些倦色,但目光里带两分笑意。
  “……”南笳手里抱着两座奖杯,整个人还在轻飘飘的喜悦中。
  未曾想,被更大的喜悦击中。
  她笑了声,“搞什么,你又串通我身边的人。”
  周濂月扬扬眉。南笳松了手,门在她身后阖上。她走过去,看见他立在一旁还没拆开的行李箱,笑问:“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
  “合同……”
  “一签完就过来了。”
  南笳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两座女神奖杯都递过去给他,“你看。”
  跟考试满分求表扬的小孩一样。
  周濂月轻笑一声,抬手捏捏她的脸。
  南笳放了奖杯在一旁,在他膝头坐下。
  他们轻易想到两年前的那个傍晚,车里,他拥抱她如拥抱一颗灰雀的心脏,而她伏在他怀里掉眼泪,对他讲起天赋的诅咒。
  “周濂月。”
  “嗯?”
  “我才发现,好的坏的,我现在经历的每件事,都和你有关。”
  一件一件,都在他这里形成闭环。
  这是顶格的褒奖。
  周濂月手臂搂着她的后背,笑了笑。
  “你饿吗?”南笳两手撑着他的肩膀。
  “还好。”
  “你有没有看我刚刚的采访?”
  “还没来得及。你说什么了?”
  “不重要。”南笳笑,“我们去吃夜宵吧。”
  “去哪儿吃?”
  “……兰桂坊?庙街?我不知道,没怎么来玩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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