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斗不如做咸鱼——令疏
时间:2021-12-15 09:58:04

  既然不慌了,苏顺仪就想着开口:“若是皇上一时没想到,就叫整个宫里会写字的人都写上几个字,再来对比对比字迹就可以了。”
  听见陈修容和苏顺仪的花,永宣帝的眉头越皱越紧,眉心直接出现一道竖沟:“沈容华,你来仔细瞧瞧这几张字条。”
  沈容华此时分外淡定,甚至带着点冷傲的自得——在场的人,只有她通习书法,皇上必然要让她帮忙对比字迹了。
  然而,众人俱是看到,在沈容华将那几张纸放到眼睛底下看的时候,整个人都震颤起来,面色是明显的不敢置信。
  “沈容华。”永宣帝叹出一口气,而后望着沈容华僵直在原地的模样,轻声问道:“这上头的簪花小楷,你可是眼熟?”
  沈容华的唇颤动不止,原先傲于众人的表情和气质在一瞬间崩塌:“皇上”
  蒋乔的心在那一瞬微微一动:如她所料,向永宣帝动了真心,还大张旗鼓用诗句说出来的沈容华,出事情了。
  许太后在一瞬就明白了永宣帝的意思,在众人反应过来前发问:“皇帝,你可确定?”
  永宣帝看了沈容华两眼,觉得又有点不对,就向许太后说道:“儿臣不敢擅自确定,还请母后再看一眼。”而后转头对檀香说道:“将九宸堂里放着沈容华的那首诗拿过来。”
  沈容华顿时有些脱力,手中的字条洒落于脚边,不知是该疑惑惊恐于这字条上和她一模一样的字迹,还是惊喜于永宣帝好好保存了她的诗稿。
  片刻后,檀香就带着一张薄薄的烫金桂花纸笺走了进来,递交给永宣帝:“禀皇上,奴婢将东西拿过来了。”
  永宣帝淡淡点头,又吩咐檀香将沈容华脚边的字条捡起来交给自己。
  在永宣帝仔细比对过后,将一张字条和那张烫金桂花纸笺一齐递给许太后。
  许太后看了一眼,面上露出几分惊讶,又一行行仔细看过去,才皱着眉头道:“依着哀家看,这字条上面的自己,和沈容华几乎是一模一样。”但又觉得沈容华这幅样子可绝对不像是真凶的模样,就扫了屋内众人一圈:“你们也一起看看吧,看哀家和皇帝是否是同时认错了。”
  字条和纸笺从德妃开始传递,最后到薛意如结束。每个看到的人面上都有相同的表情变化:从没看之前的将信将疑,到看到后的震惊不已。
  德妃身为妃嫔之长,就起身答道:“还望皇上、太后恕臣妾眼拙这么一看,的确是和沈容华的字迹颇为相像。”旁的妃嫔纷纷符合。
  唯有冯宝林站了出来:“禀太后娘娘,禀皇上,嫔妾可以肯定,这张字条和纸笺上的数字俱是出自于沈容华之手!”
  在原地呆立不动的沈容华回过神来,冷冷看了眼冯宝林,重新戴上自己高傲的冷艳外表:“冯宝林从未断文识字的,还是不要胡说的好——攀诬别的妃嫔,冯宝林你可知道罪当几何?”
  “更何况,你又有何证据证明这字条上头就是我的字迹,而非他人故意仿照了我的字迹!”
  冯宝林温婉的面上是一派大义凛然:“沈容华虽然这样意图威胁嫔妾,但嫔妾知道,天理正义不容他人威胁。死去的怜嫔很应该得到自己的那份公道!”
  薛意如瞧了瞧站出来的冯宝林,小声嘀咕道:“怎么方才没看到她这样重公理讲公平呢?”
  方才大家鉴定字迹,都只是说“颇为”“相似”这样的字眼,不敢直接一口咬定,就连许太后和永宣帝也是让大家看看,迟迟不下定论。
  沈容华原先悬起的心就缓缓放下了:只要没有被认定,尤其是永宣帝本人没有相信字条上的字迹也是字迹写的,就总有一丝翻盘的可能。
  不料,半路跳出来一个冯宝林,直接咬定字条上的文字也是出于自己的手,沈容华就不由愤怒起来,出声质问,却被冯宝林说成威胁。
  在沈容华气得心肝疼的时候,冯宝林就向永宣帝笑道:“皇上上次来嫔妾这儿,不是正巧看到嫔妾在描摹字帖么?”
  永宣帝略微回忆了一下,而后点头道:“的确如此。”
  “嫔妾虽然不是满腹诗书,但也不像沈容华所说连断文识字都不会。”冯宝林不仅长相温婉,说起话来也是温婉动人的嗓音:“臣妾极喜欢描摹字迹,所以在自己方面很有所研究。”
  “正如沈容华先前自己所说,有的仿照字迹可以和原字迹几乎一样,但在细枝末节处,是能够仔细分辨出来的。正如皇上上次看到我描摹的字迹,说是已经有九成九的相似度,看久了却仍旧可以看出来。”冯宝林似乎觉得干说不大过瘾,直接将还在薛意如手中的字条和纸笺拿了过来,放在一块儿给大家比较:“为什么呢?原因是我所描摹的大家,在最后勾笔时那一笔,有着写成似断非断的模样,而这种习惯和飘逸的细节,是嫔妾不论如何也描摹不出来的。”
  “而皇上和大家仔细看看这张纸笺的字迹,每个横笔的收笔处,都可见较深的墨痕,一看就知主人习惯在横笔的收笔时加重力气——而这张字条上的横笔,也俱是如此。还有一条,纸笺结尾的走后一笔,有着勾卷的趋势,字条的最后一笔上也是如此。这些细节是极难被旁人模仿得一模一样的,嫔妾也由此认定这张字条的自己也属于沈容华。”冯宝林一字一句地缓缓说道。
  沈容华深吸一口气,向着永宣帝行了一礼:“嫔妾承认,方才冯宝林所说的那些细节全是嫔妾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所以,嫔妾在看到字条时才会那样震惊。”
  说到这,沈容华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仰着脸望着永宣帝,充满清傲的眼中流露出几分对心上人的痴心和恳求:“嫔妾请皇上,一定要相信臣妾!”
  苏顺仪解了嫌疑,此时就嗤笑一声:“你说得好听,是一时震惊才会流露出那样惊讶的表情——皇上和咱们又怎么知道,不是你惊讶于这字条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或者惊讶于那个晶儿没有按照你的要求销毁这些字条?”
  沈容华顿时就有些气息不稳,刚要反驳,端妃就重新回到了水芙阁,后面还跟着殿中省主管周公公。
  见到端妃回来,许太后就向屋子中央站着的冯宝林和一直在固执行礼的沈容华道:“罢了,你们先站回去吧,等端妃他们将事情汇报完再说。”
  走在最前面的端妃听到这话,就用颇为惊奇的目光看了一样明显在僵持的冯宝林和沈容华,心里啧啧称奇:怎么这时间才过去两个时辰不到,这站着的人怎么就从明嫔换成了这两位?看样子,方才好像在互掐?
  心底颇为后悔错过精彩之处的端妃向前走了两步,行礼道:“禀皇上、禀太后,臣妾查明白那三柱没记到账上的栀意安神香是从何而来的了。”
  蒋乔浑身一震:那三炷香原来是要安排在她头上的,她如今平安脱险,正想看看背后的人该如何为着三炷香找到去处呢。
  永宣帝朝着端妃颔首道:“爱妃辛苦,先起身坐下,然后喝一盏茶润润嗓子,再仔细说说吧。”
  端妃就朝着永宣帝笑了笑:“嫔妾多谢皇上。”
  随后,等坐到位子上喝完茶后,端妃才向永宣帝缓缓道来自己查清的事。
  原来,端妃去殿中省查栀意安神香的数目,将众人的情况都对了一遍,发现并无异常。正急得团团转呢,跟着她过来的红珠和何长喜就一同想了个主意:既然殿中省从皇宫带回来的安神香数目都对,那要不要看一看先前避暑行宫库房里存放的安神香支取情况?虽然避暑行宫的安神香早就被支取完了,但那些老太妃老太嫔,都是抠抠搜搜的主儿,指不定有的留了几个月还没舍得用,结果正好被害死怜嫔的人收走了呢?
  端妃对何长喜和红珠提供的新思维颇为满意,于是自动变成自己想出来的东西,然后去翻看避暑行宫的账本。
  端妃决定从后往前看,看看最后一批栀意安神香是被哪几个人支取掉到的。
  结果,端妃刚翻到有关栀意安神香的最后一页,就看到一行小字“四月初二,库房栀意安神香全部失窃,后追回部分”。
  端妃说到这,许太后就动了动眉头:“皇帝,当时避暑行宫的总领太监徐公公,特意汇报过此事给哀家。不过只是说是库房被看守的小宦官监守自盗,偷窃了部分不值钱的东西想要倒卖。不过据徐公公所说,失物是全部被追回的,只是询问哀家该如何处置此事。”
  端妃发现这事,自然也是带了记账本的徐公公本人,不过是因为其身材矮小,又一直躲在最后,众人就下意识地忽略了他。
  直到此刻,徐公公自己腿脚发软,一屁股敦子跌坐在地上,才将自己暴露出来。
  感受到来自最上首的两双平静的目光,徐公公感觉有千斤重的东西压在自己的身上,赶忙从最后面爬到端妃的后头,向永宣帝和许太后连连磕头求饶:“禀皇上、禀太后,当时失窃的大部分东西都奴才都追回来了,惟有三柱栀意安神香找不见踪影,奴才就想着不过一点子小东西,就没敢向太后娘娘汇报,生怕气着了太后娘娘。奴才知罪,还望太后娘娘和皇上恕罪!”
  站在许太后身后的陈嬷嬷出声道:“依着你的意思,你犯下欺君之罪,倒是为了太后娘娘着想才犯的?当真是不知死活!
  ”想自己逃脱职责疏忽的罪名就直讲,何须在这种情况下仍说出这种借口!
  徐公公浑身抖得和筛子一样,只晓得不断开口求饶,最后还是沉默不语的慎刑司主管杨公公开口,才打断了徐公公:“禀皇上和太后娘娘,奴才想起来,在搜查晶儿房间的时候,奴才在晶儿的衣柜里找到一个团起来的布包,打开时里面只剩下一点粉末。奴才闻了闻,是极为安神的香气,或许就是栀意安神香——奴才卑贱,未曾见过此香,因此无法确认,还望皇上谅解。”
  不过说完这话,杨公公就派人去将那个布包快速取来,交给专业人士苏太医来鉴定。
  苏太医仔细嗅闻了一番道:“皇上,这里头正是栀意安神香的粉末!”
  众人都有些恍然大悟:如此一来,这三炷香的来源,就都说得通了。
  蒋乔忽然一抖,感觉浑身发冷:看来真凶做了两手准备,这第二手准备直接就将整个事件的关键凶器——栀意安神香的来源给圆上了,还将时间线往前拖了几个月,可见对避暑行宫的事情了如指掌。
  但蒋乔总觉得自己有一处想得不大对,只得将心中的想法先按捺下来,先看着事情的走向。
  永宣帝听完苏太医的鉴定结果,就向着还在磕头的徐公公问道:“你可还记得,这个晶儿,和四月初的失窃事件有何关联?”
  徐公公听见问话,停下了磕头,冒着冷汗想了许久,才说道:“奴才只记得,晶儿和监守自盗小宦官关系甚好,但奴才当时仔细查过了晶儿了,没发现半点异常啊!”
  看见永宣帝用看废物一样的眼神看自己,徐公公恨不得回到四个月前,将晶儿的房间翻个底朝天,找回那三炷香,也就没有如今这些骇人听闻的事情了。
  这新冒出的证据居然又牵扯回不能再说话的晶儿身上,沈容华想着那几张诡异的字条,愈加额头冒汗。
  正此时,最后被派出去的周公公也回来了,一边大喘气一边道:“回皇上和太后娘娘,奴才已经全部问过侍卫队和殿中省的人了。”
  “侍卫队说,当时怜嫔的确是在鲤鱼池旁边看鲤鱼,但旁边还有站着一个人影,身穿月白色衣裳,看着也是个妃嫔主子。侍卫队不敢上前打扰,就只远远看了一眼便离开了。”
  “而殿中省有两位宫女想起,怜嫔在宴会上并未被旁人刻意触碰,只是在宴会散场时,被前来接沈容华的宫女知琴撞了个满怀。”
  听着周公公的话,蒋乔将目光落在了身着月白色绣桂花长裙的沈容华身上,终于意识到自己感觉不对的那一点在哪儿了:
  真凶不是做了两手准备,而是早就将重点嫁祸对象,落在了沈容华身上。
  先前的陷害自己,恐怕只是顺带的,即使自己脱身,也不会扰乱真凶的整个计划。
  当真是令人不寒而栗的巧妙心思。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事件结束!
  那个问题很简单,可能时间太久,小天使们忘记了,就是在开头,阿乔因为被自己疼爱的继妹害死而穿书那里(捂脸)
  今晚九点半到家狂码字,终于赶上了哈哈哈
  我明天争取早点更新!
  太困了,总结什么的明天事件结束再放吧
  大家晚安,么么
 
 
第五十章 ·
  沈容华原先见端妃和周公公回来, 还希冀能带回来不一样的线索,发现真凶,从而证明那几张字条并非是她所写。
  然而, 不想这带回来的消息, 居然皆是指向与她。
  “沈容华,你在宴会后单独见过怜嫔?”永宣帝转动着玉扳指, 垂眼看向沈容华。
  沈容华上前行礼, 咬牙道:“是,嫔妾几个时辰前是在鲤鱼池边见过怜嫔,但”
  “沈容华怎么在怜嫔的宫女提及鲤鱼池的时候不说, 反而在皇上派人问了侍卫队之后才承认呢?”做回位置的端妃向沈容华发问,一脸不解的模样。
  “因为嫔妾想着, 自己虽然和怜嫔不久前见过一面, 但是却和怜嫔之死无关, 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才主动说出。”沈容华咬了咬唇, 只是泪光盈盈地看向永宣帝,还是没有将另外一个理由说出来:她和怜嫔不但见了面,还发生了不大愉快的口角。
  永宣帝偏头避开沈容华的目光,起方才周公公说的那句“和宫女知琴撞了个满怀”,只对杨公公吩咐道:“你亲自去木犀轩,好好将那名叫知琴的宫女带过来。”
  听到永宣帝这句话,沈容华面上就是一派伤心失望之色, 但也就蓦然想起来一事:“禀皇上, 嫔妾想起来, 嫔妾当时去往鲤鱼池,就是在知琴的建议之下!”
  说到这, 沈容华神色中就多了一份坚信不疑:“知琴必然是和木芝一样,被他人收买,然后陷害嫔妾!”
  许太后就笑了笑,觉得今晚这场戏马上就要结束了:“沈容华不必这般激动,且等杨公公问完知琴回来就是。”
  那边杨公公领了命令,露出几缕令宫人们胆寒的微笑,就直直往木犀轩而去。
  沈容华不敢顶撞许太后,只能双手攥紧,焦急地等待杨公公将知琴带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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