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破裂后夫人失忆了——裴怀瑾
时间:2021-12-23 12:17:22

  他为自己开脱:这实在不能怪他,甜美的妻子这样仰目满是依赖,任谁能无动于衷?
  开脱完,他强忍羞赧,做好要被鱼姒笑眯眯调皮盘问的准备,谁知鱼姒却问:“那大嫂呢?”
  晏少卿:……
  晏少卿半晌才道:“大嫂与大哥今年不在家……”
  ·
  等到鱼姒终于把家里几口人地里几亩田田里几头牛弄清楚,马车也慢了下来。
  路上嚷着热,她又脱了一件衣裳,这与秋装也没差了,加之乡音近在咫尺,鱼姒不住撩开帘子往外望,兴奋的神态让晏少卿恍惚以为他们是在秋游。
  “青娘,要不让樱桃将薄披风找出来吧?”他还是担心她受凉。
  鱼姒头也没回,娇蛮不已:“我不要!”
  晏少卿:……
  晏少卿:“青娘,若是年前受了风寒,那这一个年就都过不好了,岳父岳母他们知道,恐怕也要……”
  话音戛然而止。
  鱼姒收回嗔怒的目光,眼珠骨碌碌一转,又变了脸,讨好撒娇:“等下去再穿好不好嘛。”
  晏少卿:……
  假使上一瞬她没有嗔怒瞪他,他也就信了她的撒娇,但现在:“青娘,你也不想再喝苦药吧?”
  鱼姒方才正看到兴头上,冷不丁被念叨,难免有脾气,现在回过神来,后悔也来不及了。
  她见撒娇没用,又开始颦眉装可怜:“青娘知道夫君只是担心,但我从小身体就好,也很少生病,真的不会出事的。”
  晏少卿一个字都不信她的,往年她几乎一季一病,虽然没什么大影响,但到底还是受罪,现在他就在旁边,怎么能放任她的小孩子心性?
  夫君眉目坚决,显然是没有回旋余地了,鱼姒当即及时止损,识时务乖巧道:“那好吧,青娘都听夫君的,我知道夫君是为了我好。”
  说着,她熟稔倾身,在他脸侧连落下两个轻飘飘的吻,满怀诚恳道:“谢谢夫君为青娘着想呀。”
  一阵香风飘来又拂去,等晏少卿反应过来时,鱼姒已正襟危坐,只面带羞赧偷偷瞧他。
  蜻蜓点水的两个吻与她的甜蜜感谢交叠融合,晏少卿迎着她流转的眸光,有那么一瞬很想说,吻也不可以折成“谢礼”。
  但鱼姒好不容易这样乖巧听话一回,若说了,只怕她又要觉得他是“介意”、“嫌弃”,两眼又要委屈得泪汪汪了。
  还是要他哄。
  晏少卿暗叹一声,喊住马叔,先让樱桃拿了薄披风进来。
  他仔仔细细把鱼姒裹好,最后才开始系系带。
  鱼姒低眸,入目便是他眉眼,清润温和,认真专注,好看的不得了。
  直到他修长手指将将要撤开,她忽然一把攥住他的双手,娇娇柔柔地问:“夫君为何连系带也要帮青娘系呀?”
  晏少卿一愣?这有什么“为何”?
  鱼姒双手捧着他的手,头一低,脸便埋在他手心上,成了抬眸望他。
  她拉长声音:“青娘自己也会系系带呀,夫君怎么偏亲力亲为,是觉得青娘做不好嘛?”
  这自然不是,晏少卿刚要否认,却发现,他好像根本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是啊,又不是为她洗头、绾发,她并没有拜托他,怎么他手上就那么熟稔地为她系起了系带?
  鱼姒就知道夫君会哑口无言,她眸光脉脉含情起来,欢欣中带了点羞涩:“那是因为,夫君心里有青娘,所以才会事事挂心。”
  因为入了心,太过用心,所以记不起这样简单的小事她其实自己也可以,根本无须他代劳。
  她白皙的脸上红晕浅浅,眸中情意绵绵,分明是在剖析他的“心意”,可她眼角眉梢都信心满满,仿佛她绝不会说错一样。
  好像、好像也的确是她说的这样,不然,他的行为根本没法解释啊?
  想到这里,晏少卿面上迅速涌起飞红,烧得他无法清醒,在怦怦心跳中,他想——原来在他心里,竟已这样挂心青娘?
 
 
第32章 这其实没什么好脸红的,……
  这其实没什么好脸红的, 关心妻子本来就十分正常,晏少卿理智上这样想,可他的脸颊仍旧热涌非常。
  或许是因为已经明悟过去自己的关心是多么的流于表面, 所以现在,他发自真心的关心, 自然而然到让他大为震惊。
  发自真心……晏少卿头脑愈发地昏热, 他心中兵荒马乱,茫然挣扎着想, 她是他的妻,本来也该打从心底里记挂, 这根本就是理所应当的。
  过去不曾做到,是他过去失责,现在做到了, 又有什么好自得的?
  想到这里,他总算清醒了一点。
  “青娘……说的是。”即使已经想清楚了,要亲口承认, 晏少卿还是控制不住地脸热。
  他努力端正神色:“你我夫妻, 这是我应该做的。”
  鱼姒原本打定主意要调戏得夫君面红耳赤,她没想到, 他竟然会微红着脸,满眼认真与她说, 这是他应该的。
  什么应该的?心里有她是应该的?事事挂心是应该的?
  这与袒露心意说“我欢喜你”有什么区别?
  夫君明明那样内敛腼腆。
  可他好看的眉眼是那样的认真坚定, 一丝羞窘躲闪也没有。
  鱼姒忽然便红了脸, 躲开他的目光, 小声道:“我也喜欢夫君。”
  不需要百般撩拨,也不需要精心设计,更不需要甜言蜜语, 话本中的三十六计统统都不需要,他只是看着她,她就完全没办法招架了。
  猝不及防被表白,晏少卿心中一空,连脖颈也红了,她怎么忽然又……
  神色微愣,热度又消退下去,他已经想到了原因。
  因为他的话而已。
  不像之前的惯例表达高兴,这次或许是因为感动。
  险些当真,晏少卿眸色复杂,最终还是嗯了一声。
  回应轻微,是夫君的一贯风格。鱼姒心头更加欢喜,情意满涨,她突然偏头吻了上去。
  不偏不倚,正吻在他耳畔。
  晏少卿耳边一酥,心头猛跳,只是,她方才感动的表白犹言在耳,想也知道这亦是她感动而为。
  吻怎么能付与感动呢?
  不知过了多久,耳畔酥麻消失,他终于打定主意。
  等下一次,他一定要与鱼姒说清楚,好好教她。
  吻不是好处,不是证明,不是补救,更不是谢礼,也不能……随便付与。
  ·
  路上耽搁了会儿,马叔紧赶慢赶,终于还是在城门关前赶进了城。
  路边都是乡音,叫卖稀疏亲切,远处炊烟袅袅,鱼姒发自肺腑地有点想哭。她终于回来了。
  即使有夫君陪伴,临安也比不上云浮城一星半点。
  一年未回家,晏少卿心中感慨万千,他算算时候,待到了家,家中恐怕已经用过了晚膳,不过问题不大……
  想着想着,他还是想再宽慰鱼姒一番,孰料抬眼便见鱼姒眼角微红,强忍泪意。
  他心中一紧,顿时安慰:“青娘莫哭,我们不是已经回来了吗?”
  泪意这种东西,越安慰越忍不住,鱼姒眼眶一热,差点真的哭了出来。
  夫君招惹她干嘛啊?鱼姒一边心中无理取闹地嗔怪着,一边扁着嘴伸手:“要夫君抱抱。”
  声音亦可怜巴巴的,晏少卿想都没想,倾身拥住她,不住轻拍着她后背:“我知道青娘想家,没事了,这就要到家了,待会儿我跟爹娘说一声,便带青娘回家,好不好?”
  鱼姒彻底绷不住了:“哪有这样的啊?”
  哭腔隐忍,晏少卿不知道她是不是掉了眼泪,心头像被裹了沙一样涩然,令他开口更加轻缓温柔:“别人家没有,我们家有,青娘不必多想,只管随我回家便是。”
  哄了一路,直到马车停下,鱼姒又要叫樱桃进来。
  晏少卿不知她还有什么事,但:“青娘,已经到家门口了。”
  温和的嗓音无奈极了,鱼姒一噎,小声撒娇:“可我的眼睛……还是遮一遮吧?”
  原来是想叫樱桃帮这个,晏少卿细细瞧了瞧,她皮肤白皙,眼眶又憋了那么多的泪,难怪红成了这样。
  “没事,这会儿天色暗,烛火也幽微,青娘莫抬头……”
  “少卿回来了?”
  鱼姒看向晏少卿,晏少卿解释:“是二哥。”
  竟然已经出来迎接了……鱼姒这下也不好意思再磨蹭,只好随着晏少卿下马车。
  一年未见的幼弟看起来比去岁更端方持稳,晏知还未来得及欣慰,就见他站定后一抬手,将弟妹小心扶了下来。
  晏知表情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他弟弟最是古板守礼,这样的事,从前好像都是丫鬟做的啊?
  再看弟妹,也不复以往的落落大方,反而垂着头,紧紧贴着她夫君,半步也不离。
  这是……?
  晏少卿不知道这一眨眼的功夫里他二哥都想了多少,他想要见礼,却发现手上还牵着鱼姒的手。
  晏少卿:……
  晏知笑出了声:“你我兄弟,何必拘礼?快进来吧,爹娘都已等着了。”
  兄长给台阶,晏少卿也就强装无事顺着下了,他放下手,若无其事问起家中情况。
  晏知说着说着,总感觉晏少卿声音有点小,回头一看,他弟弟脚步从容不迫,却已经落了他一大截。
  晏知:……
  都是娶了妻的人,他哪能看不出来弟弟是在配合弟妹的步伐?可就是看出来了,他才奇怪。
  过往他们夫妻回家时,弟妹要么是随大嫂一起走,要么是随他夫人一起走,就算都没有,他们夫妻俩也是并肩而行,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成婚五年,突然如胶似漆了?
  奇怪归奇怪,他也没大剌剌问出来,而是放慢了脚步,等晏少卿牵着人缓步赶上,这才继续先前的话题。
  晏少卿被兄长看得有些窘迫,他知道他与鱼姒这样实在太亲密无间,一点也不端庄,可鱼姒失忆了,这个家她是第一次来,路不认得不说,心里还不知是怎样的惶恐不安,不牵着怎么办?
  所以,即使被兄长奇怪打量,他也没有松开手。
  一路绕过前院,直接到了后堂,与晏少卿说的不一样,堂里灯火通明,显然是临时点起来的。
  晏少卿叫住晏知:“二哥,不必这么郑重其事吧?”
  晏知回头瞅他:“你一年到头在外边,爹娘一眼也见不着,现在回来了,还不让爹娘好好看看?”
  晏少卿:……
  他没办法,只好停下来,先安抚鱼姒:“没事,待会儿我先把失忆一事讲清楚,他们能体谅青娘的,青娘莫担心。”
  这一路她都没说话,只是听着他们兄弟二人往来问答,也听得出来家庭和睦。鱼姒学他小声道:“青娘早就说了呀,有夫君在,青娘什么也不怕。”
  灯影自她明亮的眼眸中交错闪过,红通通的眼角可怜又可爱,晏少卿心头一软:“好,有我在,青娘不怕。”
  心下想着待会儿让人煮两个鸡蛋过来为她滚一滚,他抬头,正对上门槛边自己兄长好整以暇的眼神。
  好像在说:终于说完体己话了?
  他不由得一窘,红着耳根牵鱼姒进了门。
  儿子儿媳双双而拜,晏老夫人想都来不及,连声让人起来了,看着幼子愈发稳重,万般滋味在心头,却一句也问不出来,只好转而问儿媳:“一路辛苦你照顾少卿,你们可用了晚膳?”
  晏少卿代为答道:“还未用,娘也不必让人备了。”
  晏老夫人微愣,下意识问:“你们还有什么事要办不成?”
  问完,她才发现好像有点奇怪。
  怎么鱼姒不说话?不对,鱼姒怎么红着眼睛?好像哭过似的?难道他们夫妻路上有矛盾了?
  不说眼睛,她整个人好像都有点说不出来的不对劲……
  晏少卿微叹,将失忆一事娓娓道来。
  晏家三人听完,只觉得荒谬,可看着鱼姒单纯陌生的神情,晏老夫人率先艰难问:“幺儿媳妇,你当真不认得我们?”
  鱼姒眨眨黑白分明的眼睛,乖巧道:“现在认得了。”
  一开口,更是不对了,鱼姒从前多端庄大气?独当一面落落大方,现在这宛如稚子回答夫子问题的口吻,难道真的出了“失忆”这等奇事?
  晏少卿等他们缓了一会儿,这才道:“先前娘问我有什么事要办,便是此事相关。”
  他道:“我想着青娘年纪实在小,也应该恋家,所以想待会儿就陪她回去一趟,晚膳就麻烦岳父岳母,不必麻烦李婶了。”
  难怪鱼姒红着眼睛,若真是摔了一跤摔回十来岁,醒来除了陪嫁丫鬟谁也不认得,恐怕早想爹娘想得日日伤心呢。
  晏老夫人本来还有些事要问,这下也问不成了,对着乖乖巧巧的鱼姒,她叹了口气:“你二嫂就算了,她三天两头回去的,你带着媳妇一年回一次,她还出了事,就空手去?”
  晏知闻言老大不乐意:“娘您备礼就备礼,捎带我做什么?”
  晏老爷子冷笑:“你也知道是捎带你?露白湖的鱼我还没买上,你先买了孝敬岳家去了。”
  晏知一摊手:“爹,您也没说要吃啊。”
  战争一触即发,晏老夫人中止了父子俩的扯皮,先点了些礼出来:“大晚上的,先这些,你们明天回来,再好好备上礼,赶着小年再去正经看望吧。”
  晏少卿握着鱼姒的手,不过片刻就拒绝了:“等不得了,明日再说吧。”
  晏老夫人一皱眉,鱼姒眨着圆溜溜的桃花眼:“婆母不用这么客气,我爹娘待会儿要心疼我,肯定顾不上礼不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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