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决定登基——清淮晓色
时间:2021-12-06 09:30:42

  ——他的意思是,襄州裴氏从不参与争端,因此不可能站在晋阳公主的对立面。
  他一眼就看出来,晋阳公主的权欲绝非现在避居一隅能满足的。假如她败了也就罢了,有谢家和裴家的面子在,裴夫人母子不会受什么牵连。
  但如果晋阳公主在权势的斗争中大获全胜,谢丛真又和她相斗多年,以晋阳公主睚眦必报的脾气,谢云殊未必能全身而退。
  所以这时候,裴燕章就必须将裴家的好处拿出来说了。
  ——裴氏不会支持晋阳公主,但也不会去支持任何一个人。谁坐在权力的顶峰上,裴氏的臣子就听从谁的命令。
  裴燕章缓缓道:“公主在建州大动干戈,难免会引来世家的疑忌,云殊也是世家子。”
  ——他言下之意,谢云殊是世家子。景曦待谢云殊好,能安定世家的心,避免生出不必要的动乱。
  景曦本就打着这样的主意,她表面上八风不动,只微笑道:“裴公说的有道理。”
  至于答不答应,她却丝毫没有表态。
  “公主会需要一个子嗣吧。”裴燕章也不着急,缓缓道,“无论是为了意志的传承,还是为了安定下属的心,公主都需要有一个亲生的血脉延续——就像公主本身就是端穆皇后的血脉延续那样。”
  裴燕章说的很有道理。
  就算景曦自己不想生育子嗣,追随她的下属也会担心景曦死后,没有人继承她的意志,从而遭到清算。无疑,一个流着晋阳公主血脉的孩子更能安定他们的心。
  景曦之前思考过生育子嗣的问题,不过她很快将此抛之脑后。裴燕章重新提起此事,又唤醒了景曦对这个问题的记忆。
  “裴氏不插手朝堂储位、皇族争端。”裴燕章缓缓道,“所以公主不用担心裴氏会做什么,至于谢家,我相信公主自有对策。”
  “所以呢?”景曦反问。
  裴燕章微笑道:“云殊没有争权夺利的心思,想必公主可以看出来,一个生父出身高贵,同时又缺乏父族扶持的孩子,难道不是更合公主的心意吗?并且,云殊出身高贵,容貌才学性情均是一等一的出众,我想,也足以陪伴公主身侧。”
  “再者。”裴燕章最后道,“云殊是我疼爱的外孙,在不涉及裴家的情况下,我愿意为他做很多事情。”
  裴燕章微笑着,凝视着晋阳公主美丽而莫测的面容。
  他抛出了几枚筹码:裴氏的中立、世家、子嗣、谢云殊本身,以及裴燕章自己的声名、地位。
  这些筹码一层层叠起来,足以打动任何一个人。
  而他所求的,仅仅是要晋阳公主善待谢云殊。
  空气静默许久,晋阳公主轻轻开口。
  “裴公给出的条件,实在是太过丰厚了。”
  “对此本宫可以承诺,谢云殊能够得到驸马该有的一切。”
  ---
  这日晚,晋阳公主在公主府设宴款待裴燕章,谢云殊作陪于侧。
  谢云殊非常好奇外祖父究竟和晋阳公主说了什么。然而不管是景曦还是裴燕章,都没有半点告诉他的意思。
  景曦这几日先是从刘思口中得知了刘氏藏宝所在,很可能马上就要发一笔财。又有裴燕章相谈于后,给出了让她满意的条件。再加上旁边还有美人陪伴,心情甚好,命人把库房中藏起来的一樽春全部搬了出来招待裴燕章。
  一樽春独产于京城,京城以外很少能见到。裴燕章好酒,早听闻一樽春的大名,毫不客气频频举杯。
  酒坛其实很小,但架不住一樽春酒性极烈,襄州的酒则大多入口缠绵。喝完一小坛酒,裴燕章一头栽了下去。
  谢云殊:“外祖父!”
  他急急忙忙起身去查看裴燕章,景曦在上面笑道:“喝醉了,让人将他扶回去,喝点醒酒汤就好了。”
  她也陪了两杯,面颊微绯,却没有喝醉。灯光下面若桃花动人至极,眼波流转勾魂摄魄。
  谢云殊不敢多看,查看了外祖父一番,发现裴燕章真的只是喝醉了,又好气又好笑,连忙令宝泓带人把他安顿下来休息,省得着凉。
  “走吧。”
  见谢云殊安顿了裴燕章,景曦才站起身,朝他懒懒一伸手。
  谢云殊扶住她,往正院走去,侍女们浩浩荡荡跟在后面,谁也不愿插进去做个没有眼力见的人。
  拿不准景曦醉了没有,谢云殊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问:“公主,外祖父他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想知道?”景曦斜他一眼,笑道,“偏不告诉你!”
  谢云殊颇感无奈,偏偏又实在好奇,低声央求景曦。但景曦的反应介于醉和不醉这个诡异的区间,就是不说,说到最后,谢云殊十分怀疑,晋阳公主在逗自己玩。
  “走错了。”谢云殊止步。
  原来他们两人在前面一边走一边说,根本没有注意道路,早走过了正院,已经到了谢云殊的后院门口。
  景曦装醉逗着谢云殊玩了半晌,口干舌燥,她又喝了酒,有点疲惫,实在懒得再折回去,索性道:“本宫到你这里坐会吧!”
  她反客为主,倚在谢云殊的小榻上,看谢云殊指挥下人去煮醒酒汤,拿毯子来要给她盖上。颇感有趣,伸出手来,拉住谢云殊给她盖毯子的手。
  “怎么了?”谢云殊低头,在榻边坐下来,容颜秀美,灯火下有种清透的动人。
  景曦抬眼,一瞬间竟然看得有些发怔。
  饮了酒之后的困倦慢慢涌上来,她松开手,笑微微地道:“你真好看。”
  谢云殊愣了愣,面颊微红。
  景曦觉得逗美人很有趣,这样看着谢云殊,饶是她也禁不住心荡神驰。她垂下手去,捻了捻毯子的边角,却感觉到最里边似乎有什么东西。
  景曦下意识一捞,从小榻和墙壁的缝隙里捞出了一本书来。
  她随手想翻开,结果谢云殊面色突然大变,连风仪都不顾,伸手就要来抢。
  景曦:???
  她大感新奇,往里一翻,躲开谢云殊的手,一把就将书页掀开了。
  “……”
  空气有片刻的安静,景曦凝视着书页上赤条条的人形,缓缓地发出了一个抑扬顿挫恍然大悟的“啊!”
  谢云殊从来没有如此敏捷地一把抢过那本裴端言送来的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要起身将它拿走,忽然腰身一重,两条雪白的,玉一般的手臂环住了他的腰。
  景曦抱住谢云殊的腰不让他离开,面颊贴在他背上,笑的前仰后合:“谢公子,本宫真是想不到,你居然还有如此爱好!”
  谢云殊百口莫辩:“我不是,我没有!”
  景曦也觉得谢云殊不像是会看这种书的人,他看上去太谪仙风范太清雅高妙,但这不妨碍景曦逗弄他。
  她最喜欢看谢云殊美丽的面容泛起绯红,美的像一树灼灼的桃花。
  “你怕什么。”晋阳公主紧紧抱住他,一边笑一边道,如兰似麝的香气从她身上飘过来,飘到谢云殊的鼻尖,“本宫又没生气。”
  谢云殊坐的僵直,冰白的面颊已经完全绯红。
  不是因为裴端言那本该死的书,而是因为贴在他耳边的晋阳公主。
  景曦贴在他耳畔,柔软的嘴唇几乎已经贴在了他的耳尖:“别动。”
  下一秒,她犬齿轻轻咬住了谢云殊的耳梢,些微的刺痛和温热湿软的触感同时传来,几乎瞬间就从耳尖蔓延到了谢云殊全身,让他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你知道本宫答应了裴燕章什么吗?”晋阳公主调笑的声音含糊不清,落在谢云殊耳中,他半个字都听不进去。挣又不敢挣,出乎意料的是,他居然也不太想挣开。
  景曦环抱着谢云殊,慢慢贴上他冰白微绯的侧颊。
  唇染三分胭脂色,眼如春水自横波。京城第一美人谢云殊,果然姿容风仪名不虚传。
  而这样一个美人,是她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慢慢脑补
 
 
第57章 捉弄 ·
  金炉麝袅青烟, 凤帐烛摇红影。
  锦绣床帏密密实实地垂下来,将床帐中的风光完全遮住。
  帐中一片昏暗,几缕光从帐子的缝隙里照射进来, 落在冰白秀美的侧脸上。
  “嘶——”景曦睡意未消地睁开眼,抬头时一缕发丝被压住, 忍不住轻嘶一声。
  她转头, 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正靠在谢云殊的怀里, 对方中衣散乱,颈边隐有红痕。
  谢云殊睁开了双眼。
  黯淡的光影里,他秀丽的像是一尊冰雪般的雕像。经过昨夜的缠绵, 那双春水般动人的眼睛更是顾盼生情,衬着颈侧锁骨若隐若现的红痕,仿佛刚被景曦□□过。
  饶是景曦,也不由得被他的容色恍了一瞬的神。
  回过神来,谢云殊正轻声道:“公主醒了?”
  如果仔细去看,可以看出他的面颊微泛绯红,似乎还有点不好意思。
  “是啊!”景曦淡红的唇角往上一扬,玩味地笑了笑。
  她没什么力气,索性保持着倚在谢云殊怀里的姿势, 甚至还又往他怀里靠了靠。
  一缕属于谢云殊的乌发散落在景曦颊边,她微微偏了偏头, 咬住了那缕发丝。
  “愣着干什么?”她含糊不清地对谢云殊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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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人敢去打扰公主和驸马,一直到将近午时,守在外面的云秋才听见室内传来景曦的声音。
  她推门而入,服侍晋阳公主起身。
  或许是因为昨夜刚刚燕好的缘故, 云秋明显感觉到,两位主子之间要亲近了很多。似乎一颦一笑间都心有灵犀。
  云秋也被这气氛所感染, 情不自禁地有点脸红。
  待得穿衣洗漱完毕,景曦同谢云殊坐下来用了顿不知是早膳还是午膳的饭,起身道:“本宫先去正院处理事务了。”
  谢云殊跟着起身,温声道:“公主也要张弛有度,我听闻公主平日宿在正院时,常有深夜伏案研究公务之举,私以为此举不利。”
  景曦笑道:“放心,本宫今晚一定回来陪你!”
  此言一出,谢云殊顿时呛住,咳了一声:“公主怎么又捉弄我。”
  “这怎么叫捉弄?”景曦眼波一转,笑吟吟调戏谢云殊,“夫妻共眠,良宵燕好,本是理所应当之事!”
  她稍稍往前倾身,逼近谢云殊:“还是说,谢公子心中不愿?”
  “公主!”谢云殊一转眼见景曦面上笑意促狭,依稀回想起缠绵交颈时的画面,话卡在喉咙里,半晌才低声道,“能亲近公主,是臣的福分——望公主不要再捉弄臣了!”
  景曦见他连自称都换成了‘臣’,心知他脸皮薄,存心要逗弄他,淡红唇角一扬,道:“今夜本宫来时,望君挑灯相候。”
  “若是我不挑灯相候呢?”谢云殊玩笑道。
  一阵淡香扑面而来,景曦附在他耳畔,低声道:“那……就当是你想和本宫私会了。”
  她衔笑转身而去,留下原地又是想笑又是微羞的谢云殊。
  ---
  “把那卷陈通明的画给谢云殊送去。”景曦随口吩咐道。
  她心情正是愉悦之时,很乐意在细节上表现一下她对谢云殊的钟爱。
  云霞凑趣道:“公主真是爱重驸马。”
  “他值得。”景曦断然道,“美人虽多,容仪出众更胜谢云殊者寥寥,才学容貌均如他一般的更少。”
  景曦幽幽一叹:“看惯了谢云殊,本宫以后根本无法再纳更合心意的美人。”
  ——所以这怕不是谢丛真的阴谋吧,贡献出一个出众的孙子,借此垄断她的后院!景曦在心里想。
  云霞:“……”
  她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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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曦伏案半晌,突然抚掌笑道:“果然是王斐前来——不枉本宫费心!”
  “王妃?哪个王妃?”承影从梁上伸出头来。
  “是王斐。”景曦道,“右都御史王意之的儿子。”
  承影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
  右都御史王意之,在朝中一向是刚正不阿,眼里不揉沙子的形象。却没人知道,他也是晋阳公主一党的心腹。
  宣皇后和景曦母女两人费尽心思花了很多年笼络下来的势力,露出水面的只是冰山一角,真正潜藏在不为人知的水面下的,才是最为庞大的部分。
  这就是景曦敢于插手朝政,敢于暂时离开京城的底气。
  当时副都御使郑启祥参奏景曦一事消息泄露,王意之在其中就起了一份作用。
  此次斩除建州刘氏,表面上看打压了建州世家,助长了晋阳公主和知州在建州的影响力。实际上好处远远不止于此,景曦借助卫氏和楚氏,将刘氏的产业大量转手,最终收入景曦囊中,就算没有刘思的献宝,她也赚得盆满钵满。
  钱财还只是其次,更重要的是,她精心斡旋筹谋之下,晋阳公主一党的人得了不少好处——譬如前来彻查的刑部左侍郎崔虹,这一趟几乎是送到手中的立功之机,他顺顺当当把刘氏押运回去,一个功劳就跑不掉。
  刑部尚书年纪不小,过几年就到了告老的年纪,下一任尚书必然要在左右侍郎之中决出。以崔虹的功劳,他离尚书的位置更近一点。
  崔虹如果能做刑部尚书,那意味着六部之一的刑部,三法司中举足轻重的一部分落入了景曦囊中。
  又比如王斐,王意之的嫡长子,中举之后在翰林院待了两年,王意之想让他外放出京积攒资历,和景曦略一通气,借着凤鸣县知县被削去官职,迫不及待地将王斐塞了进来——凤鸣县本为富庶大县,上面有晋阳公主照拂,且前任干的太差不得人心,要做出优等考评很容易。
  对景曦来说,既加深了和王意之的联系,又能扶持自己一党的人填补空缺,对她百利而无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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