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破裂后夫人失忆了——裴怀瑾
时间:2021-12-23 12:17:22

  虽然终于明白她的吻全是发自真心,但他的脸仍旧愈来愈红。
  把吻当做“礼物”赠予他这种说辞,实在是太……
  正脸红心跳,怀里便被轻巧塞了个东西。
  晏少卿下意识低头看去,脸上血色瞬间消退,心头一空。
  竟是那个信封。
  他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只字片语,僵硬着抬头看向她,她在若无其事理袖口。
  “青……”
  鱼姒专注理平袖口,头也没抬,娇蛮道:“夫君先别拆,等回家再说。”
  不,不对,青娘什么也不知道,这个信封里装的不可能是那样东西。
  煞白的脸上勉强回了些血色,他也低下头,将似乎能灼穿人的小东西妥帖放进怀里。
  鱼姒浑然不觉,理完了袖子,这才娇娇道:“等夫君回家就知道里面是什么啦!”
  这样的口吻,难道是什么惊喜?可青娘当时明明还在生他的气,又怎么会有心情准备惊喜?
  晏少卿被衣襟里薄薄的存在扰得心不在焉,直到面前传来气鼓鼓的姹问:“夫君有没有在听青娘说话啊!!”
  晏少卿:……
  他试图回想:“青娘在说……在说……”
  控诉的目光更加浓烈,简直快凝成实质。
  “夫君说呀。”硬邦邦的,却是更加可怜又可爱。
  晏少卿自己都觉得自己委实过分。
  “是我错了,青娘莫气。”他说着,思索起怎样才能让鱼姒消气,可鱼姒却凑上来咬了他一下。
  鱼姒边抹唇边气哼哼道:“给夫君一个教训!”
  唇上痛倒不痛,反而还酥麻不已,晏少卿此刻竟然想,这样的“教训”,他喜欢还来不及……
  思绪越来越远,晏少卿连忙拉回来,羞愧地想,自己真是越来越没个正经了。
  “那青娘方才在说什么?”
  鱼姒勉为其难道:“青娘在说,可惜与夫君相遇是在初夏时,若是于上元节灯火阑珊时蓦然回首,那此情此景,倒是有的追忆。”
  晏少卿眸色微顿,脚步缓缓停了下来。
  鱼姒奇怪地问:“夫君?”
  他们根本没有什么金风玉露一相逢的初遇,即便是到了初夏时,映着情景,也无法如她所说的一样追忆。
  晏少卿忽然便想要“纠正”她。
  “青娘,我们初遇,并非是在初夏。”他的记忆仿佛也随着回到了当年,重重帘幕掀过,露出的是她一袭嫁衣头顶红帕乖巧坐在新房中。
  鱼姒感到困惑,不是在她醒来记忆的不久之后吗?夫君怎么从未说过?
  晏少卿和缓温柔与她道:“是在仲夏,那时方过七夕。”
  鱼姒似信非信:“真的吗?”
  晏少卿颔首,神色更加温柔:“是。那时与此刻是相似的时辰,我第一次见到你。”
  鱼姒恍然:“‘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真是有意境,鱼姒兴致勃勃追问:“那夫君第一次见到我,心里在想什么?!”
  彼时的鱼姒宛如枝头豆蔻一样青涩灵动,现如今回想起来,晏少卿竟才察觉当时的自己在那一刻的心跳怦然。
  他不由得低低道:“青娘……很漂亮。”
  鱼姒睁圆了桃花眼,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夫君现在尚且还是个笨呆子,当时定是个迂腐小古板,没想到小古板夫君在初遇陌生姑娘时心里居然在想人家很漂亮??
  索性那个姑娘是她,鱼姒笑吟吟凑近:“真那么漂亮呀?”
  记忆里满目的红映衬着她姝丽盛妆的脸,晏少卿情不自禁点头,声音更低:“最漂亮。”
  不得不说,鱼姒被极大的取悦到了。虽然初遇与她想象的有一点出入,但总体还是大差不差的嘛,难怪夫君当时没有纠正她。
  鱼姒越想越开心,干脆眉开眼笑问:“夫君真会哄人,青娘被哄住了,现在想要吻你,可不可以呀?”
  她双眸盈盈若秋水,流转着不尽的脉脉情愫,晏少卿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不过还是抬起衣袖略作遮掩,也只是稍纵即逝的一个吻。
  鱼姒现在觉得全天下没有比她更开心的人了,她刚要再依着人娇娇说两句,余光却注意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好像是……严探花的母亲?
  不对吧?她怎么听说这个古怪的老太太被严探花接到京城去了呢?难道又是误传?还是老太太不久前才回来?
  她若在这里,那柳静眠的近况倒是可以问一问,就是不知这古怪的严老太太肯不肯说了。
  “那边没有灯,漆黑一片,青娘是想要去那里吗?”晏少卿疑惑地看着迈出脚步的鱼姒。
  只一句话的功夫,老太太已经不见了,鱼姒收回脚,乖巧摇摇头:“我们回家吧!”
  她已经迫不及待拆那个信封啦!
  ·
  夫妻两人总算和好如初,樱桃也能喘口气,送了水后忙不迭就溜了。
  鱼姒兴高采烈牵着晏少卿洗漱,又把人按坐在床上,色中饿鬼一样探手进人家怀里。
  可她的手却很老实,只拿着信封出来,旁的什么也没摸。
  晏少卿有一种自己被调戏了的错觉,面对被拿出的梦魇一样的信封,也不再慌神了。
  “这是……”
  鱼姒微笑着把信封递给他,万分和善:“夫君拆呀。”
  究竟是什么……晏少卿有条不紊打开信封,里面是……几张信纸?
  他抽出一张,定了定神展开,可即使已经做了准备,他的表情还是凝固了。
  鱼姒终于露出坏心来,娇娇磨人:“青娘喜欢这种甜言蜜语,夫君就满足青娘吧?”
  等等?满足??
  鱼姒在他恍惚的目光中残忍点头,娇蛮又无理:“青娘要听夫君念嘛,这么微小的一点点请求,夫君该不会做不到吧?”
  “一共八张,都是青娘一天一张辛苦编写的呢,换句话来说,也都是青娘沉甸甸的心意,夫君不会要狠心摧残青娘的向往吧?”
  前前后后她生气的八天里,她每天都在写这些,好让他念给她听?
  晏少卿又恍惚又羞窘又心软,他挣扎良久,还是红着脸缓缓念出了声:
  “青娘如珠似宝,吾一心珍爱,时时顾念,见之则喜,不见则思……”
  一句句,皆是动人情话,由清润的嗓音念出来,更如澄澈醴泉般流淌进心扉。更不用提念着的人神色愈来愈专注,不自然的羞窘逐渐消弭,留下的便是最动人的认真。
  鱼姒意料之外地捂住了脸。
  她以为夫君会害羞,然后自己就可以可劲儿调戏夫君让他念不下去,再撒娇卖痴让他红着脸磕磕绊绊继续念,循环往复,岂不是其乐无穷?
  可谁知夫君竟然念得这般真心柔情,好像腻人情话本就出自他手一样自然。
  这样的夫君,她拿什么招架啊?
  晏少卿只觉得纸上的甜蜜绵绵是那样的情真意切,仿佛将他的满腔情愫都宣泄于上。八张尽数念完,胸腔中汹涌的情意几乎要喷薄而出,放下纸张,他望着含羞带怯动人心魄的妻子,已不必再说什么了。
  十五的月亮清圆,月光洒下来,映照着烛影摇红、春波漾漾。
 
 
第54章 空口承诺
  太和书院二月初二开课, 过了上元节,便实在不能再耽搁了。
  “婶婶,明年灵灵不能和婶婶一起过年, 婶婶千万不要忘记灵灵呀。”灵灵眼巴巴地扯着鱼姒的衣袖,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满是不舍, 既没有哭也没有闹, 懂事极了。
  真是人小鬼大,她的意思明明是“灵灵不会忘记婶婶”, 却偏偏反着来说。
  鱼姒左右亲了亲她,与她保证:“灵灵这样乖巧可爱, 婶婶当然不会忘记灵灵呀!”
  她们这边和谐温情,另一边晏老夫人却实在交代不完:“木檀这几年一直都是帮忙打下手,王叔也没再插手过, 现在临安还不知是什么样子,你既然不愿她操劳,那也没办法, 总不能让你去操心, 每个月大略抽半日看看账心中有数就够了……”
  鱼姒回来前对学算账一事也算积极,晏少卿却只字不提, 一一应下,察觉到不远处黏着他的视线, 道:“儿子都明白, 若有不妥, 会写信请教您的。”
  说罢, 朝视线来处看去,果然对上鱼姒目不转睛的眼睛。
  鱼姒见他看她,连忙悄悄做口型:夫君, 怎么啦——
  晏少卿只见她菱花一样漂亮的唇瓣张张合合,哪还有心神分辨她在说什么?
  还只是分开这么一会儿,小儿女就在眼皮子底下眉来眼去,这粘糊劲儿真是让人不忍卒视,晏老夫人只作看不到,也不再耽搁,又交代马叔一番,这才送他们夫妻启程。
  已经翻年开春,路上比来时好走很多,很快就出了云浮城。
  眼看城门也望不到了,鱼姒放下车帘,撅起嘴一叹:“青娘真不想走,还是在家里舒服,临安实在是太冷了,风都是寒刺刺的,不知道开春会不会好一些……”
  这般不舍得的话鱼姒从前没说过,但她一定在心里想过。
  本要脱口而出的安慰卡在了喉咙里,晏少卿沉默片刻,顺着问道:“那青娘觉得临安还有哪里不好?”
  鱼姒觉得奇怪:“夫君怎么这么问?我不是说临安不好,只是有点不适应而已。”
  晏少卿颔首,换了问法:“那青娘还有哪里不适应?”
  鱼姒看了他许久,忽然扑哧一笑:“夫君别这么紧张呀,好像生怕我过的不舒心一样。”
  “虽然我失忆了,但不至于像个寄人篱下的小可怜一样委曲求全啊!”她笑嘻嘻说道。
  晏少卿心中一梗,竟连表面的风平浪静也稳不住,移开了眼:“青娘说的是,但临安如今对你来说也算异地他乡,不适应的真的只有气候么?”
  这样再三追问,夫君是真的满心里都是她啊。
  鱼姒眉眼弯弯凑近到他面前,突然啾了他一下,而后又正襟危坐,好像轻薄人的是别人一样。
  “与夫君在一起的话,其他的一点也不重要呀。”她笑意温软,容色如春,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是多么的情意绵绵,也丝毫想不到会在别人心里拨起怎样的涟漪。
  晏少卿微微失神,好一会儿才呢喃似的问:“若我……对不起青娘……”
  鱼姒收敛神色,又看了他许久,才认认真真回答:“夫君难道会辜负青娘吗?”
  晏少卿知道她说的是什么辜负,他摇头。
  他绝不可能辜负青娘,但……那封和离书……
  神色黯然下来,晏少卿满心涩然,出事之前青娘便已不要他了,现如今,他也只能等待着青娘恢复记忆,定他去留。
  “只有青娘不要我,我永远不会辜负青娘。”
  鱼姒不可思议道:“我为什么不要夫君?”
  她掰起手指头,娇蛮算道:“夫君又俊俏,又体贴,又才学出众,还很爱青娘,青娘喜欢还来不及,为什么不要夫君?”
  晏少卿勉强笑了笑,避而问道:“若是其他的对不起呢?”0
  其他的?鱼姒想不到什么其他的,她随口道:“那就看青娘有多生气了,如果真是忍无可忍,自然是哄不好了。”
  她亲笔的和离书被他藏起来隐瞒,失忆后又与他恩爱甜蜜,待恢复记忆后……
  “不过夫君是不一样的,夫君有额外开恩~”
  鱼姒笑眯眯看着他:“青娘一看到夫君就欢喜,天大的气也要消了,夫君说是不是呀?”
  明明知道已没有回旋余地,但此时此刻听到她这样说,晏少卿心中竟随之燃起微弱希望。
  也许呢?也许青娘会原谅他呢?
  他忍不住探手揽住她,紧紧拥抱,却没有与她反复确认是不是真的会原谅他。
  青娘只是无心之言,他若追着失忆的她一直问,实在是太过难看。
  错了就是错了,他也不该狡辩,妄图拿着金科律令为自己赦免。
  渺茫希望沉于心底,无人知晓,在她看不到的身后,他极淡的一笑:“青娘说的是。”
  鱼姒被抱得有点紧,喘不上来气,她一边悄咪咪挣脱着紧紧环住她的双臂一边怜爱地想,夫君真是纯情,她给一个空口承诺夫君居然就感动到了这个地步?
  这还没加上小意温柔嘘寒问暖百般呵护啊?
  在这一瞬间,鱼姒只觉得自己活像话本里一句情话就哄来了无知小姐春心的那些混账浪子。
  只是——“夫君,松一些好不好?青娘腰被箍得有点疼——”
  没见过哪个浪子被钳制到这个地步的。
  ·
  愈近临安,天也愈寒,鱼姒不情不愿任樱桃为她披着披风,木檀看到,这才想起来似的严肃来禀话:“少夫人,有一桩事……”
  原来鱼姒往年都会在腊月出发前看好来年开春的春装料子,待二月回来时,春装也正好都做好,可以穿上身踏青。
  但年前鱼姒失忆了,木檀算账算得头昏脑胀,直到出发也没想起来,料子便没选,款式也没定。
  换言之,这一次他们回到临安,将没有合时宜的新衣裳穿。
  这的确算比较严重的纰漏,若是在家里,娘要拍桌子生气的。
  鱼姒想了想,扶起愧疚不安的木檀,安慰她:“不算什么事,你看我也没有想起来。”
  可……
  “樱桃也没想起来,夫君也是,王叔也是,所以这怎么能怪你呢?”
  鱼姒说着,转头问樱桃:“我的春衫应当还有许多吧?”
  是有许多,不过都是往年的旧衣裳了,樱桃斟酌着道:“也有几件未穿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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