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 儿子 儿子褚奕
一天就这么过去, 不知不觉天色黯淡。
卫良娣醒了,向身边的绿云和惊枝追问太子,丫鬟们没告诉她。这时, 魏檀玉来看她了,她又向魏檀玉追问。魏檀玉答:“火已扑灭,但没有找到太子殿下。殿下失踪了。”
“殿下为什么会失踪?”良娣抓着她的胳膊问,“姐姐也是聪明人。姐姐不妨说说东宫为什么会失火?殿下此时可能在哪里呢?”
“大夫说了,要妹妹好好养着身子,不要太过忧思。”魏檀玉不愿告诉她。想到太子可能已惨死于火海,甚至被烈火焚为灰烬,心里的滋味不太好受。
“姐姐不难过,是因为秦王回来了吧。”良娣无可奈何笑了笑, 想到自己不久前欲唆使她主动离开东宫,离开太子的保护,曾信誓旦旦地对她说的太子必胜,秦王必败之类的话。如今,这巴掌扇回到自己脸上,可真疼真响。“那些愚蠢的话姐姐就当玲珑从来没说过吧。”
魏檀玉不想与她争执理论, 故意装作不知道。“哪些?我只记得我离开东宫前你对我说的那些话。愚蠢吗?不啊。”打开门走了出去。
卫玲珑眼前瞬间被泪水模糊。她为什么要选择或装作不记得?这样的话, 显得自己是多么地卑鄙狭隘啊。把自己拖出浓烟包裹的东宫的是她,不计前嫌的是她, 找大夫给自己看诊的也是她, 住的地方还是她的娘家。宁愿她恶言羞辱自己一通, 或者出手痛快地掴自己一个耳光,不管自己让自己自生自灭。
魏檀玉出来后,叮嘱府里的下人晚些时候再给卫玲珑送吃的进去,眼下晚膳的时辰只用敲门去门外问问, 待里面的人回复不吃立刻便离开。
红蓼看不下去了,为她鸣不平说:“小姐重回东宫之后,她那些心思,小姐又不是没看出来。怎么还如此掏心掏肺地对她。说不定,她从一开始就没真心待过小姐你。”
魏檀玉道:“算是还她当初在马球场上为我打抱不平的恩情。”提到这件事情,魏檀玉不由想起了那两位害自己坠马的姑娘,六公主和孙二小姐,一个,在韩王被囚之后迅速说了户人家就嫁了出去。而另一个没了贵妃亲娘的庇护,再没传出跋扈嚣张的事迹来,公主风头可谓是狠狠地收敛了。等褚厉登基,这位六公主未来的命运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管家这时过来送她要的东西,是一些香纸。
魏檀玉接过谢了。
等回到院子里,焚香祭拜了太子,又烧了些纸钱,才进屋用膳,用完晚膳都快亥时了,又差红蓼去良娣那里看看她进食了没,嘱咐绿云和惊枝从旁多加劝导。
红蓼摇头,照吩咐去办了。
魏檀玉回来时,郑国公夫人怕红蓼一个照顾不周,又安排了两个丫鬟和一个有经验的嬷嬷过来伺候怀孕的女儿。丫鬟们放好了热水,伺候魏檀玉脱衣沐浴。魏檀玉习惯了红蓼的伺候,不习惯她们给自己搓身子的力道,中途叫人退下听差遣了。
丫鬟们一走,她里面舒适地泡了一会,察觉水凉了,自己起身擦干了身子拿了衣裳,正在系胸前的衣带时,耳边听到一阵动静,好像是什么东西被绊了一下发出的响动。
手灵活地打了个结,拂开帘幕,朝卧房走去。卧房里安安静静的,一切如旧,没有什么异样,只有窗子开着,遂走过去动手关窗。
窗子闭上,手将离开的那刻,一双大手覆了上来,紧紧把她的手握住了,身子紧跟着被掰过去,面对这男人,男人急不可耐地倾身过来,低头准备吻她。只是身体贴上她的,浑身僵住,低头朝她的肚子看过去。
方才翻窗进来,藏在角落里,她拂开帘子出来,只留下一个背影,本就身材纤细,再加上身穿的裙子宽大,从背后竟完全看不出怀孕的迹象。
褚厉抬手隔着衣料去摸她隆起的肚子,脑子里的空白才渐渐消失,既惊又喜,但同时却又皱了眉。
“玉儿,你怀孕了,怎么不给我去信?”
魏檀玉故意问道:“秦王怎么就知道这孩子是你的?”
褚厉失笑,抱起她乐呵地原地转起圈来。
魏檀玉捶他的脖子:“我要被你转晕了,你快放我下来。”
褚厉把她放下来,但不允许她自己走路,横抱起她放到床上,自觉得也跟着上了她的床,紧紧挨着她。“好他个尉迟,瞒着你有孕的消息不告诉我。”
“是我要瞒着你的,怕你因为孩子分神。”
“担心我?”褚厉激动的心情无以复加,伸手伸进她裙子里,摸着她的肚子去感受那里面小生命的跳动。“这么说来,他已经五个月大了。我真没有想到我们的孩子这么早就寻了回来。我太开心了,玉儿。我走之后你经历的事情,我已经都听说了,你跟孩子都受苦了,以后我不会和你母子分开了。”
“听说东宫被烧毁了一半。你带人扑灭了火之后就进宫了?”
她提起东宫,让褚厉一下子想到不久之前潜进她这院子里时,看见那烧的纸钱香灰。忍不住含笑问道:“你都已经听说了?”
太子怎么说也是他一母同胞的手足兄弟,提到这件事情,他竟神色轻松。魏檀玉觉得很是奇怪:“东宫起火的前一日,太子被召入宫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当晚他似有满腹心事。”以为褚厉会顺着这话往下说。
不料他继续笑道:“皇兄没死,玉儿你为他烧什么纸钱?”
“此话怎讲?那他此时在哪?”
“玉儿这么急着关心皇兄,就不怕我吃醋?”褚厉此刻不着急讲太子的事情,把头放在她肚子上聆听里面小家伙的动静,满脸慈父的笑容。
褚厉既然笃定太子没死,魏檀玉深信,也不想再过问。
“玉儿,分别了这久,你就不想念我吗?我可想死你了。”话落,他低头吻上她的肚子,慢慢脱下了她的衣裙。
“别,别碰那里。”魏檀玉伸手扯住枕头,忍住身体传来的酥/麻和痒,抬腿乱蹬。
“玉儿乖,别伤了孩子。我就亲一下。”他耐心引导着她那不安分的两条腿,身体小心匍匐下去。
魏檀玉顿觉浑身通红,前世就难以接受,此时恨不得蒙上脸或直接晕过去,嘴里喊着“别……啊。”
“舒服吗?”
魏檀玉摇头,她可难受死了。
褚厉两手撑她身侧看她的脸,唇角还沾着亮晶晶的水迹。
“我不喜欢。”魏檀玉坦白,两手勾住他脖子,娇声:“我宁愿你进来。”
哪知他勾唇,低头就亲上她的唇。
简直让魏檀玉窒息。出去几个月,他的手又粗糙了些,抚过柔软之处,弄得皮肤有些疼。
跟随着吻她的力度在变化着,时而笼住,时而轻掐一下……
“给咱们的儿子取个什么名好呢?玉儿有喜欢的吗?”
“没有。还不一定是儿子呢,此时想还太早。”
一定是前世的儿子。
怕伤着儿子,褚厉停止了之前跟她的亲密举止,小心趴在她肚皮上聆听着,嘴上附和她的话:“玉儿说的是,我只想了儿子的名,却没想女儿的名,以后咱们还会再生个女儿的。”
其实前世他都想好了儿子的名字——褚奕,那时刚刚得到她才不久,并没有到刻骨铭心的地步,得知她有孕就盼望她能给他生个儿子继承皇位,所以就只想了儿子的名字,只可惜儿子后来没出来跟他们这对父母见面。
此时褚厉的想法已跟前世最初的想法完全不同了,这一世笃定是儿子,是因为前世她流产时已经知道是个成形的男胎。她若生个女儿,他也是欢喜的。他要再好好想个女儿的名字,女儿将来一定是千娇万宠,比掌上明珠还宝贝。要取个能配得上女儿美貌的名字,可真是难了,得好好想才是。
“那你给儿子取得什么名?”
“褚奕。将来我要亲口告诉咱们的孩子:‘因你的父王和皇祖父喜欢对弈,故而给你取了和对弈的弈字音相同的奕。
二来,奕,大也,明也。大越的江山和祖宗基业将来都要交到你的手上,父王希望你将来成为一位贤明而有大略的君王,胸怀万民。”
若真是像他说的这样便好了。幻想的越是美好,魏檀玉就越在乎起神医说的孩子可能早产的话,怕孩子生下来不健全又或者因为早产而不如其他孩子聪明。
只是将来某日,等褚奕能满地跑的时候,她才第一次认识到自己从前那些担心都是多虑。然而那时她又有了别的担忧,儿子一天比一天长得好看,竟长得比个小女娃还要好看,头一次见他的人都以为是个女娃。就连儿子的外祖父母,她的爹娘都说儿子像她小时候。而她那种担忧在此后一直持续着,直到十几年后儿子娶妻。
身边的男人已经平躺到身侧,把她揽到怀里,抱着入睡。
第86章 生米已经煮成熟饭
早朝之后, 郑国公前脚刚回到府里,秦王后脚就迈了进去,官服还没来得及脱的郑国公迎上前, 拱手正要拜他,被他亲手扶住了:“往后便是一家人,大司徒何需多礼。”
郑国公听得老脸一红,心想他秦王还真是不拘小节。东宫焚毁了一半,太子没了,往后再没有人能与秦王争夺皇位,即便女儿改嫁于他、自己做了他的岳丈,往后还是君臣,君臣之礼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废, 坚持拜他“殿下抬举。”
“屋里说话吧。”
“殿下快请。”
两人来到书房。
“今日早朝,父皇说要为太子举行丧礼。玉儿虽已不是太子妃,但毕竟曾与太子做了夫妻,而且外人都以为,她怀的是太子的遗腹子。”
郑国公虽然早就从夫人那里得知自己那未出世的外孙的爹是秦王,此时仍装作从不知情, 眉峰一挑, 诧异问道:“殿下……这话是何意啊……难道不是吗?”
她都是通过郑国公府和尉迟与自己交流通信,这老丈人要面子的心思被褚厉看得一清二楚, 恰好褚厉此时不需要面子, 就坦白道:“本王今日来, 也是跟大司徒请罪的。大司徒家风严谨,玉儿闺中时偶然与我撞见,我便对她一见倾心,但和她那时并未有什么逾越礼法的事。后来在我出征期间, 她嫁了太子,我心里着实不甘,她做太子妃时,与我在玄山寺私下单独相处了几日,我们又曾于皇宫别苑里偶然有过私会,后来在大司徒您下狱后,她来过秦王府,和我一起去过贡院查找证据,还有,她跪在殿前向父皇求情那天晚上,和我同乘一马,又共沐雨,我送她到东宫墙外。在这些地方,我们都曾有过肌肤之亲……”
郑国公脑子嗡得直响,原来从前那些担心都不是多余的,他秦王既然最初当着百官的面说出“要得人间绝色而妻”,之后果然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但这不怪她,她一直恪守妇道,是我强迫于她,但她没有失身于我。直到后来,她被废掉太子妃之位,与太子不再是夫妻,困于前朝行宫之后,亦是在我的强迫之下,成了我的人,离开前,我不知道她已怀了身孕。如今,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大司徒若是反对我们在一起,已经晚了。若是恼我做的这些事情,要打要骂都可以,我绝无怨言。”褚厉说完竟朝郑国公跪了下来。
魏世赟虽然早知道他对女儿的心思,却不知道他们私底下竟在如此多的场合都有过肌肤之亲,他强迫女儿居多,但后来,女儿是为了救自己和郑国公府上下,恐怕心甘情愿委身于他。魏世赟也立即跪下,与褚厉伸手相扶,惭愧道:“事到如今,论是非对错已经无用。臣别无所求,只求殿下不要辜负了玉儿。”
“大司徒这是要亲口答应本王娶玉儿了。”领着大军离开长安之前,这未来的岳父大人还是犹豫不决。
郑国公点头,又皱眉:“只是眼下太子新丧,世人都以为玉儿所怀的为太子的遗腹子,殿下要娶,恐怕不妥啊,陛下应也不会答应。”
两人相互扶着从地上起身。褚厉点头:“本王的名声倒是不足惜,本王只怕外人指责玉儿,若马上与本王成亲,世人不知要如何揣度,所以仍要委屈玉儿和孩子三个月,等太子丧期过了,本王再娶她为妻,父皇那里,大司徒不用担心。”但褚厉知道,关于自己和玉儿的流言是止不住的,只不过三个月太子丧期过了,流言会平息不少。
“除了玉儿的事,本王还给大司徒带来了关于逸之的消息。三个月后,囤田之策也会初见效果,等本王和玉儿大婚时,他应能回来喝上喜酒。”
“犬子都是托殿下的福。”有他这句话,郑国公十分放心。
该说的都说完了,但秦王还赖着吃茶不走,心思昭然若揭,在郑国公准备开口之前,他已经按捺不住地主动说了:“离开数月,只是昨日于东宫外匆匆再次相见,我此时可否去看看她?”他眼神诚恳,口气又是哀求,丝毫没有暴露出昨夜悄悄来缓解过相思之苦的迹象。
郑国公咳了一声道:“殿下稍坐片刻,臣去让夫人安排。”
郑国公夫人去到女儿房中时,没想到那位太子良娣也在。听说昨日醒来后情绪还较为激动,女儿劝她她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只是一夜之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竟坐在女儿房中,和女儿一起手拿着孩子穿的小衣裳在绣。
郑国公夫人站在帘子后听了一会。良娣和女儿交流的语气都是平淡的,说的话题也是关于死去的太子和被焚毁的东宫。
“玲珑昨夜已经想清楚了,姐姐说的对,身体和孩子要紧,玲珑和姐姐都要节哀,平安把孩子生下来。”
“嗯。你只管把这里当成是自己的家,有什么需要和不习惯的地方,都可以告诉绿云和惊枝,她们一直供你差遣。”
“国公府里什么都不缺,玲珑也没有不习惯的地方,只是想为殿下烧些纸钱。”
魏檀玉穿针引线的速度慢了下来:“我昨日让红蓼置办了,今日给你送些过去。”
“那谢过姐姐了。玲珑昨日昏迷,不知道有没有错过什么消息。殿下没了,东宫也焚毁了,不知道陛下会如何处置姐姐与我。姐姐已经不是太子妃,回娘家住自是无可厚非,玲珑厚着脸皮跟着住在姐姐娘家,已是叨扰了姐姐家人,等陛下安顿的旨意下来,玲珑马上就走。”
“良娣言重了,什么叨扰不叨扰的。”郑国公夫人挑开帘子走进去道,“玉儿总是提起你,又跟你情同姐妹。那你便也是我的女儿,就在这里住下安心养胎,你们两个都怀着身孕,感情又深厚,自是有说不完的相通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