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池春水——裁石青
时间:2021-12-06 09:28:59

  他真的很佩服大人们的狠心,能把不负责任讲得如此冠冕堂皇,说白了,一个嫌麻烦,一个嫌花钱。
  按照以往,徐堂砚绝对会干脆又理智地拒绝掉,但今时不同往日,他经常深夜的时候梦见宁暂临浑身是血的躺在浴缸里,他不想再让场景重现了。
  他沉默了几秒,答应下来:“好,我搬过来照顾暂暂。”
  宁虞刚笑了笑,抬起胳膊拍着他的肩膀,随后拿出一张银行卡,很大度地说:“缺什么少什么跟叔叔说,你拿着这张卡,暂临这个情况也没办法自己花钱,我往里面定期打生活费,叔叔谢谢小砚了。”
  提完这个事,徐堂砚把家里的东西都收拾好,和房东退了这里剩余的租金,三天之后搬进了宁暂临家。
  宁虞刚给他收拾了一间二楼的客房,客房上面正对着三楼的卧室。
  宁暂临的情况经过宁虞刚一个月的照顾还是很不乐观,所以徐堂砚连远洋的辅导课也没有去上,退了课程费用,全天呆在家里看护她。
  徐堂砚照顾她的这段时间,真正感受到了一位情感淡漠症患者的生活是如何的。
  早上醒来之后,宁暂临会坐在床上,愣神许久,然后面容呆板地坐到书桌前的椅子上,摊开书,盯着看。
  如果不去提醒她,宁暂临就会忘记洗漱吃饭,也不梳头发,药也老是忘记吃。
  即便磕到碰到哪,出血了也不会觉得疼。
  徐堂砚只能每天都比她早起两个小时,先去把饭做了,然后到卫生间将牙刷杯接满水,将牙膏挤在上面,把洗面奶的盖子打开。
  做完这些之后,再叫她起床,等人坐在镜子面前,少年手里拿着梳子,把深黑色卷发梳的很顺,用皮圈扎一个低马尾。
  吃完早饭,徐堂砚会把张医生嘱咐的舒必利药片和一杯温水拿到她面前,看着人乖乖喝下去。
  午饭、晚饭依旧是这样,等睡觉之前再喝药,然后去洗漱间准备好她刷牙洗脸的用具,顺便将人桌上花瓶里不新鲜的玫瑰换几支新的。
  每天都是这样,他除了照顾她,就是陪着人学习。
  就这么经历了一个月,宁暂临的情况也比之前好转了许多。
  今天要去医院见张医生,徐堂砚早起把她叫醒后,没有再提醒宁暂临刷牙洗脸这一套了,下楼去厨房做饭。
  等她乖乖下来吃完早饭后,两个人回到了宁暂临的卧室里。
  小姑娘坐在镜子前,看着徐堂砚给自己扎头发,他今天扎的很熟练,但遭到了宁暂临的拒绝,说要让他给自己编上次他编过的那个发型。
  徐堂砚低垂着眼眸,认真地给她编着。
  其实她能有多动容呢,大概就是少年从皮圈都不会扎到现在熟练编头发的程度。
  那颗再也带不起任何情绪来的心脏被他血液浇灌,重新生根、发芽。
  徐堂砚这次再带宁暂临去医院见张医生时,她病情已经好了很多,基本稳定下来。
  小姑娘和张民安说了自己近期的情况,还得到了一个算是好消息的消息。
  臧青阳出国了,并且应该是不再回来了。
  警察前些天逮捕了一位走私违禁品的团伙头目,被判刑入狱,相关媒体也不知道哪里得来的消息爆出是这位鼎鼎有名的大画家的父亲,于是网络上对他立马倒戈相向,评论区里骂什么的都有,但还是有很多极端粉丝在维护他,替他辩解。
  臧青阳在台江以及国内混不下去,只能跑到国外去避风头。
  他依旧还是能办画展,至少饿不死自己,等人们淡忘了之后,再复出,又是粉丝眼中的完美艺术家。
  因为时间太过久远,宁暂临根本不可能还有小时候受到他性侵害的证据,也没办法把他亲手送进监狱。
  但她经历过生死、以及这些天徐堂砚无微不至的照顾之后。
  心里的郁结也就突然打开了。
  臧青阳终究还是她漫长人生里的一个小小插曲,即使弦断了,徐堂砚也会重新买一根给她换上。
  这个世界到处充斥着不公平,温柔善良的人不一定有好结局,恶赢满贯的人渣也能寿终正寝。
  人们相信的因果报应,只不过是在面对不公时徒劳的安慰罢了。
  可就算这样,就要去当恶人吗?
  不会的,你接受的良好素质教育不允许你这么做,良心与原则的红线也会牵制住自己的犯罪之心。
  如果社会的黑暗永远像淤泥一般清不干净,那么你就做那枝从淤泥里疯长的净白莲花,洁身自好。
  宁暂临是如此,同样,徐堂砚亦会这么做。
  从医院出来的那一刹那,她望着炽热的骄阳,却不同往常一样下意识地躲它,而是慢慢地走过去。
  徐堂砚在身边陪着她,宁暂临走得很慢,却一步一步很是坚定。
  这次,她和少年一起站在了正午的太阳里。
  影子拉得长长的,她稍微歪歪头,地面上的宁暂临就靠在了徐堂砚的肩膀上。
  “阿砚。”她轻轻唤着他的名字。
  徐堂砚随声应道:“怎么了?”
  宁暂临在骄阳下抬头望着他,她的阿砚仍旧那么漂亮,就是脸瘦了一圈,惹得人怪心疼的。
  “我们一起考景清吧。”她眼角弯着,露出两个月来的第一个灿烂笑容。
  徐堂砚低头看着她,才发觉自己发梢都快遮住了眼眉,他也露出了微笑,声音仍旧像那冷泡过的白茶,回味甘甜:“好。”
 
 
第61章 61 月稀海砚   “月亮……
  她把心里的一切恐惧都抛掉, 因为什么都没有,所以什么都不惧。
  两个人回到家后,在客厅里开始复习四保的知识点。
  宁暂临生病的缘故, 记忆力和注意力都下降了许多,不过幸好她是理科生,注重理解没有那么多需要大篇幅背诵的知识点。
  徐堂砚替她卡着时间, 然后去厨房做了她喜欢吃的意面。
  宁暂临做完一套理综卷花费了两个小时,对完答案之后, 分数大概比之前少了十分左右, 她想着暑假还有大概一个月的时间, 今年的四保并不是刚开学就考试, 而是推迟到了十月初, 满打满算还有一个多月,足够赶上进度。
  考虑到她的病情刚好, 两个人没有再去远洋报班,整天就窝在别墅里。
  偶尔徐堂砚鞭策着宁暂临出门溜溜弯, 又不与别人接触,只跟自己接触, 他都怕开学之后, 自己又不和宁暂临在一个班,会不会跟班里同学沟通困难。
  宁暂临的分数在慢慢上升, 临近开学,大概是过于焦虑了, 几乎每天都在失眠。
  徐堂砚又不舍得让她吃安眠药,容易引起副作用,于是只能陪着她。
  她复习到半夜三四点,他也便等人趴在书桌上睡着之后, 把人抱回到床上睡。
  宁暂临要是熬通宵,徐堂砚也陪着她,但第二天的饭菜必是丰盛又有营养的。
  开学的前两天,徐堂砚带着宁暂临去复诊,张民安给她彻彻底底地做了个检查。
  徐堂砚看着从自助打印器里出来的分析报告,没来得及看就拿着回到了医生办公室。
  宁暂临一把抢了过去,先看了看自己的检查报告有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很多东西都看不懂。
  张民安也不急着看,任由她先把内容看一遍。
  小姑娘一点一点地看着,目光扫到中间时,脸色突然变了变,像是有些害怕。
  徐堂砚看她的神色变化,不由得慌张起来,走进几步,弯腰问坐在椅子上的宁暂临:“怎么了?”
  宁暂临把分析报告给了张民安,指着那个异常的地方,犹豫了一下问道:“张医生,这里为什么显示我载脂蛋白A1偏高啊,是病情又出问题了吗?”
  徐堂砚想着明明两个月下来,一直有在按时吃药,也没有受过多余的刺激,怎么会这样。
  张民安先是大体扫了眼,然后再去看了宁暂临说的载脂蛋白A1偏高,皱起了眉,语气也严肃起来:“身体确实出现了问题。”
  徐堂砚连忙问道:“张医生,出什么问题了?”
  张民安把分析报告递到徐堂砚手里,一本正经地说:“没事,她吃的太好了。”
  “……”
  徐堂砚听到这话之后,刚刚的担心才消失,他垂眸看着宁暂临,确实要比之前长了不少肉,体重恢复了正常。
  “暂临,最近吃什么好吃的了,我记得你进医院那会瘦的厉害。”张民安跟她聊天,观察她的状态如何。
  宁暂临眨了眨眼,很乖巧地说道:“阿砚给我做的,他每天都做好吃的给我。”
  小姑娘的“阿砚”和“给我”两个字眼咬的很重,分享的语气里还有一股炫耀骄傲的意味。
  张民安笑着摇摇头,心里也很高兴,宁暂临的心理阴影被一束光照亮,躲无可躲于是消失掉了。
  开学之后。
  宁暂临并没有给大家解释自己请假的那段时间去干什么了,同学们也都很有默契似的,一个人都没问过她。
  周姝也好久不见宁暂临,这两天一直拉着她学习。
  宁暂临看她好像有心事的模样,想到之前她跟自己说的谈恋爱的事,于是好奇地问了句:“你和蛋糕店的那个男孩子,怎么样了?我记得他比你大两岁。”
  周姝也抿了抿嘴,淡淡地说:“钟清越和我——,提了分手,但是我没同意。”
  宁暂临到底也没听懂周姝也和钟清越之间的关系,只知道钟清越提分手之后,并没有去上大学,而是找了一个新学校复读了。
  时间过得很快。
  九月份马上就要过完了,宁暂临在徐堂砚十八岁生日的前一天才想起来,今天是九月二十一日。
  徐堂砚并不打算认真地过,四保还有几天就考试了,但宁暂临说什么也要陪他过。
  于是,两个人各退一步,去蛋糕店买了一个定制蛋糕,带回到家里。
  宁暂临等他吹完蜡烛之后,好奇地问他刚刚许的什么愿望。
  徐堂砚这次没有藏着掖着,而是很认真地跟她说:“我希望你四、五保都考级部第一名,这是我许的愿望。”
  宁暂临怔了下,随后吃了口蛋糕,很淡定地说道:“好,替你实现了。”
  她没有食言。
  四保成绩出来之后,宁暂临甚至都没去公示板前看排名,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刷题复习。
  陈展啧啧两声,跑过来在她面前鼓掌:“暂临,你说你请假那段时间是不是收到什么高人指点了,这次直接考级部第一!”
  宁暂临懒得理他,“嗯”了一声之后就又低头刷理综卷子。
  五保作为最后一次保送考试,跟四保离得很近,十二月初就考了试,然后四天之后公布了排名。
  徐堂砚站在班级公示板里看的时候,瞥到了文科级部第一是自己,以及并列成排的理科级部第一,宁暂临的名字。
  他笑了笑,回座位上收拾书包准备回家。
  保送的大排名在周一的时候,从教学楼大门口的公示板上张贴了出来,有人欢喜有人忧。
  宁暂临跑到公示板前,围在这的同学很多,她一眼看到了被陈展拉着站在里面的徐堂砚,稍稍喊了一声:“阿砚!”
  徐堂砚回头,看到她站在外面,抬脚就想出来,听见了宁暂临又说道:“帮我看一下我的排名。”
  徐堂砚早就看完了,抛弃陈展,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少年拉着她的手腕走到窗户边没人的地方,语气里压抑不住自己的高兴:“暂暂,你是理科级部第二。”
  宁暂临给自己预估的是级部前五,幸好,在自己的承受范围内,还超常了点。
  “你呢?”宁暂临关心地问道。
  徐堂砚没直接回答,而是卖了个关子:“你希望我第几?”
  她想都不想地脱口而出:“当然是第一。”
  少年轻笑了一声,嘴角稍稍上扬,语气还是一本正经地说道:“那就像你说的,我是第一。”
  等公示完之后。
  分班的速度很快,杜韵让班里进入保送圈的保送生搬着桌子去教学楼的三楼去。
  她正巧要搬桌子,陈展从门口回来,屁颠屁颠跑过来,连忙笑着说:“这种小活交给我就行。”
  等陈展搬到三楼教室门口的时候,却被堵在门口的徐堂砚一手接了过去,走了几步把桌子跟自己的并上了。
  宁暂连踏着小皮鞋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少年把桌子合并。
  她背着手走到徐堂砚面前,抬眸盯着他,笑着说:“阿砚,我们又是同位了。”
  进入保送圈之后,每个同学还需要去报名的学校进行笔试、面试。
  等大学的offer下来之后,已经一月份了。
  今年的保送生里,两个明华大学,三个景清大学。
  班主任一直想让徐堂砚报明华大学,毕竟文科生更适合那,但是他执意要报景清,也拦不住他。
  保送完的日子真的很不错,每天来上课都是学一些手工课、文学课、影视欣赏等等,最有趣的课程还是周易。
  陈展每次都说等自己全部学会之后,一定要给自己好好算算命。
  这天是个周五。
  暂代他们班班主任的是唐维旭老师,男人走进来,敲了敲黑板。
  “同学们,我们学校举办的慈善音乐晚会今年也要开始招人了,在台江剧院演出,所得的费用全部捐献给山区的孩子们,希望大家有才艺的可以踊跃报名,也是一个锻炼自己的机会。”
  宁暂临在下面听着,她知道仁济的慈善音乐晚会,但是高一高二苦于没时间要学习,所以从来没有报名参加过。
  “阿砚,陪我报名,我想参加。”宁暂临趴在桌子上,侧头看他。
  徐堂砚手里正拿着一本课外书看着,见她和自己说话,把书合上,仔细考虑了考虑:“真的想?”
  宁暂临点点头,说道:“想。”
  下课后,徐堂砚就和宁暂临去找了唐维旭,报名今年的慈善音乐晚会。
  宁暂临填的芭蕾,旁边的徐堂砚写上了小提琴。
  也不知道是谁给安排的,把两个人安排在了一个节目里,可能是觉得芭蕾和小提琴比较搭吧。
  紧急练习了大概两个月的时间,这周天晚六点在台江剧院正式进行慈善音乐晚会的演出。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