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逃妃——漓小熊
时间:2021-12-07 09:36:04

  幸运的是,在入夜之前, 漠北军找到了一处山坳,这里风雪渐弱,他们马上安下营寨。
  “大王的伤势如何?”端木放第一件事便是拉着军医查看尉迟傲天的伤势。
  军医眉头紧锁, 最终还是喏喏道:“大王手臂上的伤口已经溃烂,但是这溃烂速度和伤口的毒,却是我生平所未见,我无法判断出大王中的是什么毒。”
  端木放顾不上责备军医,他突然想起来,沿途曾经抓捕到一些西兴流民,其中几人因为懂医术,所以没有被处死,一直被当做囚犯关押着。
  事急从权,他立刻吩咐把那几个西兴人带上来。
  他们共有三人,查看了尉迟傲天的伤势以后,其中两人俱是一脸茫然,唯有一个须发花白上了年纪的西兴老人似乎发现了什么,但犹犹豫豫不敢开口。
  “想到什么就说,否则把你们全部剥光了丢到外面雪地里过夜!”端木放不耐烦的催促。
  老人这才道:“据老朽猜测,这似乎是以沙棘虫王炼制的毒药,但沙棘虫王只在神话中出现过,据说要聚集数千条西兴国特有的沙棘毒虫才能驯养出一条沙棘虫王,以沙棘虫王的体/液炼制的毒汁一旦接触伤口,表面上似乎无异于常,伤口内部却会加速腐烂。”
  他一说完,端木放和帐中几名亲兵纷纷破口大骂兰逵启无耻,竟然用这种毒计。
  “你可有办法医治?”
  西兴老人连连摇头:“要想医治,必须先将毒液感染之处的皮肉割去、刮骨去毒,然后再用药石调理随血液流入五脏的毒素,以老朽的医术,单是刮骨去毒这一步都无法做到,更不用说后面了。”
  “不就是刮骨而已,你们随便谁来,尽管动刀便是。”尉迟傲天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目光炯炯的盯着西兴老人。
  老人一听,吓得连忙跪下:“刮骨去毒并非易事,手稍有不稳或是对血脉经络了解稍有不深,极容易割断血管,导致失血不止,亦或者如果毒素导入了骨髓,就算神仙来了也回天乏术……人命关天啊,老朽万死不敢尝试!”
  他们知道,如果拒绝或许还有一条生路,一旦答应替尉迟傲天刮骨,稍有差池,自己这些人必死无疑。
  “那你来!”尉迟傲天本也不放心西兴人为自己医治,便问漠北军的军医,但军医们却也都异口同声的表示不敢轻易下刀。
  “废物,本王都不怕,你们怕什么!”尉迟傲天怒骂。
  几名军医纷纷跪下请罪,但说什么也不肯替尉迟傲天刮骨。
  “大王,此事非同小可,我已经命人快马去请羊军医了,大王不如再等待几天。”端木放劝道。
  尉迟傲天也只好无奈答应,他沉声道:“扶我起来,我要去巡营。”
  今日大败,尉迟傲天不用去看也知道军心已经动摇,现在急需他出去鼓舞士气。
  “大王不可!”军医一见尉迟傲天要爬起来,连忙劝谏:“大王中的毒凶险异常,稍微一有动作便会加快毒素渗透,只有在床上静养才能保证大王在羊军医赶到之前无恙。”
  “哼!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要你们何用!”尉迟傲天一脚踹在军医肩膀,把他踹得向后栽倒,嘴角都溢出血来。
  “你看,本王气力已经恢复,上阵杀敌都没有问题,何必卧床!”
  “大王,毒气如邪祟,入体之时无声无息,一旦发作,则药石难救,您千万要三思啊!”军医虽然本事低微,但忠心耿耿,擦了擦嘴角的血仍然苦劝不止。
  端木放听军医说得严重,也帮着苦劝:“大王,眼下我军受挫,沧澜城暂时难以攻下,不如先由末将和西兴狗周旋,等大王痊愈之后再一举取兰逵启的狗头。”
  尉迟傲天见端木放也来劝谏,最终没有再坚持,答应军医卧床静养,并传令下去,在此期间一切军务由端木放统筹。
  但即便如此,尉迟傲天仍然坚持要端木放等人搀着自己在军中走了一圈,漠北军将士见大王神色从容,原先不安的情绪立刻稳定下来。
  第二日风雪稍停,端木放带着一队骑兵突袭沧澜城,城上守军猝不及防,死伤惨重,漠北军士气再次振奋。
  兰逵启不甘示弱,马上也调兵突袭漠北军营寨,双方又鏖战了一场,互有伤亡,兰逵启一直杀到夜色降临才带兵退去。
  如此这般你来我往过了三日,一直到这一天,神医羊佗未至,后方的探马却先来了,带来了一个很不利的消息。
  东面小国东戎竟与西兴国勾结,集结了兵马预备偷袭漠北军侧翼。
  端木放得知消息不敢怠慢,这事实在太过重大,他不能隐瞒尉迟傲天,只好把消息禀告于他。
  本以为尉迟傲天会勃然大怒,没想到他在听到这消息后,却沉默起来。
  “西兴国出了个兰逵启,恐怕短时间内难以战胜了。”尉迟傲天这几天躺在床上,头脑冷静了很多,接连受挫也让他收起了自己的自负,开始正视目前的局面。
  “看来,今年圣山的秋祭我漠北国必须参加了。”
  “大王要参加今年的秋祭?”
  “没错,兰逵启智计不凡,他懂得远交近攻,东边的那些老朋友恐怕也不会安分,尤其是东耀国。”尉迟傲天担心道:“必须借秋祭的机会探明他们的动向,否则我军腹背受敌,大事不妙。”
  出了尉迟傲天的营帐,端木放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霾,他目带忧色望向西面,这本是一次势在必得的出征,却不曾想一波三折,只希望大王能像以往一样带领漠北军披荆斩棘吧。
  ……
  第二天黄昏的时候,羊佗终于赶到了,他还来不及休息两下,就被端木放拉着进了尉迟傲天的营帐。
  短短数日不见,尉迟傲天整个人瘦了一圈,他一会儿裹着厚厚的军被瑟瑟发抖,可下一秒却又浑身燥热恨不得跳进冰水里。
  这是伤口感染引起的并发症,硬生生将雄壮威武的尉迟傲天折磨成了一个连吃东西的力气都没有了的病汉。
  所幸尉迟傲天的神智还算清醒,见羊佗进来,他勉强笑了笑:“羊军医来了,看来老天还收不走本王的性命。”
  羊佗立刻坐到尉迟傲天身边,替他查看伤口,才将包裹伤口的纱布掀开,便闻到一股腐臭,饶是他医术精湛,处理过无数伤患,也不由得为之皱眉。
  “这毒液竟如此的厉害。”羊佗看到,尉迟傲天手臂上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要不是这些天军医每隔一会儿便替他清洗,这伤口附近早就已经生出蛆虫。
  随着羊佗的动作,尉迟傲天的身体情不自禁的痉挛起来,毒素把腐烂伤口的痛感放大了一万倍,每一个轻微的触碰,都让尉迟傲天痛彻心扉。
  仅仅是撕开纱布,便让尉迟傲天的后背湿了一大片,虽然这些日子每天都要经历好几次这种痛苦,但这种地狱般的疼痛是无论多少次也无法习惯的。
  “皮肉尽腐,我要立刻将腐肉剔掉,然后替大王刮骨去毒,再晚上一点,大王就有性命之危。”羊佗一边说着,一边取出刀具。
  “大王,刮骨之痛非比寻常,但即便再痛也请务必忍耐,一旦伤到骨头让毒素入骨,就连老夫也没有办法了。”羊佗对尉迟傲天叮嘱道。
  “羊军医……放心。”尉迟傲天嘴唇颤抖,艰难道:“不过是区区疼痛,这点苦都受不了,我有何资格号令漠北勇士。”
  羊佗点点头,然后又神情严肃的对端木放道:“营帐周围禁止喧哗,更不能让闲杂人靠近,否则若是刮骨时受惊失手,一样会让毒素入骨。”
  端木放不敢大意,立刻出去吩咐,很快营帐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显然是加强了警戒。
  一切准备就绪,羊佗在帐中燃起了火盆,将一把小刀用火烤了,然后轻轻的顺着尉迟傲天手臂上的伤口切割。
  伤口上的肉早就腐烂化脓,像豆腐一样一接触刀锋便掉了下来。
  尉迟傲天的拳头猛然握紧,脑袋上更是有大颗的汗珠滴下,但他咬紧了牙关,眼睛都瞪得充血了,生生忍了下来。
  羊佗眼疾手快,一刀划过,立刻将小刀连带着割下的腐肉一同扔进火盆之中,火焰瞬间变为黑紫色,发出一股浓烈的腐臭味。
  他动作极快,三两下便把腐肉割尽,露出了大块白骨,端木放等人远远站着也能看到,白骨上攀附着几条蜈蚣似的黑线,那就是已经附在骨头上的毒素。
  羊佗的表情也严肃到了极点,他取出一把更加细小的柳叶刀,缓缓伸向尉迟傲天的手臂。
  刀伸到一半,他突然停下来,转过头对端木放道:“你们过来,刮骨时剧痛无比,万一大王疼痛时挣扎,你们帮我按住他。”
  “不用,羊军医尽管动手吧,我尉迟傲天再疼也不会哼一声!”
  尽管如此,端木放等人还是站得离他更近了一些,以防尉迟傲天承受不住。
  羊佗这才举起刀,轻轻的在白骨上擦过。
  “呲……”随着他的动作,安静的营帐内便响起了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与此同时,尉迟傲天的身子猛地一僵,他双拳握得更紧,指甲都陷进肉中,鲜血直流。
  而他的额头上更是迸出了蚯蚓一样的青筋,牙齿也因为疼痛把下嘴唇全咬烂了。
  他强忍着不呼痛,可喉咙里却不受控制的发出了嘶声,显得极为痛苦。
  端木放追随尉迟傲天多年,也从未见到大王如此失态过,他心里明白,若不是疼痛到了非人的地步,尉迟傲天绝不会有这种反应。
  羊佗每刮一刀便换一把刀具,每一次他的动作都极轻极快,可对于尉迟傲天而言却仍不亚于永无休止的酷刑。
  到了第六刀的时候,他的指甲深深的扎进了手掌里,因为用力太大的缘故,还折断了几根。
  十指连心,可这样的疼痛比起手臂上传来的剧痛,又根本不算什么了。
  终于,尉迟傲天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软,昏了过去。
  端木放眼疾手快,立刻扶住了他。
  幸好在此时,羊佗已经将骨头上的毒素刮尽,他让端木放把尉迟傲天扶好,然后小心翼翼的替他上药。
  “大王身上毒素已经去尽,只是这些天伤了元气,要好好休养。”羊佗为尉迟傲天包扎好,擦着汗道。
  “瑶儿,正月……”这时,昏迷中的尉迟傲天突然抓住羊佗的手,不停的喊着妻女的名字,他气息微弱,但声音却仍清晰可辨。
  羊佗见状,轻轻把尉迟傲天的手放下,摇了摇头,“大王神思损耗,你们快点扶他上床休息,接下来这段时间不可太过焦虑才是。”
  端木放和两名亲兵立刻小心的把尉迟傲天搬上了床。
  等到他们出去之后,尉迟傲天刮骨疗毒时的表现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军营,漠北军无不称颂大王之勇,每名士卒望向那面高耸的王旗之时,神情更加敬畏起来。
  ……
  兰逵启今日正在城中和西兴众将饮宴,庆祝对漠北军的连番胜利,在席间,探子把尉迟傲天刮骨疗毒之事详细禀告。
  而就在昨日,西兴这边就已经收到了漠北军后方瘟疫被控制住的消息。
  兰逵启放下酒杯,脸上原先得意的笑容渐渐隐去:“可恶,漠北军里如何会有这样的神医,难道真的是天不助我西兴?”
  他费尽心思提炼出传说中的沙棘虫王毒液,又精心布置了连环计策,甚至不惜以受伤为代价才伤到尉迟傲天。
  本以为对方必死无疑,谁曾想,尉迟傲天的命如此之硬。
  “不行,尉迟傲天一日不死,我心难安。”兰逵启当机立断:“传我军令,趁尉迟傲天昏迷不醒、漠北军军心未定,西兴勇士今夜随我奇袭漠北军大营,取尉迟傲天的狗命!”
  一炷香的时间后,沧澜城的大门打开,一队西兴狼骑蜂拥而出,他们战马衔枚,马蹄上包裹了厚厚的布匹,踏在雪地上几乎不发出一点声音。
  一行人马仿佛地狱里走出的幽灵,悄无声息的向毫无准备的漠北军营飞速靠近。
 
 
第127章 斗兽   鲜血流成小溪,浸透了兰逵启的战……
  漠北军后方大营, 经历了瘟疫的袭扰,整座军营内的漠北军士卒们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在大营中央的一处帐篷里,隐隐传来歌乐之声, 一道窈窕的倩影在帐中翩翩起舞, 引得帐外漠北军士卒纷纷偷看。
  “小姐, 你这一曲舞得真好, 大王回来若是见了, 必定会很高兴。”一名侍女在旁笑着夸赞道。
  端木玑薇苦练多日, 也对自己的成果十分满意, 她目露期待之色:“也不知道大王何时才能凯旋归来, 我要把这支舞献给他,激励他继续奋勇杀敌,成就霸业。”
  “我听说西兴狗诡计多端,尤其是那个叫兰逵启的, 这次的瘟疫就是他一手策划的。”侍女气愤道:“就连大王也被他使诈下了毒,现在还昏迷不醒呢。”
  端木玑薇面露不屑之色:“这种卑鄙小人就只会玩阴谋诡计, 等大王伤好了, 以大王的勇武, 兰逵启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便在此时, 军营外突然传来喧哗之声,端木玑薇侧耳倾听, 仿佛有狼嚎声从风雪里传来。
  “哼,这些不知死活的野狼,就像西兴狗一样阴魂不散。”端木玑薇的侍女道:“前些日子瘟疫那会儿消停了一阵子, 今晚又来。”
  “你去和守营的兄弟们叮嘱一声,别又像上次那样放了一只野狼进来。”端木玑薇没放在心上,随口嘱咐道。
  侍女答应了一声, 掀开帐帘,刚要出去,却突然站住不动了。
  “怎么了?”端木玑薇感觉奇怪,走过去拍她的肩膀。
  谁料这一拍,那侍女仰面栽倒,额头上竟已被一支狼牙箭贯穿,脑浆四溅。
  “啊!”端木玑薇虽然是将门之女,但毕竟很少见到如此血腥的画面,失声惊叫。
  与此同时,整座大营瞬间沸腾了,无数漠北军士兵凄厉大叫:“敌袭敌袭!”
  军营哨岗上的号角这才吹响,但没响多久便仿佛被人摁住了脖子一样戛然而止。
  “杀光漠北狗!一个不留!”
  听到这喊声,端木玑薇神色大变,“是西兴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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