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真夫妻——东边月亮圆
时间:2021-12-08 09:49:04

  方海还是不得劲,想想说:“我看做后妈的十个有九个不好,我肯定不能这么祸害咱姑娘。”
  赵秀云的声音很轻,说:“那谁给你带孩子啊?”
  方海本来想说自己带,想想出任务十天半个月不着家,又想想他妈有些重男轻女的性子,脑袋转了半天,最终说:“那…..那我就转业,不干了,我自己带。”
  赵秀云来了劲,说:“你说的,你对天发誓。”
  这还扯上发誓了,方海一脸狐疑道:“不是,想这个你不觉得不吉利吗?”
  平常“鬼”字都不让孩子说的人,又是犯的哪门子病。
  赵秀云非要他说,有点不依不饶的劲。
  方海拧不过,说完表情还是不太好,问:“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整的跟要托孤似的。
  赵秀云郑重道:“人都会死的,1号楼陈家的大姑娘才16吧,吃饭生生给呛死的。这么大人都有意外,谁好说的。”
  真是越听越不吉利,方海“呸呸呸”三声,说:“咱们都会活得好好的,睡睡睡。”
  他话是这么说,却一夜辗转反侧,老觉得有哪里是自己忽略了。
  赵秀云倒睡得还行,半梦半醒的,到点一睁眼,和方海一夜没睡的眼珠子对上,吓一跳说:“你这么早?”
  早什么早?压根就没睡着。
  都怨她昨晚说什么死不死的,叫人怪心慌。
  方海不好过,也不肯放过她,大早上非蹭过来。
  发的什么疯这是。
  赵秀云推他,说:“几点了,我要做早饭的。”
  再一会孩子就该起了,要是听见怎么说。
  方海有点不管不顾的意思,过一会闷声说:“咱俩都不死,成吗?”
  都昨晚的话题了,还惦记着呢。
  赵秀云有时候觉得禾儿跟他是一样一样的,当年她生苗苗大出血在医院住一个礼拜,禾儿来看妈妈的第一眼,也是哭着说:“妈妈不要死好吗。”
  好好的孩子,她养在手里的时候千娇万贵,到孩子奶奶手里才几天,小乞丐一样。打那天赵秀云就知道,她绝对不能死得太早,她前脚蹬腿,后脚个个都能作践她的心肝。
  当妈的,一口气撑着,人不好也得好。
  赵秀云不知道是对谁说,声音淡淡道:“当然要都好好活着。”
  她活着,她的孩子才能活着啊。
  这件事,她连方海都不信,三年五载一过,那点情意算什么,赶上后进门的再生个大胖小子,哪还有她姑娘的活路走。
  方海听这话,心下稍安,不过劲都上来了,还是缠着。
  赵秀云无可奈何道:“你快点,还得上班呢。”
  方海压抑着笑,说:“那可快不了。”
  顶多赶得及做早饭,赵秀云拿上馒头就跑,都没管孩子起床洗漱,反正禾儿能弄好妹妹。
  方海小跑顺路跟着,憋不住直笑。
  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
  赵秀云气得要踹他,被他躲过去,只能放话道:“晚上你就知道。”
  方海重复一遍,说:“嗯,晚上。”
  这人,只捡自己想要的听。
  赵秀云瞪他也没用,率先进办公室,方海则拐出家属院大门去营地。
  每天都是李玉第一个到办公室,她拿钥匙,负责开门,隔着窗看到小两口刚刚的样子,忍不住道:“你们两口子真要好。”
  满大院看得真真的,夫妻俩好得一个人似的,再说了,谁家有方海那样的男人,有假就带老婆孩子出去玩。
  赵秀云笑笑,说:“王营长天天接你下班,我可没说什么啊。”
  得,李玉一脸嗔怪道:”你这人。“
  说说笑笑又开工。
  过了上班的点好一会,张主任有些不悦地说:“这个蓉蓉,今天又睡过头了。“
  陈蓉蓉打怀孕就嗜睡,时不时地要迟到,张梅花体谅她,有时候不想太计较,可今天太过分了吧,九点还不来?
  张梅花又看一眼手表,说:“小赵,你去叫叫她。”
  赵秀云脆生应道:“行,我去一趟。”
 
 
第55章 意外   陈蓉蓉家住2号楼,算是最靠大门……
  陈蓉蓉家住2号楼, 算是最靠大门的了。
  赵秀云一路捡着树荫走,跟几位大姐打过招呼, 才拐着弯上二楼,楼梯口第一间就是。
  她先是轻轻敲两下,没人应,又重重敲两下,还是没人应。
  不对劲啊,赵秀云扯着嗓子喊道:“蓉蓉,蓉蓉你在家吗?”
  也没人应。
  耳朵趴在房门上听, 好像有声音,又好像没声音。
  不对劲, 绝对不对劲。
  赵秀云左右找东西,打算把门撬开。
  家属院的门说紧不紧的,她一个人撞也撞不开。
  动静大了, 楼道里站出人来。
  有的说:“我昨晚还看见了,应该在家。”
  有的说:“没动静,那么大肚子,不会出事了吧。”
  赵秀云听得烦躁, 手愈发焦急,边上闪出来一人说:“我来。”
  是刘副营,正好休班在家,大男人踹两脚, 门咣当弹在墙上。
  赵秀云往里头冲, 两家的格局差不多,陈蓉蓉就躺在厨房的地上,额角有个大口子,血都分不清是肚子里出来的, 还是头上出来的,流了一地。
  看见的都叫起来,屋里屋外乱糟糟。
  赵秀云大着胆子去摸,还有气,喊起来说:“叫车,快点叫车!”
  后勤的车来得快,连军医都来了。
  军医苦着一张脸跟上车,说:“妇产科我不懂。”
  他就是看个跌打损伤、内伤外伤。
  赵秀云只觉得血都淌到自己身上了,好像随便拧一下衣服就能拧出来,一双手抖得不像样,握着陈蓉蓉的手试图喊她,模模糊糊见人嘴唇动动,发出来的不成音,
  心里怪自己,要是走得再快一些,她是不是能少流一点血。
  刚出家属院都是土路,司机也不敢开太快,等上泊油路,开得都能飞起来。
  赵秀云眉头拧得紧紧的,下车的时候腿一软,跟着医生跑。
  这种情况,肯定是要做手术的,医生拿单子,问谁签字。
  赵秀云哆哆嗦嗦说:“我签。”
  又去缴费,掏空她、军医和司机,也凑不出来一百,事发突然,谁天天带那么多钱在身上。
  她摘了手表说:“护士,我这是进口的,先压在这里行不行?”
  手表硬通货是硬通货,就是血淋淋的样子,护士拿夹子夹到一边说:“可以,我给你写个条子,有没有职工证可以压?”
  职工证,赵秀云是天天带在身上的,她忙不迭拿出来说:“有的,有的。”
  有职工证,实在不行可以上单位要钱,护士给她开条子。
  捏着那张薄薄的纸,赵秀云又奔回三楼手术室门口,刺眼的灯还亮着,医院永远是蓝不蓝、绿不绿的漆,走道上没多少人,好像连呼吸都在回荡。
  她靠着墙,路过的小护士大喊:“那位家属,你血蹭墙上了!”
  赵秀云醒过神来看自己,她一向打扮干净,刚刚竟然这样跑来跑去吗?怪道大家都躲着她走路。
  军医适时说:“小赵你收拾一下吧,我在这等着。”
  走廊尽头是洗手池,赵秀云把手洗干净,衣服随便搓搓,拧出来的水都是粉红色,随着流动入下水道。
  这个医院里一定每天都有不少这样的血,只是有人能生,有人……
  赵秀云洗把脸,打起精神来。
  手术室门口,张主任已经带着钱赶过来,她到底是经过事的,慌乱中不失镇静,还收拾了陈蓉蓉和赵秀云的换洗衣服,这得有人陪护,陈蓉蓉爱人出任务,妇联的人当仁不让。
  赵秀云接过自己的,同意地点点头,又说:“麻烦您跟方海说一声,让他看着一点孩子。”
  张梅花宽慰道:”三顿饭,我都让禾儿苗苗上我家去吃。“
  这样也好。
  赵秀云还是感激道:“辛苦主任了。”
  张梅花叹口气说:“都是自己人,说什么客气话,蓉蓉也要辛苦你照顾。”
  她是年纪大,到底不如年轻的顶用。
  赵秀云咬着唇想,只要人能好好的,叫她怎么伺候都行,两条人命,要是能保下来就好。
  谁知老天爷也是作对,孩子勉强剖出来,根本不足月,马上就要抢救,妈妈那边更是危险,两边都要人照顾。
  张梅花当机立断道:“我马上让李玉也过来。”
  干的就是帮助妇女同志的活,当仁不让。
  也不单妇联这几个人,家属院平常吵归吵,这种事上还是齐心的。
  赵秀云在医院待了一个礼拜,期间打过两个电话回去,禾儿绘声绘色给妈妈讲“刘阿姨家的肉饼好吃,陈阿姨家的炖肉香”,这是带着妹妹吃上百家饭了。
  末了又问:“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赵秀云也不知道,只能说:“妈妈尽快。”
  其实就是熬,看是人熬得过天,还是天熬得过人。
  别说病房里躺着的,就是陪护的人也落不着好。
  赵秀云晃着自己的手腕骨,寻思方海又要说瘦了,真是每回巴巴养起来一点肉,总得有点什么事瘦下去。
  李玉头发凌乱,两个人在病房外的长椅上,等医生做完例行检查。
  等着等着,李玉叹气道:“老张出任务还没回来,这要回来了……”
  未尽之意,都很明显。
  半个月,有什么希望都变没有。
  只有赵秀云强撑着,说:“兴许他回来,人就好了。”
  话音刚落,张盛志跌跌撞撞从楼道口跑上来。
  坏了,赵秀云和李玉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说。
  张盛志稳肯定是稳不住,大老爷们,眼眶都是红的,崩溃是还没崩溃,听完医生说话,只差没晕过去,咬着牙说:“大夫,您给我个准话,能治吗?”
  大夫也不敢给,只能含含含糊糊说:“尽力而为。”
  这种话,谁听了也不敢当个准。
  张盛志看过媳妇,又去看儿子,拿手比划,早产的孩子,还有没有他手臂粗,他出任务前,夫妻俩还念叨着能生个大胖小子。
  赵秀云一看就知道他想什么,宽慰道:“我们苗苗生出来也才三斤多,孩子见风长,大一点就好了。”
  有没有大的命,着实叫人难说。
  张盛志都不敢去想,勉强笑一下,说:“是,喂一喂就好了。”
  笑得还不如哭。
  赵秀云眼睛一酸,余光瞥见李玉落泪,跟着憋不住,道:“你也多保重自己,还得靠你撑着呢。”
  要是再倒下去一个,才叫全完蛋。
  张盛志自己也知道这个道理,饭倒是老实吃的,但这种时候,吃那两口,又能顶什么用。
  就在大家都抱最坏打算的时候,老天总算开眼,大人孩子都渐渐有好转。
  张梅花知道这消息,找了两个家属来接班,打发两个下属回家歇一歇。
  赵秀云也是快撑不住,吃住都在医院,白天黑夜地熬着,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回家,看到家属院的门都觉得恍惚。
  禾儿带着妹妹每天都在大门口玩,就是为了妈妈回来能第一时间看到,可她已经失望好几天,乍看到人尤其兴奋,大叫着喊:“妈妈,妈妈!”
  苗苗也跟着跑,不知道的以为是什么生离死别呢。
  赵秀云摸摸孩子的头,说:“妈妈回去睡一觉,你们玩吧。”
  两个都不肯,即使妈妈睡觉也要一左一右的守着。
  赵秀云也管不了,几乎是沾枕头就睡。
  这一觉睡得不知道有多沉,醒来的时候天都黑了,她拉开房门,男人孩子围坐在八仙桌,桌上摆着饭菜。
  赵秀云笑笑说:“怎么不先吃。”
  妈妈回来,孩子就一定要等,方海自己是无所谓,可也不想叫孩子饿着,正左右为难呢,看她出来松口气,第一句话就说:“又瘦了。”
  好不容易养起来的那点肉。
  就知道他一定会说这句,赵秀云有猜中的洋洋得意,坐下来说:“吃吧,我饿了。”
  她夹一口小青菜,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又吃了几口问:“这菜不是食堂的吧?”
  这下换方海一脸得意,还没来得及邀功,禾儿就高举着手说:“是爸爸炒的,菜是我和妹妹一起买,一起洗的。”
  虽然干活的主要是她,但妹妹也有帮忙。
  不错,可见家里不是没有谁,日子就过不下去的,端看想不想过。
  赵秀云挨个夸一遍,吃过饭就坐在椅子上看父女忙碌。
  禾儿收拾碗筷,苗苗站在椅子上擦桌子,擦完跳下来,又擦一遍椅子,方海洗碗。
  本人一个人能干的事,三个人进进出出,整个家热闹得不像话。
  她觉得好笑,歪着头看,时不时动动脖子。
  在医院睡地板、睡长椅,再躺回家里的床上,居然让人觉得难以适应。
  方海第一个发现,问:“哪里不舒服?”
  赵秀云“嘶”一声,说:“好像是落枕了。”
  方海手上的水甩掉,裤腿上擦擦,说:“我给你按按。”
  “你还会这个?”
  方海有点不太确定说:“你这要是脱臼我能接回去,落枕,应该也差不多?”
  根本不是一码子事,赵秀云一下子对他充满怀疑,猛摇下头,疼得叫一声。
  方海见状,不由分说伸出自己的手,或轻或重地揉捏着。
  还别说,这一双治脱臼的手还是有点本事在,赵秀云觉得是好一些,肩膀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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