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面,他们肯定不敢,可是背后的刀子才最伤人。”
“嗯,”闻言,陆澜汐才恍然,忙又将礼单搁下,“母亲说的是,是我疏忽了。”
“对了,皇上的病,素阳叔叔也没法子吗?”
长公主叹息,摇头道:“他又不是万能的,若论解毒他可称天下无二,可是这寻常的病,也有他束手无策的时候。”
“你入宫也不少日子了,待一会儿锦安回来,你便同他回王府去吧,我看这里也出不了什么事。”
“好。”陆澜汐应下。
......
三皇子和齐梦莱成亲的旨意一下,从纳采到成婚不过用了三日的时间,听起来匆忙可是长公主却给操办的恰到好处,毕竟是齐阳王府的小姐,不会让她少于了旁人去,加之又是为了皇上的事,也没人敢在后面非议什么。
只是听闻,齐梦莱是哭着上的轿子。
他们成亲那日,凌锦安根本没有露面,只是送了一份厚礼过去。
今日外面潮湿了一整日,陆澜汐瞧了深墨的天色,全然看不到一颗星星,而后将窗子紧紧合上,“天气阴阴的,是不是要下雪了?”
凌锦安自书页上将头抬起来,顺着她的话讲,“应该是吧。”
“你确定再下雪时,你没事了吧?”从前的事还在眼前,她不敢忘,因而总是担惊受怕,此次才一入冬她便开始害怕了,生怕哪一天下雪凌锦安又忽然疼起来。
“这话你已经问了无数回了,”他将书搁下,大步朝她行去,而后在窗前掐了她的腰肢,“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
他抬手刮了她的鼻尖儿一下。
“我只是害怕......”陆澜汐垂下眼皮,唇角不自觉抿起。
“这两天我在宫里忙着,都来不及疼你,今日好不容易回了王府,咱们是不是该做些什么?”他为了驱散她心中的不安,于是特意将话头引开,身子微微弯下,用额头抵住她的,二人视线平齐。
陆澜汐的双手搭在他的肩上,贴着他的额头轻轻撞了一下,“我发现你这人,整日是不是都不想旁的?”
“你在我身边,你让我想旁的?”说着话,他的手开始不安分起来,像是一条四处游走的鱼。
“我......”她话还未说全,便觉着双脚离地。
是凌锦安手臂环了她的腰,将人整个抱了起来,而后陆澜汐便坐到了窗前的长桌上。
随即后脑被人护住,而后只见凌锦安朝前一步,唇便贴了上来。
兔子在他手掌下跳动,却难逃他的掌心,随之视线仰倒,陆澜汐整个人被放倒在长桌上。
他的眼眸似有星光闪闪,在上面静静瞧着她,而后两个人的气息混杂到了一处,情正深浓时,只听他含糊着问了一句,“想没想我?”
第137章 出手 “想你了.....”他身上的热……
“想你了.....”他身上的热气绕在陆澜汐的身上, 陆澜汐微闭了眼迎合着他。
“每天都想.....”她隐隐又加了一句。
只这一句,便让凌锦安更加肆意疯狂起来。
衣衫渐薄,落于凌锦安的脚下, 随之陆澜汐觉着手臂上起了一层细密的疙瘩,寒毛也跟着竖起, 窗前还是太冷了, 冷的她不由身上跟着一颤。
凌锦安将人自长桌上抱起,随后丢到床榻上, 而后扯了帐幔, 将两个人反扣在里面。
又是一阵野兽般疯狂的撕扯, 细听窗外有风忽起。
天阴了一整日, 乌云堆叠了厚厚一层,终于在此时大片大片的雪花兜头落下来。
六棱形的雪花三几片黏在一起, 成了一个个雪团子洒向大地。
殿中碳火正旺, 燃烧尽屋内寒凉。
木吱声响规律动不停,陆澜汐的脚尖偶尔探出帐幔。
她的声响和外面风声一样,才想呼出, 却被凌锦安用嘴角捂住,她只能紧皱着眉, 而后眉头似是拧成了一个扣。
整个人都在枷锁的挟制之下,她只能紧紧抓着陆澜汐的手腕, 指甲轻抠下去, 形成了一个弯弯的月牙印。
外面的雪和人都一样,都是到了后半夜才停,窗外风声渐小,雪铺一层,屋内木吱声也终于宁静下来, 只是两个隐绝的人景静静躺在帐内,细听有碳声偶尔爆响。
陆澜汐躺在那里消汗,眼睛半眯半睁,侧身枕着凌锦安的手臂,隐绝得见方才她指甲抠的印子,竟出了一丝血红。
她将眼睛睁的大些,指腹轻轻抚过那红印子,问道:“疼吗?”
“你说呢?”凌锦安将长臂搭在她的腰间,亦半眯着眼应道。
“你方才怎么不说?”陆澜汐回忆着,方才自己只顾着叫不出,谁知将他掐成这样。
“说什么,”凌锦安的声线慵懒,脸朝她后脑贴过来,随之下巴在她发上蹭蹭,“我都习惯了,身上大伤小伤不断,还在意这些?”
“那你下次不要堵我的嘴不就好了。”
“你的声音只能我自己听。”他将人又搂紧了些,“旁人谁若听见了,我就将其耳朵割了。”
随之他又在她后脑处轻吻一下,舒心的长叹一口气,“多少天了,终于能静下心来陪陪你了。”
“皇上若是一直不好怎么办?”提到此,陆澜汐随之有些担忧起来。
二人夜话,没什么可避讳的,于是凌锦安睁开眼直言道:“事有万一,怀玉那边该早做准备才是。”
“不必这样紧张吧,现在成年的皇子,只剩他和三皇子,三皇子如何能同他争得?”陆澜汐转过身来,长发被她压于脑后。
“朝中的事复杂,事有万一,不到最后,谁都不敢说准。”他手掌轻抚陆澜汐的头顶,随后笑言,“秀平还在宫里,明早我去寻他,今天咱们到此为止,可好?”
他这话,陆澜汐知他指的什么,脸色一阵羞红,头埋入他的胸前,“好。”
......
积雪厚重,堆叠了一层,足可没过足面,宫门启,一黑骑自宫门中疾奔而去,马啼卷动飞雪成片,顺势望去,长街清宁,唯有马蹄印上。
凌秀平顶着晨起的北风,一路呼啸自王府门前,急急勒马,门房小厮才敞开条缝隙,便被凌秀平用力推开,而后大步朝锦秀苑奔去。
吃了一路的风雪,这会儿他的唇色已然吹得发白,敲开锦秀苑的门时,凌锦安才起。
他大步迈入门里,来气都未喘匀,便道:“哥,宫里出事了。”
闻言,凌锦安眉目一沉,能让凌秀平这般急奔而回的,只怕是皇上的事,于是低声问道:“怎么了?”
“怀玉出事了,”凌秀平压了一口气,而后接着道,“昨日有宫里天相司有人同皇后娘娘说,宫里有人使巫蛊之术,皇上的病因此而起,皇后娘娘闻言大怒,连夜命人搜宫,谁知竟在怀玉宫里搜出一件明黄衮龙服来。”
“衮龙服。”凌锦安眼皮一跳,暗道不妙。
瞧着凌锦安的眸色一点一点沉下去,凌秀平的心更是一凉,不等他道,只听凌锦安又问:“现在宫里什么情况?”
“皇后娘娘自是想保他,可是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即便想保也保不成,于是先将人禁在宫里了,不许任何人探示,连怀玉宫里的人亦不得出入。”
“衮龙服......”凌锦安一甩衣袖,脑中飞速转动,“只凭一个衮龙服也说明不了什么,怀玉更不会这么蠢,这件事多半是有人陷害,巫蛊.......搜宫......正好又搜出衮龙服,这不是太巧了吗?”
“说的就是,”凌秀平双手捏拳,一脸恨恨,“这么浅显的技俩,却一时抓不出是谁使的,只能先将人困住,私制衮龙服,可治个谋逆之罪,只怕是有人想让将怀玉弄成大皇子那般永不见天日的下场。”
“这个人会是谁呢?”凌秀平百思不得解。
锦安很快恢复了镇定之色,“现在不是找人的时候,得先将局面控制下来再说。我先入宫去面见皇后娘娘。”
“好!”凌秀平转身大步便冲出了门。
凌锦安才踏出门口,忽想起什么,于是自廊下招来小婢女吩咐道:“一会儿王妃娘娘醒了,转告她我入宫了,让她无事不要出门,在府里等我回来。”
婢女应声下去,他这才大步随着凌秀平离开。
宫里接连二三出了事,此时更是一片凝重与紧张,宫中人最是势力,瞧着两个人与二皇子平日关联甚密,若是二皇子真出事,只怕这两个人也躲不开,沾上便是一身腥,众人闻着味儿便都躲开了,谁都不愿多同他们贴上分毫。
如今宫里唯一做得了主的人只剩皇后,可凌锦安在皇后殿前却吃了闭门羹,皇后不肯见。
兄弟俩正想办法时,恰缝长公主。
“我就知道你们会过来,所以在这里等了你们多时了。”长公主目光扫过皇后正殿,唇角呼出一片白雾,“你们和二皇子交好,这是人尽皆知的事,这时候来,定是为了搜宫的事来向皇后娘娘求情,为示公允,皇后娘娘定不会见你们,以免落人口实。二皇子的事,现在由宁亲王去着手查了,他平日独来独往,和朝中任何人都没有过甚的交集,所以公允这方面,不会有所失,你们暂可放心。”
宁亲王是皇上最小的弟弟,当年夺皇位之时,他年纪还小,所以不曾参与其中,为人更是冷淡,从不参众,所以处理这件事最为合适。
可是凌锦安仍旧放心不下,“本想着去见见二皇子,问问他关于昨夜的事情,现在他人见不到,皇后娘娘更是见不到,全凭他人,只怕对二皇子不利。”
“可是现在,别无他法,”长公主给他使了眼色,“你我都相信二皇子不会做这种事,宫里人每日近出,保不齐哪个被人买通了提前放进去,这也不是不可能的,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抓住背后那个人,而是稳住大局。”
长公主声线压低,只用三个人能听清的声线道:“在铸流时,这种事我见的多了,趁机会浑水摸鱼之人不在少数,你们先不要将所有心思都放在二皇子身上,多想想你们若是藏于背后的人,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接下来你们要做什么。”
一番话,让凌锦安恍然大悟,他眼皮随之撑大,而后微微朝长公主颔首:“锦安多谢母亲提点。”
“快去吧,现在你们的一举一动,可都在旁人的眼皮子底下呢,”长公主随之拍了拍凌锦安的手背,小声叮嘱道,“记住一个字‘稳’。”
第138章 发疯
一夜风雪, 次日晴空万里,烈阳照在大地上,雪面折射的白光刺目, 让窗前的陆澜汐不禁眯了双眼。
光打在脸上,显得整张脸越发莹白, 她眉头微皱, 双手护在小腹前,算起来该是月事近了, 腹内传一来隐隐阵痛。
眨前的功夫, 自影壁外闪过一道人影, 原是凌锦安回来了, 他踏入门中时,脸色显然不好, 带着些许的僵色, 但是在看到窗前陆澜汐的那一瞬间,眼睛便亮了起来,随之唇角也挂上浅浅笑意。
二人默契, 陆澜汐自窗前移开,急急迎出门来。
“如何了?”她一早便听了关于二皇子的消息, 一时更是放心不下。
“你出来做什么,连件棉袍也不穿。”他不急着答, 而是将陆澜汐的雪腕攥到手里, 而后将人扯到自己的黑貂绒大氅下,围着她一路回屋。
“不冷,就是一早醒了见不到你人,放心不下。”她由他为自己挡着风雪,缩在他身前小小的一团。
入屋后, 凌锦安缓落了一身的寒气,而后才拉着她坐下来,“我晨起入宫,没看到怀玉,这件事为了避嫌,我插不上手,秀平亦不成,只能等等看。”
“方才在宫中见到了母亲,听了她的劝导,我这才回来了,母亲同我说的有道理,她让我不急先等着。”
“锦安,你觉不觉得这一切有些怪异,”早起听闻他入宫后,陆澜汐便独自猜想了起来,怎么想都觉着这件事不大对,“怀玉当真能做这样的事吗?所有人都知道他会是未来太子的人选,他会这样着急吗?”
凌锦安浅笑着不答,只等着她接着往下说。
“若是旁人信也就罢了,可是这件事,我不信,和二皇子相处这么久,他对他父皇的敬重我都看在眼里,我不信他会私制衮龙服。这不就是等着让人抓把柄吗?”
“得将后面这个人抓出来才是!”
“你和我们想的一样,”他一时欣慰,本来不想着她为这种事忧心,可她还是想到了,“放心吧,万事有我,我来想办法。”
“或许......”他骤然抬眼,和着窗纸透进来的光线一照,整个眼珠呈现琥珀色,“我隐隐觉着,这个人和之前刺杀我的那些人有所关联。”
“我也这样觉的,”这句话当真是说到陆澜汐的心坎里,回想着之前害的他眼瞎腿残,又在驿馆中对他痛下杀手,次次都是奔着他的命来的,想着这个人一直在暗处,甚至对他们的一举一动都颇为熟悉的样子,便让她头皮发麻,“你觉着这个人是谁?”
一个人影此时在凌锦安的脑海里闪动,但是这个可能性太小,他又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所以他不愿轻易妄下决断。
“罢了,你这两天都没怎么睡好,先别想了,”陆澜汐站起身来,“我在碳盆里烤了些栗子,这会儿应该都好了,我给你取。”
“别烫着,我来吧。”他一把扣住陆澜汐的碗子,而后起身,大步迈向碳盆,将隔火的铁罩笼拿开,隐隐见着碳底埋着栗子。
这是陆澜汐最爱吃的。
凌锦安蹲身下来,取了铁勾小心拔弄着,看着这碳火中的栗子,便总能想起之前两个人相依时,也是常这般烤来吃。
“记得我之前眼瞎时,吃过的第一个栗子,就是你塞到我嘴里的,那滋味,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过去种种历历在目,苦是有的,不过自陆澜汐出现后,便皆是甜了。
想起,便能让他独自傻笑的程度。