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李禄和小李子这些日子腆着肚子、洋洋得意的模样,锦瑟就忍不住高兴:“奴婢相信过不了多久,咱们就可以将讨厌的人赶过去了。”
茗夏点头,趁机对蒋乔道:“主子这次算是受了双重委屈,若是皇上有意补偿主子,主子便要讨一个亲自选掌事太监的恩典。”
“放心吧,我想要的,就都不会跑掉的。”蒋乔拿小叉子叉了一块梨,放在嘴里一咬,清甜的汁水就四溢开来。
凭着永宣帝的德性,昨晚没能得偿所愿,今晚必然会再翻她的牌子。
蒋乔已经等不及到晚上了!
同样等不及的,还有方才派人去端妃那儿的温宝林。
小宫女手脚轻快,不到片刻就从端妃的延庆宫回来了:“禀主子,端妃娘娘让奴婢带回话来,说主子这回做得很好。”
温宝林放心地松了一口气:重归嫔位,她已经志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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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蒋乔所料,何长喜刚过午膳时分,就到了咸福宫东侧殿。
看到蒋乔有些松散的发髻,何长喜连忙请罪:“哎呦,耽误蒋良媛午睡了。奴才奉皇上之命而来,一是和昨日一样,准备伺候着晚膳——皇上今日会早点到,二是请蒋良媛暂且不动下午的点心份例。”
蒋乔心知是为何,眼中却是闪过让何长喜看得清清楚楚的疑惑:“我知道了,多谢公公传话。”
等何长喜离开,锦瑟帮着蒋乔将发髻重新松下。茗夏一边给锦瑟帮手,一边说道:“奴婢下午会想法子将香茵牵制住,只盼着香卉能争气出来。”
蒋乔笑道:“香卉受惯了陈修容的偏爱,骤然被香茵关起来,肯定会想法子出来——纵然她不出来也无妨,陈修容昨日吃到了一点甜头,是不会轻易放手的。”
茗夏和锦瑟均是双双点头认同。
“这块茉莉花饼香味有些淡了,换一块吧。”蒋乔进了内室,嗅了嗅鼻子道。
等重新换上馥郁芬芳的茉莉花饼,蒋乔才舒心地在茉莉香气的环绕中睡去。
蒋乔香甜的一觉睡醒,迷迷糊糊地睁眼,入目就是一大片亮眼的明黄色。
再揉揉眼睛,那明黄色倒是消失了,取而代之出现的,是永宣帝的一张俊面:“爱妃醒了?”
蒋乔悚然一惊,直接脑瓜子清醒过来,起身就要行礼:“皇上”
永宣帝却伸手按住了蒋乔,朝她努努嘴:“爱妃若是这样起来,朕就可以治你个不敬之罪。”
蒋乔低头一看:原本就松垮的寝衣,在她不甚雅观的午睡姿势的折腾下,已经是皱皱巴巴。甚至右肩膀的布料还玩忽职守,从肩膀上滑落,露出圆润晶莹的肩头和精致的锁骨。
至于乱糟糟的头发,蒋乔已经想象出来自己神似黑毛狮子王的发型了。
蒋乔将永宣帝的手轻轻拍开,身子一扭,嗓音有些闷闷:“皇上还要治嫔妾的罪呢,皇上自个儿就是罪魁祸首!”
见蒋乔再不肯回身、和他闹小别扭的样子,永宣帝压着嗓音,轻轻一笑:“罢了,爱妃就是性子害羞。”
今日他来得早些,倒是意外欣赏到了一副美人海棠春睡图。
“快些穿戴好出来,朕早早来还不都是为着你?”因着心情愉悦,永宣帝此时的口吻极为和气。
看到蒋乔懵懵懂懂地点头后,永宣帝又轻轻叹了一口气,用手捏了捏蒋乔手感颇好的脸颊:“朕叫你的宫女进来伺候你。”
锦瑟和时兰连忙进来伺候。锦瑟在蒋乔耳边低声道:“茗夏姐姐寻着机会,刚刚出去了。”
等到蒋乔穿戴完成出来后,一转过屏风,就看见跪在地上五花大绑、颤抖不止的李禄和小李子。
不愧是皇帝,想抓个人就直接抓了。
不像她,为了这一刻,这些日子算是挠秃了脑壳来想主意。
“皇上是李公公和小李子伺候不当,惹恼了您么?”蒋乔咬着唇,小心翼翼地站在原地询问永宣帝。
原本粉嫩的唇瓣被蒋乔咬得有些发白颤抖,永宣帝自然觉得是蒋乔没见过这架势,吓着了,声音便格外温和,向蒋乔伸出手来:“爱妃莫怕,是他们自己一副黑心肠,并非是爱妃管束不当的原因。来,到朕这儿来。”
蒋乔眨了眨眼睛,乖乖坐到永宣帝左手边的交椅上,还顺着永宣帝的意思,将自己手塞到对方手里。
二人正中的桌子上,放着四盘点心份例。
永宣帝朝何长喜点点头,何长喜就立马挥着拂尘,在空气中发出极清脆的声音——一听就知道被打到很疼的那种。
“皇上问你们,这桌上可是良媛小主的份例?”何长喜扬着声音,向李禄二人闻讯。
李禄听见拂尘声,下意识地一哆嗦,又听见何长喜的问话,抱着侥幸心理,咬牙嘴硬道:“禀皇上,奴才的的确确是拿的蒋良媛的份例。”
看见永宣帝眉眼一冷,何长喜直接挥手,一拂尘抽到二人背上:“放肆!皇上面前居然也敢扯谎,你们成心不想要脑袋了?”
“既然是蒋良媛的份例,怎么只有四份点心?皇上行清节当日可是亲口吩咐下去,特许蒋良媛拿正五品的份例!”
李禄身边的小李子直接疼得栽倒在地上,见何长喜有出手再打第二次的动作,连忙扯着嗓子卖了李禄:“皇上,皇上!奴才都说,奴才都说!”
随即将他和李禄干的那点子勾当全都抖了出来:因一时受不到蒋乔重用而被温宝林收买(巧妙避开自己本就是眼线的原因);贪图小便宜,同意将蒋乔的点心份例换给温宝林;每天和温宝林的掌事太监分享蒋乔这的情报
随后小李子做了总结:“都是李公公带着奴才做的,奴才才刚进宫,还不晓得其中的厉害关系”
李禄瞪着眼,满是肥肉的脸颤动不止:“皇上,分明是这小宦官挑唆奴才,奴才才一时猪油蒙了心”
永宣帝是越听越生气:这等狗咬狗的腌臜事情,简直是污了他的眼睛!
再侧头望向蒋乔,便见对方眼里早包了一汪泪,盈盈水光,叫永宣帝望着好不心疼。
“拖下去!这等胆大包天的恶奴,直接扔进浣衣局!”永宣帝一声令下,已有宫人上前,熟练地堵住李禄和小李子不停叫唤的嘴,准备将人拖下去。
“皇上且慢。”此时却是蒋乔开了口,声音中是藏不住的哽咽。
永宣帝皱了皱眉:难道她要和旁的妃嫔一般,为犯错的奴才求情,好在他心里博得一个善良宽和的考评?
出乎永宣帝的意料,蒋乔却是这般说:“此事的源头,算是嫔妾识人不清。李禄这些日子,还在嫔妾手底下做了不少重要差事。所以嫔妾斗胆,还请皇上等嫔妾算完帐,再处置这二人。”
“既然爱妃这般说,那算完帐,这两个恶奴,就交由爱妃自行处置了。”永宣帝颇为意外地点点头,允了蒋乔的请求,还贴心道:“若是爱妃怕镇不住这两个恶奴,朕就将何长喜借你用用。”
听了这话,蒋乔便含着泪花笑起来:“嫔妾谢过皇上,但到底嫔妾也总要自己处理些事情,不能总烦着皇上——皇上平日里处理政事已经很幸苦了。”
永宣帝便捏了捏蒋乔柔弱无骨的手,感叹道:“还是爱妃体贴。”
正说着,陈修容那边儿就来了人,正是应当被香茵关在屋里的香卉。
香卉行了一礼,还是和昨日一样的说辞:“禀皇上,二皇子的烧反复烧着,修容想请皇上过去看一眼。”
蒋乔看着像经过急走的香卉,不由眨巴了几下眼睛:虽然经过了运动,脑子有些缺氧,但好歹换个理由啊。这理由永宣帝一听,那不是分分钟上火的事?
昨个想着事不过一、勉强不追究陈修容的永宣帝当即就气笑了,正想开口,却又听见外头纷扰了一阵。
小福子小跑进来回道:“禀皇上,是端妃娘娘来了。说是听说这两日二皇子病了,特地带了太医和药材来看望二皇子。”
“哦?”永宣帝挑了挑眉:端妃何时这般关心别的皇子了?
端妃前段日子被许太后收走了凤印,听说被许太后好生教导了一番。如今许太后已经将部分权力交还给端妃,那么就让他看看,端妃有没有练出些新本事吧。
正好让他的小儿子看看太医。
同样惊讶于端妃到来的蒋乔,见到永宣帝牵着自己起身,立马乖巧跟上。
后宫主位对峙的好戏,怎么能错过呢?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状态好差,码到一般头痛得厉害,勉强码到这已经不行了ORZ
明天上夹子,所以是晚上十一点更新
第三十二章 ·
时间往前倒一点, 永宣帝到蒋乔的小院时,香茵正陪着陈修容哄二皇子睡午觉。
香茵正奇道:“小主子怎么今天格外兴奋,哄了这么久都没睡?”
陈修容看着自己儿子傻乎乎地笑着, 就不由心酸起来:“大约是昨晚见到了许久不见的父皇, 就兴奋到现在吧,还盼着见一面呢。”
话音刚落, 就有宫女进来通传, 说皇上到了,不过是直接去往了东侧殿。
陈修容听前半段话时,眉毛处于要即将飞起的快乐状态, 等听完后半段,就向下一撇, 变成拧着的模样, 还将气撒在了通传的宫女身上:“舌头没了半截是么, 说话这样说不全,要你何用?罚你一月月例, 且滚出去,别碍着本宫的眼!”
来的宫女莫名被骂了一顿,当下就是眼睛一红,却还要向陈修容福身谢罪,之后才能出去。
思及永宣帝早上的冷脸,陈修容愈加忿忿:“皇上说要勤于国事,不肯在本宫宫里多用片刻的早膳, 却舍得用午憩的时间来看蒋良媛。”
这话就是在埋怨永宣帝了, 还有几分指责永宣帝喜新厌旧、爱好美色的意味在里面了。
向来沉稳的香茵这下吓得魂都要飞出去了, 也一时顾不得尊卑,连忙上前捂住了陈修容的嘴:“主子, 这话可说不得!若是叫皇上听见了,别说咱们宫里,就连主子母家都要连带着吃挂落!”
陈修容这才从忿忿不平的情绪中出来,意识到自己说了怎样大不敬的话。
二皇子坐在小床上,看着方才香茵过来捂陈修容的嘴,如今陈修容又推开香茵,自个儿颇为懊恼地跺脚,还以为这二人是在跳舞,便“咯咯”笑起来。
看着自己儿子只会傻乎乎笑的模样,陈修容难免露出丧气的表情:这样痴傻,纵然是尊贵的皇子,又有何用呢。
总得让皇上多来几回,再诞下一个健康的皇子才对。
这样想着,陈修容就烦扰起来,对着香茵说:“罢了,你先出去吧,让我和瑜儿自己待一会儿。”
香茵见陈修容这般精神不振,就道:“那主子和小主子一齐歇息吧,奴婢出去叫小厨房准备些精致点心。”随后就走出了内殿,将一室安静留给陈修容。
香茵先去了小厨房吩咐点心,想着到时候做一盘给香卉,再和对方好好聊聊。
不想才走出小厨房的门,就有有个二品宫女慌慌张张地过来寻她:“香茵姑姑,不好了!咱们宫里的音儿和蒋良媛院子里的时兰起了争执,两个人就要打起来了!”
香茵一皱眉,原先这些小事还不值得她处理,但现在算是特殊情况:前脚陈修容才抢了蒋乔的恩宠,这隔一天就和蒋乔宫里的人发生矛盾。
若是处理不好,这件事传出去,到那等有心人眼里,还不知道会被嚼说成什么样子。
于是乎,香茵思虑再三,还是决定亲自处理这件事,便对来汇报的小宫女说:“你叫银儿看着点殿内,若是主子有了什么吩咐就赶紧进去伺候,还要记得等会儿将点心给主子拿过去。”
见小宫女连连答应,香茵才到争执发生的地点——咸福宫的西侧小门那儿。一赶过去,就发现蒋乔的掌事宫女茗夏也在这儿。
音儿正被茗夏数落得满面通红,却是满脸的不服气,另一个脸生的宫女应当就是时兰,在一脸委屈地抽噎。
“茗夏妹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香茵略微整理了一下情绪,温声问道:“音儿一向脾气急躁,可是一时起了争执?”
茗夏见香茵来了,收了嘴中数落的话,虽是笑着向香茵说话,眉眼间却带着怒意:“香茵姑姑可是说错了,这都不算起了争执,是纯粹你们宫的音儿欺负时兰!”
“分明都是普通的绒花,怎得音儿就偏说时兰头上的绒花是偷的香卉姑姑的,还要上来动手抢夺!”
香茵皱了皱眉,扭头问音儿:“这可是真的?”
音儿本就不服气,如今又见香茵问自己,自然嘴硬:“香茵姑姑,奴婢没有平白无故就说这话。虽然都是普通宫女的绒花,但香茵姑姑也知道,殿中省分给一品宫女的绒花是比二品宫女的要精致。”
“可姑姑细瞧瞧时兰头上的绒花,这蚕丝的光泽质感都是一品宫女才能用的,更何况这模样颜色都和前些日子香卉姑姑弄丢的那个绒花一样!”
茗夏听完后眼神一利:“谁说时兰的绒花是殿中省分的?这分明是我们良媛主子头天入宫时赏我们的,却被你这样攀诬!况且只靠着颜色花样相同,就直指时兰偷窃,半点证据都不讲!甚至还要动手强抢,罔顾宫里的规矩,简直是强盗行为!”
听到最后一句,香茵眉头便是一跳,有了一种被含沙射影的微妙感。
暂且将这微妙之感放到一边,香茵先是细细打量了时兰头上的绒花,见果然和香卉之前不见的那个极像,但是明显要崭新许多。
看来茗夏所说是真的。有了这个判断,香茵便向音儿严肃道:“既然事实如此,你也该为着自己的一时冲动道歉。音儿,向这位时兰姑娘道歉吧。”
这样将方才音儿的举动归为一时冲动,便也有几分袒护音儿的意思了。
茗夏抓住这点言语上的小破绽,正向利用这点拖住香茵。不想音儿见自己想着捉贼、讨好香卉不成,又被说做了强盗,满脸恼愤,又听茗夏点到了宫中规矩,便开口:“便是这样,谁叫她个二品宫女戴个一品宫女才能戴的绒花,这才是破坏规矩!”
见音儿果然跟着她的话踩进了陷阱,茗夏冷冷一笑:“你只去殿中省看看刻在墙上的宫规,上头可有提半句关于宫女穿戴绒花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