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馒头、鸡蛋,条件好些吃冷粥、面饼。”
听到易庭的回答,苏芳愿逐渐显露出绝望,光是听着几种食物,就已经能够预料到这三日有多难挨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实在是想不出这三日该吃什么,苏芳愿凑到易庭耳边,压低声音问:“寒食是真的一点火也不许生吗?如若我家的灶台突然着火,我顺便热了热东西呢?”
听了这话,胡易庭忍不住笑了一声道:“那炊烟就会引来牢狱之灾。”
这话的语气可一点不像是开玩笑,苏芳愿无奈,还是选择做一个遵纪守法的合格京城人。
“哦,那我一定会预防这样的事故发生。”
给了易庭一个保证,苏芳愿就保持着六神无主的状态,游荡回了刘叔家,吃过饭喂过药之后,又游荡回面馆。
“小愿啊,终于回来啦。方才你走得急,没拦住你。”刘婶儿见她回来了,连忙把她拉过去说道,“我这记性,把寒食都忘了。今儿个下午不开店了,你回去准备准备接下来三日的吃食吧。”
苏芳愿点头同意,随后有些担心地问道:“刘婶儿,寒食禁火,那刘叔的药可怎么办啊?”
“害,你刘叔躺了半个多月了,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每日我也给他换着外敷的药,三日不喝药没什么大问题。”
“哦,这样啊。”苏芳愿愣愣地点点头,帮着刘婶儿收拾了一下店铺,就推着还没开始卖的糖油果子离开了。
寒食这几日,由于不能生火,所以吃食都比较寡淡无味,按理来说,富顺豆花的生意一个会不错,不过点豆花的过程也要生火,不知道李家豆腐店还开得起来不?
想到这儿,少女就先去了豆腐店一趟。
不出她所料,豆腐店的生意比起往常更加红火些,食客们都叫嚷着多给些蘸料。
少女在一边等得无聊,炸起了糖油果子,卖了一部分。
好不容易等到李叔歇息了,苏芳愿这才上前询问。
“李叔,寒食这三日,你还要订蘸料吗?如果要订三日的,我好早些做好给你送来。”
老板摇摇头,无奈地说道:“我这儿只能在第一天卖些冷豆腐,放不了那么久,只订第一天的就成。”
得到了老板的准话,苏芳愿这才点点头,推着糖油果子的推车离开了。
蘸料只能卖第一天的,糖油果子应该也只能卖第一天的,那之后两日岂不是完全没有进账?
想到这些,苏芳愿秀眉微蹙,忧愁涌上心头。
“姐姐,说好在面馆卖糖油果子,你怎么又跑了?找你好久。”
一道稚嫩的童声传来,苏芳愿转头一看,才发现是虎娃找来了。
递给虎娃两颗糖油果子,少女悲观地说道:“好好珍惜吧,我可能挺不过这个寒食了。”心里万分悲怆,一时间难以平复。
“怎么会呢?”虎娃捧哏。
“这糖油果子最多就能卖第一日的,随后两日就没有收入了。”苏芳愿认真地解释。
随后一想,告诉了虎娃也没有什么用啊,于是摇摇头,正准备推上推车离开。
“这还不简单?”虎娃吃完了手里的两颗糖油果子,转着眼珠,伸出肉乎乎的小手说道,“再给我一串糖油果子,明日我帮你卖。”
“哈哈哈好。”
苏芳愿当然不信小孩子的话,只当是虎娃又在赖皮要吃的,于是大方地送了一串给他。
两人道别之后,苏芳愿看着车里的材料,转身去集市买了些之后要用的材料。
糖油果子的原料,蘸料的原料,以及随后三日的吃食……
想到随后三日的进账与支出,苏芳愿多买了些糖油果子的原料,准备多做些备用。
晚上送蘸料给李叔的时候,少女自己留了一小碗,这蘸料味道好,留一些沾馒头应该也是好吃的,总比清汤寡水的好。
炸好糖油果子、做好接下来三日吃的米粥馒头面饼等等,苏芳愿这才敢安心的睡去。
第二日,依旧是易庭叫她起床。
面馆开不了,书院也放假。
苏芳愿想不通,她为什么要早起?睡个懒觉到大中午,还能少吃一顿冷饭不是?
不过这些抱怨她也就只敢在心里想想,哪儿敢责备恩公呢?
“虽然面馆不用开了?不过你还要卖糖油果子不是?”胡易庭指了指她昨日炸好的糖油果子,说明了情况。
‘糖油果子不用赶在朝食之前卖!’苏芳愿心里幽怨地想着,不过还是在易庭走出房门之后磨磨蹭蹭地穿起衣服来。
等到万事俱备准备出摊的时候,遇见了一个熟人。
“师父早,姐姐早。”虎娃乖巧地问过早安。
苏芳愿不解,看向恩公,这小孩莫不是他引过来的?
谁知恩公也是摇头表示并不知情。
“别眉来眼去的了,还不速速随我来。”虎娃颇有气势,两只小手一背,就往一个方向走去。
让一个小孩子大清早乱跑也不是办法,于是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都跟着他去了。
第17章 奸商体验
清晨的天空还是昏沉沉的,光线也不甚明朗。
也许是寒食的缘故,京城的大街上少了些烟火味,更显得清冷了。
周围也没有什么人,所以一眼就能看到一个小孩趾高气昂地在前面走着,一男一女推着推车跟在后面,也算得上是和谐融洽。
今日不能生火,所以苏芳愿就没有带油锅、炭火和另外一些工具,就把糖油果子装好就出门了,所以推车轻了不少。
不过就算是很轻,恩公还是帮忙推车。说是帮忙,其实就是抢过了推车的工作,大部分的重量都是易庭在推。
苏芳愿在这一边看着另一边帮忙的恩公,心里没来由地触动。
有人陪着出摊的感觉,还挺不错的嘛。
“小虎有跟你说过要去哪儿吗?”
正当苏芳愿走神之际,耳边就传来了温润的提问声。
“不…不知道啊?”苏芳愿收拢思绪,结巴地回答道。转头一看发现恩公似乎知道什么的样子,不大确定地问道,“易庭你知道吗?”
易庭摇了摇头,随后犹豫地回答道:“他没跟我说过,不过看这方向,应该是去城门。”
城门?那不是没有证件不许出去的地方吗?虎娃难不成要她在城门口摆摊吗?
很快,这些疑问就得到了解答。
虎娃颇有架势地‘指点江山’,小手指着一个空位,示意她去摆摊。
既来之则安之,苏芳愿索性从了虎娃的意,支起摊子来。
也许是来得早了,食客没有几个,连摊贩也不多。苏芳愿把小凳子都拿出来,三个人排着坐,等待着生意来。
苏芳愿百无聊赖地望了望城门口的位置,修得很是恢宏壮阔,大块大块的灰色石头砌成的城墙,光是看一眼就能想象城墙之上守卫的士兵,给人一种强烈的安全感。
从中间开了一道赤红色的拱形大门,大门虽是木制的,不过看这厚重程度,也不是能轻易移动的。如此近距离地观看,仿佛人就是被关在城里的蚂蚁,渺小又卑微。
突如其来的,苏芳愿想起来钱钟书先生的《围城》里 “城外的人想进去,城里的人想出来”这一句。
这本书创作的时间,是先生已然结婚之后,而这句却是代入的“城外”视角,不知道先生著此书时的所思所想……
少女的思绪越飘越远,甚至都想到了钱杨二人的绝美爱情故事,对周围的事也没那么在意。
“老板,糖油果子多少钱一串?”
“啊?”被打断思绪,苏芳愿正处于发蒙的状态,一时搭不上话。正想用手指着板车上的标价,结果发现标价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六文钱一串。”虎娃直接插话,递给客人一串。
客人也算爽快,给了六文钱就走了。
这突然卖到六文钱,把苏芳愿都惊到了,可是如今制止也来不及了。眼看着客人越走越远,苏芳愿产生了些许愧疚。
“虎娃,我的糖油果子什么时候变成六文一串了?”苏芳愿也不恼,好声好气地问道。
“寒食节气,小摊小贩的价格都涨一番,糖油果子为什么不能涨?”虎娃漫不经心地回答道,“踏青扫墓,出城门的人会很多,在这里生意会好很多,你又卖六文钱一串,那不就把三天的钱都赚回来了?”
闻言,苏芳愿转头看向一边的易庭,询问情况。
得到了肯定回复之后,苏芳愿秀眉微蹙,不是很赞同这种方式:“可是这样坐地起价,生意怎么长久?”
“所以今天卖糖油果子的不是你啊。”虎娃狡黠地一笑,补充道,“卖六文钱一串的糖油果子的人是我啊,当然还有师父!”
说着,虎娃还眯着眼睛,用一种近似撒娇的表情看向恩公。
“倒也是个法子。”胡易庭细细思考了一下这个方法的可行性,觉得似乎没有什么不对劲。
三人协商之后,最终还是以六文钱一串的价格定价了。
由于节气的原因,似乎糖油果子卖得不错,所以来钱也快。
苏芳愿看着面前这两人卖着糖油果子收着钱,觉得良心痛了一下,这就是做奸商的感觉吗?感觉不太好受啊。
不过看着钱越来越多,心底还是欣喜的,这种痛并快乐的感觉,倒是很久没有体会到了。
卖了一上午,苏芳愿昨晚做的糖油果子也卖出大半,生意很是不错。
看着没有什么人来了,苏芳愿拿出了昨晚做的粥,分成三份,递给一大一小两人。
说起粥,苏芳愿最爱的还是皮蛋瘦肉粥、虾仁粥等这种咸粥,不过这类粥冷掉之后就会有些腥味,不及热乎的粥那么鲜美,所以衡量良久,苏芳愿还是选择做些甜粥。
为了不让粥单调,苏芳愿往里面加了些莲子桂圆红枣等等,为了能补充些脂肪,还加了些花生粒进去,口感层次都提升了不少。
“小虎,你不回家吃饭,有跟父母说过吗?”胡易庭拿起一碗冷粥,询问起虎娃的情况。
虎娃如今一直盯着苏芳愿手里的粥,眼神都不带动弹的,很是无所谓地说:“我已经跟爹娘说过啦,今天都会陪着姐姐。”
说完,迫不及待地结果冷粥吃起来。
刚吃了一口,虎娃的眼神都放着光,口齿含糊地说道:“好好吃!比以往吃到的冷粥好吃多了。”
被这样夸奖,放谁身上都会很愉悦,苏芳愿忍不住勾起嘴角,用小碟子装了些她做的咸菜,含笑说道:“尽管吃吧,管够!”
听了她的话,虎娃吃得愈发兴奋了。
看着这虎娃难得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苏芳愿甚是欣慰,放下她手里吃完了的空碗,冷粥再好吃也不如热乎的东西,苏芳愿有些吃不惯,不愿再添一碗了。
“随后两日,你可要去踏青扫墓?”胡易庭见苏芳愿放下碗,便跟她闲聊起来。
古人的踏青,不就是爬山吗?又要爬山消耗体力,又只能吃冷食补充不了能量,光想想就是灾难,还是呆在家里舒服。
“踏青就算了,至于扫墓……”
说到扫墓,苏芳愿这才反应过来原身父母的墓地在哪里她还真不知道,原身的记忆就停留在撞墙那里,随后应该是晕了一段时间她才来到这里。
所以原身父母埋葬在哪里,苏芳愿也不是很清楚。
“我知道位置,明日我们一起去吧?”
恩公就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接上了话。
借用了别人的身体,帮忙尽孝也是应该的,苏芳愿觉得没什么不妥,便点头答应了。
而一边的小孩可能就不会这么觉得了,转着眼珠子,很是单纯的问:“师父,莫非这位姐姐是我师娘吗?”
嗯?古代的小孩子也这么早熟的吗?苏芳愿看着眼前古灵精怪的小孩子,梦回小学时期,男生女生说一句话都会被起哄,那种感觉,如果放在相互暗恋的人身上倒还算是羞怯美妙,要是随意放在两个人身上,就只剩下尴尬了。
所以,还是解释清楚为好。
“我当然不是……”
苏芳愿刚开口说了五个字,就被温柔地打断了。
“我不是你师父,这位姐姐自然不是你师娘。”胡易庭很是无情地拒绝了这脆弱不抗的师徒关系。
不过好像有什么不对啊,恩公只解释了他自己的师徒关系,没有说清楚他们两人的关系啊!真的不用跟小孩子解释清楚吗?小孩子会当真的啊喂!
“呜师父,你不认徒儿了吗?”虎娃一下子被带偏了重点,现在正哭诉着师父的无情冷酷。
没多久,这两人就打闹在一起,之前的‘师娘’话题也没人再提了。
到这时苏芳愿才反应过来,恩公的话术很高啊!悄无声息地就转移了话题,轻松巧妙解决了可能会变得尴尬的问题。
理解了恩公的良苦用心,苏芳愿心里感激不尽。
不过吃完了饭,闲聊一会儿,问题就接踵而来了。
踏青的人大多是早晨出发,所以上午的生意还是很不错的,不过如今已经过了人潮涌动的时候了,城门口如今只有零星几个人,下午的生意可能就没有什么着落了。
想到这里,苏芳愿看着剩下的糖油果子叹了口气。不过上午赚到的钱多,再加上第一天的蘸料钱,节省些度过这三天还是不成问题的。
“也没什么客人了,要不咱们去别的地方晃悠晃悠?”算清楚账目,少女活动活动腰身,随后装上对虎娃说道,“虎娃,你是要一天都跟着我吗?很累的哦。”
“我要跟着师娘。”虎娃许是没能吵过恩公,一双眼睛泪汪汪的,说不尽的可怜。
苏芳愿慈爱地帮虎娃擦去泪花,和蔼可亲地说道:“再敢乱叫,以后糖油果子卖你十文钱一串。”
这样的威胁显然效果卓群,虎娃一下子闭上嘴,刚擦去的泪花又要流下来了。
虎娃思考了良久,坚定地抬起头说道:“我就要认姐姐为师娘,我看看谁能当我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