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真夫妻——东边月亮圆
时间:2021-12-08 09:49:04

  急得脚都蹦跶起来了。
  赵秀云拍拍她蹭上的灰说:“这兔子呢,我买了,咱们今天烤了吃。”
  这样,想分钱的有钱拿,想烤肉的有肉吃。
  王月婷想得少,觉得这样两全其美,禾儿只兴奋于妈妈松口说可以烤兔子,高明嗫嗫半天,憋出来一句“我请阿姨吃”,小麦则拘谨地拽着弟弟说“那我们先回去了”,显然把自己排除在这个咱们之外。
  赵秀云自然有办法说服,伸出手指说:“不白请你们,都要干活的。”
  禾儿第一个问:“苗苗吃吗?”
  到哪都不忘记她的好妹妹。
  赵秀云:“吃,待会就叫她。”
  然后自然分派任务说:“兔子我不会杀,小麦你来吧。你们几个就负责捡柴火,要多多的,我现在去公社买东西,回来咱们就烤,在小溪边上。”
  方海看她说得有模有样,压低声音问:“真烤啊?”
  孩子才干这种事,大人算什么?
  赵秀云手肘碰他,没应,自顾自又跟孩子说话,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小麦都没反应过来呢,赵阿姨已经走远,弟弟他们都钻进林子里找柴火,只剩下自己和一只显得有点“愤怒”的小兔子眼对眼。
  看什么看,现在我就宰了你。
  像她这样三四岁就在外面野,打小当家的孩子什么不会,坐在溪边的小石头上开始干活。
  这溪有一段很浅,孩子脚踝都没不过,边上还有大树,夏日里上佳的阴凉地。
  那边,走出一段路,方海又问一遍,说:“怎么好端端要烤兔子。”
  赵秀云也是心血来潮,有点无奈说:“堵不如疏,没看你姑娘,刚刚要是我没出声,再一会她就能第一个生火。”
  按孩子脾气,还真有这个可能,方海小时候别说生火,什么事没干过,到孩子身上总怕她出意外,可知道不是拦得住的。
  赵秀云也知道,叹口气说:“咱们在跟前盯着,让她痛快一次,不然老惦记,我怕出事。”
  这妈当得,尽心尽力了啊。
  方海就没想那么多,他想不到那么细,感叹道:“这孩子也不是谁都能教啊。”
  都夸禾儿苗苗好,其实谁生下来是好的,哪个不是孩子妈妈仔仔细细地养着,劳心劳力才有今天,这才是开始呢,那么大一点点,还得操心一辈子。
  方海想想要是再有个小的就头疼,按这个养孩子法,不知道得再费多少心,他一句话都到嘴边,给咽回去,说:“行吧,咱们早去早回。”
  赵秀云既然下决定,脑子里很快有想法,上公社东钻西绕,拎出两只脱毛鸡,方海站在路口等,大惊失色,左看右看。
  “哪来的你?”
  赵秀云翻白眼说:“吃都不知道吃多少了,现在才在问。就那兔子都不够你塞牙缝的,这么多孩子怎么够。”
  她又不是小气的人,禾儿这几个朋友都交得不错,很是照顾她,请人家吃一顿是应该的。
  其实她好几次叫禾儿带小麦大米到家里玩,不过他们不太想进家属院,约莫还是有点害怕的,在常理里,几个孩子是不搭嘎。
  赵秀云不是讲究这套的人。
  她大方起来,方海都嘴角抽抽,箩筐塞满,到小溪边,孩子们已经捡起高高的柴火堆,还有几条手指长的小鱼,烤起来没一口肉。
  赵秀云目光梭巡,禾儿连忙摆手道:“我没下水,是高明。”
  她妈的禁令是水和火都不行,禾儿哪怕有时候踩踩水,今天也是绝对不敢的。
  不管是谁,赵秀云都要说:“胆子太大了啊,再有下次,谁我都打。”
  小孩子,天高地厚不知道,那淹死的可都是会水的。
  高明悄悄后退一步,心想,赵阿姨要是打我,我虽然不会生气,但一定会很疼。
  赵秀云看见,觉得好笑,指挥方海带孩子生火,回家拿调料接苗苗。
  去而复返,不仅带了苗苗,还有白若云。
  求老太看这个孩子一向紧,最近着实有许多变化,见人捉摸不透。
  摸不透,赵秀云就懒得想,总觉得有一天人家会找到她头上。
  苗苗和白若云被勒令在离水最远的地方看蚂蚁,赵秀云坐下来鸡和兔子腌上,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五份六毛钱,说:“买你们的兔子。”
  小麦已经回过神来,知道这钱不该要,没有这样的道理。
  赵秀云却是不容分说,直接塞给她。
  小孩子哪说得过大人的伶牙俐嘴,最后居然被说服,小麦晕头转向里,还是知道赵阿姨是特意照顾他们姐弟,把感激藏在心里,钻进林子,带出来一捧红果。
  甜得不行,方圆五里哪怕有一颗都叫孩子撸干净,她居然还能找到,可见附近是她的地盘。
  方海一个人管三个火堆,心想我也出了不少力,怎么“狗腿子们”都只围着他媳妇转?
  他不满地咳两声,赵秀云看过去,说他:“烟都朝着你过去了,你不知道躲一躲啊?”
  咳的又不是这个,方海被自己的口水一呛,咳得越发有力,黑脸都涨红,看得几个孩子面面相觑。
  禾儿是亲生的,直言不讳道:“爸爸,你要是不会生火的话,小麦可以教你。”
  方海野外行军都不知道多少,生火还要人教的吗?他看女儿一眼,到底是亲生的,没说什么。
  只有小麦惴惴不安,心想城里人是不烧柴火,人家都用蜂窝煤,不会也不奇怪,她对白吃白喝正不不好意思呢,主动说:“方叔叔,我来吧,我特别能干的。”
  这要换个心眼多的,觉得这话听着像说人家不能干似的,但方海没心眼,有心挽回一点面子,卷起裤脚说:“让你们看看什么叫鱼啊。”
  他个头高,又不像孩子只能在浅的地方走,手弯着腰摸来摸去,摸出条手臂长的石头鱼,专爱藏石头底下,一找一个准,滑不溜秋容易跑。
  他双手攥着,鱼尾巴一甩一甩,甩他一头水。
  苗苗看得嘎嘎笑,也不看蚂蚁了,拿跟小棍子,和白若云一左一右的捅躺在地上的鱼。
  不能太用力,鱼尾巴摆起来,她就吓得叫一声,哒哒哒往后退。
  禾儿带着几个小伙伴指挥道:“左边,爸爸在左边。”
  就她这嗓子,有什么鱼都给吓跑了。
  赵秀云把洗干净的地瓜放进火堆里,压住了方才热烈的火焰。火堆边只剩她和小麦,小丫头踌躇良久,还是鼓起勇气说:“谢谢赵阿姨。”
  谢什么呢,大家心知肚明。
  赵秀云对着这样的孩子,心里就软,不自觉笑出几分慈祥来。
  “禾儿给你也添了不少麻烦,我也没说谢谢是不是?”
  小麦急着摆摆手,说:“没有没有,没有添麻烦。”
  这个暑假,他们一块主要是挣钱了,什么挣钱找什么,人多力量大,家属院这几个又不是爱计较的,兜里好吃好喝的更是拿出来分。
  要小麦说,是她和弟弟占便宜了。
  自家的自己知道,禾儿那点全是教出来的,有时候还是娇气,哪像小麦,正经吃了苦长大的孩子,脾气性子全然不一样。
  赵秀云知道她在读书,多问几句功课的事。
  小麦说来是十二岁,才在上三年级,大队很多人家都是十岁才送去上学,觉得孩子大,比较能听懂课、坐得住。
  她在读书上不能算太有天分,加上家里事情多,学得很吃力,大队小学不像公社老师多,是一个老师管所有年级,她有不懂的也只能自己瞎琢磨。
  小孩子里,赵秀云最喜欢这种有眼力见肯上进的,她自己就是苦读出来的,难免说几句大人才会说的话。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是天不亮起来对着柴火读书,下了课要带弟弟做家务。进度慢是慢一点,坚持会有收获的。”
  她相信小麦是个好孩子,会听得懂的。
  其实队里像小麦这样没天赋又还在坚持的女孩子就这么一个,她有时候也在想读书到底有什么意义,这会信心大增,又有些怯怯问:“我以后会好的,是吗?”
  可以吃肉、吃大米饭、穿新衣服、住楼房。
  赵秀云点点头,说:“当然会,我一看就知道你可以。”
  两个差着辈分的人相谈甚欢,整个溪边可以说是其乐融融。
  那边,几个穿军装的人,离得远远大喝一声道:“干嘛呢你们!”
  赵秀云还是敏感的,左右看,这儿应该不是不能待的地方才对,不然方海会知道。
  等人走近一看,是大水冲了龙王庙,那边领头的一通叫。
  “方团、嫂子,你们干嘛呢这是。”
  方海拧了下裤脚,说:“带孩子玩呢。”
  几个孩子认识的,嘴甜地都叫起“叔叔”来。
  陈辉有些尴尬说:“我还以为是哪个孩子在这点火呢,你是不知道,天干物燥的,去年咱们就来扑三回火,所以一见烟就紧张。”
  去年方海还没来,他不知道有这规定,顿时愣住。
  赵秀云连忙揽过责任说:“我以为不打紧的,马上就收。”
  这要是孩子,陈辉当然叫收,不过大人又是另一回事,他只嘱咐千万别留下火就走,看来是不要紧。
  赵秀云松口气,也没忘教育孩子说:“听见没,要是自己玩火,陈叔叔把你们都抓走,看你们怎么办,我是绝对不会去救你们的。”
  妈妈说不会,就是绝对不会,禾儿立刻保证说:“绝对不玩。”
  就是不知道这皮能紧到什么时候了。
  赵秀云且看当下,戳一下火上的肉,说:“行了,都洗洗手,过来吃。”
  兔子、鸡、鱼,还有蘑菇汤和地瓜。
  几个孩子吃得肚子圆圆打饱嗝。
  方海拿土把火盖上,又浇上水,确保不会再燃起来,跟女儿强调说:“一定,一定是要灭得死死的,知不知道?”
  禾儿脑筋转得快,一脸无辜道:“我不会玩火的,不用学。”
  好像谁会信一样,方海都不信,搓着她的头发说:”那也得学。”
  禾儿好端端的头发又乱了,她一天天的最爱惜的就是自己的辫子,气得跳脚道:“爸爸不许碰头发!”
  跟班里的男同学一样讨厌!
  方海赶快收回手,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
 
 
第58章 不要喝酒   吃饱喝足,禾儿他们商量着要……
  吃饱喝足, 禾儿他们商量着要去副食品站把兔子皮卖了,像这么大的孩子, 一天不知道有多少去处。
  赵秀云是不管的。
  方海抱着打哈欠的苗苗回家,赵秀云送白若云回家。
  求老太一个人在家织毛衣,先是拎着孙女看两眼,又知道这样不妥,有些讪讪道:“这孩子给你们添麻烦了。”
  到底叫人有点疙瘩,她上年纪,赵秀云不想跟她计较, 只跟孩子说再见,苗苗就这么一个玩得好的, 说什么也不能因为大人断交情。
  白若云兴奋过头,小脸红扑扑跟阿姨说再见,转过脸打哈欠, 拉着奶奶说中午吃了什么好吃的,说到兴起,喊着“下次叫爸爸也带我去”。
  李东平对孩子还是没得说的。
  好容易还孩子哄睡,求老太自己越想越不对, 她是有心跟赵秀云交好的,这么做反而得罪人了拎了一篮鸡蛋,打算上门修好。
  赵秀云夫妻俩正在院子里晒辣椒,挨个翻一翻, 虽然没说话, 看着就是一副恩爱样子。
  求老太悲从中来,她当初给唯一的女儿挑女婿,是千挑万选,夫妻俩一块长大, 家里又欠她一份情,才结婚的时候感情也好,谁能想到人前脚走,后脚女婿就要续弦,搁谁谁能受得住。
  她就若云这么一点血脉,没有这个孩子,早几年她就蹬腿走了,看得紧也是正常的,不然九泉之下都没脸去见孩子。
  她把虚掩的门上敲两声。
  稀客啊。
  赵秀云不管怎么样,把人迎进门,客客气气倒上茶。
  求老太不提中午的事,只说:“家里有几个鸡蛋,我看着还不错,给你们送几个过来。”
  她祖上阔过,小时候正经的大小姐,是这一二年少见人少打交道,并不是不通人情的。
  赵秀云自然更不会提,笑说:“那我就不客气了,家里正缺着。”
  收不收礼,其实也有道线。
  老太太松口气,知道这事是过去了,想着孩子一人在家睡觉,说没几句话就告辞。
  长辈上门,赵秀云送到门口。
  一直装作认真晒辣椒的方海跟着送,看着人走远才有些奇怪说:“我还以为要说什么呢?就这几句啊。”
  敢情他一直支着耳朵听。
  赵秀云嗔道:“你怎么偷听啊。”
  方海理直气壮道:“我在自己家,大门敞开着,怎么就能算偷听。”
  他现在还挺学会讲理。
  赵秀云回过头把客人用过的杯子洗好放起来,说:“交浅言深,人家哪怕有想法,这会也不到说的时候。”
  “我就是奇怪,她怎么好端端的殷勤起来,叫人心里毛毛的。”
  其实为的什么,想也知道,赵秀云倒是有个方向,指点他说:“一看就跟孩子有关系。”
  说起孩子,方海拍大腿。
  “对了,我有件事忘跟你说。”
  也是他听其他战友说的,不知道准不准。
  “老太太原来有个儿子,是为救李东平没的,当时就说好,生下来的第一个儿子姓白。”
  可惜姑娘走得早,头胎生下来是个女儿。
  怪道,赵秀云就觉得奇怪,老太太看着明事理得很,哪里会故意让孩子随母姓,叫女婿膈应,原来还有这么一茬。
  她叹口气说:“我还以为她是赌气呢。”
  毕竟爱女骤失,做什么都让人不意外。
  “姓跟赌气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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