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苏记饭馆算得上是悄悄开业的。
这天中午，作坊中的工人们出来买吃食，眼尖的一下子就发现这家饭馆终于开业了。于是带了食盒的，就感觉进店买了两个自己喜欢吃的小菜。
有一就会有二，随后接二连三的来了不少自带食盒的食客。井然有序，似流水线一般排队打菜付钱走人，在这个不算大的饭馆中都没有造成拥挤。
果然工作地方的人群与居住地方的人群就是不一样，若是这样的经营模式放在小铺那个位置，可能早就乱成一锅粥了。
食客点着菜，两位婆子手脚麻利地盛菜，最后在前台位置付钱，很快就能完成一单生意，跟苏芳愿设想的一样。
做完中午这波之后，一些问题也随之显现出来。
不难发现对于菜品，食客们也是有偏爱，比如简单的家常菜鱼香茄子、土豆丝、麻婆豆腐这些不够量，而冷吃兔、干锅鸡这种菜却还剩下不少，其余猪肉的荤菜卖得还算是不错。
苏芳愿思考了一下原因，同样是荤菜，为什么就兔肉和鸡肉会剩下来？可能也是时间的问题，鸡鸭鱼兔都有骨头，要啃，而猪肉直接一口吃下去就行。
在这一路段，时间看起来真的很珍贵的样子。
“小峰，以后凡是带骨头的荤菜量只做今日的一半就行。宁可不够也不要多剩。”
“是。”小峰还是一如既往的话少。苏芳愿点点头，四处转悠着看还有没有什么问题。
“苏老板。”林婆走到苏芳愿身边，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话直说吧林婆。”
“哎，中午我打菜的时候有食客问我能不能只打半勺，她给半勺的钱。我不知道能不能这样，就还是打的一勺。”
“这没事儿，客人要多少量打给她就成。价钱相对应增减就行。”
“对，我也这样觉得，那不如直接在这木柜前挂几个篮子收钱。客人要打多少钱的菜，我们先盯着把钱付了，再给她打菜成不？”
这也是个法子，跟食堂刷卡有些像。
“可以，既然你们觉得这样更方便，那就这么办吧。”说完，苏芳愿走到小峰所在的前台，询问了一句，“今日是第一日，不知赚了多少？”
小峰拨着算盘，随后压低生意在苏芳愿耳边说了一个数。
由于菜品定价不高，所以单位是按文来计算，不过小峰说出来这个数，快赶上一两银子的价值了。那一天下来，去掉成本和酬薪，保底能赚一两半的钱！
虽然小铺也能见到银钱，但是这银两是货真价实一点一点挣出来的，两者性质可不一样啊！
苏芳愿差点脱口而出“这么多？”三个字来，不过为了端着架子，强行忍住了，只是淡淡地点点头，吩咐道：“不错，晚上记得做得清淡些。收入记好账，晚上加起来算算。”小峰点头。
见饭馆的事情也安排得差不多了，苏芳愿叫三人好好吃饭休息，便转身回小铺去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苏芳愿一路上算是蹦着回去的。
到了小铺门口，发现板车上的钱碗中有一小块碎银子，一下子就让苏芳愿联想到几日赚了多少钱，于是忍不住地笑起来。
小铺里玉玉本来正侧坐着在忙着什么事情，听到她的声音，连忙放下手边的事，将门口的小娘子拉进店里。
“小娘子，你到了都不进店，站在太阳底下傻乐什么？”说着，还将苏芳愿按在一旁的椅子上。
“玉玉，你在忙什么？”
被玉玉拉回现实，苏芳愿看见玉玉在桌子上摆了许多东西，干花、布料、针线盒等等，看起来乱糟糟的。
“我本来在帮小娘子做衣裳，不过想着如今饭馆刚开张，缺一些装饰，索性先做些干花饰品，拿过去摆着也好看。”
说着，玉玉拿起一样东西给苏芳愿看。
不得不说，玉玉真的心灵手巧。她用柳叶编了一小花瓶，随后插了几枝长枝的干花进去，搭配起来看，饶是苏芳愿这种没有艺术细胞的也觉得好看极了。
这么个东西摆到饭馆的前台上，得多赏心悦目啊？
看着玉玉缝制了一半的衣裳，又看看玉玉手里拿着的干花，苏芳愿不禁感动地说道：“玉玉，待我发达了，一定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什么辣的？我可吃不了太辣的。”玉玉接话道。
第42章 甜咸粽子
随后的一段日子里, 苏芳愿可谓是过得充实又快活。
朝食在小铺里和玉玉一起卖叶儿粑和糖油果子，随后就赶到饭馆，帮忙准备准备, 随后就是看着两个婆子和厨子小峰忙活。
她们有时忙不过来的时候, 她就上去搭一把手。
累吗？当然累！可是收入也变得可观起来。
想当初她可是买了五文钱的竹签都会心疼的人, 如今花几十文钱都快要到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状态。当然, 这几十文钱是购买原料的必要花销，她还是没有那奢侈消费的习惯。
有钱了就存着, 那是打小养成的好习惯。
苏芳愿优哉游哉地想着日益壮大的小金库，心里美滋滋的，步伐都轻快起来。
跟往常一样，到了饭馆，苏芳愿帮着端菜等等，做好迎客的准备。
不过这次跟往日又有些不同。
作坊虽然有固定的铃声，不过还是有些作坊会有早放的情况。所以会先有一些食客过来。
这倒不是什么好稀奇的, 稀奇的是苏芳愿遇到了熟人。
她正站在前台，跟小峰商量着晚上的菜品, 余光看到两位妇人从一边走过。
“我给你说, 这家店真的便宜又好吃, 今儿来都来了，你试试吧，一文钱的菜都有。”其中一位妇人正极力推荐着这家饭馆。
有人这样夸奖，苏芳愿心里暗喜，于是抬头想看看这位是谁。
谁知一抬头就跟另一位妇人对视了。
啊！这不是易庭的母亲吗？
若要问在外偶遇不熟悉的长辈该怎么办？苏芳愿第一反应是要低下头装作没看见。不过这都对视了, 这个法子显然不合适了。
正当两人陷入尴尬之时，对面的人先开口了。
“这不是小愿吗？你也来吃饭？”易庭的母亲如是说道。
“伯母好，我……”
苏芳愿话还没说完, 就被打断了。
“哎错啦错啦，这位是饭馆的老板呢，年纪轻轻的就能开饭馆，是不是挺能干的？”一旁的妇人连忙说道。
随后，这位妇人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饶有兴趣地说：“对了，说起来这位老板看起来跟你家小庭是同岁嘛！”
“苏老板，不知你年岁几何？可有婚配？”这妇人问道。
啊？这也太自来熟了吧！苏芳愿尴尬地僵在前台，想到了最近跟易庭的关系，又悄悄看了眼另一边的易庭母亲，这话可让她怎么接啊！
如今开口也不是，不开口也不是，正当苏芳愿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易庭的母亲就来救了场。
“好啦，你操心易庭，不如多惦记着你儿子的事吧。”易庭母亲打趣了一下，随后挽着这位妇人往店里走去，边看着菜边说：“你给我推荐推荐，我还是第一次来。”
“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哪儿配得上人老板，哎，今天有肉沫茄子，给我来半勺……”
没过多久，两人就有说有笑地离开了。
不过在离开时，易庭母亲递过来一个意味深长地眼神。
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不过苏芳愿还是颇为不好意思地回避了目光。
仔细回想这第一次会面，她不仅一句话没说上，表现得也不够机灵，甚至还有一丝做贼心虚的感觉！她跟易庭的关系，不知道伯母知不知道，或者说知道多少？
这个疑问困扰了苏芳愿一天，到了晚上也翻来覆去睡不着。
好不容易睡着了，感觉没过多久生物钟就强迫她起床了。
一大清早，苏芳愿顶着眼下的青影，跟易庭说了这件事情。
“昨日我遇到你母亲了。”
“嗯，娘亲早就说想认识认识你，前两日还问我你是在哪里开店来着。”胡易庭点头，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
“嗯？这种事情不该先跟我说说，我也好有所准备啊！”苏芳愿双手环胸看着眼前这人。
胡易庭轻声笑了一下，随后说道：“知道你会这样说，所以我没有把饭馆位置说出来。这次应该是碰巧吧。”说着，还摊手作无辜状。
“娘亲的所在的作坊离你的饭馆还是有一段距离的，昨日可能是有什么特殊情况吧。”
确实是因为昨日早放了，才会遇到。可是跟伯母同行的人看起来是常来的样子，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算了，想也想不明白，过都过去了，不必再多说。
苏芳愿又跟易庭聊了一会儿别的，随后两人就分开了。
跟恩公说得一样，之后一段时间没有再遇到伯母，不过还是经常能见到跟伯母同行的那位妇人。
原来两人只是交好，并不是在同一个作坊做工，那日是刚好遇上了，就一起过来打菜吃。
这个小插曲过去之后，也没能再见到伯母，很快，就被苏芳愿淡忘了。
***
天气逐渐炎热起来，阳光照在大地上仿佛都有了要把人烤熟的气势。
不过这里没有南方那样无论到哪里都潮湿闷热，只是干热而已，躲在树荫底下就比较凉爽了。大树下面好乘凉，古话在这里还算是有道理的。
玉玉一有空就缝缝补补的，也趁着夏日到来之前缝好了衣裳。
难得能穿到新衣服，玉玉看起来很是兴奋，连带着苏芳愿都激动起来。
算算日子，天气都热起来了，端午也不远了吧？
端午都要到来，粽子总该提上日程了。
“玉玉，咱们今儿个包粽子，我去买些糯米红豆、猪肉、咸鸭蛋这些！”苏芳愿颇有兴致，玉玉说了一声之后就想往外走。
“小娘子，包粽子买猪肉和咸鸭蛋做什么？”玉玉满脸疑惑。
猪肉粽子和咸蛋黄粽子啊！苏芳愿理所当然地想着，诧异地转身，一下子就看到了玉玉迷茫的神色。
等等，该不会……
“包粽子该买蜜枣、红豆绿豆、葡萄干、花生、枸杞这些呀。”
听完玉玉说完这一系列的材料，苏芳愿只觉得脑壳痛。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甜咸粽子辩论赛了吗？
哦，不对，到了这里估计没人会跟她争辩，因为在京城的大多数人都是爱吃甜粽子的吧？
说起来，甜咸之争，在豆花中也有所体现。只不过绝大多数情况下，南方偏爱甜豆花咸粽子，北方偏爱咸豆花甜粽子。
其实也不难猜测，平日缺什么，过节就爱吃啥。北方雨水没有南方充沛，蔬果少，换句话说，吃甜吃得少，所以豆花这种平日吃食会吃咸的，过节要吃稀奇的，所以选择甜粽子。
相对而言，在南方糖不是那么难得，所以平日的豆花撒糖完事，过节的粽子就要吃些咸的改改口味。
不过，总体而言，古代无论南北，不缺糖的永远是有钱人。寻常人家过节想吃些甜的，也很好理解。
既然是一起过节，自然要照顾到别人的口味。最终，苏芳愿还是买了玉玉想要的甜粽子的调料。
只不过她还是买了一些猪肉和咸蛋黄，咸粽子那么好吃，她可不会轻易放弃。说不定咸粽子就会像富顺豆花一样被接受呀！
而且相比于甜粽子这样点心的定位，咸粽子也可以拿来当主食，若是有人愿意买，以后也可以每日做些在小铺里面卖！
最终的结果就是，在小铺里面苏芳愿和玉玉各做各的，一个浸泡着自己的红枣枸杞红豆，一个腌着猪肉挖着咸蛋黄，相互对视之时，都带着些许好奇与犹豫。
为了不浪费，两人都弄好了了，不过先各自包了三个放在蒸笼上蒸熟。
随后，还交换了一个给对方品尝。
苏芳愿也不是没吃过甜粽子，所以吃得还算是淡定。
不过显然玉玉就没有那么容易接受了，特别是剥开粽叶是看到糯米都变成焦黄色的时候，神色开始闪烁不定起来。
“小娘子，为什么糯米是这个颜色，不会是坏掉了吧。”
“不是，就是这个颜色的，放了调料。”苏芳愿期待着看着玉玉，随后催促道，“快试试啊，里面包了好大一块五花肉的。”
其实苏芳愿也是第一次做猪肉粽子，用的是酱五花肉。以前粽子都是家里人做的，用的是过年没吃完的腊肉包进去的，咸淡很合适。不过这次苏芳愿包出来的粽子她试过了，味道还可以的。
可怜的玉玉在听到‘五花肉’三个字之后，面上的神色更加犹豫了，最后还是狠下心来吃了一口。那视死如归的气势，让一旁的苏芳愿都忍不住为她奏一首易水送别。
由于是自己做自己吃的粽子，苏芳愿包的肉很多，一口就能吃到里面的肉。看到玉玉动口了，苏芳愿仔细观察着玉玉的表情，希望能看出一点惊喜的意味。
只可惜并没有如愿，玉玉从咬下第一口到吞咽下去，全程都是眉头紧锁的模样，随后点评道：“味道是好吃的，可是感觉好奇怪，不像是粽子，更像是在吃包成粽子模样的糯米饭。”
看到玉玉无法接受的模样，苏芳愿有些怀疑自己，切下一小块品尝。咸淡始终，糯米软烂，猪肉鲜香，还有红豆解腻，跟以前的味道一样嘛！
所以玉玉确实是无法接受咸粽子啊，强扭的瓜不甜，总不能强迫别人换口味吧？
苏芳愿想通了这一点，还是不死心地拿了一个猪肉粽子。玉玉接受不了，说不定会有人喜欢吃呢？
想到这里，苏芳愿提着一个猪肉粽子，哼着小曲儿往书院走去。
玉玉留在小铺看着小娘子出门，无奈的摇摇头，心里默默同情了书院的那位公子一把，就转身开始忙活别的事情去了。
小娘子‘祸害’完了她，又要去‘祸害’书院那位了。
第43章 三年之论
待苏芳愿到达书院, 遇见恩公，就上手捧着猪肉粽子，献宝似的递到恩公眼前。
“粽子, 试试口味？”少女兴奋地介绍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