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破裂后夫人失忆了——裴怀瑾
时间:2021-12-23 12:17:22

  不等他开口,鱼姒认真坦白:“那年七月夫君告假回临安与我成亲,因而错过了年中大考暨秋考,回来后不久面临夫子择选,我知道夫君少了一次成绩,只能比别人更刻苦,我不想让夫君分心,所以,便勒令他们不许将这事告诉夫君,信中也只字未提。”
  随着她的话,晏少卿的记忆已经被带回到当年。
  择选一事了结,他回家,新婚妻子出乎意料地将家打理得井井有条,家里人也十分配合她这个女主人,一切顺利得不可思议。
  鸡毛蒜皮的事没有,矛盾摩擦也没有。
  晏少卿静静垂下眼帘,只问了一句,“青娘当时,病得极重,是么。”
  鱼姒听他涩然凝重的嗓音,心中顿时一紧,脱口而出:“那是我自己不争气,与人无尤,硬要算,只能怪临安的气候啊!”
  晏少卿恍若未闻,轻轻颔首:“是极重。”
  他这个人!
  鱼姒登时把薄衾掀开,迈过案桌,一下跨坐到他怀里,双手捧着他的脸,与他额头抵着额头。
  她一字一顿:“夫君,这不是你的错,我知道你心疼我,但这件事与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也一点责任也没有!”
  良久,她感到睫羽被什么轻轻刷过,鸿毛一样又痒又轻,而后,她与他四目相对。
  “可是,青娘病重卧床之际,难道没有想过我陪在你身边吗?”
  一直强行克制的情绪终于泄出几分,他眼底深处的伤怀痛楚直触她心底。
  “水土不服,青娘一定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每时每刻都在痛苦,又逢气候,又逢气候……”晏少卿喉头酸涩,“我连想都想不下去,青娘却是真实地受了这场罪,甚至于留下了病根。”
  鱼姒哑口无言,偏偏心里,冒着不正常的满足。
  良久,她找回声音一样软软哄道:“我知道夫君爱我深重,病在我身,痛在夫君心,只是已经过去了呀。”
  不给他说话的机会,鱼姒亲亲密密勾住他的脖颈,“事过境迁,夫君要学会释然呀。”
  如何能释然?
  一想到当年年仅十五岁的青娘被从未有过的病痛侵袭折磨,她是何等的无助,何等的痛苦,心中又是何等的思念他,病魂颠倒时是何等的渴望他的陪伴照顾,却还是强撑着神志一心顾虑着他……
  糟糕,好像弄巧成拙。
  夫君看上去更痛苦了。
  鱼姒一个头两个大,这该怎么哄啊?!
  “夫君,真的没什么,当时我真的没你想象的那样可怜,病也没有重到那个地步,留下病根也纯属意外!”
  话音落下,只见晏少卿似乎想到了什么,愈发心痛:“病根……青娘还落了病根,青娘从前爬树下水,活泼好动,从没出过事,可现在,现在……”
  鱼姒:……
  来个人把她带走吧,她真的抚平不了他的创伤了。
  “我竟一直以为,青娘是天生体弱,所以才会容易生病……”他喃喃说道,“我自以为体贴青娘,可我连青娘为何而病都不知道,我……”
  话音戛然而止。
  鱼姒与他鼻尖交错,呼吸交融,狠狠瞪着他,唇上却十分温柔。
  哄不了他的人,起码要先堵住他的嘴,再任由他说下去,只怕他就要成十恶不赦最配不上她的罪人了。
  数了十声,鱼姒离开他的唇,澄清:“夫君,首先,我没有容易生病,去岁我只病了三次而已,今年更是了不得,马上半年,只病了这一次,就算是普通人,恐怕也没有我康健。”
  她严肃又认真:“夫君,你难道不该先奖励青娘吗?”
  这是强词夺理,亦是胡搅蛮缠。
  晏少卿知道她是想劝服宽慰他,心中更加难过。
  事关身体,如何能置之度外?青娘现在的态度的确是满不在乎,可每每被迫万般谨慎小心时,她心里也一定怀念过从前落水也不会生病的自己。
  鱼姒见他不接招,又想了个话术:“夫君,不是有句话叫‘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吗?这病根也不见得就全是坏处啊?你看我从前任性胡来,现在多好呀,一看天变色我立马就去加衣裳,我多爱惜自己呀。”
  晏少卿忍不住道:“这怎么能一样呢?若没有病根,青娘爱惜自己只是想不想的事,可现在却是不得不这样做。”
  鱼姒:……
  怎么从前没发现他的逻辑这么清晰啊?
  再没招了,鱼姒当即亲了回去,把他的唇瓣舔得亮晶晶,又紧紧勾着他的脖颈,在他身上揺来晃去,将无理取闹发挥到了极限。
  “我不管,夫君要奖励我!我要奖励!夫君快奖励我!”
  嚷个不停,许久后,她像是大发慈悲一样道:“也不要夫君你摘星星摘月亮,只要晚上让我舒服就好了!”
  她演得起兴,可这场戏终究没第二个人唱,只是腰身被搂得死紧。
  挫败几乎要打败鱼姒,鱼姒心中哀嚎:她真的没那么脆弱啊!究竟要怎样才能哄好他!!
  脸上佯装的娇蛮倏忽消失,她恹恹趴在他肩头,唉声叹气,顺便抱怨,“夫君手松些,箍得疼。”
  腰间的力度缓缓放松,鱼姒忽然间灵光一闪。
  她把他的手臂重新按回去,凑到他耳畔轻咬他耳朵,留下一圈儿淡淡的牙痕后,开始撒娇:“我这样绞尽脑汁地哄夫君,夫君心中是不是更心疼得恨不得把我揉进血肉里呀?”
  她说对了。
  晏少卿涩声道:“我还未哄青娘,青娘却一心哄我……”
  鱼姒竖起根手指抵在他唇上,笑意温软,“我哄自然是我愿意,就像夫君你愿意心疼我一样。”
  “你看我们既然你情我愿,何不成全彼此呢?”
  她隔着纤指吻他唇角,“你让我哄好,我任你心疼,我们别在这儿苦大仇深,好不好呀?”
  见晏少卿目露挣扎,心中不知是何等激烈的斗争,鱼姒再接再励,“让一切化在你侬我侬恩爱甜蜜里不好么?何必像话本子里的苦命鸳鸯似的,多不吉利啊。”
  她俏皮地眨眨眼,“夫君,要开始吗?”
 
 
第105章 奖励
  晏少卿一瞬不瞬注视着她, 她歪了歪头,又冲他眨了一下,黑白分明琉璃般剔透的眸子里盈着明明白白的浅薄挑.逗。
  不像挑.逗, 像逗闷儿。
  他轻叹一声,没办法地收紧手臂, 轻吻她鬓边, 喟叹着道:“好,我成全青娘。”
  “夫君真好!”
  鱼姒欢呼一声, 桃花眼顿时弯成了月牙,喜不自胜捧着他的脸啾啾亲了好几下。
  晏少卿承受着软绵香甜的亲吻攻击, 心头的凝滞亦无声无息溶解,化为暖融融的温流,淌进四肢百骸。
  他任她亲近, 直到她有消停的迹象时才问,“青娘的病已经好了么?”
  鱼姒骄傲地点点头:“当然啦!方才就是最后一碗药!”
  说完,她忽然想起来, “夫君怎么回来了?”
  晏少卿看着她。
  鱼姒的神情渐渐复杂, 眉头不可置信地愈挑愈高:“夫君该不会是担心我,所以……”
  晏少卿默然颔首, “我接到青娘的信,心中焦急担忧, 所以与夫子告了假。”
  “……刚回去就告假, 夫子不斥你?”但凡有点脾气的夫子都不会准假的吧?!
  晏少卿闻言看向案桌, 问道:“这是青娘还没来得及写的信?”
  鱼姒:……
  看样子, 夫子不但斥了他,恐怕还被他据理力争一番气了个够呛。
  心中又是无奈又是感动,还有源源不断涌出的欢喜, 鱼姒再次捧起他的脸。
  “啾啾啾啾——”
  将他整张脸亲了个遍,鱼姒心满意足放下手,可当凝神看他时,顿时忍俊不禁。
  晏少卿目露困惑,“青娘?”
  此般茫然,更加单纯无辜,鱼姒笑得愈发欢畅,“没、没什么哈哈哈哈哈哈!”
  晏少卿不懂她笑什么,但只是看着她眉开眼笑前仰后合,心中也不由得安定放松下来。
  鱼姒笑够了,见这人只用目光追逐着他,清润温柔,心跳蓦地怦然而动。
  “我在笑话你欸,你都不问问我笑什么嘛?”她目光游移,竭力掩住突如其来的羞涩。
  晏少卿微微扬眉,有点诧异:“能让青娘高兴,我又何须问呢?”
  理所应当的口吻,红心又中一箭。
  鱼姒再掩不住,娇娇嗔他:“因为我今天为图气色好,涂了口脂。”
  所以,方才亲了那么多下,现在他的脸上浓浓淡淡全是红印子。
  晏少卿想象了下自己的模样,也忍不住有些发窘,却还是强撑着道:“原来如此。”
  明明耳朵都红了,脸上还是一派风轻云淡,更可爱了啊。
  鱼姒心头情意直涌,几乎要水漫金山,她脉脉含情望着他,突然宣布:“我要奖励夫君!”
  方才提起这茬算是转移话题,可现在再提起来……
  晏少卿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奖励他,他的脸也红了起来,口中却道:“青娘……不必……”
  鱼姒坏笑着挑起他的下巴,娇滴滴挑破:“夫君真的不想要嘛?”
  晏少卿的脸霎时更红了,甚至蔓延到脖颈,映着原本清隽面容上的深红浅红,看上去像误入狐狸洞又心志不定被诱惑了的那种书生。
  明明就想要,却偏偏要欲拒还迎这么一下。
  鱼姒故意犹豫道:“夫君为难的话,不如……算了?”
  说到后面,尾音轻挑,不怀好意地望着他。
  晏少卿说不出“算了”,他嘴唇翕动,羞耻地别过脸,“我自听青娘的。”
  鱼姒本可以再逗他一回,问他算了行不行,但她现在心情实在太过愉悦。
  于是鱼姒只是又轻轻咬上他的耳廓,吐气如兰,娇娇道:“那夫君晚上等我呀。”
  一瞬间,骨缝都发麻,晏少卿神魂恍惚,连有没有点头也记不得了。
  .
  晚膳过后,晏少卿被勒令不许回房。
  彼时鱼姒笑眯眯地与他说:“夫君总要给青娘精心准备的时候吧?不然,怎么能算作奖励呢?”
  房中灯火静好,在从前,窗前偶尔会映出青娘做女红的身影。
  现在,那里空无一人。
  晏少卿立在院中,心中总是定不下来,时不时就要往窗前看。
  可看着看着,忽又觉得自己的行径委实急色,简直与登徒子无异,一点儿也不正经。
  他勉强训斥了自己,走开了些,还未驯服心底咬他的小蚂蚁,便听一道诧异声音:“表哥怎在此处?”
  回头,王表妹形容素净,长发及腰,看着像是卸完了簪钗突然想起什么事,因而寻出来一样。
  夫妻密事绝不能为外人道之,晏少卿收敛神色,不答反问:“已经入夜,王表妹是有事寻青娘吗?”
  王仪君是有点事,但不是寻鱼姒,她也不遮掩,直接道:“不知道樱桃姐姐是在哪里?”
  樱桃也在房中。
  晏少卿以拳抵唇咳了一声,正色道:“表妹稍等一会儿吧,樱桃她有事忙。”
  他这样说,王仪君便也没多想,与他一同立在院中等待。
  夜风微热,吹得周遭的树梢沙沙作响,衬着明月高悬,别有一番情调。
  王仪君等了一刻钟,院中除了风声什么也没有,房中也静悄悄的。
  夜色寂静,明月相照,孤男寡女,王仪君不着痕迹退了半步,思忖片刻,开口:“也不是一定要寻樱桃,我是想问一问谢表哥的事。”
  谢临?
  晏少卿下意识便皱起眉,可几乎是同时,他记起来,王表妹好像……心仪谢临?
  王仪君拿捏着恰到好处的礼貌客气,“这几日谢表哥好像不在驿馆……”
  晏少卿不清楚谢临的近况,但她这话,显然有些不同寻常。
  谢临不在驿馆,她是怎么知道的?
  若是托人询问,那她此刻就不该来寻樱桃。
  只可能是她亲自出门去驿馆,但几次都没有寻到人。
  看来王表妹对谢临实在是情根深重,晏少卿摇了摇头,如实道:“谢表哥……”
  一道刺耳而突兀的声音响在静夜,像是砖瓦滑了一下,晏少卿一惊,循声望去,可房顶上空空如也。
  王仪君也吓了一跳,“表哥,是野猫吗?”
  野猫若弄出动静,怎么可能只有一声。
  晏少卿面沉如水,先对她道:“夜深了,表妹先回去吧,谢表哥的事得空再说。”
  王仪君虽不明所以,但还是心神一凛,快步回了房。
  晏少卿也大步到门前,一边分出心神注意着周遭情况,一边叩门,“青娘?”
  没有回应。
  晏少卿等了片刻,又叩了两下门,“青娘?”
  这次有脚步声在走近,门被开了条缝。晏少卿站直,闪身而入,正想直奔卧房,就被拉住了袖子。
  “夫君这样迫不及待呀?”鱼姒笑盈盈地调侃。
  她用他的外衣裹身,青衫紧缚,脖颈以下一丝不露,可脸颊白里透红,湿漉漉的,一绺青丝贴在她白皙脸侧,整个人如含苞待放的一枝水莲花一样湛湛生光。
  晏少卿愰了神,直到听到她语含笑意的问话才惊回神来,连忙把门关上,快速问:“青娘,谢表哥是不是有什么麻烦?”
  鱼姒一愣,见他神色凝重,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表哥有异,但还是冷静地附唇过去,“表哥不日前已经离开临安。”
  他走了,就意味着定远侯世子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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