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松到一半的表情瞬间凝固,旋即又飞速冒起烟来。
“青、青娘!!”话都说不利索了。
鱼姒羞涩地答:“夫君觉得不好嘛?那我们不在床上不就……”
她的小脑瓜是怎么想到这些、这些离谱的行径的?!
生怕她再说出什么来,晏少卿正义凛然打断她:“时候不早,青娘我们睡吧!”
这就是要糊弄她了,鱼姒暗暗细致端详他,没再发现什么伤怀。
虽是如此,却还不保险。俗话说春宵夜长,夫君被她这么一闹,肯定睡不着,长夜漫漫,万一夫君又不经意想了起来,继续黯然神伤呢?
于是她故作误解,娇羞拉起他的手在身前,“那就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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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下软巍巍又绵嘟嘟,晏少卿想抽回手,可抽回手后,他要面对的是鱼姒可以预见的瘪起嘴委屈巴巴泪汪汪,还要控诉他是不是嫌弃是不是讨厌是不是不喜欢。
理智过了筛的沙一样流走。
他怎么可能会嫌弃讨厌,怎么可能……不喜欢。
烛影摇红,鱼姒哼唧唧撒娇:“夫君,青娘腰好累……”
她不住迎.合,怎么可能不累。晏少卿艰难停下,还未想出该如何安抚,腰便被圈住。
鱼姒水眸漾漾,摄.魄勾.魂一样望着他,偏偏很是得意骄傲:“这样就不会累了吧!”
她的脑袋里……究竟都装着什么……
鱼姒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但偏偏,她的夫君好像被刺.激到了。
“夫君,夫君,青娘好累啊……”鱼姒终于发现,这个法子一点也不省力!!
夫君好像没听到,鱼姒瘪瘪嘴,没有章法地吻他,吻了好一会儿才唤回她好夫君的神。
晏少卿能怎么办?
“青娘若累,那就算了?”真是违心又艰难。
从没听过还有算了的,她的傻夫君怎么这也说的出口啊?
鱼姒自己也是一张白纸,她苦苦思索过往的纸上经验,无力地翻了个身。
她趴在枕上,又觉得自己真是聪明极了,回头高兴地与晏少卿道:“好啦!”
她眸中楚楚一汪春水,晏少卿又哪里还有多余的神志?
烛影飘摇间,她乌黑如云的发尽数滑落肩头,露出雪白的后颈。
不受控制抚上去,激得她也是一颤,又回眸嗔他。
正谓——春深深几许,不辞昼夜长。
灯影安静下来,晏少卿俊脸发红,薄汗覆额,但他丝毫没有在意,全心神只有仿佛已睡着的娇人。
长臂一伸,拿过先前人备好的布巾,他脸愈发红,却还是坚定地继续着。
这会儿也没法要水,不能为她洗一洗,只能先勉强擦拭一番,总是聊胜于无。
“唔……”鱼姒意识迷蒙着,她眼睛微微睁了条缝,视野也不太清晰。
那是……夫君?
夫君在干嘛啊?她想支起身子,却实在没有力气,只能勉力抬起头来,总算看得清楚了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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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姒瞬间醒神,浑身唰地泛起红,热意直冲天灵盖。
夫君他、他他他?!!!
晏少卿没有想到鱼姒会醒,从前这种情况的时候,鱼姒从来没醒过。
他亦僵住,头也不敢回,手也不敢动。
鱼姒羞耻得头脑不清,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闭上眼,装死。
久久无声,晏少卿愈发僵硬,发着空结束擦拭。
这种心知肚明的寂静实在是……
烛花爆响,他终于做足准备,慢慢回头,鱼姒闭着眼,不知睡没睡。
大略将自己也收拾一番,晏少卿躺回她身边,低低的嗓音难掩羞意:“青娘,你我夫妻,行房过后的这些事,都是寻常……”
青娘她纯白如纸,仅有的颜色甚至都是由他涂描,方才那般,于她而言恐怕实在是过于羞人……
繁乱的心绪被柔柔翻过来的温软打断。
晏少卿低眸,只见她眉目盈春,菱唇嫣然,雪颊薄红,是十足的雨露后湛湛然吐苞的娇娇模样。
……竟然已经睡着了,徒留他独自面对心头百转千回的羞赧与柔情。
·
祁敏觉得不太对。
她的妯娌一连好几日来寻她说东说西,丫鬟来请,还一副乐不思蜀不想回去的模样。
明明现在的鱼姒口头禅就是“夫君”啊,光唤不算,甚至走哪儿都要殷殷跟着,一会儿看不到小叔更是要问问人在哪儿的。
“小姐,已经戌时了……”这不,又来了。
鱼姒立马转过脸装看不到:“呀嫂嫂你看天边的那颗星!”
祁敏:……
樱桃:……
没人应她,她不由得委屈巴巴转回来,好像被扫了兴一样:“樱桃你来干嘛呀,我在与嫂嫂说话呢!”
祁敏连忙道:“时候不早了,明日再说好不好,我正好去找找灵灵开春的衣裳,弟妹你也随樱桃姑娘回房吧。”
嫂嫂都这样说了,鱼姒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告辞,出了院子,她却又不走。
樱桃:“……小姐,您想去哪儿?”
她哪儿也不想去啊,鱼姒左思右想,冲樱桃招手。
“夫君……在哪儿?”
樱桃忽略可疑的停顿,正直地说:“姑爷似是在书房。”
在书房?那就好那就好,一时半会儿夫君恐不会回来,待会儿她梳洗完就躺下假装睡着,夫君也没办法硬把她叫起来啊。
鱼姒立时改了主意,抬头挺胸,好像刚刚悄声问话的是别人一样。
樱桃更加疑惑,他们夫妻到底是怎么了?也不像是有矛盾啊?落了一段距离跟着,直到看到鱼姒将将要推门,她也不再想,连忙溜走。
鱼姒信心满满推开门,撩开帘子顺口唤:“樱……”
“桃”卡在了嗓子眼,她悲愤不已——说好的夫君在书房呢!
眼看好不容易骗回来的人好像在往外撤脚步,晏少卿无奈起身,待走近了,她的无所适从更是看得清楚。
“夫君晚好我突然想起我——”尾音被手上突如其来的触碰消了去。
干燥温热的手掌覆住她的手,牵起她的指头,又一步步将她往房里带。
“青娘坐。”
鱼姒垂着头坐下。
晏少卿又叹口气,被躲了这几日,他什么难为情都没了,诚恳道歉:“那夜是我太过孟浪,青娘恼我,也是该的。”
鱼姒听他提起那夜,轻柔的擦拭仿佛重现,还有他修长温热的手指……
脸倏然又红了,鱼姒脑袋垂得更低,却不知能说什么。
她根本没有恼,只是醒来一见到他,满脑子只有方才的那些,她整个人都不好了,只有躲开,才能稍稍保持理智清醒。
而且,除夕那夜她最后困顿不堪,醒来后虽然腰酸腿软,但却清爽无疑,想来也是夫君为她……
鱼姒更羞耻了,她想,真要庆幸夫君腼腆正直,若他为人佻达,哪还有她调戏夫君的份儿?
该是她成天被夫君拿那些取笑才是。
不说话,就是消极抵抗的意思,晏少卿不禁又生懊恼。
那夜若是不那么情急,再等一会儿,她一定不会醒的。
但他当时欲念交代予她,情念便直涌上头,只想做点什么爱抚怀里的人……
再怎么后悔也无法更改事实,这几日她躲着他,再不复从前的娇缠亲近,反倒与任何一个人都相谈甚欢、言笑晏晏……
晏少卿抿抿唇,继续道歉:“总之都是我不好,青娘要怎样才肯消气呢?”
鱼姒就知道她的夫君会再三道歉。可这件事,根本与对错无关啊。
这才是她躲避几日的原因。
余光瞥到夫君按在膝头的手,它看起来是那样的紧张无措。
鱼姒深吸口气,不断劝服自己——没什么好害羞的鱼姒!夫妻之间,只有更亲密没有最亲密!
与夫君成婚五年,他们一定有过许多比那夜更羞人的恩爱,而从前的自己一定也愈发地厚脸皮!
一切都是因为她忘了,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
鼓足了劲儿,她慢慢探出手去,牵住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低着头若无其事道:“方才青娘看到一颗好亮的星星,青娘带夫君去看吧?”
晏少卿严阵以待的容色一松,几乎是情不自禁跟着力度轻轻的牵引往外去。
暮色四合,月影稀疏,唯明星闪烁。
晏少卿不敢确定鱼姒是不是已经消气,只是她仰着头,侧脸在幽暗昏黄的晚霞下看起来专注极了,让他也不敢问。
傻看了好一会儿,鱼姒像模像样转过头,正准备愉快提起别的,却不想有人一直等着她回头。
晏少卿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问:“青娘……”
甚至仍有微不可察的期期艾艾,想也知道她的傻夫君仍未意会到她缄口翻篇的深意!
鱼姒霎时瞪他一眼,令他又噤声。
昏暗的光照在他的脸侧,明明连五官都看不太清,却能看清他抿唇的忐忑与不安的期许。
心中软塌塌的,鱼姒又恢复了往日的娇俏凑近他。
“夫君看青娘做什么呀?”
晏少卿真是束手无策,口拙到竟只能用前些时日的夸赞:“青娘好看。”
鱼姒扑哧一笑,依着人家的手臂又仰头:“最好看?”
晏少卿极严肃认真一点头:“最好看。”
他们亲亲密密依靠在一起,一点也不端庄严肃,还在说着“好不好看”这样的调情话,即使是这样,也掩不住他清正内敛的气度。
鱼姒现在只想把他搞糟。
“啾。”
鱼姒简直是明目张胆地昭示自己的坏心:“奖励夫君!”
奖励?
晏少卿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
——奖励他以“最好看”夸赞她。
晏少卿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只听见自己无奈地说:“青娘,亲吻不可以换作奖励。”
鱼姒笑嘻嘻反问:“那要怎样才能吻夫君呢?”
话既说到这里,晏少卿便也认认真真道:“青娘,亲吻实在珍重,当认真对待,意随心生,方可以吻陈情。”
“青娘,吻不可以算作好处,更不可以用作证明,吻也不可以视作补救、折成谢礼、换作奖励。”他终于将一直以来积攒的都宣之于口。
第50章 那个信封
夫君这话是什么意思?
“好处”、“证明”、“补救”、“谢礼”、“奖励”……这些, 正是她之前为了吻夫君随便诌的借口。
鱼姒笑容不变:“是嘛,那还有嘛?”
晏少卿莫名感到一阵发凉,他摒除异样, 心下认真想了想,摇摇头:“青娘通晓其意便好……”
原来之前自己满怀欣然吻夫君、自以为在与夫君恩爱调情的时候, 夫君一边欲拒还迎, 一边在脑子里想这些有的没的。
鱼姒笑意更甚:“好,青娘明白了, 定不会再犯。”
那股凉意更加汹涌,加上鱼姒完美无瑕的笑容, 晏少卿心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可他又想不到是哪里不对。
他想,青娘这样保证了, 那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吧?
“青娘能懂就好,起风了,我们回房吧?”
鱼姒点点头, 乖巧可人极了, 晏少卿心下欣慰,他迈出脚步, 还没走两步,又停下来。
回头, 鱼姒还站在原地, 眨着纯洁无辜的眼睛看着他:“夫君?”好像在问他怎么了。
没怎么, 只是原本手臂旁的依靠力度蓦然消失, 好像少了什么一样。
晏少卿有些不习惯,但这也不好大剌剌说出口,于是他抿抿唇, 如常道:“没事,青娘怎么不走?”
鱼姒复又笑嘻嘻道:“没什么呀,我们走吧!”
说罢,她提着裙摆蹦蹦跳跳从晏少卿身边经过,上了台阶跨过门槛,很快房中亮起烛火,袅娜活泼的身影映在窗上,很快又不见。
晏少卿错愕愣在原地,只能对自己道:许是青娘心情很好,所以才自顾自先回了房。
毕竟之前她也常常丢下他,然后神采飞扬地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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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桃本来想将伺候梳洗一事也推给别人,但她已经听到鱼姒在唤她:“樱桃樱桃,你快过来!”
语调昂扬,听起来好像心情很不错。
也许小姐与姑爷已经说开和好了?樱桃定了定神,端着水掀开了帘子。
房中情景与她所想相差甚远,鱼姒并没有如往常一样缠着谁,而是自己坐在一处,笑眯眯捧脸看她。
而姑爷,脸色也说不上好看,是坐在另一边。
心顿时提了起来,樱桃一声不吭开始兑水,并未遮掩的脚步声走近了她,让她心中更加发毛。
“樱桃,你待会儿再铺一个被窝吧,我怕冷。”
这绝对是胡扯吧?已经翻年,云浮城的迎春都快开了。
樱桃:“好的小姐。”
鱼姒探手试着水,语调仍旧高昂,却连头也没回:“夫君,水已经兑好啦,你快来洗吧!”
太不对劲了,即使是从前,也是小姐先净面的……
瞥见另一道人影,樱桃脚像生了根一样不敢动,等待着鱼姒的下一道指令。
鱼姒把脸帕浸湿又绞干,微笑着捧给晏少卿:“夫君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