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儿茫然也摇头,看妹妹。
苗苗眨巴着眼睛,左右看。
得,都不是,还真出贼了吗?
苗苗到底年纪小,赵秀云又问一遍说:“你钱有没有拿出去过啊?”
别是自家人闹乌龙。
禾儿已经替妹妹说话,道:“她不会拿的。”
一直跟着姐姐的孩子,从来没有自己花过钱,你要问她,兴许一分钱是哪张都不知道。
赵秀云手不安地在饼干盒上点点。
禾儿觉得妈妈无所不能,正等着她给答案,突然脸色大变站起来,给其他人都吓一跳。
赵秀云问:“想起来钱在哪了?”
禾儿不答,从床底拖出自己的皮箱子。
那个箱子还是赵秀云的嫁妆,不大不小,有金属扣,孩子喜欢得不行,跟妈妈要去放自己最宝贝的东西们。鸡零狗碎的,什么都有,还有两块当初非要从老家带来的石头,平平无奇的,孩子就是喜欢。
赵秀云没翻过,懒得。
禾儿从最底下拿出一个小木盒,打开一看,里面全是钱,不是那种一分一分的毛票,居然还有大团结。
夫妻俩对视一眼,都流露出“你给的?”这三个字,又快速得出不是的回答。
赵秀云坐不住了,声音都有点急说:“禾儿,哪来的钱!”
禾儿没顾上理妈妈,数了一遍,哭丧着说:“高明的钱也不见了。”
等会,高明的钱怎么会在家里。
这事赵秀云还是第一次听说,想把孩子给打一顿,真是小孩子家家没分寸,钱这种东西是好帮人看着的吗?
禾儿却不觉得哪里不对,一抽一抽地说:“丢了三块二。”
一斤蝉蜕两块钱,一千多个才有一斤,高明把方圆十里地的树都爬个遍,这个暑假也才攒出两斤,想着等再攒一块,就可以跟人换一张大炼钢,现在全没了!
禾儿哭得天崩地裂,为自己,也为高明。
赵秀云火腾地上来,帮人家看着钱,还给看丢了,这孩子今天不打一顿,实在是对不起列祖列宗。
方海急急拦她说:“先想想,家里进过什么人没有?”
能进什么人?
赵秀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个一个数:“秀英,基本天天来,她家老三老四,跟禾儿也玩,高明,应该不是他,月婷?不能够啊。李玉那天来过,还有谁?主任来过,求老太带着若云,哦,你那个战友,姓王的。”
她掰着手指头,确认自己没记错,问禾儿说:“爸爸妈妈上班的时候,你带谁回过家?”
那可多了,禾儿一通数,她人缘好,满大院一半孩子都来过家里找她玩。
要按赵秀云的想法,这事十有八九是孩子,因为钱藏在孩子房间,大人来了都不会进去,可这人也太多了,猜都猜不出来是谁。
她叹气说:“你先去把高明叫来。”
哪怕是个孩子,也得给人家一个交代。
禾儿红着眼睛去,高明还以为是出什么事了,几分不安地跟在后面进来,听说是钱疼了,很是心疼。
但他不是一般孩子,很快安慰禾儿说:“没事,丢了就丢了。”
赵秀云心想,王月婷天天说他是禾儿的狗腿子,虽然不大礼貌,但也确实没错。
孩子能这么过去,对大人来说不行。
她想想还是说:“钱既然是禾儿看丢的,就该她赔给你。”
其实她更想说这钱不能放家里,根本不合适,想想孩子今天都哭成什么样,还是明天再说。
高明反倒震惊道:“为什么要赔给我?”
明明是他找禾儿帮忙的啊,钱又不是她偷的。
赵秀云掰开揉碎讲,觉得这几个孩子想的都跟别的孩子不一样,口水都快说干了。
高明对给别人添麻烦这件事最敏感,小心翼翼问:“那我以后还可以把钱放在禾儿那里吗?”
他跟弟弟睡一间房,后妈每天都会来翻,根本没有地方可以藏。
可怜见的。
赵秀云一颗心软了又软,最终说:“可以。”
高明松口气,有些开怀说:“我自己放,钱也是会丢,没关系的。”
虽然钱不好挣,但如果没有地方藏,他只会更烦恼。
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倔强,高明就是不要禾儿赔。
赵秀云无奈,只得让方海送他回家。
禾儿抱着自己的存钱饼干盒,还是没缓过劲来,鼻子眼泪混在一块,喃喃自语道:“我抓的壳子虫。”
五只才有一分钱!
悲从中来,又要嚎啕。
祖宗诶,这一天还没完了是怎么的!
方海从屋外蹿进来,眼疾手快把一张大团结给她,说:“这是爸爸给你的,你记得看好,别再丢了。”
禾儿打个哭嗝,看向妈妈。
赵秀云头疼地捏着鼻梁说:“放好了,妈妈想想办法,一定帮你把钱找回来。”
肯定要找回来的,青天白日,这个家居然进贼。
她晚上都不敢睡觉了!
方海听着边上的动静,叹气道:“要是我连贼进来都不知道,早八百年回家种地去。”
家属院什么地方,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赵秀云知道这个道理,可就是有些后怕,仔细分析道:“一定是孩子拿的。”
小孩子之间没有秘密,连她都不知道家里藏着高明的钱,别人怎么会知道?
方海琢磨也是,又说不出来会是谁,只能催她说:“先睡吧,慢慢找。”
赵秀云哪里睡得着,她长这么大,连一分钱都没掉过,眼皮子底下居然是孩子丢钱,不知道有多心疼。钱要是花出去还有东西回来,掉的?
苍天,怎么会有这种事,不如割她的肉算了。
她翻来覆去的,过会又说:“会不会是给老鼠吃了?”
就说是孩子偷的,她也不愿意这么想。
方海迷迷糊糊,有些无奈道:“吃得有零有整啊?”
再说了,他早把家里几个能进老鼠的地方全堵住,已经好久没见过这玩意。
赵秀云细想想也是,又要给出其它的猜测。
方海彻底憋不住,说:“行,不睡是吧。”
不想睡就做点别的,让你想睡也睡不了。
赵秀云这下是琢磨不了,只能小声地骂他。
第61章 捉贼小队 丢钱这件事,禾儿是记在心里……
丢钱这件事, 禾儿是记在心里的,还煞有其事弄了个抓贼小队, 算上苗苗一共四个,见天分析来分析去,看谁都像贼。
赵秀云觉得这事不能这样下去,弄得孩子都不敢带孩子回家玩,就是她自己也心有戚戚,每天出门前要再三检查钱有没有放好。
这哪里是过日子的样子。
她翻出本子来,摆出架势, 问:“你最后一次数钱是什么时候?“
禾儿想起来就数一次,自己也不大记得, 模模糊糊说:“吃炒西瓜皮那天。”
炒西瓜皮,是赵秀云最近刚会做的一道菜,她写下时间, 又问:“吃完炒西瓜皮以后,你都带谁来过咱们家?”
这就是项大工程了。
禾儿也不能全照时间顺序记得,想起谁就说谁。
赵秀云把所有名字都记下,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方海本来是坐在旁边听,敏锐指出说:“都是一大帮人来的。”
最少两个人,哪怕是王月婷来,一定都会叫上高明。
团伙作案的可能性小, 说白了孩子嘴不严, 要么是一时兴起,要么做贼心虚,总之一旦超过两个人,几乎没有什么保密性可言。
那一个人来的有谁呢?
赵秀云嘴里念叨着, 又一个一个的排除。
苗苗看妈妈问完姐姐,以为到自己了,举着手要发言。
她就那么一个会带回家的小伙伴,不用问赵秀云都知道,她笑笑想让小女儿也讲话,神情却渐渐收敛下来。
问:“苗苗,你给若云看过高明哥哥的钱吗?”
禾儿在妈妈面前有时候藏着掖着,对妹妹是没有秘密可言的,苗苗什么都知道,但她向来不爱说话,家里常常把她都忽略过去。
苗苗读懂妈妈的严肃,慢腾腾说:“看过我的。”
她的宝贝存钱饼干盒,给最好的朋友看过。
禾儿第一个跳起来,说:“你的,旁边就是我的,压在底下的就是高明的。”
破案了!
小丫头一脸愤愤不平,说:“就是她偷的!”
平心而论,赵秀云是不大愿意对孩子用“偷”这个字,说她道:“不一定的事,若云没准以为是玩具,才拿走的。”
钱怎么是玩具呢!
禾儿又不傻,她可把高明的钱藏得最好,一来里面的钱最多,二来那是保管的,和自己的、妹妹的不一样。
她心里已经认定就是白若云拿的,连带对妹妹都恨铁不成钢,说她:“以后不许跟小偷玩。”
小偷,苗苗还是懂不是好话的,摇摇头说:“若云才不是小偷。”
笨妹妹,她就是。
禾儿还待说话,已经被妈妈呵斥住。
赵秀云脸色难看道:“你是抓现成了还是怎么的,平白就给人扣帽子。”
禾儿很是不平,撅着嘴不说话。
赵秀云心下也烦,这种事,难道还能上门问的吗?只能是自己没凭没据的瞎猜。
她有点烦躁地点点桌子说:“行了,这钱肯定是不好找回来的,你以后自己收好,知道吗?”
以后收好,也不是她丢的那一块六毛二!
禾儿在心里把这件事记下,不情不愿压下去。
苗苗却还记得的,有些不高兴的重复说:“若云不是小偷。”
赵秀云摸摸孩子头说:“嗯,她不是。”
自己瞎猜的,别给孩子就这么扣上去。
禾儿嘀嘀咕咕,到底被妈妈瞪着不敢说话,背过身还是跟妹妹说:“以后不要跟她玩。”
苗苗只有一个要好的小伙伴,天天都是一块玩的,没有听姐姐的话,姐妹俩干脆地吵一架,气哼哼都不跟对方说话。
晚上睡觉前,禾儿还在床上划出三八线,苗苗抱着她的小枕头缩在墙角,别提多委屈了。
方海围观全程,只有禾儿在说话,苗苗一个劲重复说:“我不要。”
这还是他头回看孩子吵架,不悦皱眉道:“这事闹的。”
家庭和睦,气氛良好,对他来说就是顶要紧的事。
于是这件事只有在赵秀云这里揭过去,人家父女三个都在不同目的的驱使下,对抓贼这件事“念念不忘”。
方海拿出野外作战的架势,背地里和禾儿整天不知道在商量什么,搞得赵秀云很是无奈。
说他:“你这么大人了,还跟着瞎起哄?”
方海忙着给家里所有钱都做标记,说:“不是起哄,没看苗苗最近都不跟姐姐说话吗?”
一天找不到谁拿的钱,一天禾儿就认定是白若云,苗苗就要为好朋友辩驳,姐妹俩就要吵架。
赵秀云都恨自己当时不该多嘴说那句,叹气道:“哪有那么容易,兴许不会再有人拿钱。”
这种事,哪里说得准的。
她难道想看孩子吵架吗?
问题是根本不容易,先不说是谁,人家会不会再犯?被发现会不会承认?
简直是用脚想也知道。
赵秀云反正觉得自己没有这么大本事,她就是再能干,也不是包公转世。
算了算了,随他们折腾去吧。
折腾到姐妹俩重修旧好,也没有个三七二十一。
赵秀云对这件事已经不抱期待,不管进度,投入到自己的工作去。
她眼下最要紧的事就一件,劝求老太松口让女婿续弦。
这件事,说起来就是件得罪人的事,李玉进妇联早,暗地里根赵秀云吐苦水说:“油盐不进,对着主任还好些,看到我简直想吐口水。”
她也是工作所迫,情非得已啊。
赵秀云也是很为难,无奈说:“蓉蓉明天回来,先去帮她把家里扫了吧。”
这事,义不容辞啊。
两人拿了钥匙开张家的门,这一阵都没人回来,积了一层灰,连带着那天的血迹都没人清洗过,像是渗进水泥地板里。
赵秀云一遍又一遍打水搓,跪得腰酸背痛,直起身动动筋骨,甩甩手,猛听得一声娇喝道:“谁让你们进来的!”
这声音,太耳熟了。
赵秀云先是跟李玉换个眼神,表情淡淡道:“关你什么事。”
不是她不想礼貌待人,实在是蓉蓉这个同父同母的妹妹陈婷婷叫人亲切不起来。
如果是陈蓉蓉是媚骨天成,她这个妹妹就是矫揉造作,说话就说话,永远捏着嗓子,哦,是对着男人捏嗓子。
像这会就很正常,蹙着眉嫌弃看这满屋的灰,有些了然道:“哦,你们打扫呢。那扫吧。”
扫吧?
吧?
她是哪根小葱,要不是想着陈蓉蓉回来还要好生修养,赵秀云就把布甩在她脸上。
她反问道:“你来干嘛?”
陈婷婷做作地笑一声,说:“我是来帮我姐夫收拾屋子的啊。”
听听,听听,说姐夫两个字也得捏嗓子,打量谁看不出来她存的什么心,赵秀云是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恶心的人,不客气道:“那你扫啊。”
说着把扫把塞她手里。
陈婷婷又不是真的来干活的,轻飘飘说:“我走得有点累了,想先休息一下。”
到底人家算半个主人,赵秀云拿不好陈蓉蓉对这个妹妹什么意思,撇撇嘴没说话,又蹲下来继续擦地。
陈婷婷翘脚坐在沙发上,这房子可真好啊,宽敞,家具什么都很新,不像她住在家里,还得跟侄女分上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