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你万丈辉光——夜羽乱
时间:2021-12-10 09:39:28

 
  夏初一边拿PS打游戏一边吃着刚才拜托酒店服务员买回来的甜甜圈,抵达存档点才漫不经心地抬起头来:“你们这边的甜甜圈好吃,上次没吃够呀,万一过几天你爸妈真把我怎么样了,我这叫死而无憾。”
 
  祁诺:“……”
 
  “对了,我之前交给你的,你们家那个信物你是不是还随身带着?”不多时,夏初吃完最后一个甜甜圈嗦了嗦手指,貌似不经意地说道,“是不是还挺好用的,趁着外界都知道你家内乱,你拿着浑水摸鱼,整个巴黎地界儿想知道点啥消息都畅通无阻?嘛……虽然我觉得虎毒不食子,严筝再怎么讨你爸妈欢心,他们也不至于因为你一起掺合进这件事就把你如何。但咱俩这关系,我过瘾也不能亏着你啊,你全当提前过把当家主瘾,爽不爽?”
 
  祁诺心情复杂地点头,他这段时间一直跟着夏初,除了喜欢他觉得他长得好看之外,还因为爸妈之前在完全没有知予他一声的情况下直接把这枚信物给了严筝。
 
  祁姗说过,她从小便在为了有朝一日能够继承HOWL接受精英培养,这点祁诺也是,只不过他身上的担子更重些,爸妈希望他继承整个霍华德家,是拿下任家主的规格教导他的。
 
  祁诺曾经对此没什么执念,甚至被逼得紧时会埋怨爸妈守着丰硕的家底怎么不多生几个,这样他们选择多,他也乐得早早退出,当个平平无奇的富二代公子哥儿,每天拿着家里给的零花钱世界各地浪……可有过这种想法并不代表他从小就为之奋斗的目标突然被一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人夺走,他能够心安理得心理平衡。
 
  这大概便是他对夏初所有感情的初衷,一开始只是很大部分的颜狗想追星,加上很小部分对爸妈和祁姗的叛逆心。
 
  ——祁诺的想法很简单,反正他们已经觉得他和严筝比一文不值了,那他索性更差劲一点,玩物丧志沉迷追星,追的还是他们都讨厌的一个星。
 
  可当他真的追来了中国,狗皮膏药一样贴上这个以脾气暴躁出名的大影帝,他震惊地发现自己非但没被打被讨厌,还被夏初带着,过上了他向往已久的,无忧无虑的浪荡纨绔生活。
 
  是夏初带他认识过去爸妈绝对不允许他交的那种朋友,玩爸妈绝对不允许他玩的那些东西,让他明白生活不止有追赶遥不可及目标的苟且,还有及时行乐逍遥自在的诗篇,现在更是把爸妈已经送予他人的家族信物还到了他手里。
 
  “初初,你别难过,顾亦晗不在了,严穆也不在了,但我会一直在的,我爸想动你就得先踏过我的尸体,我说过的话永远作数。”祁诺认真地看着夏初,许下承诺,“明明是严筝自己惹的三房和诺德特姆家,他拿你和严穆的关系当筹码要挟你拖你下水,我理解你一定是吓坏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将他藏起来的,你很无辜,没做错什么。”
 
  夏初自己在脑袋里过了两三遍他的话,才堪堪搞清楚他这番脑补的逻辑,继而便罕见地沉默了片刻。
 
  片刻后,夏初仰起脸对他笑了起来,小女孩儿般明媚无邪:“有句话我曾经特别想对严穆说,不过他现在不配了,配你比较合适。”
 
  祁诺激动地望着他,众所周知严穆曾是夏初最好的兄弟,虽然他觉得自己和夏初的关系可以在兄弟层面上更进一步,但如今已经能和严穆相提并论,他还是超级开心。
 
  夏初帮他整整衣领,用异常标准的普通话对祁诺说了一句以他目前的汉语水平无法理解其深意的话:“你真棒,可真是个大聪明。”
 
  这话说完,他到底忍不住笑出了声:“别慌呀诺仔,我长得这么好看,老天爷怎么舍得为难我呢?你刚才不是说严筝要死了吗,我们先发制人抢个先机怎么样,按照他人已经没了处理。”
 
  严筝第二次清创手术和血液透析的效果依旧不理想,上午十一点手术及后续处理结束,晚上八点体温便又升了起来,血项检查结果显示是再一次感染,比第一次反扑得更快更严重。
 
  就在祁姗和B团的成员们都为此揪心时,一个名为“严筝重伤不治身亡”的词条伴随着炎夏官微发布的一封讣告火速登顶热搜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瘫痪了整个微博的服务器。
 
 
 
 
第一百五十章   他都没放弃,也没有人会……
 
  严筝是在转入现在医院的一天后渐渐缓醒了过来的, 他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能醒来便意味着他之前的一切坚持没有白费。
 
  可这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到底只维持了须臾,随后而来的就是伴随着意识一起回归的剧烈疼痛。
 
  他的身体明明已经虚弱到极致提不起任何力气了, 这种疼却还是让他全身战栗, 如果不是察觉到监测数据变动的医护人员们立刻赶来, 及时按住了他勉强能动的上半身,甚至不排除他会在本能挣扎的驱使下将自己生生从病床上翻下来。
 
  “请不要乱动,我们知道你很疼,特别特别疼, 但你现在的情况不适宜用止痛和镇静, 你得忍耐一下,稍微忍耐一下……”
 
  医护人员们经验丰富, 一边尽可能对他进行安抚一边示意身后的助手赶紧拿来束缚带,知道在没有外力辅助的情况下只凭伤患自身的意志力根本对抗不了这种撕心裂肺的疼痛。
 
  不料眼下这个被他们按在病床上, 过往病历还显示患有重度焦虑和抑郁病症的少年在听到他们的话后居然全凭自己一点点卸掉了挣扎的力道, 等助手拿着束缚用的医疗设备去而复返,看到的场面早已不再焦灼, 反而是医生们正难以置信地试图一点点松开按在他身上的手,一时间除了少年枯瘦左手背上跳动的青筋, 没有任何表象能证明他此刻正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严筝!”在他的情况稍稍稳定后, 在外面等了许久的祁姗终于被获准可以穿着无菌服进入icu探视,她几乎是踏入病房的瞬间便朝着他的病床扑过去, 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溢满了心痛和庆幸。
 
  ——心痛他承受的一切, 也庆幸他撑过了第一关, 他没有丢下她一个人,现在又可以睁开眼睛温柔地看她,似乎还想抬起没有受伤的左手摸摸她的头。
 
  “姗姗, 对不起……我以为自己可以处理好的……没想到又给你添了麻烦……”为了能让他稍微和她说说话,医生在确定短时间不会出问题后就暂时撤去了他的呼吸机,“我不是故意又不珍惜自己的……现在还不太有力气……等好一些了再和你详细解释……行吗?”
 
  他现在还是很疼,甚至因为一并骨裂了两根肋骨的缘故,花费力气去说每个字都是疼的,不过率先想到的依然是她会不会因此失落难过,生怕她觉得自己白白努力了那么久,却没能让他意识到他的生命对她来说有多珍贵。
 
  严筝想让她知道不是这样的,哪怕他搞砸了一切是事实,现在也恨自己恨得要死,但他发誓没有动过一点想死的念头,他记得承诺给她美好的一切,不管怎样他都想活下来,和她一起经历那些。
 
  他发现她两只眼睛又红又肿,应该是又为他哭了很久掉了很多眼泪,不禁想抬手摸摸她的头。
 
  可他也是一点力气都不剩了,这只手最终只颤抖地抬起了一点,即将落回床面时被她双手捧住,珍而重之地抵到了自己的额头。
 
  “我都知道的,你没做错什么……”祁姗其实有很多话想说,但医生规定了探视时间,她只能挑重点优先让他安心,“你很厉害了,短短十几天就将一切处理得那么周全,即便后来出现了好多变数,还牵扯到霍华德家的三房,你都没有让坏人如愿,好好地保住了你姐姐和两个孩子,你真的是你小外甥和小外甥女的大英雄,你按照约定把他们带回中国了,你也是我的大英雄,同样记得我们的约定,好好地回到我身边了……”
 
  祁姗说到这里,说到“好好地”三个字,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了,但她强忍着没让泪水掉下来,只继续对他说着一些他曾经一度渴盼如今都已切实发生的事情:“你知道吗,你姐姐知道错了,虽然她办出那么拎不清的事咱们不能轻易原谅她,但以后应该会努力做个好妈妈不会亏待孩子了。还有你哥……情况有点复杂,反正是夏初又坑了你一次,你现在这么疼他至少要负一半责任,你哥知道后愧疚得不行,不知道怎么补偿你就天天杀在外面逮夏初,恨不得吆喝得全北京都知道他和夏初掰了,他再见到夏初就生剥了这混蛋的皮。”
 
  “总之你别担心,一切都好起来了,就是你身上还有点伤得先养好,我家那么有钱,包了大医院呢,一定会很快让你活蹦乱跳起来。”祁姗不擅长说谎,所以说着说着便不得不松开了他的手,怕他从她颤抖的指尖察觉出端倪,“就是陈酿他们得多等一段时间才能把你拉回去工作了,你全好了也得先陪我出去玩,你答应我的,我们要去好多好多地方,吃好多好多好吃的。”
 
  “好……”严筝对她笑笑,毕竟是个患有心理疾病的病人,终于忍不住和她确认,“我学会依赖你了,是不是?没有一个人乱来……”
 
  “是呀!”祁姗明白他还是怕之前不声不响孤身前往挪威的行为会叫她介怀,也对他绽放出笑容,“你做得很好了,接下来交给我吧。”
 
  ……
 
  走出icu后祁姗大哭了一场,因为她也骗他了,她根本找不到能把他完全治好的医生,即使勉强帮他保住性命,也补不回他的手指,更没办法让他重新站起来回到舞台了。
 
  但哭过之后她还是从嫂子那里接过饭盒,就着眼泪大口大口吃。
 
  她想,既然骗他这个事实改变不了,那么便想办法少骗他一点吧,他拼尽全力活下来了,她一定得好好照顾他把伤养好,前提是她得保重好自己的身体,要是她先把自己熬病了,他肯定会自责担心的。
 
  她又哪里知道,笑着目送她离开的严筝在icu的门关紧后便再也笑不出来了。
 
  他是何等敏锐的人啊,安东尼给他造成伤势的严重程度他心中有数,按理说他身体再虚弱都不该是必须待在icu里实时监测各种指标的程度,这就说明他的情况绝对不乐观。
 
  祁姗说夏初这次坑他直接改变了严穆对他对夏初的态度,证明夏初这次坑他的程度不轻,保不齐给他造成了什么足以致命的问题。
 
  严筝想到这里又用力侧过头去看自己被纱布包得看不出原本形状的右手,许是他之前便一直服用精神类药物的原因,他不是很能感受到基于中枢神经功能的幻肢痛,所以也不会误以为那部分肢体还存在,他能感受到的只有伤口上真真切切的截肢痛,他的手指没有了,再加上他连半点疼痛都察觉不到的腿和祁姗说起“活蹦乱跳”一词时躲闪的目光……别说回到舞台,他真的还能走路,还能站起来吗?
 
  严筝自嘲地想,他拼死拼活熬了23年,无非是想替父母偿还对哥哥和哥哥生母的罪,现在严穆肯原谅他了,可真的不是因为他已经连本带利地彻底还清了吗?
 
  他拿手指和双腿还了严穆那只因为车祸丧失了大部分功能的手,拿余生被同样的病折磨还了他生母的死,他太想干脆把这条命也一起还掉了,因为对于他和严穆生母这样的病人而言,死了反而更舒服,更何况他以后还要拖着这副千疮百孔的身体,只会承受比严穆生母更多的痛苦,拖累更多的人……他已经还了那么多,不想继续多还了。
 
  但他随后又想到他的女孩儿适才对他露出的笑容,她最讨厌他说谎骗她,如今却自己都说起了谎言,她没有嫌弃他再也无法为她弹吉他,也接受了她未来要一直照顾他,被他拖累一辈子的事实,只为了他能怀揣着全会好起来的希望活下去。
 
  包括B团的成员们和她的家人,刚才ICU的门关闭前,他瞧见了早早等在那里,就为了能够及时确认他情况的队友们和徐念。
 
  他们都希望他活下来,纵然B团的辉煌不会再有大家可能迎来分道扬镳,纵然他以后非但不能好好呵护祁姗,还要让作为霍华德家大小姐的她因为嫁给一个瘫痪的残废被戳一辈子脊梁骨。
 
  ——比起对所有认为他欠债要还的人道歉,他更应该去感激那些愿意给予他真心和关怀的人。
 
  这是他同她在法国领结婚证时做出的决定【第九十三章】。
 
  ——他这条命从此归祁姗所有,但凡她希望他活,他就会好好活。
 
  这是他那日在徐念的见证下他对她许下的承诺【第九十二章】。
 
  思及往日种种,他心中有了计较。
 
  现在誓言后半段说要护她平安喜乐,一世无忧可能已经做不到了,但总不能一并作废了前半段,不然他怎么对得起一个那么好的女孩儿曾愿意郑重其事地将自己的一辈子托付给他?
 
  是以死这个念头只是稍纵即逝,他最后选择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努力地配合治疗求生,晚上再吐也稍稍吃了点东西,第二天上午便迎来了第二次清创手术和血液透析。
 
  可所有人都期待的病情得到控制并没有实现,感染症状还是出现,而他的意识也因为高烧又一次变得模糊起来。
 
  “最主要的问题是腰,有些病灶集中在骨头上,所以仅仅清除皮肉创口上的炎症意义不大,只能再进一步……”医生对他进行了紧急救治后就把严筝腰椎骨组织的病毒化验结果递给祁姗和B团的成员们看,“其实到了这种程度,结合他的身体情况,我们不是很建议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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