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玉倒是第一次见这稀奇东西，小心翼翼地捧着碗，迟迟不肯动勺子。
“玉玉你不吃吗？好吃的。”苏芳愿见玉玉没有动作，舀了一勺试了试味道。
冰粉跟它的名字一样，似冰似粉，入口有些许凉意，再配上甜味适度的红糖水和各种酸甜的小料，已经是很还原的冰粉小吃了。可惜就是差了点冰，若是能放些冰进去就更好了。
只可惜，在这里冰是稀罕物件，用买的吧，很贵；用做的吧，还是很贵。
如果是要卖冰粉，那要收回成本就得加价，走高端路线，可是冰粉这种街头小吃能入那些权贵们的眼吗？
若是只卖冰粉，让客人们自己回去自己选择加不加冰更加现实。
做些纸杯，一杯卖个七八文的，应该还是会有受众。
“小娘子，这个冰冰凉凉的，好适合这个天气吃！”
在苏芳愿都想到要卖多少钱一份的时候，玉玉这才开口点评。
冰粉本身吃起来确实有些凉哇哇的，不过为了让它更凉一些，苏芳愿用的可以饮用的井水，其温度只是稍微逊色于冰水。
不过这个法子就得用木箱棉絮等等好好保温，免得影响了口感。
问题虽然有点多，不过也还是能够克服的。
苏芳愿美滋滋地开始计划卖冰粉的事情，大概把细节想好之后，如今就只剩下最后一个重要问题需要解决了。
那就是冰粉籽的来源还没跟主人商量好。
按理来说，有闲心把冰粉树移到这里来种植的人，不会把树种得离家太远，所以主人应该就是住在那儿附近，去敲门问问或许能找到。
再往好的方面想想，说不定能够便宜买到很多冰粉籽呢！
想好这些之后，少女做了一个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找到这冰粉树的主人！
***
第二日，就是正式放端午的日子了。
空气中都弥漫着艾草菖蒲的气味，还有一些若有若无的雄黄酒气味，闻着都有些醉人。
苏芳愿还是跟往常一样忙完了朝食。今日饭馆不开门，可以直接去看看冰粉树。
正当她准备出门的时候，就遇到迎面走来的易庭。
“这是要去哪儿？”胡易庭看着少女正要出门的样子，手里还端着一小凳子，更加疑惑了。
“去寻宝，你随我一起？”苏芳愿答道。
跟之前一样，易庭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也不多问，拿了一小凳子跟着少女走了。
苏芳愿带着恩公敲了好几户那附近的人家，也没有知道这冰粉树的主人是谁的住户。大多都觉得这就是棵没人要的野树。
实在没有法子，少女将小凳子放在树下，就这样坐了下来。
如今天气炎热，如果要将这树养得这样好，必定是要来浇水的。所以她选择了古人教给她最直接的方法——守株待兔！
反正有树荫，也不至于太热。
两人就这样排排坐在树下，看着街上人来人往的，倒也算是惬意。
这样的场景，倒是一下子就让苏芳愿想起之前看过的一张照片。两位身形佝偻的老人并排坐在围栏上，望着远方的海上落日，余晖照得画面一片橙黄，说不清道不明的浪漫温暖。
想到这里，苏芳愿忍不住说道：“易庭，老伯说你给我的纸条上写的是情诗呀，为什么不愿意直接面对面告诉我呢？”
“老伯恐怕没有告诉你纸条的内容吧？”
两人此刻正肩靠着肩坐着，都没有刻意转头观察对方的神色，所以聊起这些事情来，也不至于脸红了被对方发现。
“没有。”说起这个苏芳愿颇有些委屈，“仔细想想，我身边识字的好像就只有你，我又不敢随意找人看，至今都还不知道里面的内容呢！”
“那就是缘分未到莫要强求。”胡易庭心情颇好地回话道。
缘分……未到吗？易庭的母亲似乎也说了类似的话，什么他们之间差了三年之类的。
“伯母跟我谈过话了，不过那些是她的猜测，我想知道你的想法。”苏芳愿很是直截了当地问道，“我在你们眼里正是嫁人的好年岁，你可是怕耽误了我？”
说完了这句话，苏芳愿没敢转头去看易庭的眼睛，只是望着街边，等着恩公发话。
等了良久，也没有听到回话。随后，便听到一声很轻微的笑声随后才悠悠开口：“虽然不知母亲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猜想，不过幸好你来直接问我的想法了，不然你得纠结多久啊。”
“你不妨仔细想想，如若我是怕耽误了你，何必让你去听那一次的书，何必逼你至此。让你一直只当我们是友人不是更合适？”
胡易庭轻轻拉过少女的手臂，让少女直视他的眼睛，很是认真，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就是不愿意让我变成一厢情愿，所以才会逼你。如今目的达到了，自然不会躲避，你可明白？”
‘正值年少，未有所成，不敢误了眼前人。’这句话，母亲只是猜对了一半而已。有何不敢误了眼前人，既是两情相悦，两人相约等上个三年又如何？
这哪里算得上是怕耽误了她？分明就是自私自利地想要留住她罢了。
第45章 冰粉开卖
两人难得有这样坦言心意的时候。
明白了胡易庭的所想之后, 苏芳愿就大概知道了之前伯母的话真的只是伯母一人的猜测，甚至没有问过恩公的意思。
如今说开了，就不必再纠结于这件事情。
苏芳愿看了一眼被恩公抓着的小臂, 心情终于放松下来, 笑语盈盈地开口：“我……”
可惜她话还没说完, 就听到身后有一阵水声。两人都是一惊, 同时转身往后看，发现是一位身材纤瘦的中年男子在浇水。
莫不是他们聊得太认真了, 都没有感觉到来人？
不过总算是等来了主人，苏芳愿赶紧起身走向这位浇水的人，恭敬地问道：“敢问这棵树是……”
“是我种的，你们想要乘凉就随意，不用顾忌我。”此人摆摆手，无所谓地说道。
“多谢，不知这树上的花可否卖一些给我？”苏芳愿直接开门见山道。
“要这花做什么？长得也不好看。”眼前人疑惑。
苏芳愿捡起地上一朵花剥开, 捧起一些冰粉籽说道：“这花长得新奇，里面的花籽也有妙用, 可以用来做成冰饮。”
这人拿过一颗小小的冰粉籽观摩, 随后将信将疑地问道：“这是真的吗？我种这树也是为了好玩, 真的能做饮子？你得认清楚了，可别吃错东西了！”
“千真万确！我可以做些，你来尝尝？”
这人沉默须臾，随后才缓缓地点头说道：“行，不过这棵树长得不好, 你们随我来。”说着，他就提起水桶，抬步往一个方向走去。
剩下两人交换一个眼神, 随后也各自拿起小凳子跟上。
说是跟着走，其实这一路真的很有难度。
明明这个人就在眼前，但是只要稍微不注意，眼睛稍微离开了他的背影一点，下一秒就不知道他拐去哪里了。
有一处，两人跟丢了，站在原地正着急，突然听到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们怎么停在这里啊？快跟上呀。”
随后，这人也不再多说在前面带路。
这一情形倒是把两人吓坏了，若不是这青天白日的，还会以为活见鬼了。
不过对于这种情况苏芳愿还是有一点猜想的，这个人，可能就是纯粹存在感比较低吧！
绕过他们去给树浇水的时候也是，给人带路的时候也是，根本感觉不到这人的存在，仿佛这人站在人们的盲点上一般！
穿过胡同再拐了几个弯，很快就停在了一处人家门口。
看起来离那棵冰粉树也不远，邻里的人都不知道主人是谁，可能就是因为这人存在感低的缘故吧。
这户人家里面有一个简单的小院，里面也种了几棵冰粉树，看这枝繁叶茂的，确实是比外面那棵长得好些，能看出来是用心栽培的。
不过看他的样子是不知道冰粉树的价值，也不觉得冰粉花好看，那为什么还要种这些个毫无用处的树呢？
很快，苏芳愿的疑问就得到了解答。
“哥哥，他们是？”
“他们想来买你的灯笼花，说是要拿去做吃的。”主人简单的解释了一下，随后摘下几朵冰粉花递给苏芳愿。
另一边的妹妹也好奇地凑过来，苏芳愿大致将冰粉籽做冰粉的法子讲解了一下，随后就看着妹妹，等着她发话。
这位妹妹也是个爽快人，听了苏芳愿的话之后就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我相信你！”
随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小心翼翼地问道：“这灯笼花做的东西好吃吗？”
“好吃的！不信带去我店里，我可以做给你们看！”
妹妹没有立即答应，而是转头看向身后的人，眼中带着询问。
得到身后人的首肯之后，这才点头答应。
随后，妹妹又摘了些冰粉花，跟着苏芳愿往回走。
到了小铺，苏芳愿叫玉玉去打了些井水，随后便认真开始捣鼓起来。小料昨日还剩下些，倒也够五人的份。
苏芳愿在一旁忙着，玉玉就在一边兴奋地跟其余几人说着冰粉有多好吃，气氛也算是融洽。
随后，待到苏芳愿放好小料，端上几碗冰粉的时候，几人的聊天这才停下来。
最先开始吃的是玉玉，随后，妹妹也跟着吃起来。
“哇，这叫什么？怪好吃的。”妹妹评价道。
“这个是小娘子做的冰粉，是不是冰冰凉凉酸酸甜甜的，又解暑又开胃！”还没等苏芳愿回答，玉玉就颇为得意地介绍道。
另一边，恩公倒是没有什么顾忌，吃了不少。最后将信将疑开始品尝的，是谨慎的主人。不过这位主人吃了一口之后，眼中散发出来的惊喜是很明显的。
“确实很好吃，不过这真的没问题吗？以前也没见人用那棵树的花做过这个。”
“真的没问题，我和玉玉昨日就吃过了，如今还是活蹦乱跳的。”
一旁的玉玉听了这话，还很捧场地点点头，中气十足的，很有说服力。
“好吧，不过出了什么事我可不负责。”主人说了这句话之后，随后看向妹妹说道，“你的灯笼花，你来定价吧！”
妹妹懵懵懂懂地点头，拉着苏芳愿去了小铺门口。
“小娘子，这灯笼花树本身是叫什么名字？”
“叫冰粉树。”苏芳愿很快就接上了话，冰粉树、冰粉花、冰粉籽，这棵树全部都是以冰粉命名，简单有效的表明它的用途。
不过冰粉花不够雅，于是苏芳愿顿了一下说道：“也叫作珍珠莲。”
“珍珠莲吗？真好听！”妹妹直接忽略了‘冰粉树’这个直截了当的名字，而是小声重复了一句‘珍珠莲’，随后抬头说道，“这树是爹爹临走时留下来的，如今也过去有些年头了。”
这些话，配上妹妹落寞的神情，一下子就让苏芳愿想到了“庭有枇杷树，吾妻死时所植，今已亭亭如盖矣。”这一句话。
无论是字里行间的悲伤缅怀，还是时空空间上的调转，都将作者的思念表达得淋漓尽致。
代入到如今的情况，冰粉树甚至做不到‘亭亭如盖’，因为它本身就长不到那样高大。不过其中的感情还是相似的。
“爹爹走得早，我们留着这珍珠莲也只当是个念想，没想到如今也能有些用处。”
苏芳愿在一旁静静听着妹妹的讲述，不知道此刻该说些什么。
“小娘子，你没有悄悄摘路边那棵树上的花来挣钱，专门等着哥哥商量价钱，定不会是那些奸商之流，你愿意出价多少？”
说到了正题，苏芳愿算了一下那几棵冰粉树的产量，以及她这个夏季所需要的冰粉籽，约莫估算了一下，随后说道：“一天的分量，二十文如何？”
随后，怕妹妹觉得价钱不公，随后还补充道：“一天只需要这半袋香囊的量就够了。”苏芳愿拿出一个香囊比划，给妹妹做参考。
谁知妹妹没有在意苏芳愿之后说的话，而是直接答应下来。
这次的生意谈得尤其顺畅，待到交货时间地点和一些细节谈妥之后，兄妹两人就离开了。
为了保证冰粉吃起来更加冰凉，苏芳愿打算只卖正热的下午，上午做好冰粉下午卖，稍微保存好一些，应该能卖得不错。
琢磨好了之后，就等着看明日冰粉能不能被大众接受了。
***
第二日，苏芳愿拿着妹妹送来的冰粉籽，做了不少冰粉。
拿出一些，装得漂亮些摆在板车上吸引食客。
有些来买叶儿粑的食客看到新东西，还是愿意尝试，届时苏芳愿再现舀出保存好的冰粉，加上小料递给食客。
也许是第一次吃冰粉吧，不少食客以为这只是普通的糖水，不过都是试吃之后才面露惊喜，连连称奇地离开。
随后也不知道从那里传开了，来了不少买冰粉的。见冰粉卖得好，苏芳愿这才安心下来。
不过好玩的是，冰粉吸引来的，不止是有食客，还吸引了一些小摊贩过来。
“老板，我能在你这铺子旁边卖冰吗？”这人看着是还是年纪不大的青年，应该是看准了商机，这赶过来的。
冰粉加冰跟好吃，客人愿意在旁边买些冰来加在里面也不错，苏芳愿也就答应了。
之后卖起冰粉来，生意更加好了一些，有些客人买了冰粉之后，去一旁买冰加进去，冰粉口味更好了，买冰的那个小摊贩生意也变好了，互利共赢的事情，当真是不错。
第一日，冰粉很快就卖完了。
苏芳愿估摸着冰粉的用量，觉得这样刚好合适，适当的控制每日卖出的量，也能吸引到更多的食客来买。
第三日清晨，由于冰粉卖得很不错，苏芳愿兴奋地跟易庭讲了不少卖冰粉是遇到的事情。
不过很明显能够感觉到恩公心情没有之前那么好了。
“怎么了易公子？昨晚熬夜看书了？”苏芳愿疑惑地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